真元大师沉吟不语,沈卫已直言相告,请他下地府一游,入那地藏王府孝山之下去看那条龙是活还是死,是条火龙水龙还是别的龙?
“你这师弟,要求可是极难啊。”
八苦看他面露苦色,便说:“有何难处,你便直说就是,你我也不是外人,若有难处不好办,我便再想他法。”
真元大师苦笑道:“我这游地府之术,倒还在,可那要用之物却已没了。”
“何物没了?”
“便是那地府里要打点那些鬼差的纸钱。”
“纸钱?此事好办,直管去街面寻一冥纸铺子买来即可。”
“要光是纸钱,也好办。可还差了一样东西。”
八苦看他推三阻四,就有点不高兴了:“真元,你我相知已久,若不是事关天下气运,我何苦来找你?你若是难办,我等掉头回城就是……”
“哎,你且听我说。”
真元拉住八苦衣袖:“你我既是相交已久,你也知我不是随意胡说之徒。诓骗于你,也是违戒之事。我实是那东西没了……”
“哪样东西?”
沈卫也上下打量,叶弑靠上来说:“莫不是那玩意儿没了?”
“要来也没用吧,这禅宗除非是我那大师兄,基本都还挺守戒的,特别是这淫戒。”
但沈卫也犯嘀咕,这真元不方便说的样子,难不成还真是隐疾?
“哎,说与你听也无妨,我要下去时,用的是我这一宗代代相传的‘冥咒’,要以妖油为引。如今就是这妖油没了。”
真元一叹,一屁股坐在石凳上。
妖油,以妖炼制熬成的油。
一般是用来炼制金丹用的,在一些金丹的配方里,算是个打底的东西。也有拿来熬制之后,拿来制作一些法器,对付一些阴魂亡灵所用。
妖不畏鬼,鬼却畏妖,这也有其相克的道理。
“妖油,这倒是难办了。”
八苦也一声长叹坐下,这妖都不好找,何况要找妖油。
这妖油还得把妖活抓了后,再将它皮给剥下,再将它那皮下的肥肉拿来熬制。
“最近这妖不好见,我都让我那几名弟子去寻了,也找不到妖怪。”
这要找妖怪时,妖怪不见,不找时,它却找上门来。
“这妖油也分品级,最好的是狐妖的,再次就是五大家仙,剩下的也能凑合,就是效果没那么好。”
真元也想帮忙,他并非是推脱之辞。
沈卫想了想说:“一般的妖怪也能行就好,那我现在就帮你找妖怪。”
“道浓有法?”
“我在东北时,曾在一名神婆手中得了个方式,配合玄门道符,能够寻找方圆十里之内的妖怪。”
“如此之妙?”
真元几乎是跳了起来。
“先试试吧,好在东西身上都有。”
沈卫将随身带着的空白黄符放在石桌上,拿出朱砂,毛笔,又让真元叫弟子去附近的井里挑来一桶清水。
再将这清水装入小碗之中,放在这桌上,然后取出一堆佛家七宝石。
这都是用剩下的,将七宝石砸碎了,将其粉末放于碗中。
再滴下几滴血……
真元在那小心的拿笔记着,八苦就摇头:“你记也没用,这玄门中的术法,非是玄门中人用了也达不到心诚的地步。”
“你师弟还在玄门待过?”
“算是吧。”
沈卫将黄符画好,看到符纸上的符记,真元就放弃了。
这也太难了,光看一遍哪里记得住。
沈卫手一扬,将那黄符烧化,再嘴里默念着一段咒文,手一指那碗,就听到一声炸响,一团黄烟从碗里冒出。
那些粉末都被烧着了,由于是在水里,这水就一直冒着烟。
“看烟飘去的方向,我们过去。”
“这就成了?”
“此术,一是看烟寻方位,二就是看烟的浓淡看距离,越浓的越近。我看这烟,大约就在寺外二三里的地方。”
真元抬头望去:“此是西北方向,二三里地,那不是监察使村吗?”
“这村名怎地如此之怪?”
“在两百多年前,有一位监察使大人抬棺过境时,棺材落地,蚁聚棺材四周,于是那家人便视为吉兆,就在那村里安葬了下来。又村里买地,人也住在那里。”
叶弑奇道:“那村里人也不在意吗?”
这可是外姓人口在那安葬啊,就是正常的村子也不会允许啊。
“那时大清刚立国,烽烟四起,那村里就三四户人家,哪有人敢反对。后来一住下,那地方倒是坟头冒青烟了。一连出了四五位大官,最小的都有四品。这地方就成了那户人家的祖坟,记得那人家姓万,这地方正名叫万家村。监察使村是这附近的人叫的。”
想也是,正常点的,哪有叫这村名的。
大家就着夜色赶过去,好在都艺高人大胆,真元更想快些抓妖熬油,那妖油对他来说,可不光是用来下地府,使那冥咒,还有别的用途。
“这村子不小啊。”
大约还有一百多米远,沈卫就看到那村里灯火通明,约莫有两三百户人家的样子。都是依山而建,村边还有一小块梯田。
想是这地方还有祖产祖田,用来供那村里的一些贫户吧。
但那妖怪在哪里呢?
沈卫托着碗,那看烟还在朝西北飘,就举头看去。
“咦,那好像是在村后的地方,那里是一片坟地吧?”
八苦问道:“你确定就在那里?”
正常点的妖都不会住在这人气旺的地方,除非是家仙。
要是家仙那就有点麻烦了,这万家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刚才真元也说了,两百多年前,人家出过好些大官。
“现在还有人在朝为官吗?”
“最近的是四十年前的一任知府,是在湖北做的,后来就没做官的了,都说这万家坟头冒的青烟快冒完了。”
沈卫琢磨着这大约是运气到头了吧。
就像是地气支脉,也只能守护九代,而观这地方,虽然背山面水,左青龙右白虎,有遮有罩。选势极其精妙,那坟又建在村后的地方,算是得享祖荫,可就算如此,也只守得了三五代人。
想想一代三十年,五代一百五十年,两百多年前的事,到四十年前,怕也差得不多了。
“道浓在想什么?”
叶弑对这风水一道,一知半解,看不出个玄虚来,倒是等得心焦,想要快些入村,找到那妖怪。
“没什么,此村不光是垂棺之地,还有高人指点吧,这村子建得得风水之好处甚多。”
“想也是如此。”八苦看那有两户人家灭灯了,就说,“是要趁夜过去,还是等改日再来?”
“何必再等,夜长梦多,要那妖怪跑了怎办?你们若是怕事,我先上去。”
真元等不及了,手中翻出串佛珠,抓在手中,带着他的弟子快步走去。
“我等也走吧,这烟都快没了,我估计那妖怪已被惊动。”
“那还等什么?”
叶弑脚步也极快,三两步追上真元,跟着进村。
村里虽还有好些人没睡,却都不在村道上,都在各自家中,有的家门大开,还能看到几人在那里耍着牌九,呼五喝六的。
还有在那喝酒,划着拳,更那屋子隔音不是甚好,传来一些悱恻缠绵的声音。
真元都不理会,穿村而过,要去那西北的坟地。
沈卫慢吞吞跟在后面,保持着几步的距离,眼睛不时的朝碗里看去。
“那要是家仙的话,怕也已垂垂老矣,要对付它不需八苦你动手,有我这弟子出手即可。”
真元带来的弟子眉清目秀,年纪也就二十来岁,倒不像是个有佛力的,似乎是些大户人家送到寺院之内,让他修行,以保家里安生的舍家子。
这种事也常有发生,不单是这燃灯寺,就是文殊院,甚至更大的寺院都有。
舍家子大半都是妾生子,有些甚至是家族里支脉的孩子,在许愿时下的愿望太大,而又无力还愿时,这舍家子就被扔到寺院里。
一般舍家子在寺院里都不被看重,没想到真元还肯教这弟子。
路过祠堂时,沈卫特意朝里看了眼,心头就是一跳。
正对大门的供桌上摆着的灵位倒了一片,这是家仙快要死绝的征兆。
“不好!”
沈卫大叫一声,抢在前头,捧着那碗就冲到一堆坟头前。
就看那修建得最为豪华,想是祖坟的大墓之前,一个老人正坐在那墓碑之上。
“是家仙?”
“柳仙!”
柳仙就是蛇妖,看他那坐着的姿势,已是妖气快要逸散,随时都会死了。
“你们?”
柳仙抬头一看,满脸错愕。
他在这里等死,家仙一死,这家运自然就会更差。他护荫这万家人,也有两百多年了,也到了他快要离开的时候了。
只是,他想安静的死。
不过,要是来的是万家人,他也不怕跟他们说一说心里话。
可这些人是哪里来的?
两和尚?一个小僧?还有两个俗家人?
这是……
“你跟我们走,还是要我们用强?”
“走什么?”
那舍家子突然绕过去,一拳击出,一下绽放出一团佛光,打得那柳仙当即倒地晕了过去。
“带回寺里再说。”
真元一说完,沈卫就听到一堆脚步声,暗骂了句娘:“快走,这万家村里的人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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