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龙虽被切成一段段,摆放于厨房一角,用麻布缠起。
但书童一进去,就直奔而去,手捧起一段,又想再拿。
“一段即可,不可多贪!”
那少爷提醒了他,书童便一脸羞愧的将另一段放下。
二人一转身,便看到一脸嘲讽的沈卫。
“你来这客栈内私拿财物,算是偷么?”
“借用一下,回头再给店家补偿。”
“不问而取,还不算偷?”
沈卫拦在门口,二人也出不去,那书童便骂道:“你这公子,好不晓事,我等拿这妖肉回去是为了要救人。岂不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阻人救命,有伤阴德。”
沈卫听这二人竟知是蛟龙的妖肉,还敢来取,不由眉毛一抬:“你主仆二人看来也不是平常人,既知是妖肉,可知我杀此蛟龙,费了多少力气,怎地还来偷盗?”
书童一惊,看沈卫也看不出来,他有能屠龙之力。
“在下丘少机,这位兄长,我等来取这妖肉,确实要救人,实不相瞒,要救之人是在下内人,名为指兰,已伤了数载之久,我为保她性命,用了多次移魂之术。将她的魂魄,从一具躯体转到另一躯体,费用周折。而此时,指兰的魂魄已快要离散。只有靠这妖肉,将其固魂稳魄。兄长既能屠龙,定是我玄门中人,我也就直言相告。”
沈卫定定地盯着他瞧:“移魂术用了几次?”
“七次!”
“那是快到天限了,但你想要妖气来固魂,只怕会产生对冲,到时你夫人性命难保。”
丘少机一笑:“我丘家自有秘术可保。”
“这样吧,你等要拿走妖肉,为救人,送你一段也未尝不可。但我要看你作法。”
“好。”
沈卫将二人送到客栈门口,示意林操去将卢敖叫来,等卢敖到了,三人才坐冯元安排的马车,跟在丘少机主仆之后。
“丘家,丘家,大概是丘延翰的后人了。”
丘延翰名声显赫,但凡天下命士皆知其名。
“我也听过这姓丘的大名,那时我也正在长安城,但我想那丘少机要用之法,并非丘家之术。”
沈卫点头,丘延翰是风水师,观宅看地,选山寻水在行,这移魂术,本就不是丘家的本事。
“多半是巫术。”
有巫才有方,巫术比方术还要早得多。
巫祝也比方士要早,一些神秘的巫术,能起到的作用,连沈卫都不敢小视。
但到底是不是巫术,等到地方再看了。
“少爷,我们要做的事,怎能让那些人看见?”
“让他们来也无妨,要不让他们来,他们连妖肉都不带我们带走。”
书童撇嘴说:“少爷还怕那沈公子?”
“姓沈的都不好惹,若不出意外的话,那是沈青衣的儿子,可是连那道宗的宗主都忌惮几分的角色。便是在那客栈中动起手来,我也不占便宜。”
丘少机拍着妖肉,等车一停,书童抱着妖肉随他进了宅子。
“这是道宗的宅子,这丘家后人还和道宗有关?林操,你通知轩辕,让他去知府找宋今朝带人把这宅子围了。”
跟道宗的仇已不是三两句话能说清的,这怎地都不能轻易放过一个道宗门人。
“丘少爷回来了。”
那艳媚女子走上来,看书童抱着妖肉,便是一喜:“没想到竟真将妖肉取回来了。”
“还有劳方姑娘指路了。”
丘少机一抱拳,便快步走向客房。
方铃儿正要走进去,还没动脚,看到沈卫和卢敖,身子一僵。
“沈,沈卫?”
“你是纪蝶的人?哼,上次查了你们一个院子,没想到还有一个。狡兔三窟说的便是你们。”
沈卫冷着脸走向丘少机去的方向。
“你也莫想找人来寻沈兄麻烦,他已报了官,你等若不快走,怕是到时都要被抓进牢里。”
卢敖笑着提醒了一句,方铃儿跺跺脚赶去找纪蝶了。
这丘少机真是的,还怎地将沈卫引过来了。
纪蝶正坐在楼上品茶,一壶铁观音,二泡之后,味道香醇,入口后还有回甘。
在她对面的正是总卫阿鬼,虽然阿鬼人已早过了寻花问柳的年纪,可看她那红唇轻抿杯沿的姿态,心都跟着一跳。
“那姓丘的若能帮我们将局布好,帮他个忙也无事,只是丘家人自来傲慢,我就怕他……”
“后悔?傲慢的人才不会后悔。因为做出反悔的事,就让他感到羞愧不安。”
“哼!不说这个,石奴那二人竟引了平等王的阴军到苏州,结果被沈卫破掉,一下杀了数千阴军。平等王大怒,将那二人竟杀了。宗主如今正在冥京兴师问罪,也不知会谈得怎样。”
纪蝶笑道:“那平等王不过是地府十王之一,想要多收阴魂,才派阴兵到苏州城作恶。是想将这些阴魂都化为他的阴兵,谁知吃了这么个大亏,我看他还是要和宗主合作,更要拿出压箱底的宝贝。”
“宝贝?是什么?”
“能管一狱的,定然有些宝贝,但是什么宝贝,我哪知道。”
阿鬼哭笑不得,说了等于没说,正要说些什么,方铃儿就进到屋里,在纪蝶耳边说了几句。
“那个丘少机,真是蠢如驴,我这院子又要毁了。总卫,官府的人马上来了,我等还是先走吧。”
阿鬼皱眉道:“官府的人如何知晓这地方?”
“丘少机带了沈卫来此,人正在下方。”
“哼,若不是宗主要用那沈卫,我早就出手将他杀了。”
纪蝶不再多话,回房里收拾东西,快步离开了院子。
沈卫站在床边,看着指兰那苍白如纸的面孔,这确实就像是被附身之后的样子。
但这并不是指兰原来的身体,想要让指兰的魂魄能够鸠占鹊巢,将原来主人的魂魄清理干净,还不伤害到这具身体,确实连沈卫都想不到好办法。
这种附身,对于排斥的关系,快的大约就一二个时辰,慢的也就三五年。
而且对于身体的损耗极其严重,到得三五年后,这身体基本上也就毁了。
想要一劳永逸,沈卫能想到的办法都不成,就看这丘少机怎么做了。
“将肉都捣成渣,放在这石碗中,将其汁液再放到另一个石碗中混合。”
要混合的药物早就准备好了,沈卫就是看了,也看不出什么来。
好像能闻到雄黄朱砂的味道,还有一些绿色的草叶。
“应是巫术无误了,要分成两段将这些喂到那少女嘴里。”
“还少女?都是人妇了。”
沈卫翻了个白眼,继续看丘少机在那吩咐着书童,此时才知书童叫作试药。
莫非还是个药童?还是药人?
传说神农尝百草,身旁就有十八个药人,凡找到新草药,未知草性是,先用嘴尝,再混合成药,让这些药人来试。
这药人可是极惨,像是为了看药能不能做到治外创的时,就拿刀在药人身上开口子,敷上药,再慢慢的观察愈合的时间。
“沈兄,你若想在此多看,我也不反对,只是到时整个屋子都会有一股怪味,你可受得了?”
“再怪的味道我都能承受,这点丘兄不用多替我担心。”
“那……好吧。”
液汁与那些药草混合,捣成浆糊状,再送到那指兰嘴里。
这身体已然排斥得很严重,不然不会陷入昏迷。
汁液有一小部分从她嘴旁溢出,丘少机就耐心的拿着手绢在帮她擦。
等到都喂下去了,又将剩下的药草混合成一团团的丸状物,再硬生生的让她吞下。
“这都行?”
沈卫翻了下白眼,又看书童将那剩下的肉拿到房间的另一侧,在那烧起炉子,看样子是要做粥汤。
果不其然,半个时辰后,炖好了粥汤,再喂到指兰嘴里。
指兰已食下大量的妖肉混合药草的药丸,再加上这些粥汤,让她的肚皮都鼓了起来。
“这要再喂下去的话,胃都要炸了。”
卢敖说了句,就拉着沈卫走出去:“我看马上要行巫术了,他说的味道,估计就要来了。”
“哦?”
这时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古音,音节极其古怪,沈卫都没听过,想是一种上古巫术。
然后就是指兰一声大叫,在那啊啊地叫喊,像是脖子被人掐住似的。
沈卫忙推门回去,就闻到一股怪味,也不说是臭,就是不舒服。
瞧床上的指兰,正弓起背,嘴里吐出一阵的黑烟,味道就来自这里。
丘少机在那双手交错,食指和中指掐在另只手的手腕上,大拇指顶在掌心,无名指和尾指竖着,在那一边踏脚一边在念着巫语。
黑烟很快就要屋子整个盖住,沈卫这会儿真是受不了了,冲到外面,和卢敖在那干呕。
门被试药关上,这黑烟才没出来。
仿佛这黑烟还有别的用途,对指兰有好处一样。
沈卫好半天才缓过劲来,都怀疑丘少机是不是想借这机会杀了他。
这会儿,林操也和轩辕九筹带着宋今朝赶到了,满满的上百号的杂役和正班捕快,将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大人,那纪蝶好像又逃了?”
“先不管她,整个院子给我搜,她定会留下些线索。”
“是。”
“还有,派人守在这里,我得去喝口水休息会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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