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卫站在井边,看那井中裂开的井底。这井是实井,才会有井底。
一般的水井是与地下水相通,底部是看不见实底的,都是水。而这种实井,一般是从侧边出水。地下河水,是从侧方向涌出来。
这种侧水井很少见,但不是没有,只是少见。
可像这锁龙井一样的,就完全不能说是水井了。
“要只是打下去一个坑,那先前的井水是怎么来的?”
“那就是井下的妖怪,将那井底给顶上来了。”
沈卫和叶弑都心下暗惊,能有这份实力的妖怪,绝不是普通货色。
“会不会是尾妖?”
“难说。”
妖怪有一些是以几尾来论强弱,像同是狐妖,九尾自然比一尾要强。而尾妖指的是三尾以上的妖怪,这些妖怪普遍都有三千年以上的道行。
“要真出来个三尾五尾的,我们都要完蛋。”
“所以我请沈兄来,看能否将这井给封了。”
“你想我画三官金符来封住井口?可就是我能画,哪有天晴石?这三官金符要放在普通的石头上,那还不如不画。它可是强过那蛟龙的,连天晴石上的三官金符都挡不住那蛟龙。”
妖怪可以直接观察妖气来判断强弱,沈卫可说是高手了。
一眼可辨别出妖怪大致是什么实力,至少,这井底的妖怪,他没把握能击败。
“青霆禅师,趁早让和尚都收拾好,离开此事。”
沈卫这话让青霆禅师极为苦涩,这些僧人回来还没几日,就又要离开,这话怎么说得出口。
“那我先撤了。”
沈卫不想淌这滩浑水,这井下妖怪太强,除非者离出手,否则毫无机会。
“先回福来客栈吧。”
沈卫朝侯天惊点点头,侯天惊拿出替身符,他也毫无办法,那条蛟龙就差点全军覆没,要不是龙婩突然现身,一个都逃不掉。
众人一走,那远处的荒山上站着的人定,微微沉下脸,朝身旁的二更说:“想不到井底还有妖,你擅长辨妖气,可认得出是什么?”
隔着虽远,可二更一双锐目眺去,收回时,脸色有些苍白。
“这么厉害?你气机与其一撞,竟让你吃了大亏?”
“我没事,大哥,那是八翅雷鸟!”
人定一惊,脸色忽地发白。
五更十二时,怕过谁来,可一些东西真不是人力能为的。
像这妖中,有九尾,自然也有八翅。
九尾者以狐妖为最,是以世间传说,九尾妖狐降世,必带来灾难。妖力也几与真仙无差别。
再就是八翅,这八翅中,有十二种妖怪,其中又以八翅雷鸟最为凶暴。
传说这雷鸟形似老鹰,一飞三千里之遥,而飞行时更有雷雨再伴,更多的是雷电,一挥羽翅,就能扇出数道闪电。
妖力仅次于九尾妖狐,为祸也甚多。
这远不是那蛟龙能比得上的,何况,它既也藏身于井底,也不知吸了多少龙气。
怕是……
轰!
一声巨响,那锁龙井的地方,突然发出一道青光,冲天妖气腾然而起。
青光直冲天际,比那云岩塔还高出数倍。
“要出世了!”
人定一握紧拳头,拉着二更,闪身便离开了虎丘。
再更远的地方,一儒衫中年人,站在集市之中,显得很是扎眼,特别是他那顶华丽的鸡冠帽,太过于鹤立鸡群。
再加上他个头又高,跟一柄加长的方天画戟。
他本手里拿着一双虎头鞋在看,这个世界离他沉睡时已过了太长时间,有的事物令他感到新奇。
只是那声巨响,吸引了他的目光,他握那虎头鞋的手一紧,竟将软软的虎头鞋掐成了两半。
那摊主急道:“你买是不买?不买你弄坏它干什么?你得赔我钱!”
赔钱?
鸡冠帽一声冷笑,一掌就将摊主击毙,一跨步来到虎丘之下。
“八翅雷鸟,你也出世了,好好,那咱们就算算老账!”
不等他再登上山,一个身影突地来到他身后。
“集兄,此时还不该你动手,我想你还是不要上山的好。”
三尾雄鸡一扭头,就盯着说话的男人。
“你是谁?”
“我是道宗的宗主,平等王的拜把兄弟!”
三尾雄鸡嗤笑道:“十殿阎罗的平等王?那老小子还活着?就是他见了我,也要低头。我不在生死薄上,不受地府管辖,你抬出他名头,是想吓我?”
“吓你?当然不是,小弟也无吓唬集兄的意思……”
“你既知我姓集,也知我前尘往事了,那我还留你活着做什么?”
三尾雄鸡身子四周涌起一股黑烟。
“集兄且慢动手,我想那八翅雷鸟吸了不少龙气,实力也今非夕比,而他既要出世,更不会轻易放过那些害他之人。不如等他与那些家伙火并之时,你再动手不迟。”
“哦?你说他要找沈家人报仇?”
“八翅雷鸟本是这水龙部属,与那蛟龙并称鸟龙二帅,后都随这水龙隐于锁龙井中。只是不幸水龙惨死。这一切不都是沈家人害的?他若出来,定要找沈家人报仇……”
集鸡不耐地说:“他若找不到沈家人,我岂不是要一直等下去?”
“非也,沈家人就在金陵,离此不远,以他八翅雷鸟的速度,轻易可达,小人再指引一二,他便……”
“我知了,你跟沈家人也有仇是不是?”
集鸡一眼看穿宗主心思,宗主倒也坦荡:“我与沈家人自也有些仇隙,那沈卫杀我属下,我自不会放过他。”
集鸡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也罢,等那姓雷的报了仇,我再送他上路。”
“多谢集兄。”
轰!
又是一声炸响,空中突然一黑,一道巨大的身影出现在天空,光那重叠的四对羽翅就占据了大半天空,更不说那身上烧着的青色火焰,仿佛一下就将天空染成了青色一般。
“装神弄鬼!”
集鸡冷着脸说:“他已出世,你还不去带路?”
“小人正要……”
宗主话未说完,那八翅雷鸟突然化成人形,在空中划出一道曲线,不知去向了。
“跑了?你这浑人害我大事,我先杀了你!”
宗主夷然不惧,手掌一划,在空中写了个“盾”,再一转身竟消失了。
“这人竟是儒宗的人?”
集鸡一愣,看着那字思绪万千,最终一跺脚,追向八翅雷鸟消失的方向。
……
金陵城,秦淮河畔,入夜后,正应了那首诗。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这天都快要变了,阴阳界限已除,恶鬼厉魂从地府中逃窜到阳间,凶机处处。
却无碍这秦淮河畔酒肆青楼依旧歌声阵阵,纸醉金迷。
光就这媚香楼中,秦时夜一死,聂七娘重新振作,又多找了些西湖瘦马来震场子。更想要在明年选花魁之时,多占几筹。
便拉下脸来,许一些客人赊账,自是顾客盈门,听曲儿的,吟词唱对的,反倒比原来时更多了些生意。
聂七娘照往常时一样,手撑着栏杆,只时这时身旁坐着的人却不是秦时夜了,而是叶弑。
几杯黄汤下汤,叶弑眼睛更亮,如那夜里的狸猫。
手掌擎在七娘腰上,拉她坐到怀中,指头在她下巴上一挑:“怎地?还想那姓秦的?”
“叶少说笑了,那老粗头哪能比得了您。”
聂七娘媚然一笑,拎起一杯酒,拿嘴含了,便送到叶弑嘴里。
香唇递酒,这本就是基本功,但她做得炉火纯青,眼角带俏,勾人魂魄。若是那勾魂使,有聂七娘半分功力,哪还需要什么法宝,手指一勾,便能让人跟着走了。
软香在怀,叶弑咧嘴一笑,这聂七娘倒是个妙人,也不枉走这一趟,晚上更可留宿下来,一尝芳泽。
听冯元说她原来可是花魁,想是本事不小。
有美人在,自是先将那些烦心事都抛在一边了。
想那锁龙井中竟还有一妖怪,这想着就不舒服。好在那虎丘远在苏州,在金陵城中快活,想是无妨的。
聂七娘却是小心应付着,冯元提醒过她,叶弑的身份在神仙会中极高,没了秦时夜,想要能在金陵城中继续开这青楼,自然需要找另一座靠山。
那位沈大人出手狠辣,却对女人的事不感兴趣,好在这位叶公子不一样。
一看就是老手,那手掌搂着的地方,正是女人的软筋,连聂七娘这种老江湖,都感到身子疲软,随时都要靠在叶弑的怀里晕过去似的。
“叶公子,吃颗葡萄吧。”
聂七娘张嘴咬住葡萄,轻轻地递过去,叶弑一笑,这女人风情万种,正合他的意。放松一下,也好将那些破事都放在一边。
一咬葡萄,摁住聂七娘脑袋便亲上去。
两人如蛇般交缠,在那栏杆处拥吻在一起。
聂七娘正感愉悦时,却感到搂着她的叶弑身子一抖,移眸看时,叶弑的眼睛正盯着楼下的黑衣人。
这人外套着一件黑色袍子,上面都是雷纹,半张脸还罩在头套里,腰间用根麻绳缠着,脚上是双白色布鞋。
正在龟公在请他进来,他却只是盯着楼里不吭声。
“来玩嘛,楼里的姑娘多着呢!听过醉花吗?那可是原来百醉楼的头牌,我们挖过来的。大爷您进来的话,我就……哎哟!”
也不见黑衣人动作,龟公一声惨叫,脸都扭曲了,整个小腹被踹出个大洞。
“七娘,你先带着姑娘离开,这人……不,这是个妖怪。”
叶弑掐着黄符,站到栏杆上,就看下面的黑衣人缓慢的抬头,一对瞳孔竟是白的。
喜欢酆魔师请大家收藏:(321553.xyz)酆魔师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