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细雨,秋意更浓。
山上的路似乎总是比山下的路要难走一些,却也多了些乐趣。
一袭青衫的老儒生走在这秋风细雨之中,看了看已经有些被雨打湿了的衣服,没来由地笑了笑,“一蓑烟雨任平生。”
大概只有读书人才能懂得其中的乐趣。
说书的郭淮整了整衣襟,斜风细雨、山野之中,如果能偶遇一名山中野狐,能够相谈甚欢,当然是个不错的经历了。
不过这样的想法,郭淮也只是想想而已,毕竟自己早已不是那个满脑子风花雪月的少年郎了,只是说书的郭淮有些奇怪的是,这一路上竟然如此的平静,平静的让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
还是说,自己的脑袋已经不值钱了,反正这天下已经要乱了不是。
笑着朝前走去,山路曲折,年轻气壮的时候,郭淮曾经问过自己的师傅,为什么大部分上山的路都是如此的曲折,不能直上直下嘛?
那个同样喜欢没事就讲道理的师傅,这次破天荒地没有讲任何道理,反而是摸了摸自己的头,望着远方,答非所问地说道,“这里风景真好。”
现在当自己站在这个位置,说书的郭淮有那么一瞬间懂得了师傅的意思,笑了笑,“这里的风景确实不错。”
忽而有一人人从远处走了过来,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故意说给郭淮听一样,“山风冷,尤其是秋天的风,老了之后,就容易骨头疼。疼归疼,总比死了的好。”
说书的郭淮并没有拦下那个人,只是笑了笑,
这座山风名字很有意思,叫做浪荡山。
今日山中风景极好!
一杯清茶,幽静的小院内。
老儒生李牧之也不看坐在自己身前的白衣金刚李慕白,只是望着小院中那一谭清水,水中有几条河中小鱼,不是那大户人家之中养的名贵品种,在这一谭清水中,倒是每天自由自在,甚至有人走过去也根本不怕。
李慕白似乎根本不急,也没有来的时候心中的些许急切,看了看小院,不禁开口说道,“这地方不错,很适合你们这群读书人。”
老儒生李牧之笑着点了点头,“不仅仅是我们这群穷读书的,这世上人都可以。如果你喜欢,可以在这住上几天也无所谓。”
李慕白点了点头,似乎根本不介意这李牧之称呼自己为你,而不是和尚之类的,“好是好,可是显得太过冷清了,我还是喜欢热闹一点的。”
老儒生李牧之不知可否,反而说道,“可以尝尝这山茶,是我走遍天下留得这么一点。”
李慕白也不客气,喝了一小口,果真跟这李牧之说得一般,确实是山间小种,入口微苦。
放下茶杯,李慕白淡淡地说道,“茶也喝了,那么就说说正事吧。你来这里干什么?”
老儒生李牧之笑了笑,“我一个穷读书的,没有什么正事,不过是路过了就看看,见见而已。”
李慕白并不答话,只是目光渐冷。
似乎发现这李慕白并不喜欢废话,于是摆了摆手,“怎么穷书生发几句牢骚都听不得了。我听过你的事情。”
李慕白并未说话,仍是看着这老儒生李牧之,你来这有什么事情。
李牧之淡淡地说道,“你应该知道我是谁,你跟我那不成器的师弟据说私交甚好。也不知道我师弟跟你说过我没有。”
李慕白点了点头,“李牧之,并未说过。那么你来所为何事?”
老儒生李牧之忽而眼神有些暗淡,“如此也好,如此也好。”
话锋一转,李牧之正了正身形,“此次这大梁的风景你李慕白怎么看?”
白衣金刚李慕白反问道,“和尚看到的是和尚看到的,现在是和尚在问你,你看见了什么?”
老儒生李牧之笑着摇了摇头,“这就是你这和尚不讲理的地方了,不过无所谓。谁让你们佛家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说法,这大梁城如此凶险的地方,何必要来?”
大※和尚李慕白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这李牧之的意思他自然懂,以你李慕白现在的名声跟地位,何必来这里,说不得就要在这里翻船,甚至身死也说不定。
白衣金刚李慕白,你就算是再狂妄都没有问题,可是你一旦牵扯到这一国,一州的内幕之中,一不小心就是身死道消的结果。
老儒生李牧之并不着急,因为这件事本身便急不得,经过这么多年,他也早就知道了隐忍二字,更何况,自己这里不过是大小棋局中的一座而已。
茶还是微苦的好。
大※和尚李慕白淡淡地说道,“既然已经来了,那便不去想太多了。来这里不过是想一旦天地变换,能少死一些人便少一些吧,国教这种称号,本就是累赘,在之前和尚便说过此事,可是总有人觉得这样会更好。不过,和尚有些好奇地是,这件事是你计划的?那你又怎么能逃过这上林院的耳目,要知道其中还有条铁律,人间帝王不得为上五境修行者!如果说梁王刘方非要如此,那和尚便不得不亲自出手,或者在和尚出手前,就会有人出手。那么,梁王刘方一死,这后面的棋你该如何下,难道找个王子,还是藩王,据和尚所知,这些人似乎都没有那样的潜质,足矣让你李牧之辅佐。”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大※和尚李慕白终于不再敲桌子,认真地盯着老儒生李牧之。
听完这些话,老儒生李牧之笑了笑,“没想到,你知道的比我想象的还多,果真是从那个地方走出来的人,果真不一样。不过,你难道不好奇,我为什么敢如此肯定这些。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
大※和尚李慕白摇了摇头,“我认识你师弟,对于你也了解一些,如果这样的本事都没有,何谈,为生民立命,只是你真的有把握将和尚留在这里?”
空气中忽而有些寒冷,那是从大※和尚李慕白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
老儒生李牧之像没发现一般,“留人不一定非要靠武力,其实我可以现在就告诉你为什么我能如此的肯定。因为那个从江流城带来的女子,有了她,一切便都有了可能。说来这身为帝王,也是够心酸的,每天都有这么多人想他死,还有这么多人争,也是件奇怪的事情。”
大※和尚李慕白点了点头,“就像你们书生求的是流芳百世,史书上留个美名罢了,不过是多作孽罢了。”
听到李慕白如此说,老儒生李牧之笑了笑,“你可知我为何名叫牧之?只为天下之大,皆可牧之!不过现在只是个穷书生,说什么牧之天下。其实我不想跟你说那么多道理,因为道不同不相为谋。不过,既然都喝了穷书生一杯茶水,想来听听道理,应该不会马上翻脸的吧?”
老儒生李牧之继续说道,“这世间纷乱,以为如何,就拿梁国来说,藩王耸立,分割而治,所以才会乱,拿更大的来说,七国之乱,为何会乱,表面上看来,自然是藩王割据,各国之间不和所致,可是说到底还是人心二字,所以先圣曾经大发宏愿,人性本善,愿用百年,千年的时间来让人心向善,你看看这世人,过了多少年,不过在做些先人做过的事情,仍然是混乱,斗争不休。所以穷书生想了一个笨办法,那就统一,以法为纲,道德为律,一条条规矩来约束这苍生,天下再乱,也会比现在好很多。”
大※和尚李慕白耐心地听完了这李牧之的话,想了想说道,“大※和尚以前也这么想过,若是七国联合,哪里有蛮荒入关之事,至于你所说的这些对错,我不想去深究,因为没有意义。不过我想总有人愿意去看看,少死点人总是好的。不过,你真的就认为这么点道理就能将和尚困在这里?”
老儒生李牧之摇了摇头,“那佛道大会不过是个幌子,只要那梁王刘方从那山上下来,再加上那个身怀异数的女子,藩王可灭,梁国一统,再后面便是看我李牧之的了。”
大※和尚李慕白摇了摇头,“你跟你师弟确实是两种人,他曾经问过我,杀一人跟杀千人有什么区别,当时和尚我回答不出来,现在我来问问你这个儒家的先生,你的答案如何?”
老儒生李牧之忽而笑了起来,“也就我那师弟会没事想这些问题,不管是杀一人还是杀千人,杀一人救千人的事情,我做过,杀千人救一人的事情我也做过,没什么不一样,都是杀人,不过这些跟所谓的大道可是隔着十万八千里。”
大※和尚李慕白笑着,“偷听了这么久,也该出来见见你这个所谓的师伯了。”
阿川摸了摸鼻子从矮墙后走了出来,刚要对这李牧之行礼,便被李牧之阻拦,“我已经与你师傅没有半点关系了,我也不会把你当成我脉的徒弟。”
阿川笑了笑,这样也好,省的自己忽然就多了个这样的师伯。
大※和尚李慕白忽而问道,“阿川,你怎么看?”
阿川皱了皱眉头,
“说到底,还是为了人,不好说,也不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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