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这么一番的波折,本来就安静的行进道路上好像更加沉寂了。大人们走在前面,中间是老人,最后面是一些小孩以及监督他们的人。
行进的物资是放在中央的,前瞻后顾,不怕有人逃跑。这是袁人的高明之处。袁人个人是不妨碍逃跑的人的,但是逃跑的人确实要妨碍到袁人。因为袁人需要将物资牢牢的抓在手心里,跑掉一两个没有物资的人是无妨的,所以生命等人才好在后面慢慢地走着。
不过虽说是慢慢走,却也不慢。说其慢,大概就要归功于对周旁事物上的警惕去了。就比如袁夜,生命感觉他如果不神色惶惶地东张四顾,那样会走得更快些。
与袁夜相反的,倒要算袁小玫。袁小玫和生命牵了手,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非但不怕,竟还聊起了天。
聊的大概是袁小玫的过去,以及她过去的所见所闻,也未曾没有谈些感想,但是谈着谈着,便要言及现在,言及现在,心神就不免又消沉下去。
生命三天前加入这群人的队列,对他们的了解大概也就是自己的听说和推理,并没有真正问过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情。倒并非不问,生命想起三天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对袁小玫第一个印象就是不宜多打扰的。
而后来,袁人的突然发威,使事情发展得更加突然,生命也一直没有找到一个好机会谈论这个话题,甚至在前些日子就是交谈都是很少有的。
“这么说来,你原先还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姐了?”生命偏过头看着袁小玫。
袁小玫不像他哥哥,一根筋的,只望眼前看着的地方去,所以她肯定也不会骄横过分的,但是说没有……那也并不是。
因此,袁小玫只是斜睨了一眼生命,然后哼哼地小声道“没有”。看着轻快地迈着步伐的袁小玫,他的手臂却也是秋千一样被迫的一齐摇晃着,生命心下一怔,心中念道袁小玫以前的生活或许很让她满意,一聊到她的从前,她总是好像忘记了现在的处境一样欢愉。
“初次见面时还以为她是个严肃的家伙,没想到最后竟是比青梦还要调皮一些……不对,那丫头”生命这样慨叹着,看着袁小玫,想到青梦,便心中某处愈发有些微微低沉了。
他连忙摇了摇头。赶紧去想一些其他的事情。而这个时候,袁小玫恰好回过头来,欢愉的神色渐渐收敛之后,她停下了晃动的手臂:“对了,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到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时候,那个时候恰好是三天前吧,我那哥哥也和我在一起你可把我吓坏了。”
袁小玫仔细地看着生命,眼睛一闪一闪地。“呐,那个时候,你到底是为什么会一个人出现在那里啊?”
“这个……”生命摸了摸头,有些难以启齿。至于为什么,他也不知道。但是袁小玫本身这个问题也不算是空穴来风的,一个人,孤身一个人,那样突兀地从这片令人不安的土地远处忽然走来,论谁说都是疑惑的。
但是这样也不至于很难开口,所以主要是生命觉得这件事真要说起来,还得从小时候说起来,这样就很麻烦了。所以他想了一想,便突然灵机一动,道:“或许,是有什么十分吸引我的东西引导我走过来的吧。”
“嗯?”袁小玫忽然屏息凝神了。
生命嘴角抽了一抽,心中有些发汗,他隐隐有些想动动嘴唇,说些什么。他确实是为了寻找走出这里的方向和机缘才会来这里的,但是要说出来,似乎也没什么不妥,但每当说的时候,就要变话,这可真是说一就二的。
可是,生命是揪心,但是这之后,却是松了口气。
“你可真是够奇怪的,我真的没想到你会这样说,”袁小玫道,“不过如果事实上真的是如你所言,那么你那什么被引导过来……还真是一件天大的不幸呢。”
“是,是的啊。”生命心中连连赞同。他那天看着袁人突然走到他面前,莫名其妙地问他有没有什么办法快拿出来,就知道这下子真的是趟了一场浑水。
生命很是感慨。“没想到袁人为了妻儿可以做到这种程度。”他说。
“呵呵……”袁小玫不置可否,眼皮子一低,就很沉默了。
生命微微一愣,想想好像确实是自己失言。袁小玫的亲人死的死,被抓的被抓,袁人为了寻自己的妻儿可以狠心到挟持他人的至亲,从部落里逃出来赖以为最后救命稻草的爷爷和哥哥全然失去了自由,生命这样说,提起这件事情来,就相当于是伤口上撒盐了。
“袁人,在此之前怎么样?”生命突然问,这问题依旧涉及不好的事情,本该不问的,但是生命却是后悔已晚,脱口就问了。心中却是尴尬,但问了也没办法。
袁小玫可能有点奇怪。生命先前潜意思以为袁小玫和他一样,不在意这种舔伤疤的事情,现在看她一副沉默,又以为她是在意这种事情的。
没想到这话问出来以后,袁小玫竟然回答了。
“我本来啊很天真的认为袁人叔叔就是父亲口中说的那个从小以来就是和他相处的很好的玩伴的,在父亲眼里他或许堪比亲兄弟一般,父亲也教导我和哥哥对待他就要想是对待他这个父亲一样的态度,哥哥我,也就自然认为袁人叔叔是世界上最好的叔叔了,堪比第二个父亲的叔叔。”
“那一天,正好是祭神日前夕,袁人叔叔正好要去一个村落,因为某些特产的关系,母亲也跟着去了,结果祭神日那天,袁人叔叔回来笑着跟我们说,母亲在那里还有喜欢事情要做呢,还要一会才回来。”
生命扬了扬眉:“祭神日你母亲不参加吗?”
“不是,”袁小玫摇头,道,“你正好反了,祭神日是那个边缘村落的祭神日,恰恰是只有我母亲在参加。”
生命恍然,点点头,袁小玫继续道:“兽潮也就在那个时候很突然的爆发了,部落里的天然沟渠还有人工屏障尽数被毁坏,妖神降世,踏破村庄,死的死,残的残,血流成河,狼烟一片,惨叫声此起彼伏,在这种环境下,父亲主张去拯救村民,救出母亲,但是野火太大了,袁人叔叔说,我们自身难保,当务之急是带着这些剩下的人趁着火势还未蔓延到这里,赶紧准备物资,连夜逃走才对。”
袁小玫说到这,面色开始有些惨然了。
“袁人叔叔和父亲发生了分歧,于是我和哥哥被父亲留在了袁人叔叔这边,他带着一群壮丁出发了。”
“三天后,我们已经做足准备,就要出发,不想腹背受敌,轰隆一声一头妖兽就扑到了袁人叔叔的面前,我们的眼前,也可以看见千里之外一片狼烟中滚滚的妖兽身影了。”
“而很好笑的是,父亲替袁人叔叔挡下了致命的伤,我们只能随着队伍被逼迫前行离开……”
生命看见,袁小玫的脸上依稀出现了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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