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接引使再次拒绝,并建议金有道用这些财宝福荫乡民,总有一天会被正式纳为教徒的。金有道至此才明白这接引使是表里如一的,没有后门可走,千忏万悔加保证的原路回了镇。
孟焦实在好奇,便问世上外出办事的官僚千千万,无一不多少留存一些灰色地带,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为何使团如此不留后路?白接引使苦笑道:“非是对财宝不动心,实因圣教教规严格,赏罚分明,不至于真的手头紧,且能入使团的,此前此后都会厚奖,实在犯不着因贪没而受重罚。”
孟焦这才感知这月魔教底盘很深,远不止江湖里那个崛起不足年的“邪教”。
往后数日,接引使团坐马车,行遍了十镇八乡备有资料的地头,孟焦一时忘了自己身份,常常也帮着吆喝,只差没正式着月魔袍了。
巡访十多日,总算完毕要打道回府,这一路就不入任何村镇不受任何拜访,孟焦江湖经验老道,早就察知到身后跟踪着的那少年二人,这一天见前方路旁有一乱葬岗,就告诉了白接引使异情。众人在马车加快暂时脱出跟踪者视界后,小心拐入了乱葬岗中,趁着墓群的薄雾潜伏起来向外窥望,同时,团中的黑袍护卫人人持兵器迷药等在手,打算跟踪者一进来就施展。
跟踪的二人发现目标不见了,急赶,在路旁徘徊一会儿,才怀疑对方是否取道了路边的乱葬岗,少年虎子劫持入内查探,罗庆不允,正闹间,来路上忽追近跳出了十一人,把二人半包围起来,虎子年虽少,却遇险不惊,半退半护着背贴群坟,沉声道:“尔为何人,要劫道么?”
这十一人大概觉得猎物逃脱不了了,表情并不紧张,其中一个为首者笑道:“小兄弟,我们想劫道,你怕也满足不了我等胃口吧?实告诉你,我十一人为江湖赏金猎人,这位拿弓的,绰号侯神弓,这两位拿剑的,是张三兄李四兄,而我八兄弟人称泰山一窝蜂,在下风老三,为头蜂,我八兄弟师从泰山派,可也属江湖正道!”
虎子想了一下,皱眉道:“我没听说过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那侯神弓笑道:“赏金猎人,自然是追踪武林通缉的恶人了,小兄弟,你身后的罗庆正是这恶人中的一个,这厮狡猾,往昔也找了许多人,欺骗下为其挡阵,自己却趁机逃脱,你可不要相信他!”
张三李四先后道:“不错,小兄弟,看你年轻,大概初入江湖没经验,不是任何人都值得结交的。”
罗庆在后骂道:“你们才是恶人,明里做着捕快的活儿,暗地里倒卖赃物,做人帮凶……虎弟,这些人才是坏的,不要相信他们!”
风老三冷冷道:“罗庆,你混入盐帮,欲行窃取信息好出售给盐帮敌对者漕帮,本来得手后一走了之也罢了,路经洪帮主小妾的房间,趁他不在,竟然欲行奸淫,在其反抗时将其掐死,是也不是?!”
罗庆一哆嗦,叫道:“你胡说!虎弟——”
少年虎子止住罗庆,持着双斧向对面道:“我不管你们说的是真是假,但罗庆哥哥是我的世兄,我程虎绝不允许他被别人擒杀,你们尽管放马过来吧!”
十一人一顿,相互一望,由风老三问道:“你姓程?程刚又是你什么人?”
程虎傲然道:“我叫程虎,家源程门程刚是我大哥,但是他……”想到大哥的死,程虎悲痛起来。十一人也呆了,那罗庆则像找到了一个万般好的理由,抑着喜悦叫道:“虎弟,这十一个家伙也是害死你大哥的元凶,千万别放过他们,呜呜,我罗庆无能,是亲眼看着刚哥被杀的呀……”
程虎双目赤红,向前一步,质道:“你们当真帮着杀害我大哥?!”
十一人不答,风老三气道:“罗庆,你倒找的好借口,好盾牌!”
罗庆颇为得意,嘿笑道:“那你们倒是用祖宗十八代起誓,说程刚的死与你们无关?”
风老三冷笑道:“答案是什么也不重要,把你们二人都擒下了,万事皆休!”
说着,十一人除那侯神弓始终在外张弓瞄准,个个持兵刃逼近,原以为这少年不足虑,哪知刀剑递去的虽多,程虎驻守一处,双斧翻纵来去,十把兵刃竟无一能近身,而其中一把由于与斧刃正面撞击,竟被一次削断,十人吃了一惊,暂缓第一波攻击。罗庆好似自己的胜利,炫耀道:“嘿嘿,我虎弟的程门斧最擅长乱攻,你们想破防,一个个来吧,不过,他所持的是程门传家黄金斧,削铁如泥,看他怎么把尔等兵器挨个削断!”
风老三不以为然,道:“兄弟们,放弃防守,随意攻击,倒要看看他还能不能防住!”
一般人攻击,攻中带守,不免束手束脚,而若放弃防守,虽然攻击者破绽一堆,但招式及方位完全随性不顾章法,对方若不依破绽反击,一味守招,未免就应接不暇,但程虎若要攻击,防势就会打折,自身就会有可突破点,而他以前应对的是虎狼,现在是狡诈的人,应对就显稚嫩。果然,再次攻防时,那局面就不同了,程虎尽管将黄金双斧舞得滴水不漏,仍会漏掉一二,他试着反击,刚一动就被数把兵器逼回,加上脚下有数根不断扫来的绳索,不支落败只是时间问题了,但程门之人素来刚硬,程虎一直咬牙挺着,保护缩在身后的罗庆。
本来,被程虎拖住了敌人,正是罗庆脱身的大好机会,无奈十一人中那侯神弓未参战,一开始就张弓锁定了他,罗庆不敢拿命赌博,只好祈盼程虎能创造奇迹。
转眼间,程虎又添新伤,动作慢了不少,撑不了多久就会被擒,罗庆急在心里,想到一事,不管其余,向乱坟岗内喊道:“月魔圣教传承千秋,月魔必昌,正道必亡!江湖人罗庆,有心加入月魔,现有危难,想请圣教庇护,若日后背叛,愿受任何惩罚!”
程虎一急,猛使几招,。向后气道:“罗庆哥,你怎么向那些人求助——”
罗庆低声道:“专心应付前面……虎弟有所不知,这是为兄的唤狼驱狗之计,再说你我要混入月魔教,怎可不先假意归顺,可不要单想你大哥的仇,你爹和嫂嫂可被他们抓住了呢!”
程虎一听后语,只得暂异念。
乱葬岗中,孟义见白接引使命人收回迷药,就要率众应呼声现身,奇道:“白圣使,这个喊话的罗庆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而赏金猎人若没必要想来也不会杀人,那少年程虎不太可能有性命之忧,咱们不正好趁乱绕路离去么?”
白接引使叹道:“我教圣主曾言,起誓要入月魔教的人,不管最终有没有接受他们,都不能对其处境不管不问,这姓罗的看来知晓了我们藏在此处,若不理会而去,岂非我圣教怕事甚至言而无信?”
孟焦早见识了这白接引使的原则性,只好在其一声大喝住手后随着步出。
交战双方当然暂停,看着数十个黑白袍掺杂外加两个虬髯大汉从乱坟岗中现身,若非是在白天,胆小的怕会联想到黑白无常牛头马面。
罗庆没想到赌博成功,忙向救星一方跪下,膝行几步,假泣道:“圣使,圣使……江湖虔诚教徒罗庆可是祈盼接引进圣教好久了,圣使您老人家万安!”说着,他还磕了几个头。
那程虎再次气愤道:“罗庆哥你——”
罗庆忙回头止住道:“虎弟快来拜见圣使们!”
程虎即便觉得他可能是行计,又哪里肯跪,罗庆也不强求,反正目的也快达到了,他去程门将程虎骗出,原因之一就是找一个不可能弃之而不顾的高手一路护行到月魔教大本营,至于到那时还有什么手段,就不得而知了。
双方谨慎的对峙起来,风老三想起罗庆的喊话,惊道:“你们真是月魔教的?”
白接引使道:“不错,不管这个人过往有什么,他现今已誓入我教,在圣教未对其拒绝前,他的安危暂时由我方接下!”
风老三一眼看去,除了有些面熟的孟焦二人,数十月魔人武功都不算入流,心里有数,冷笑道:“虽然贵教最近风头正盛,听闻把正道盟大大打击了一番,不过我十一人无意加入贵教,想用这个名头就救人,恕我等不能遂愿!”
白接引使知其倚仗,一扬手,他身后的十多名黑袍护卫分散开来,各自锁定目标,但他们赖以对敌的不是腰畔的噬魂剑,而是另一侧似用铁皮为壳的匣子,一按某处机括,匣中落出一黑球,被这些护卫接在手中。
风老三观那黑球,想起了月魔教传闻中的利器,一惊,无奈道:“好,便给贵教一个面子,但想来这罗庆一无是处,贵教最终也不至于收容这样的货色,到时,还请贵教莫要再阻拦。”
白接引使冷声道:“本使只会遵守教规,多余的话,兄台还是莫讲了!走!”
再下,使团几辆车继续前行,但白接引使和孟焦并不喜欢这姓罗的,不让其登车,甚至也不让其追近车体一丈之内,而侯神弓十一人一直遥遥缀着,直把个罗庆紧张又累得够呛。至于程虎,则阴着一张脸,不紧不慢地随在罗庆之后,他要找月魔教报仇,当然就觉得靠仇敌庇护是耻辱,不过再想想爹爹嫂嫂,终究强忍下血气。
这奇怪的长队一直行到临近月魔教圣坛天魔山。
临近天魔山,孟焦随在接引使团里,发现月魔镇、月影镇、圣月镇、拜月镇这些月魔教设有直属点的村镇里,人流熙攘,街市繁华,不时看到黑白袍的教徒行于街市,那些普通百姓每看到这些人,往往恭敬地在胸前拈出一个类似月魔标志的掌形,一礼后再道一句“圣主万安”或“圣教千秋”,此情景与那些刚发展出来的村镇大不相同。而带刀带剑的江湖人也多了起来,不知其意图。白接引使解释说,几天后天魔山上开坛圣祭,四乡八里的百姓,只要到达的就可在那一天登山观祭,同时,持有圣民证的人于山中能得个好位置,来此一路上食宿花销也均为圣教最终结算,直到圣祭结束之后优待才暂时终止,那些江湖人现身,大约也有此目的。
孟焦心里忖度,看样子想登山容易,但想真的打入月魔内部,就必须获得圣证,只不知道,过程会否艰难。
在距天魔山最近的拜月镇上住了一宿,一行就真正到了山脚下,让孟义焦雄没想到的是,这里比那些村镇中还热闹,可谓人潮如海,摩肩接踵,各种小买卖摊点一排排并列由着摊主吆喝引客,虽然基本都是露天,但要长久如此,这里迟早会扩张成一个集镇。听白接引使讲这处本有一个小村落,天魔山开创后,圣教把为数不多的村户迁移到了附近大镇中,空出的房地圣教接管,好接洽日后的各类外事。白接引使带着孟焦穿行人流到了中心的那村落中,不久就见到一个接引使审批发证的场面,不同的是,长案后是一溜的黑袍,主座一个稍胖的人大概就是黑袍接引使,他身边二人,一个主理着笔墨纸砚,另一个像是在画着什么。案上则是放好的文书之类。案前,就是一堆堆申请的江湖人了。
白接引使引孟焦到那黑袍使前,低声讲了几句二人好话,无非是这二位圣心诚诚,一路护随使团表现卖力,没有世俗之偏执,大可考虑吸纳云云。白接引使铺了路,对孟焦道一句必须回山交接任务不能相陪了,就告辞而去,孟焦忙在后别了一句“圣使走好!”
见白接引使一干人行远,那黑袍接引使转回目来,笑眯眯地看着孟义焦雄,孟焦都是老江湖,如何看不出这目光里有审视,心下抽紧,面上则竭力表现坦荡无鬼状,还哈了一腰,陪笑讨好道:“圣使辛苦!”
这黑袍接引使总算松回笑靥,爽声道:“二位不必紧张,白圣使是我的朋友,他信任你们,我自然也照单全收,我姓甄,便是教中交接江湖人事的黑袍接引使中一员。”孟焦赶紧礼道:“甄圣使万安!”这甄圣使忙道:“哎,二位乍来,可能不知道规矩,‘万安’是用来恭贺圣主他老人家的,‘千秋’则是说圣教,至于咱们这普通教众,百安千安都是亵渎,一安又不好听,所以相互间要么以职司论,要么道一句‘圣友辛苦’,如若是对方先说了这四字,你就该说‘为圣教效力’,懂了么?”孟焦忙道:“多谢圣使点拨!”
甄接引使满意点头,向一侧执画笔站立的主画教众道:“给两位圣友造册!”那教众一声是,吩咐孟焦正面站好,他则用纤细的画笔在两册执于掌中的空本上快速描画,孟义发现,这硬本底色与百姓的有所不同,但都有赤色月魔绣标,也有圣民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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