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义奇道:“他二人武功如此高强,要一次擒下我们也不是难事,莫非,是想我们晚间人来齐后想一网打尽……不对呀,那就更不该打草惊蛇的出现了。”
曾长正总结道:“那就也有两种可能,第一,他们来此,是偶然,紧接着,就发现了异常,不动手,是为了更大的收获;第二,他们只是来警告我等罢手,并无恶意。”
焦雄立刻道:“肯定是第二种可能,我看这吕仙人不像坏人,十足的仙人侠客,像那个恶医段一针,老子若在场,说不得也要去补上一刀!”
曾长正叹道:“此人当真是迷,不论如何,夜中要大面积警戒,一有不对,立刻转移,反正,用此处做据点也就这一二日了。”
日落时,各路派出的同道开始回归,带来了更多人,茅屋内坐不下,便在外面平地上升起一大堆的篝火,烤上几只全羊,百多人围火而坐,谈笑吃喝,而外围,则用于山脚处购买的布满拢住,如此,安全而又温暖,于这春夜,别有一番情致。
一早的,挨个儿报了自家身份,大致讲了对抗月魔原因,或为仇,或为义,一来省了相互间介绍,而来增加了感情上的信任,以及同仇敌忾之心。孟焦一听那些名字,几乎大江南北各路豪杰都有,加盟因由无外乎报仇、助拳、救人、除魔,甚至是怀疑自己某些日前受到的袭击或损失是月魔教在幕后主导,总之,这两百人似乎代表了整个江湖正道盟体制以外反月魔的力量。
曾长正因身为点苍派长者,众人中也有十八名点苍弟子,两百人就依他为首,且起名了团体代号“正义前队”,意为首要目的是为后续的正道盟等提供前缘信息。但这些英豪毕竟源出分散,没有统属或威服者,他们当此天魔山脚,日日所做的,不过探子,便有些自认埋没意志价值,所以多人献言应该提早做出些成就,否则,大队不知何时才能到来,枯坐太不是滋味儿。
孟焦是揣着潜伏任务而来的,自身定位便是军中细作,也正好与秉持的不做流血买卖的口号相符,但看这些江湖人,意气入髓,似乎没有那个耐性,当下对商谈的预期就压低了,但碍于面子当然不好把底层的心思说出来。
曾长正见建言“做出些什么”的人占了多数,也只好随了这个主题,他先命两名点苍弟子把茅屋中那大坪沙盘抬出来,根据这些日子指派探索天魔山山体情报的队员回馈,聚筑起了整个天魔山的大致外围形貌,最后一看,除了正面入口,其余各个方位统统万难攀援,如此,直接潜渡上山的策略不通,有人气愤下大骂月魔可恶又狡猾,占据如此地利,怪不得敢堂而皇之的现身江湖开圣祭。
此外,又构筑了天魔山方圆百十里的情报,比如,何处有村镇,村镇中有多少魔人派驻,等等,各色小旗插了一片。
直接渗透不成,又有人讲“不如把村镇中那些派驻的所谓接引使等魔人暗杀个精光”,这话一出,竟有应和一片,孟焦有多日随那白接引使一行巡视村镇,大有好感,忙道:“万万不可,那些外派的魔人大多并非江湖人士,没甚武功,却在百姓中有着极大威望,杀他们一是我们屠戮了没有还手之力的人,二来会打草惊蛇,却不会对月魔实质力量造成损失,三来,等百姓们知道了真相,对我们正道会印象大恶!”
哪知那人立刻冷笑道:“月魔贼子正是靠这些人的宣传欺骗无知愚夫,杀了他们,正好断了这邪教蛊惑世人的魔爪,二位怎可如此妇人之仁,该不会你们与魔人一路处得久了,被他们同化了吧?”
孟焦瞬间张口结舌,辩驳不得,余人看向他们的目光里也带了异样。
好在曾长正言道:“杀这些白袍魔人确实会得小失大,特别是目前魔人的筹码多过我们,包括那些被囚禁山中的上千同道,我们还是直中要点的去想为好,主要是,有多少手段可以混上山去。”
有人道:“听说后天月魔圣祭,会邀请许多被收纳为信民的百姓,我们不如伏于路边,擒下他们,夺证后伪装替代!”
孟义迟疑一下,还是道:“据孟某所知,那些百姓一早被月魔教绘了精细的画像,他们若依此校验上山的人,可能会露底。”
那人反说道:“孟焦,你们不是与月魔教的黑白接引使厮混大好么,不如去求一下那些人,为我等也讨个证来,如此,我们不就都可以堂而皇之当‘圣民’上山了么?”看他与许多人言谈间审视的目光,多带讽刺,说不定,白日里便有人去那甄接引使前申请,恰见了俨然魔人一伙儿的哼哈二将。
孟义尴尬,焦雄却有些愤怒,正想职责众人的不信任,孟义止住他,解释道:“这个当然也可以,不过我兄弟与那黑袍使也不是直接的交情,若去讨证,一两个可以,多了怕就惹疑了。”
曾长正也解围道:“诸位英雄不用怀疑孟焦诚意,他们先前接下了六大派整体承诺的赏罚令,可能因思虑长远谨慎了些,但绝对是站在我们一边的。”
所谓江湖赏罚令,可比作军令状,释义为“赏功罚过契令”,即接下了一方委托的重任,若完成,有大好处,若未有功,则会于江湖中长期受到冷眼敌视,声誉大减,若是反水,定然成被缉捕的敌人,可谓带刺儿的肉团,一般武人既缺了这种勇气,也难获六大派整体上的信赖,倒不如先自行立功,再展露世人面前,闷声发大财。
众人惊哦出声,再望向孟焦时,眼中才带了敬意。
回归正题,有人道:“我探知天魔山上的用柴,都包给了附近一些村镇的大户,这些大户会周期性的率人入山送柴,我前些日装成了一个落魄穷汉,已与其中一位大户商定,每次做上山的雇工挑夫,应该有直入后山的机会。”
众人大赞道:“好,这主意不错,若是掌控了他们的柴库,以之为火种四处纵火,必然惹来他们派人手去扑灭,否则,整个天魔山岂非成了火海?哈哈!”
见大有可为,曾长正点头,道:“如此这便做为突破口之一,明天还有一整天,咱们分派出数十位好手分散到四围的送柴大户那里,在后天天魔山上开坛人员混杂的情况下,寻机纵火,若前山见到火光即为动手的讯号,而咱们,一边到处制造混乱,一边寻找关押那上千同道的所在!”
众人齐叫好,曾长正却又皱眉道:“不过,咱们毕竟人少,须要弄些好装备才行,迷药,荀弩,江湖人常用的烟幕弹,如果山上有水源,寻到源头,下些不易探出的泻药就更好了,而可以混到厨房的,直接下也可以……这些道具,后天傍晚曾某即会着知讯堂的人伪装运来。”
这些手段,原本这些正道人是不屑为之的,但用来对付月魔教,却有着以小人手段反制小人的畅快,再往下又七嘴八舌献了些歪计,越议希望越大,越讲越热火,而孟焦则远没那么兴奋,他们是不赞成前队独力动手的,毕竟,对一切可能的情况,月魔不可能不作防范。
但面对这些热血客,二人也只有向天请福。
到商量完毕,已是午夜,众人或者傍火而眠,或者支起山脚下集市中购置的帐篷,大睡起来,到天亮,一一醒来带着任务离去。而孟焦则被曾长正分派了“见机行事”四字,看得出来他也是没有足够把握的。
这一天,孟焦先持圣证去入山口,验过真伪后却被告知开坛的明天卯正才可上去。二人不能先探地形,只好依旧游逛了会儿,最后去与那甄接引使等人套近乎,争取进一步熟识。
下一天,未亮,无数的百姓与江湖人汇聚天魔山下,卯正一到,蜂拥而入,而百姓与武人在一溜的月魔教徒指示下分向而行,到最终场地时有圣证的又分出,被引领到更高的观瞻地,如此,百姓和武人实则分成了四个部分。两在上首,两在下首,而中间地带最上层为祭台,祭台下是一片不小的似为展演用途的大平地,其最内恰有五道石门嵌在祭台前缘石壁,不知其连通向何方,而这平地下方,又有一长方平台伸出,把下首的观视百姓与江湖客分为两段,但此刻这台围正用一溜黑色布幔蒙着,不知其内有什么。
而所有看台更高处,都有一排排的月魔卫兵警戒,其所仗除了震天雷,还有再次现身的各类神机,可谓占据着绝对地利优势。
那正义前队的人就大多混杂在下首的百姓与江湖客中,各自打量着兵力地形。孟焦则在上首祭台下的一侧心里诸般忧虑,而那罗庆与程虎也在其内,罗庆是盯着暂时空空的祭台,想象着月魔教的首脑们会是何等威势,程虎则是四处扫视,要不是有很多装备齐全的魔卫,他几乎要杀向四方寻找父嫂被关押之所。
卯时完结,已经少有新客了,这时,祭台两翼的力士开始有节奏地敲响身前的牛皮大鼓,鼓声中,又有两名号手一段段吹着长长的犀角。四下的观者群意识到主祭者要出场了,都停了交头接耳,伸颈仰望,一些坚实的信民甚至激动得发颤。
鼓号突停,众目注视向祭台,只见,有两名力士抬着一座半人高似樽似鼎的八柱祭器由后方摄梯而上,到了台心位置,放下,离去,还未有祭者登台,忽然,那神秘长形平台外缘的布幔动起来,很快被卷收于四角,等整个台面展露在所有百姓和江湖人面前,无人不惊震出声,原来,整座台上,台缘每隔数尺就有一根高过人顶的粗直雕柱,而每两根正对的石柱间半胸高就有一根撑紧的锁链,每根锁链上,赫然锁着一个个蔫头耷脑的囚徒,粗略看去,有千人以上,显然就是那些被擒的正道人,这长台,可谓一个锁囚刑台。
混在观祭人群中的曾长正心中一咯噔,直觉到一种不祥,还没品味出来,他身旁伪装了的一点苍弟子低声喜道:“师叔,是他们,我们动手吧!”曾长正沉声道:“镇定,高处那些月魔卫兵正巡视着,且后山也没有乱起来的讯号——”仿佛为了驳斥他的话,高处那些魔卫忽有许多捂着肚子哎呦叫起来,惶恐地喊着中毒了,或要去茅厕,紧接着,后山传来混乱的喊叫道:“不好了,走水了……那里是震天雷库藏所在,快叫人救火……”
一时间,看护祭台的魔卫或瘫或溜,在场已没有保持战力的了。
那弟子喜道:“师叔,后山得手了,快下令吧,否则咱们那些成员自己也会忍不住的!”
紧急时刻,哪容人细思量,曾长正高举手,暴喝道:“正义前队成员,上台!动手!救人!”一句中三个指令,混在“刑台”两厢观祭客中的百多号英豪,顺着蓄满的劲势,一个个排开慌乱不知发生了何事的人跃上台缘,接着,面向台下人群投掷出一颗颗制造混乱的烟幕弹迷药等等,一名点苍弟子投出的一颗爆开就让大量人呛得咳嗽不停,眼泪鼻涕横流,他卖弄般向曾长正道:“这是弟子央工器堂改作的椒弹,师叔,有创意吧?”
曾长正哪儿有心情接这话茬,见四下里烟尘一片,把所有人都笼罩了,快速道:“马上找到存念和纪师兄!”而其余前队人员,也先忙着找寻与己有关联的人。
上首的观祭群人少,也并未混进正义前队队员,只是慌乱地看着下方突变的场面,唯有那程虎喜得提双斧要冲下去到那刑台中寻人,身畔罗庆却死死拦腰搂住了他,急道:“虎弟,不可!”程虎行动受阻,又不能用斧斩他,气急道:“罗庆哥,你做什么,我爹爹和嫂嫂肯定就在那台上锁着,我要去救他们!”罗庆竭力用诚挚的声音安抚道:“虎弟,你听我说,这肯定是陷阱,救人怎会这么容易的……再说,罗哥会害你么,你先等上一刻,若那时有一个人被救下了,你用黄金斧把我砍成七八截!”程虎并不听得进去,但罗庆搂他仿佛拼了命,他只得看着那些好汉救人,只待有事实来驳罗庆。
焦雄也激动道:“大哥,我们也去救人吧,毕竟我们也是前队成员!”孟义脑子一时也混乱,抓定焦雄寻理由般道:“二弟,镇定,我们的最终任务是做卧底向正道盟提供情报,千万要稳住,为长远着想!”其实他的身体里也奔涌着热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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