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君吩咐轮值的弟子加强耳目,也没去探究那昆仑弟子脸上的一片墨色是什么。
点苍派接待的是曾长正,同样的送走昆仑弟子,敢推门回房,就见一堆弟子都醒了,趴在门缝处外瞧,他道:“都干什么呢,睡觉睡觉!”点苍派租了个大间,留一人在外巡逻,每个半个时辰则换上一人。
一弟子忍不住道:“曾师叔,这个昆仑的怎么没讲什么事?”
另一弟子道:“我看见那人脸上有点黑糊糊的,古怪!”
第三个弟子灵机一动,道:“前些天发生了裤子事件,这次他们是不是又被偷什么了?我去看看。”没等曾纪葛三人阻止,他已经推门不见了。不久,回到房间,这弟子哈哈大笑,道:“原来,昆仑、武当、华山三派弟子,年纪大些的脸上被画了乌龟,小的则画了龟蛋,起夜才发现,现在正聚在街上讨论谁做的手脚呢!”十七个弟子一块儿捧腹大笑,连曾长正三人也有些把持不住。
纪不孤忽道:“曾师弟,存念,我觉得这事情没那么表面。”二人道:“怎么说?”纪不孤忖度道:“不说峨眉是女弟子,免受捉弄容易解释,前些天的裤子事件就是我点苍例外,若说是施手段者觉得点苍人少欺负起来不够英雄,那么白天论武时有位前辈竟然可在暗处指点你抱日八式以协助取胜,这两事难道是孤立的么?”
曾长正也恍然道:“能神鬼无觉的捉弄三派上千人,说明那搞怪的前辈武功奇高,而且并无实际恶意,不该是月魔教一方的,我大胆猜测,他与那指点抱日八式的前辈是一个人,都与点苍脱不开渊源!”
这下,点苍弟子沸腾了,心想,原来点苍一脉并不孤单,一直都有人在暗处关照。
葛存念坚定地道:“不管是否一个人,我也要找到那位会抱日八式的前辈,学全点苍绝学,复兴点苍!”一时,满屋人畅想不断,都心说:“那时候,我们就可以骄傲的对任何人宣布,我们,是点苍弟子!”
镇外,一大群的黑袍人埋伏着,一个人从镇里回来,对为首者汇报:“禀总令使,不知为何,昆仑、武当、华山三派弟子聚在一起,正口口声声说要讨伐我月魔圣教,看来,五大派已有了防范。”
为首者正是夜莺,她疑道:“前些天夜里,他们也像这般半夜聚集,莫非有高手在暗中帮助他们?罢了,今次行动取消,回去再做计较!”夜色下,黑袍如水流溢向四方。
施手段者得意洋洋回到居住的小客栈,摘下斗笠,忽见一人正候着,干笑道:“小燕子,夜里不睡觉数星星啊?嘿,为师出恭去了。”这当然是无常和常飞燕。
常飞燕笑道:“您没出去啊……师傅,天上的星星多么?”
无常挥手道:“嗨,今夜天上根本没有星星——”发觉被套出话,他嘿嘿笑着回了房。
常飞燕看到他手上的墨汁,马上联想到什么事情,心道:“这下三大派要把师傅恨个半死了。”
此刻的三大派,正气势汹汹的要缉捕“偷袭”者,忽有一个华山弟子拿着一支毛笔,一个内壁墨黑碎成几块儿的坛罐,道:“刚刚我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这些,不知是不是线索。”
昆仑三英、武当清妙清法清风清木、华山明秀明珠聚首一看,齐恼道:“怎么忘了从这方面寻找线索了?”当下元英道:“那人此次必然用掉了大量的墨,咱们寻到附近卖墨和卖毛笔的地方,问出嫌疑者,再一一排查附近的客栈一类,当有收获,为求效率,咱们先查访四方的商铺,一个时辰后在此会合。”于是三派分向各个方向,半夜逼开了无数的店门,再汇聚时,把手中线索一核对,锁定了一个戴斗笠的老头,个头中等,声音滑脱,头发糟乱,衣饰古怪,可说只要不变更打扮,好找得很。再次分开,向所有客栈一类查去,闹腾了大半宿,天快亮了,还是无一收获,三派弟子们义愤早消,疲倦上来,到了最后一家小客栈前,终于有人忍不住道:“咱们还是别这么无休止的查了吧?那厮既然做了孽,岂会轻易让咱们找到?若他跑不见影了,莫非还要寻到天涯海角?”
又有一人道:“是啊,再说辰时开始还要论武呢,咱们只剩不到两个时辰了,赶快回去睡个回笼觉吧,免得到时候在长辈们面前站都站不稳。”
一时抱怨四起,甚至有人埋怨起了最早叫醒大伙儿的人,群情难违,三派只好各自回客栈,千叮咛万嘱咐客栈老板伙计等人在辰时之前叫醒,尽管如此,拖拖拉拉的还是耽搁了很久才全数起身,哈欠咒骂不断。
聚拢到街头时,三派发现峨眉和点苍的人已在等候了,五大派不敢怠慢,赶紧上山。
五派走后,那没被搜寻的小客栈内走出三人一猴,为首怪老头大笑道:“宝宝小燕子猴儿咱们走,到山上再去看好戏!”
当真是阴差阳错。
少室山上,见弟子们很久才上来,且大多数神情倦怠,脸上还有可疑污渍,三派长辈当然要发问,但没人愿以爆出糗事,暂且就糊弄过去了。
看全体就位,慈恩出场道:“昨日我六派弟子个个豪勇争先而不失和气,反而涌现点苍昆仑和解共睦之佳话,老衲为之喜而庆幸……今日仍为弟子间自由较量,盼诸位俊杰再展风采,扬我六大派圣辉!哪位弟子作开场,请!”言毕回归了少林一方。
等了半天,场上空空,无人回应,就在这短暂的等待中,忽有一种十分古怪又十分熟悉的声音出现,钻入了各派长辈耳中……静止……然后是回身寻觅,寻到队尾时,昆仑、武当、华山的队伍中分别爆出怒喝:“孽徒,如此盛会竟敢睡觉,大胆!”
场外武林人看去,哄笑,只见在三支队伍的后面,各种睡姿的都有,还有的干脆离开队伍,寻个角落躺在了地上。
昆仑,见被抓的几名弟子抖抖索索跪着,眼看要受罚,元英等人不得不附耳告以实情。慈恩见三派生乱,提音道:“白眉前辈,林掌门,天乾天坤二位道长,发生什么事了?”
华山的宗五谷霍七思,以及武当的黑白道人由于不理本派日常事务,所以并未去管这一切。
白眉也不顾忌,冷声道:“这帮笨蛋昨晚被一个贼人捉弄,在脸上画了些不雅的东西,所以搜寻了一夜也没结果,还怀疑是什么月魔教搞的鬼。”
不少围观江湖人憋着笑,讨论着那所谓不雅的东西该是什么。
慈恩一怔,忽在慈难耳边说了句什么,这大块头和尚禅杖顿地有声的领着几个人走了,见众人不解,慈恩解释道:“不瞒诸位同道,前日晚有三个小贼潜近敝寺藏经阁,被我十八罗汉及趁夜赶到的华山宗霍二位前辈擒获。”
宗五谷点头证实道:“不错,我和老霍擒得的两个小鬼头轻功不错,若不是我二人见他夜中从寺内逃出,形迹可疑,突袭下一击得手,还要费上些工夫。”
慈恩续道:“敝寺十数年没有宵小夜中踏足了,贼人如此大胆,老衲等便猜测这三人是新近肆虐的月魔教派出的,原想等论武大会结束才提及此事,现在看来,早早审问这三人更好,免得月魔教有什么阴谋而我们还没防备。”
林如正道:“不知方丈可审出什么了么?”
慈恩摇头,道:“敝寺毕竟是方外之地,老衲等又不精通审问之法,只好请诸位同道当场问讯,慈难师弟他们便是去带人了。”
场上场外轰动,不说六大派的,便是那些普通的江湖人,也有不少亲朋在白山黑水等战役里死伤,可谓仇深似海,这刻听到抓了三个月魔教人,都眼巴巴看着慈难几人消失的地方。不久,慈难等出现,有三僧手里各提着一个人,其余的则围护两厢。
慈难手一挥,三个人被骨碌碌丢入场中,形貌与被擒时并无太大改变,为首者仍是一脸涂抹的黝黑,两个矮小者也打扮得不好辨认,地上的滚落更是弄得狼狈不堪。
林如正见三人停滚后良久未动,忙道:“大师,不知这三人口中可有蜡丸毒药之类?”
慈难洪声笑道:“林掌门放心,这三个贼厮全身都被搜过了,又被封了穴道功力,此刻连咬舌的力气都没有。”慈恩道:“林掌门代大伙儿审问如何?”林如正道:“正义之事,不敢托拒。”他走到三人中间,用脚把为首者踢坐起来,厉声道:“尔等可是月魔教人?”
那汉子斜着眼睛,艰难地粗声道:“是又如何?”这声音倒没有伪装,只是几日不言,身体又无力,生涩得很,但却立刻让两个人有所震动,一是萧云,身边法尘法见奇道:“萧师傅,怎么了?”萧云归于平淡,道:“哦,没什么。”另一个,则是华山宗霍二师祖身后的双丫髻女子唐见惜,宗五谷察觉,轻声道:“惜儿,怎么了?”唐见惜不自然地道:“没什么。”
她怎可能不为所动,八九年前爱之甚深的那个男子,这刻就萎顿在场地中,虽然涂改了面容,哑了声音,但那形体,眼神,浑不在意的情态,不是任九重又是谁?但当她求索着望过去时,那个人却避开了目去,不觉的,唐见惜已泪流满面。为防人发觉,她赶紧抹净了泪,转移思维般问身侧不远的明秀明珠道:“月魔教是怎么回事?”
明秀明珠忙讨好道:“师姑奶奶,月魔教是冒出来没几个月专门和我正道做对的邪恶组织,曾经一次杀伤我正道豪杰无数。”各派掌门级人物中,只有年刚四十的林如正矮了一辈,他对宗霍二人的称呼便是师叔祖,明秀明珠自然也比唐见惜小了两辈,当然,异派间讲究没那么严格。
林如正见此人如此干脆就承认了月魔身份,有些不可思议道:“你们当真是月魔妖教的?”任九重喘息着大笑道:“错!我乃月魔圣教的!”
再无怀疑,受过月魔教祸害的六大派群情激愤,咒骂喊杀之声不绝,林如正冷笑:“既然如此,就修怪林某无情了!”他一把抓在任九重肩头,狰狞道:“说!尔等妖人夜探少林在图谋什么阴谋?”任九重嘿笑道:“我要是不说呢?”林如正收紧手掌,道:“那你的两肩就要被捏碎!”任九重强忍痛苦,笑道:“那好吧,圣教听说我左使被少林寺抓获,特来派我们三个夜间探查。”所有人都是一惊,林如正道:“贼厮休以为我等好愚弄,若我六大派已擒获了那萧魔头,我们怎会不知?”他这话相当技巧,不说少林擒了人,而说六大派,明显在提点少林出来澄清真相。
慈难当即怒道:“贼子胡言,我少林寺何曾擒了人?!”然而人们大多数时的习惯却是宁愿相信玄奇的,所以看向少林一派时眼神就多了些东西,慈恩道:“这位施主之言实在可笑,若我少林擒了那魔头,藏而不报有何益处,你三人夜闯藏经阁似乎也不像是找人的吧?”任九重冷笑一声不再说话,林如正狰狞道:“既然你不吐实,那就休怪林某残忍了!”他一点点加大力气,任九重死撑着不开口,豆大的汗珠颗颗沁出,人们知道,当听到那轻微的骨碎声时,这个人的肩胛就算废了。霍七思猛回头,道:“惜儿,你到底怎么了?”
宗五谷也回首,见唐见惜看着场中,似有无穷痛苦。他皱眉道:“惜儿可是看不惯这等审人手段么?”唐见惜艰难地道:“师傅,可否让林……师侄停下?”宗五谷叹息道:“敌对之方,施些手段审讯是难免的,若我方人遭了擒获,将受的苦难会比这重十倍百倍。”明秀明珠也道:“是啊,师姑奶奶,小不忍则乱大谋啊!”唐见惜忽咬牙道:“我来审!”宗霍齐道:“你?你怎么审?”唐见惜哑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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