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达察多讲述的故事里,透露出了一个比较明显的信息,别的人或许听不太明白,不过我已经捕捉到了这个信息。
古象雄部族聚集地出现的变化,不是普通意义上的自然变化,而是和始祖两次外出有很大的关系。象雄始祖发现了那个布满大门的空间,而且知道这个空间里有一道很特殊的大门。我猜想,这个故事,或许不是传说,而是在象雄历史中真实发生过的。象雄始祖进入过那道特殊的大门,而且从中发掘出了一定的规律和秘密。
象雄聚集地的兴衰,很可能和这道大门有关。大门的秘密以及规律,很难掌控,因此,象雄始祖不肯把相关的信息留给后人,他害怕班达家族的后人再找到那道大门时,会出现无法收拾的局面。
后来的很多年,象雄一直保持着蒸蒸日上的势头,开疆拓土,称霸高原。充足的生存空间让他们没有任何必要去寻找别的途径。到了象雄国势衰败时,班达家族的后人就开始思变。班达察多的祖父以及父亲,是最忠实的实践者。
这个故事,班达察多以前从来都没给我讲过,他现在给我讲这个故事,就是向我传达一个信息,我必须带他找到那道特殊的大门。
很多事实都已经发生过,那道特殊的大门后,是一条可以通往光球的小路。特殊大门的秘密,其实也就是光球所隐含的秘密。
班达察多讲完了他的故事,静静的望着我。在我注视到他闪烁在火把光芒下的目光时,我又一次动摇了。
现在的班达察多,不管变成了什么样子,不管意识受到了多大的影响,但他的初心不改,依然还想拯救自己的国家,拯救自己的人民。这件事,牵扯到了一个古老的国度,我没有犹豫和推脱的理由。
“走,我带你去。”我终于果断了一次,丢弃了所有的杂念,迈步朝前走去。
按照那个已经熟记在心的坐标,我带着班达察多一路前行。大门空间和我之前几次来的时候,一模一样,绝大多数大门都是紧闭的,连一条缝隙都没有留,其中只有极少极少一部分大门,微微的敞开着缝隙。
“这些大门,是不能进去的。”我发现班达察多一直都在观察着那些微微敞开的大门,就善意的提醒他:“进去以后,会有麻烦。”
“会有什么样的麻烦?”
我又停下脚步,喘了口气,现在的身体状况实在糟糕到了极点,体力只要消耗一点,就会有上气不接下气的感觉。
“正好休息一会儿。”我就地坐了下来,顺手拿出来一点干粮,分给班达察多,吃着干粮,我把这些大门的情况具体和他讲了一下。
据我所知,可以通行的大门大概只有两种情况,一种大门会出现如同复制一样的自己,另一种大门则是穿越时空的通道。从外观上来看,我分不清楚大门有什么区别,只有凭运气,或者得到了精准的坐标。
大门的秘密,猴子大觉是知道的,包括穿越时空的大门,以及能够产生复制品的大门。就因为这样,他当时才有把握跟我保证,一定会让天天活过来。但这是猴子大觉自己掌握的秘密,就算班达察多,他也没有吐露过。
这可能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爱护,在这个大事件里,知道的越多,其实就越危险。
班达察多可能不太理解大门里会出现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他看看大门,又自己低头想了一会儿。
我跟他补充了一些解释,我告诉他,大门里出现的另一个自己,和本人有相同的相貌,相同的性格,相同的习惯,甚至还有一部分相同的记忆。
“这就是那个叫做句号的人的来历?”班达察多听完我的解释,算是彻底弄明白了,他立刻想到了句号。班达察多十几年前曾经见过穿越到象雄时空的我,他知道我从前的样子,所以跟苏世仁以及句号相遇以后,他显然对句号这个人的来历深感疑惑。但班达察多比较隐忍,他一直都没有找我询问过,句号这个人是谁,是怎么来的。
“应该是。”我点了点头,句号的来历,只能用大门来解释。
这一刻,我的脑子有一点乱糟糟的感觉,我很怀疑,句号来自另一个世界,他说苏世仁是他的父亲,那么,苏世仁难道也是从另外一个世界而来的?如果真是这样,倒是能解释苏世仁的来历之谜。
“那个句号,是不是可以取代你的位置?”
“应该可以,但他没有这么做。”我吃完了干粮,又喝了口水,想起句号,我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了病人的脸庞,心中的感受有些凄惶:“他比我自信,而且现在他的情况比我更好一些,最起码能应对奔波之苦。他和我说,他会沿着我没有走完的路走下去,而且最后,他能把我要做的事都做好。”
班达察多认真的分析着我所说的每一句话,他知道,我不会欺骗他。对于一个生活在公元八世纪的人来说,时空,复制,这些概念是完全无法理解的。但班达察多是个异类,他接受能力很强,他相信有这种事情。
“那你感觉,句号和你一样吗?”
“大部分地方,是一样的,你也见过他,我和他的相貌没有什么区别。”我想了想,说道:“他的目的,和我也保持着一致。”
“那你相信他,能把本该你做的事做好吗?”
“我也不知道。”我顺手从身上掏出了句号留给我的半包香烟,这半包香烟只剩下几支了,烟盒皱皱巴巴的,我一直没舍得抽:“他比我更自信,更重要的是,他比我健康,没有受到什么损伤。恶魔虫是很要命的,我即便不说,你也应该……应该知道……你父亲去世的真正原因,就是恶魔虫……我曾经想过,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有一个人还能按照我所走的路走下去,倒也不错……”
班达察多应该理解了我所说的每一句话,他低着头,久久的沉思着。
我吃了干粮,又喝了水,两条腿还是和灌了铅一样,想要努力的站起身继续前进,奈何腿脚有些不听使唤。
“再休息一下吧。”班达察多抬头对我说:“休息一下,你的精神会慢慢恢复的。”
班达察多的语气很温和,目光里也没有什么波澜,也许就是这一刻,我才看见了那个以前的班达察多。事实上,班达察多能给人安全感,即便跟他呆在一个到处充满危机的地方,也会让我觉得比较踏实。
不知不觉,我在原地睡着了,睡的竟然还很香。偶尔,脑海里会飘过一段朦胧的梦境,乱七八糟的,不知所以。
这一觉睡了很长时间,等到醒来之后,觉得很解乏。可能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睡过这样的好觉了。我伸了个懒腰,精神很好,这一次应该能坚持走很久。
班达察多主动把我们随身携带的东西拿了起来,然后让我在前面带路。我的身体状况不好,不过脑子是很清楚的,记忆力也没有任何问题,经过仔细的辨认,我找到了坐标所标示的那道特殊的大门。
在我走到大门跟前时,陡然发现,这道大门已经紧紧的关闭了。
沉重如山的大门一旦关闭,可能靠人力就无法打开。身在这个时空中,任何先进的工具都不存在,甚至连很普通的钢筋撬杠也没有,我不知道该怎么打开这道大门。
班达察多在大门前矗立了一会儿,回头看看我,又转过头,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大门。至少过去了十几分钟,班达察多才对我轻轻的招了招手。
我走到他的身后,班达察多侧身对我说道:“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吗?”
“什么话?”
“我和你说过,我预感你的三个朋友,一定有用处的。”
班达察多指了指已经紧紧关闭的大门,他手中的那支火把快要燃尽了,残留的一点光亮映照着大门。
火光流转之间,我突然看见大门上面好像有几个很模糊的手印一闪而过。我立刻移动了一步,从另一个角度去观察。
果然,这道大门上仿佛有几个不太容易被分辨出来的手印,手印大小不一,虽然很模糊,却像是大门上一道永恒的印记。
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在意过大门上是不是有手印,看见大门上这些手印,我立刻想到了圣井通道尽头那道小门上的手印。
我突然开始怀疑,那道小门和这道特殊的大门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冥冥中的关联。我们五个人合力通过一种比较另类的方式打开了圣井通道的小门,但那道小门上的手印,鬼使神差一般的又烙印在了这道特殊的大门上面。
“叫他们三个人来吧。”班达察多也辨认出来,大门上的手印,和圣井通道小门上的手印是一致的:“只有我们一起站在这儿,才能打开这道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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