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钟离一时间气得说不出话来,她从来没想到修晨会有这般幼稚的举动。
被散落的雨滴扑在她的脸上、眉毛上、鬓角上,她气愤地抹干脸上的湿润。
加快了脚步,不想与他走在一起,但又不敢离他太远,因为她无论如何不能消失在他的视线中,单独行动。
修晨一时也尴尬万分,本想就单纯的转一下雨伞,却酿成大错。
“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少女并没有接受修晨的歉意,转身望向修晨,眼眸中燃烧着森然烈火,说道:“幼稚!你现在多大了?!”
“我向你郑重地道歉。”
“哼!”
空气又变得沉寂。
望着钟离的背影,他也快步上前,她没有过于加快速度,修晨以为她怒气稍微消减一些,实则是其故意为之。
修晨尴尬地跟在她后面,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两人看见了不同于其他门前的两尊石狮。
涣阳侯在整座宁安城的地位,足以可以让自己的石狮比其他侯爵高上几分,当然也不是这一特点,让两人一眼确定这便是涣阳侯府的原因,是门两边悬挂的大红灯笼。
石狮上也装点着不少红色的横条,同时隐约在雾气中,一两名杂役正在一桩木架上,装饰着象征着喜事的红色花球妆的物什。
“我们绕着涣阳侯府走一圈吧。”
修晨见钟离停下脚步,赶紧小跑到她身旁,却看见她脸上依旧挂着阴寒,但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钟离冷哼一声,往府邸的两旁小道走去,修晨只好苦笑跟上。
走了大约走一圈有余,修晨发现布守在四周的卫兵在这一天之内又增加不少,当然也包括方才在暗处一直监视两人的暗哨。
果然被围得水泄不通啊!
如此重大事件,涣阳侯又怎么让其出现岔子,兴许当天若有一只苍蝇飞过来,一支利箭也会将其湮灭。
但就像一本书上说的,世界上从来没有完美的事情。
就像固若金汤的涣阳侯府,也会有能让人钻的漏洞。
钟离看向了后院的某一处,眉毛轻轻地挑了挑。
“看来你也发现了。”
修晨说得很随意,眼睛没有一直盯着那个地方,因为仍有人在注视着他们。
钟离收掉雨伞,因为这时细雨暂息,她往回走去,感觉到修晨也跟了过来,她安静了一会后,说道:“这样风险太大。”
“这也只是最后的手段罢了。”
“随你。”
“你现在要回去了?”
“我想去商业街转转。”
“我陪你?”
“随你。”
虽然雨水停住,但湿润的空气仍是笼罩着整个城池,两人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雾气之中。
他们一直没有察觉一道身影从他们离开客栈的那一刻就如影随形。
……
时间过得很快,惊动几乎全城人的婚事在一大清早就锣鼓喧天,人们也把这一天当成了自己少有的节日,妇人怀抱着孩子,老人拄着拐杖,男人们也都满怀笑意,这些人都站在大道的两侧,真心地祝福着正骑着高头大马的新郎官,这位刚满十八的男子正在前往呈留候府迎娶新娘的路上。
虽然秋风尚有些凌冽,但他仍是满面春风,与生独来的自信挂在稍有些稚嫩的脸庞之上,面对着来自满城民众的诚挚祝福,他向他身边的卫士招了招手。
面无表情的卫士们在他的示意之下,从随身挂在腰上的金丝袋中取出一大把红色的纸带,然后挥洒在人群之中,那里面都装有着不少银票,涣阳侯向来出手阔绰,在长子的大喜之日面前,他的手笔绝对不会令下方的民众失望。
高傲地骑在大红马上的新郎官,望见人们哄抢的画面,放声大笑。
春风得意的他将在今日迎娶自己虽只有几面之缘但仍旧历历在目的女子,而幸亏她家的身世与自己的父亲地位相符,他们才有如今结为夫妻的机会,在他把那位刚满十六的少女娶回家后,唯一能让他等待的就是在父亲之后的涣阳侯之位。
涣阳侯身为城主旗下的兵马总督,整个宁安城的兵力与火力都由他一人掌控,所有的资源都掌握在他手中,也就是说今后都会把那些益处都交给他的长子手上。
他的人生就是这般完美,自己身世显赫,从小受到长辈们的关爱,而后又娶上一个心驰神往的美人,不过多久他还会继承父亲的位置,然后同样可以凭借自己之后的努力,在仕途上更上一层楼。
他轻拽着马儿的缰绳,翩然在人们的羡慕之中,往目标行进。
“有必要这么大的阵势吗?”
修晨在隔着老远的客栈里,都能听到众人的喧闹与锣鼓的轰鸣,他轻挑眉毛,不解道。
这是他人生第一次经历别人的婚礼,他在这几天设想过这天会怎样怎样热闹,但是当真正到来,他还是有点震惊。
“你羡慕了?”
不知什么时候,钟离又来到了他的房间,又将他的自言自语听入耳中。
“你什么时候来的?”
钟离当然会把这句话从耳旁过掉,有些耐人寻味地说道:“回去求求师尊,或许你的大喜之日也不比这人差多少。”
听完这句话,他不知怎么,一股羞意涌入脑中,他把头偏到一侧,故意以严厉地口吻说道:“以后少说这样的话。”
少女噗嗤笑了起来。
可能是为了转移注意,修晨说道:“我们该走了!”
钟离“嗯”了一声,走到门前,她已经都准备好了,一切就等修晨下令。
两人同道走下楼梯,刚要卖过门槛,修晨叫住了钟离,与那睡眼惺忪的店员说了一声,随后跑到柴房去了,钟离好奇地歪着脑袋探望,不知他在打什么主意。
过了一会儿,修晨从房内走出,双手背在身后,一脸神秘。
“你去干嘛了?”
钟离问道。
“我觉得你这样装扮,仍然有些不妥。”
修晨对着面前这位略施粉黛,倾国倾城的女子提醒道。
“你不是说我不用戴斗篷了吗?”
钟离又狐疑地问道。
很快意识到了什么,但为时已晚。
满手的锅底灰被修晨糊在了原本洁白无暇的脸上。
钟离惨叫一声,但无法躲开修晨的魔爪。
感受着手上前半生难以揣摩的触感,修晨恨不得把这柔软的脸蛋揉出水来。
下一刻当锋利的剑尖抵在自己的胸口,修晨干笑一声,停下了自己一生中可能最为失败的手工作品。
“你疯了!”
钟离气得快要哭了出来,这绝对是报复。
但很快修晨开口道:“你这样也许好得多了,我也是为你考虑,今天我们将要在众目睽睽中出现,你的容貌可能会被很多人记在心中,他们会贪念你的美色,你现在尚且没有自保的能力,悄悄休整一番,绝对能让我们的那项计划事半功倍。”
“况且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你不也是把自己装扮得这模样,我想你也习惯了,不是吗?”
这又算什么破理由?难道天地间所有的男人都是一个样?
剑就快要刺在血肉之中。
修晨眼中尚存一丝无辜,正因这样的原因,她停下手。
可就在她放弃的一瞬间,修晨又用他乌漆墨黑的手抓住自己,带着她往前方跑去。
只听他口中微笑着说道:
“快走吧,婚礼快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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