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雪原,一位妇人正怀抱着五岁的孩子步入逃亡之路。
那位端庄贤惠的女子,他还依稀记得那一盏无垢的微笑。
他告诉母亲自己已经长大了,可以走路。
脸色愈发苍白的母亲却笑着摇头说:“娘想再抱抱你。”
说完,她的脸凑了过来,他没有躲开,顺其自然地把自己的手伸向了她的后背。
“怎么有血?”
他第一次满眼泪水,眼睁睁看着母亲无力地将脑袋搭在自己的肩上。
回头望去,白色雪原上留下了一路触目惊心的血色脚印。
哭喊划破静谧,他这才明白母亲把所有罪恶都掩盖了下来,以至于自己始终看到了这个世界的美好。
无缘无故的逃亡,在此之前,他还认为母亲要带他体验一场妙趣横生的远游。
他孤单地嘶喊,这个世界却没有给他带来更多的回应。
满天鹅毛大雪,很快,笼罩住了呆滞的他与失去气息的母亲。
与此同时,周围也渐渐围绕住了数十位陌生的黑衣人。
他们无情的刀口还在滴血。
他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该反抗?
可五岁的他又能做些什么?
“救我!救我!”
直至死前他才知道原来自己从小便学会了这项技能。
他懦弱地颤抖着身体,跪在为首那位不苟言笑的中年男子面前,恳求收留。
他尚不知男子为何身份,只是在不久之后,他莫名其妙地成为了寒阳谷少主,也莫名其妙地叫他一声义父。
那时的他不知自己的名字,却深深铭记着母亲的名字,钟离檀。
从此,他这个野孩子,在这个全新的领域,有了自己的名字,云檀。
云字取自他的义父,而檀字则以此缅怀母亲。
他认为在无能报仇雪恨的同时,能够以这样的方式感受到曾经的自己。
“在这个残酷的世界,就应该残酷地活着。”
是那位男子教给他的一个处世的借口,他将其视为人生的准则。
死去的人,那是因为他们没有能力再活下去……
由此,他成为了真正的恶魔的刽子手,也找到了自己活下去的方式,却并未沦陷于仇恨的漩涡,而是放开手脚,以不纠结于人情的杀戮来渐忘往日那个不中用的自己。
因为寒阳谷,他拥有了一个将我行我素发挥到极致的后盾,也在芸芸众生中成为最突出的一位。
但由他人生中突然涉足的她,却说他与出类拔萃从不沾边。
明明她的名字与笑容像极了母亲,为何她对自己如此冷淡。
他不服气,于是在刻意争取。
只因为她是母亲的转世,她是只对自己微笑的那一位。
因她迷失心智,他动尽浑身解数,终究与她站在一起。
可是,短暂的梦境,美妙却易碎。
莫名其妙地生,莫名其妙地活,又莫名其妙地死。
这就是他的一生,也许不值一提,可仍值得唏嘘片刻的一生。
愿他在天地茫茫处,没有鬼蜮伎俩,只单纯无邪地还清生前欠下的债约。
……
又是熟悉的顶格天花,身旁……又是那位清新素雅的少女。
房中弥散着属于少女的香气。
要是一直如此……那该多好?
他心里默默想着。
想动动手臂,却体验到一股撕裂般的剧痛。
“安心地躺着,别乱动。”
寻声偏过头去,细看,发现她鼓起了脸颊,还真是少见的情绪。
他笑着摇了摇头,问道:“我睡多久了?”
“三天。”
他微微点头。
他还隐约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情,但是如何又回到湖山门却不得而知。
“他……应该没事。”
他说得模糊,可她还是听到了。
“多谢。”
由她脸上看不到悲欢。
“我什么也没做,倒是给自己惹上一身麻烦。”
沙鬼无奈地看着她,殊不知,他说那句话的意图,可不是要她一声多谢。
慕容薄雪沉静如莲,将他露出的一只手重新盖上被子:“所以……你对我有大恩,我担心……无以为报。”
沙鬼骨子里的狂妄劲在她面前全然不见踪影,急忙回道:“不,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倘若你不求我,我当然也会去。”
只见慕容薄雪低下了头。
沙鬼见状,忽然觉得这话说得有失分寸,却也不知该如何挽救。
“嗯,我明白!”
少女抬头,奉上明媚笑容。
沙鬼不由得松了口气。
看着显然笑容越来越多的少女,他的心里也慢慢产生了一种满足。
眠花宿柳的日子,他不想再沉淫,所以在找到这样一位遗世独立的女子之后,曾经那颗浮躁的心被她一言一语安抚下来。
她是值得自己守护一生的人,所以……他把她带到了湖山门,让她成为湖山门一道明净的风景。
但是……自己每次触及到那模糊且暧昧的阶段,她却只愿维系现如今和谐的关系。
还未打动她的芳心,那么她为何要跟着自己呢?
鼓起意愿,他选择重振旗鼓。
与她目光接触,与这在床边毫无怨言照看的少女对视。
那深邃的眼眸出现了明显的抗拒。
他动晓她心中苦楚,那就让他来治愈,不行吗?
“等伤好了,能帮我报仇吗?”
只有修晨与钟离不在的情况下,只有他病殃殃地躺在床上的情况下,她才会讲。
在此其中,她深切感受到沙鬼在湖山门的地位。
“只……只要你答应我,我就是你的人……”
这一次,故意讨好自己的笑容,深深刺穿了他的心……
#####一个简单的过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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