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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德森所说,再加上刚才汤笙俞的劝诫,证实了卢灿的猜测,那家华人当铺并非正当买卖,就是走/私中转站——将东方的古董运到北美,然后倒手给各大博物馆。
中国文物,欧美私人藏家没有兴趣,可博物馆有啊。
美国没有历史,却非常喜欢收集和研究别国历史。截至到1982年3月,美国各类注册博物馆,高达1142家,绝对的世界之最。这些博物馆藏品中超过九成都来自他国——欧洲艺术品约占三成,中东、非洲和南美国家的艺术品约占三成,剩余三成则来自亚洲。
近十年来,从世界各地涌入美国的各类艺术品,包括各种文物,大约有一千三百万件,年涌入量超过百万件。这其中,有着近一半的物品,是通过灰色渠道走/私入境。
那家华裔当铺,就是这些渠道中的一条,其背后的利益团体,是赫赫有名的海外洪门组织。
卢灿的母族那边,也就是数字K,严格说起来也是洪门组织(葛肇煌继承洪发山忠义堂成立的,后更名洪门忠义会),因此,他对海外洪门非常了解,那就是一个庞大、无序、各自为政而且疯狂的集群组织。
正因为各自为政,即便卢灿打出葛辉外甥的牌也未必有用,所以卢灿琢磨半晌,最终还是决定不去触碰这条线。
没人比他更清楚,这种没啥底线的黑道组织之难缠。
望着温碧璃担忧的眼睛,卢灿拍拍她的手,最终点点头,吩咐潘德森开车回洛杉矶。
望着车窗外倒走的街景,卢灿揉揉眉心,筹谋着稍后是不是可以给田哥去个电话?
他在香江建收藏博物馆,本能的就不希望艺术品通过香江走/私到海外,这是典型的在自己的地盘上抢食!虽然没办法砍断这条线,但给他们挖点坑、添点乱,还是可以做到的。
只是……这种事情,卢家卫队和纳徳轩安保,都不太方便出面,交给谁呢?
舅舅葛辉那边,倒是不错的选择,可是最近香江黑道组织很不安稳。
香江的三大洪门组织(数字K、义安以及和胜和,都属于洪门组织),最近两年战火纷飞。义安公司与和胜和之间,因和胜和的“大佬原”(和胜和的二号坐馆人物黄俊)转会义安公司,导致和胜和丢失大浦、屯门两区的地下控制权一事,双方明争暗斗就没停止过。
别以为数字K就能趁机做大,数字K的内部,现在也一团乱麻。
外部,他们与义安公司则因为尖沙咀一带的控制权之争,双方矛盾很深。
内部,数字K帮派中另一大组织英联社(其成员最早多为霍家沙场工人,所以一直有传说霍营东是数字K的领导人,说法不准确——也许黑金支持是有的,但霍营东从未参与过数字K管理权之争),正在大力拉拢很多字头,抢班夺权,葛辉那边压力不小。
好在有卢灿牵线,数字K元朗话事人田心鹏(田心约田家族系),在田乐群婚礼时与葛辉私下摊牌,彼此结为奥援,总算顶过这阵风波。
想到这,卢灿忽然觉得,这事也许田心鹏出面更合适。
首先,田心鹏与卢家关系在外人看来,并不像葛辉那样密切,即便事发,很难想到自己身上;其次元朗的位置很好,与宝安南山区隔海相望,海面很窄,波浪平稳,是内陆泅渡走/私要道,只要掐住这里,自己基本就能掌控内陆流港文物总数的一半还多。
卢灿轻拍额头,自己还真是……缺少大局眼光,怎么早没想到这点呢?
“累了?”旁边响起温碧璃柔柔的关心。
卢灿笑笑,握住她的柔荑,大拇指在那白嫩的手背上轻推,示意自己没事。
爷爷和王鼎新爷爷都力主自己迎娶温碧璃,并特别安排她到自己身边,原本卢灿还有些不理解,这两年相处,证明两位老爷子看人的目光,真准。
这丫头的好,不在肤白貌美,而是那种恬淡与安静,相处越久越能感受。
她平时话很少,典型的影子人,但当你需要时,她总能第一时间让你感受到。还有就是,温家这两个儿女,都有内媚体质,堪称男人的禁脔。
温碧璃是真累了,靠在卢灿的肩膀,很快睡熟,一直到车子停在宾馆地下停车场都没有醒来。
卢灿侧身准备叫醒她,只见这丫头长长的睫毛紧紧的闭合在一起,嘴角微翘,似乎做着美梦,两只手握住自己的胳膊,这是个安全感极低的姑娘,此刻却睡的十分甜美安稳。
挥挥手示意潘德森和阿木离开,将后座角度稍稍调整,卢灿又轻轻侧过身子,让她的头部靠在更舒服的肩窝里。
温碧璃进门,温碧玉未来也会是卢家人,这在许多人看来是温家攀上高枝,只有卢灿知道,自己的付出,与她们姐妹还有田姨阿欣的付出,远远不能比的。
心底有些惭愧,可这种生活,他从未想过放手。
逛摊位是个体力活,卢灿也有点累,闻着温碧璃发髻的香味,很快迷瞪过去。
等他醒来时,温碧璃正偎在他的肩膀上,左手探进他解开两粒扣的衣领中,轻抚着他的胸口,银色的指甲滑过肌肤,挠的卢灿心痒痒的。
丫头找打,卢灿突然低头,噙住粉红色的双唇,将突兀的惊呼堵在嘴中。
温碧璃的两只手很快攀上他的脖颈,回应热切……
回到酒店,两人洗了个鸳鸯浴,卢灿精神百倍,温碧璃恹恹欲睡,等她睡后,卢灿来到前厅,今天买回来的那幅签名勒南的废画,已经被放置在客厅茶几上,旁边还有刀片、镊子、挑针、喷壶、毛刷、盏碟等工具,这些都是按照卢灿吩咐买来的。
将这些工具一一上手熟悉后,他又扭亮壁灯,让光线更充足。
再度摊开这幅迷画,没有镇纸,卢灿只能用沉重的水晶烟灰缸压角。因为见过三幅勒南兄弟的同类画作,所以,这一次卢灿很轻松的从画面堆积色料中找到规律——这同样是一幅田野农庄图,只不过画幅上有些景色被色料遮挡,导致画面脏乱,看起来像一幅垃圾画。
卢灿弯腰研究了整整半个小时,才判定整幅画作,大约有四大两小,合计六块的色料二次堆积。
他小心的用刀片,从勒南签名上方,切下黄豆大小的颜料,手指轻捻成碎末,然后放在鼻子下仔细闻闻,有点亚麻仁油味道,心头顿时松快很多。
看来,这些二次堆积的颜料,还真是有人故意涂上用来遮掩这幅油画。
为什么会有这种判断?这需要从颜料速干性说起。
绘制油画时,最常用的稀释剂是松节油,它具有高挥发性,这让油画定色变得很轻松;也有画家喜欢用亚麻仁油做稀释剂,但这种情况一般发生在需要色料速干,便于画作塑形时。
因为色料干燥度不同,速干型稀释剂所调和的颜料,覆盖在老油画上,彼此之间不容易产生粘连,彼此之间会留下细微的缝隙。
也就是说,如果小心一点,是完全可以清理干净的。
这一发现,让卢灿对接下来的工作充满信心。
话虽如此,清除覆盖颜料的工作依旧让人头疼,卢灿用挑针,沿着勒南签名处,一点点向上挑起来那些他认为是废料的颜料。
这一工作,有些像用耳挖勺掏开裂的石灰墙壁,需要极其细心。
一直到洛杉矶华灯初上,卢灿不知不觉工作了三个多小时,才将右下角两寸方圆的废料清理干净,露出完整的勒南签名,还有一条曲折的从远方流过来的河流。
呼!卢灿放下工具,对自己的手艺很满意。
甩甩酸疼酸疼的手腕,抬头扭扭麻木的脖颈,眼光撞上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自己面前的温碧璃的眼光。
“你醒了?饿了吧,怎么不喊我一声?”
“不饿。”温碧璃依过来,眼神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惊讶,“这幅画……有秘密?”
卢灿活动活动僵硬的身子骨,“这是法国勒南兄弟的一幅田园油画,不知为什么被人用颜料遮盖,我想试试看能不能修复过来。”
“和家中那幅勒南一样?”
温碧璃马上想起卢灿书房中挂着一幅大小差不多的勒南油画,那幅画作李林灿老爷子盯上很久,可卢灿一直没交给虎园博物馆展藏。
“嗯,应该是一个系列的,所以当时我看到它时有种熟悉感,便买了下来。”
修复油画要比中式揭画更麻烦,需要开启免打扰,这会显然不合适。
拿过旁边的毛巾,卢灿擦擦手,“晚餐后我们去感受一下洛杉矶夜景?”
温碧璃迟疑了片刻,从诺丁山酒店顶层落地玻璃窗向外望望,还是摇摇头,“算了,洛杉矶夜景还不如香江的。晚上我帮你打下手,我现在很好奇这幅画究竟什么样子?”
“这算不算红袖添香,夫唱妇随?”
卢灿难得贫一句,却被温碧璃似笑非笑的白了一眼。
在卢家,阿璃算不上“妇”,那是田乐群的专属,这可能也是她的心结吧。
卢灿被她看得有些心虚连忙举手投降,“OK!晚上有你帮忙,肯定能完成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