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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仪公主这才含恨瞪了婠婠一眼,拿起酒壶倒酒,上前恭恭敬敬地捧给皇帝。
“儿臣向父皇献酒,叩谢父皇对儿臣的隆恩。”
她的眼眶微红,带着五分委屈,三份孺慕,还有两份期待,扬起了自己被燕王给打得红肿的脸,毕恭毕敬,叫皇帝能够看到自己对皇帝的一片孺慕之心还有恭敬。然而见皇帝无动于衷,她不由在心中含恨。她只是一个不得宠的公主,而楚婠婠是皇帝面前得宠的皇子妃,于是这一巴掌就算白打了不成?这份屈辱叫她心中记住了,只等来日方长。花无百日红,楚婠婠也不会一直这样得宠。
如今她仗着自己是皇宫之中唯一的皇子正妃,因此皇帝颇给她体面。
她仗着自己得燕王宠爱,因此横行霸道。
可是这世间没有不变的感情。
当皇子们陆续大婚,皇子妃在皇帝眼里不值钱了,她又算得了什么?
当燕王烦了腻歪了她,身边有了别的女人,看她怎么嚣张!
端仪公主手捧酒杯,心里暗恨,本觉得并无所谓,可是却觉得自己的手有些发酸。
皇帝正看着她手里的酒盏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本就是威严无比的帝王,端坐在座位里的时候,面容冰冷,令人莫名地畏惧。
“陛下?”这献酒之后端仪公主就要离开皇宫前往她的公主府,本就算是礼成,皇后也可以松一口气去看望太后是否因这冲喜身体有了转机,然而皇帝却拖延起来,皇后不免在一旁有些焦急。就在她想要劝说皇帝几句,皇帝的面前却微微冰冷,扫过了下方,突然问道,“你看朕做什么?”他问的是下方的宁王,婠婠下意识看去,就见宁王此刻一双眼睛紧张地看着皇帝,带着几分迫切。
“儿臣想念父皇,且也担心误了皇妹出宫的吉时。”
宁王一惊,急忙恭敬地起身说道。
他顿了顿,就劝皇帝说道,“儿臣知道父皇舍不得端仪出宫,可是今天是端仪的好日子,父皇,这杯酒……”他轻声说道,“也求父皇给端仪荣光,这杯酒虽然轻微,可是都是端仪的情分。”他在端仪公主感动的目光里带着几分感慨,轻声说道,“父皇与端仪父女情深,都在这杯酒里。”他一副为端仪公主着想的样子,婠婠微微蹙眉,只觉得宁王仿佛并没有这样喜欢过端仪公主。
燕王冷哼了一声。
他莫名地看着宁王,却不得要领。
皇帝却笑了。
“这么说,这杯酒就是朕与端仪的父女之情?”
他又仿佛愉悦了几分,宁王一边恭敬,一边笑着说道,“儿臣觉得当真如此。”
“既然如此,端仪,这杯酒朕就赐给你,就当做朕对你的一片慈父之心。你代朕饮酒,朕自然心里会更喜欢你。”皇帝一双冷厉的眼睛看着面前一身大红嫁衣,嫁衣之上的凰鸟振翅欲飞,无比美丽的端仪公主,今日端仪公主的美丽几乎压过了这宫中所有的女子,容光焕发,美得耀眼。她听了皇帝的这句话微微一愣,继而热泪盈眶,感激地对皇帝说道,“多谢父皇给儿臣这个体面。”
被皇帝赐酒,这当然是无上的荣光。
不仅如此。
此刻皇帝口口声声都是慈父之心,传出去,自然这些帝都女眷也只有更加敬畏端仪公主的份儿。
端仪公主心中莫名激荡,急忙收回了自己的手,垂头看着自己手中酒杯中微微晃动的清澈的酒水。
她双手微微抬起,将酒杯压在了自己的唇边。
皇帝冷冷地看着她。
“等等!”就在端仪公主就要饮下这杯酒的时候,却突然听到身边李驸马的慌乱的声音。他一手压住了诧异转头看着自己的端仪公主,俊秀的脸第一次露出几分焦虑勉强笑着说道,“陛下赐酒,当然是公主的荣光。可是公主怎能饮下陛下的酒呢?赐酒不如敬告天地,公主再从一旁饮一杯酒,才是对陛下的敬重。”他一边说,一边去看下方脸色发青的宁王,宁王轻轻地吐了一口气笑着说道,“驸马说得很对。”
“不必了。朕说这杯酒,就是这杯酒。”
“可是……”
宁王不由张口对皇帝说道,“端仪饮父皇的御酒,恐怕是浪费了。”
端仪公主听到这里,浑身气得发抖。
“王兄这是何意?什么叫我浪费了父皇的御酒?难道我的身份,饮不得赐酒吗?父皇的威严,不能决断这酒的归属吗?今日是父皇赐酒给我,与王兄何干!”她完全没有想到这竟然是宁王在出面阻挠自己得到皇帝的荣宠,一时气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大殿之中顿时一片寂静,显然端仪公主与宁王之前的感情那样好,却突然在这一日变得敌对了起来。可是婠婠的目光却落在宁王闪烁不定的眼神上。
他下意识地去看端仪公主酒杯的样子……
婠婠心里突然咯噔一声。
她虽然觉得自己的心思荒诞,甚至大逆不道有些可笑,可是一双手却微微颤抖起来。
这叫她不由在脸上挤出了一个十分僵硬的微笑,起身扬声说道,“既然宁王殿下觉得公主不配得到陛下赐酒,维护陛下之心昭然,都是一片真心为了陛下。那公主自然不该饮陛下的御酒。”她顿了顿,转身转向挑眉看着自己的皇帝,朗声说道,“儿臣请父皇将赐酒改赐给宁王殿下。宁王殿下为陛下长子,乃是诸皇子公主的长兄,素日里爱护弟妹也十分有心,公主这杯酒,就当做陛下对宁王殿下爱护诸位皇子于公主的奖赏吧。”
她的嘴角带着一点笑意,皇帝的眼里也慢慢地露出了笑意。
“什么?!”宁王猛地变了脸色。
“儿臣也觉得婠婠这个提议不错。”燕王平淡地说道。
康王哼笑了一声,没有说话,目光却落在婠婠的脸上,片刻转头自己饮了一杯酒。
他似乎心情十分愉悦。
“婠婠说的很有道理。宁王,这么多年,你关照你的弟弟们,真是辛苦了。”
皇帝这句话叫婠婠差点笑出来。
宁王可不是十分关照弟弟们嘛。
九皇子都叫宁王给关照得夺了爵了。
这句话从知道了宁王本性的皇帝的嘴里说出来,总是带着几分讥讽,宁王的脸涨得通红,又透着几分慌乱。
“端仪的这杯酒,改赐给宁王。”见端仪公主的眼泪顿时就落了下来,用怨恨的眼睛却看婠婠,皇帝冷哼了一声,也不在意,叫一旁的两个宫女上前夺了端仪公主手中的酒杯放在了宁王的面前。他微微抬了抬自己的手,叫双手微微颤抖,脸色越发苍白,额头上冒出了薄汗的宁王把这酒杯拿了起来,温声说道,“今日,朕就赐你一杯酒。喝了吧。”他的话里充满了平静,宁王却抬眼,下意识地向皇帝看去。
“父皇……”他拿着酒杯却没有动。
这一下,连皇后都看出了几分蹊跷。
“宁王,你可一向不是这样不痛快的人。”皇后怀疑的目光落在宁王的手上,宁王的手更加颤抖了起来。
皇帝却笑了。
“怎么,朕赐给你的酒,你不敢喝?”
宁王讷讷地垂目,却始终不肯抬起自己的手来。
“朕赐给你的酒你不敢喝,朕赐给你的权力,你倒是用得顺手。”皇帝慢慢地倾身,看着下方的宁王轻声说道,“朕给你们李氏的一点宠爱,你却可以当做是杀了朕的利器,是不是?”他的嘴角带着几分冰冷的笑意,可是说出的话却如同石破天惊,皇后一愣,继而变了脸色,震惊地问道,“杀了陛下?陛下这是何意?宁王?这怎么可能!”不说宁王本性如何,只说这世上的道理。
以臣谋君视为不忠。
以子弑父,这不是天打雷劈是什么?!
宁王怎么可能……
“那杯酒有毒?!”皇后惊声问道,“是宁王下毒?!”
“儿臣没有!”见大殿之中众人哗然,宁王顿时成了众目睽睽之地,顿时急忙分辨说道,“儿臣怎么会如此大逆不道!”
他一手抓着手里的酒杯,一手下意识地频频看向门口,然而皇帝却没有再给他否认的机会,平淡地说道,“若你没有,就喝了这杯酒。若是朕误会了你,朕自然会对你做出补偿。还有……”他挑眉,看着宁王那张英俊的脸,目光慢慢变得冷酷,轻声说道,“就算这杯酒你不小心落在地上,可是端仪这里,还有整整一壶酒。”他的目光扫过端仪公主,端仪公主一愣,继而脸色大变。
“儿臣冤枉!”端仪公主没有想到一眨眼,自己的大婚竟然会变成这样。
而且此刻,她仿佛在众人的眼里,与宁王成了一伙儿的……
没错儿,本就是一伙儿的。
她不就是嫁入了宁王的母族吗?
“喝吧。”皇帝却没有理睬她,看着这儿公主跪在地上哭了起来,反而看着宁王。
宁王英俊的脸顿时扭曲了起来,片刻,化作了破釜沉舟。
“父皇既然早就知道,儿臣无话可说!”
他突然变了脸,突然抬手,将手中的酒杯用力砸向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