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太感谢秦伯伯了。”白夜行笑。
两个人的商议很快拍板,没有人询问简宁的意见,只在话题结束时,秦昱鸣当着白夜行的面,对简宁道:“苒苒,去北山岛带上你那串项链,‘赫拉之眼’,那么贵重的珠宝放在你的身上不如在白少爷那里安全,反正以后你们是夫妻,聘礼也好,贺礼也好,都是你们两个人的。”
听完秦昱鸣模棱两可避重就轻的命令,简宁觉得有点好笑,如果不是偷听了白夜行和秦昱鸣的交易,她也许还找不到笑点在哪。
秦昱鸣到现在都不知道“赫拉之眼”其实早就在白夜行身上,他只不过是想示好白夜行,表明他对“赫拉之眼”没有一点贪心,白夜行要就拿走,反正都是白家的东西。
可为了防止简宁听懂,又怕她听不懂,他说得拐弯抹角,还一副“为你好”的样子。
简宁知道白夜行也在笑,笑秦昱鸣的虚伪作风,她一点都不反抗地回应道:“好。都听大伯父的。”
她仍旧尊秦昱鸣为“父亲”,听从他的命令。
白夜行是实力演技派,他挑了挑眉,像是得到馈赠似的冲秦昱鸣一点头,仿佛是默认和秦昱鸣达成的共识,搂着简宁的肩膀笑道:“谢谢大伯父不拿我当外人了,小可爱,我会好好对你的。”
达成所愿的白夜行带着简宁离开后,促狭地低头在她耳边道:“怎么样?你爸爸的演技够可以的吧?”
挑起父女之间的分裂,是白家的手段。
简宁表面沮丧,却趁机旁敲侧击道:“你不用再反复地提醒我,我已经看得很清楚了。你为什么要带我回北山岛?我还以为你只是说说而已。”
白夜行似笑非笑:“当然是因为我要娶你。虽然现在时代进步了,小年轻们结婚之前都要先见见家长,你难道还有什么别的心思,不愿意去北山岛,想呆在秦家继续受欺负?恩?”
他说得理所当然,简宁却明白不会有这么简单,她现在连白夜行是不是私生子、是不是真的要对付秦家都无法确定,他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现在的简宁绝不会因为白夜行说什么,她就随便信了什么,可白夜行的为人诡诈,想套他的话也不容易。
她避重就轻道:“……说实话,我有点怕,那个岛我从来都没听过,谁知道是什么样,你会不会是贩卖人口的?”
白夜行愣了愣,随即大笑出声:“小可爱,你真是太可爱了!哈哈哈哈哈!贩卖人口?其实我们北山岛是专做人肉叉烧包的,味道好极了!哈哈哈哈哈!”
神经病似的白夜行,一惊一乍没有一句话可信。
见简宁对他的答案不满意,白夜行破天荒搂着她的肩膀哄道:“好了,小可爱,你们秦家的管家和你的宗宝哥都跟着一起去,有他们在,你怕什么?你爸爸够狡猾的,怕我弄出什么幺蛾子,让人盯着我呢。说起来,北山岛那个地方,真是好多年没去过外人了。”
白夜行的口吻自豪有之、不满有之,让人听完心里发毛。白夜行在防备秦家的同时,秦昱鸣也在想方设法地试探白家,联姻的两个家族可以成为一个更大的同盟,却永远不会成为同一个家族。
“六月八号没几天了……”简宁岔开话题,不再继续追问引白夜行怀疑。
白夜行揽着她的肩膀重新回到婚宴厅,笑道:“可惜爷爷八十年前没有晚生个十天,要不然我们就可以晚点回去,你还能好好准备准备。”
白夜行在调侃她,简宁听懂了,也没什么好说的。她一点都不在乎北山岛了,一切都不再重要,以卵击石的意思她还是明白的。以一个人的孱弱力量对付不知深浅的几大家族,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宴会厅里还在吵吵闹闹,谁也没打算放过新郎,白夜行看众人聚在一起“对付”顾景臣,他也往那边凑:“走吧,小宝贝儿,咱们也去给新人敬酒。”
挑衅的兰晓鹏喝得有点断片儿了,顾景臣还能站得稳,董仕他们搀扶着兰晓鹏笑骂他的没出息,又赞秦采薇酒量惊人女中豪杰。林婉茹在劝顾景臣少喝点,其余的熟人都对顾景臣围追堵截,二世祖里的佼佼者结婚了,不玩个尽兴算什么婚宴?
白夜行就在这时候凑上去,对顾景臣道:“哟,顾姐夫,这都喝过一轮儿了?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小可爱,我们也来敬顾姐夫。”
顾景臣今晚一直在找的人终于来了,她顶着陌生又熟悉的一张脸,带着陌生又熟悉的气息来到他面前,被白夜行半搂在怀里,冲他举起了杯。
酒劲上头,空调的风吹过来,顾景臣发现自己从没有像现在这么清醒,可今晚这场合无论是谁敬的酒他都得喝。
秦采薇从洗手间回来,见到了这个场面,看了简宁一眼,笑着对白夜行道:“恭喜你了白少爷,听说你马上要带她回北山岛,是不是好事近了?我刚才已经听我爸爸说了。”
以秦采薇的作风和个性,永远都要占尽风头,她已经顺利结婚,成了人生赢家,现在该是冷嘲热讽“莫苒”的时候了。众人都不知道北山岛是什么地方,可旧社会土匪出身的白家,能把北山岛弄成什么样?一定有不可思议的际遇。
照理说秦采薇和白夜行的冲突彼此都会耿耿于怀,可是白夜行和秦昱鸣谈过话之后,秦采薇居然就不再斤斤计较,反而对白夜行很客气。
不用说,一定是从秦昱鸣那里听到了风声,或者秦采薇已经知道莫苒在秦家的用途,只是用来交易的筹码,所以她收敛起对私生女的恨意,想看好戏怎么发展。
“是啊,在你们去度蜜月的时候,我也要带着我的小可爱回北山岛了。”白夜行笑得坦然。
顾景臣应该是酒喝得多,神经已经麻木,连面部的表情也跟着麻木了。
简宁没有笑,也没有不高兴,只是表情都很淡,听着他们老朋友似的谈话,想着他们暗地里的算计,将杯中的红酒一口气喝光,血腥味下肚,她再次感觉到了死亡的味道。
“那真是太好了。我和阿臣的蜜月旅行要一个多月,等你们再回来,差不多也该喝你们的喜酒了。”秦采薇已经忘了和白夜行的恩怨,像是不愉快从没发生过。
白夜行和秦采薇说话,顾景臣和简宁沉默,偶尔有过一次眼神碰触,简宁太冷静,或者说是已经认命,她不惧北山岛是个什么龙潭虎穴,她不惧自己会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情,她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白夜行喜怒无常,他绝不是真的爱她。世上有多少人真的爱她?
多看一眼便是一眼,这次分别也许就是最后一次。这是简宁心里真真实实所想的。所以,她不仅看顾景臣,也看林婉茹,看彭城,看董仕、齐桓、兰晓鹏,看所有曾有过交情或者仅仅是认识的人。
她上一次离开人世的时候太匆忙,连一声招呼都没有打,对这些朋友和熟人来说,也许他们的生活并没有因此而有什么变化,可或多或少不礼貌,也遗憾。
每一次道别,都可能是永诀。所以每一次都要好好道别。
简宁望向四周时,曾与彭城的视线对上,彭城还是一如既往别开目光不肯看她,他坚持自己的承诺,和她撇清一切关系。
简宁在心底一笑,觉得这样就很好,那么多熟人在,她径直走到林婉茹身边,以略突兀且生疏的口吻问道:“林小姐,你对时尚设计怎么看?听说你就读的学校和老师都很有名。”
林婉茹被她这莫名其妙的问惊讶住,但说起喜欢的行业和职业,她倒是很有兴趣,何况见过了莫苒的作品,尤其是那场惊艳的秀,林婉茹再也不可能抱有偏见地对待她,只是一直没想好怎么说上话而已。
这次,被莫苒主动搭讪,林婉茹回答得有点茫然道:“哦,我很喜欢时尚设计,但目前来说我并不擅长。”
她迟疑了一下才最好补充道:“你……做得很好。”
“谢谢。”简宁微笑,和她碰了一杯。她其实并不指望还能得到小婉茹的崇拜,就像小时候一样,她只是欣慰还能被小婉茹肯定。
两个人都穿着一样的香槟色伴娘礼服,露出修长光洁的小腿,站在一起就是一幅美景,简宁在喝了口酒后,又问了个让林婉茹瞪大了眼睛的问题――
“如果你有兴趣,愿意来JANS.C实习吗?我们很需要你这样有想法有天分而且师从名校名师的人才。”
林婉茹惊讶,半晌才能说出话来:“我?你是说……JANS.C?”
这个简宁姐一手创立的品牌,林婉茹曾梦想着靠自己的努力接近它,当时简宁姐还在世,她以为有一天可以和她合作。
可简宁姐的离去那么突然,她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失去跟她学习的机会。
现在JANS.C的总设计师邀请她去公司实习,夸赞她是有想法有天分的人,林婉茹不由地鼻子一酸,甚至有一种错觉,眼前这个年纪轻轻漂亮得过分的女孩子,也许可以和她做朋友。不,她由衷地感激她。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天意。
“明天你可以来JANS.C熟悉熟悉,我们这个团队还是很nice的。加上要和Vare先生合作,所以可能会很忙,你可能需要适应它的节奏。”简宁笑道,从容不迫,善解人意,仿佛这个品牌就是她的,她可以做得了主。
林婉茹点头,忍着喜悦和一股说不清的情绪:“谢谢你,我会努力跟上节奏。”
时尚圈的新人能得到名设计师的引见,甚至能参与到大的项目合作上来,尤其是像Vare先生的团队,这对新人来说是求之不得的机遇。
“Welcome,期待你的灵感火花。”简宁再次举杯。
即使林婉茹的身份让她有再多的人脉,可没有名设计师肯这样放下姿态带她,且是从事她一直最向往的事情。“莫苒”的口吻太谦虚,她的作品她的大秀让她霸占了这半个月以来的新闻热点,林婉茹从这一刻起,再不能对她有一点偏见。
“谢谢。”林婉茹碰上去,一口气喝干杯中酒。
简宁微笑看着这张已经长大的脸,又莫名地吐出一句连她自己都觉得惊讶的话:“祝你幸福。”
看着林婉茹茫然的脸,简宁忙别开头,当做什么都没说过。小婉茹永远不会知道,这是死去的简宁给她最大的、最诚挚的祝福。唯有此刻,简宁的心没有戾气,只有柔软。
满场转了几圈,一群人还是没有散,弄得像是末日狂欢似的,从今晚开始,顾景臣和秦采薇将会去婚房睡,明天一早直接踏上蜜月之旅,蜜月回来顾景臣也再也不会是单身,这群发小怎么说也要玩到吐,谁也不肯放他回去。
喝酒喝了一半,简宁感觉肚子不舒服,小腹一阵坠痛,可能是例假来了。她离开宴会厅去洗手间,刚进女厕的门就被人一把拖了进去,带进了一个隔间里,她本能地想喊,却在对上那个人的眼睛时放松下来。
那个人二话不说吻上她的唇,在狭窄的范围内将她抵在洗手间的隔板上,他身上的酒味很浓,嘴里也很浓,可简宁也想吻他,憋着喘息声用力地回吻,与他紧紧拥抱在一起。
酒精迫使她失去了理智,只想着随心所欲,到了这一时刻,她不能不去承认――哪怕她的心碎成了粉末,哪怕她死而复生惶恐战栗,哪怕她的爱情犯着贱被伤了一次又一次,哪怕他们再也没有可能从从容容地牵手走下去,她想,她其实还是爱着顾景臣。
全世界的男人,她只想在他的怀里,只有他知道,她多么害怕多么惶恐。
他是不是也爱着她?他应该也爱着她。她希望他爱着她。
这个吻很长,吻到彼此舌头麻木还是没有停下,简宁伸手想去解他的皮带搭扣,却被顾景臣按住,他终于放开她的呼吸,喘息着用另一手抚上了她的脸,解释道:“我没有太多时间,五分钟,只能和你说几句话,马上就要出去。”
随着他的抚触,顾景臣无名指上崭新的婚戒蹭到了简宁的脸,质地冰凉凉的。简宁在这种温度和触感里回过神,明白顾景臣已经结婚了。
如果说在此之前她和他在一起还可以说是情不自禁,还可以有挽回的余地,可现在她真的彻底跨过道德底线,勾引起了有妇之夫,她应该下地狱。
简宁有点冷,头也剧痛,却还是听顾景臣说下去,他怕她喝醉了不清醒,一直摸着她的脸,又怕他的声音太大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所以凑近她,用低沉的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道:“相信我,不到最后一刻不要放弃,等着我。无论后面会发生什么,无论你在哪里,等着我。简宁,等着我。”
他重复说着“等着我”,随后硬生地问简宁:“听懂了吗?”
他的本性还是霸道,哪怕他顺从了她那么久,可事实上他还是主导一切。
简宁被动地点点头,说不出话。
“好,我先出去。”顾景臣认真地看了看她,低头又吻了她的唇,替她把弄皱的礼服整理好,这才小心地走了出去。
顾景臣走后,简宁的身体失去支撑,也忽然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天旋地转的一片晕眩来袭,她轰然倒在了地上。
几分钟的黑暗、失重,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简宁勉强睁开眼,从冰凉的地板上爬起来,苦笑着想,她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顾景臣匆匆走出洗手间,一道人影本来要穿过走廊,与他打个照面,却猛地刹住了脚,避进了角落里。
……
第二天一早,顾景臣与秦采薇前往机场,两人开始在国外的自驾游,蜜月旅行目的地不定,计划是穿越亚欧大陆,一直去北极。
旅行进行了头三天,一切都很顺利,秦采薇也时时通过社交网络上传各种旅途照片,让每个人都看到她的行程和幸福。也通过这样的形式向所有看她笑话的人力证,顾四少奶奶已经扬眉吐气,贱人们最好自动退散。
可第四天,准备经过蒙古乌兰巴托前往俄罗斯时,秦采薇接到了秦宗宝的电话:“姐,虽然我不知道该不该说,但是经过这两天的思考,我还是想告诉你,我怀疑妹妹和姐夫之间有点不对劲。”
“什么意思?”秦采薇一听,声音马上冷下来。
她一早就知道莫苒那个贱人和顾景臣有勾搭,但那是在结婚之前,现在秦宗宝给她打电话说起这件事,有一种被揭开伤疤的感觉,秦采薇很不满,口气也不大好。
秦宗宝停顿了一下,似乎是犹豫,却还是继续道:“姐,婚礼那天我看到姐夫从女厕所出来,本来我不明白为什么,直到后来看到妹妹也从里面出来,这太可疑了。然后我就想起你和姐夫定了结婚时间的那天,晚饭前我一直找不到姐夫和妹妹,后来妹妹的洗手间门反锁,说是在里面洗澡,可我听她的声音不对劲,现在我怀疑他们当时在一起,因为我好像闻到姐夫的身上有妹妹的味道。”
秦采薇的眼睛睁大,看着紧闭的洗手间的门,顾景臣正在里面洗澡,水声哗哗,她听得怒火中烧,压低声音对秦宗宝道:“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都是你的怀疑而已,你有实际的证据吗?呵呵,你怎么知道那个贱人的味道!”
这话很脏,泼了秦宗宝一身,秦宗宝估计在秦家受了这么久的压迫,免不了有一种报复的快感,哪怕这种快感是以为自己的姐姐好而揭露事实为代价的。
秦宗宝沉默了一下道:“姐,我找人调来了很远地方的监控,监控显示某一天半夜,曾经有人爬窗去过妹妹的房间,虽然只看到一个黑点,但是从窗口的位置和当时家里的情况来看,那个人只能是姐夫。如果你不信,我把照片发给你。还有别的证据。证据发你邮箱,我就要启程去北山岛了。”
说完,不等秦采薇反应,秦宗宝就挂断了电话。
接着手机邮箱提示音响起,秦采薇点开了邮件,果然看到了秦宗宝所说的监控视频。
如果说这些监控视频不可靠,没有拍到正脸,完全不足以被当做证据,可后面附上的照片却清晰得像是拍戏――在雨夜的车里,两个人在忘情地接吻,从他们穿的衣服上看,时间距离现在绝对不会超过一个月。
也就是说,莫苒回到秦家之后和顾景臣一直有来往有暧昧,一切都不是空穴来风,说不定顾景臣真的和莫苒在秦家的老宅、在她秦采薇的眼皮子底下做过见不得人的勾当,好一对狗男女!
秦采薇在事实面前不得不信,新婚第四天就得到这样的好消息,她恨得牙齿都要咬碎,一种彻底的被羞辱感,顾景臣怎么可以这样侮辱她!尤其不能忍的是,在他们的婚礼当天,在她以为终于赢了的那一天,顾景臣居然还在偷腥!在婚宴酒店的洗手间!真是够饥不择食的!
秦采薇哆哆嗦嗦地想拨电话,想拿枪打死莫苒和顾景臣的冲动让她陷入了疯狂。她也终于体会了一把当年简宁的痛苦,她夺了别人的男人,霸占了七年,现在遭到报复了。谁都在故意报复她!
“卡擦”一声响,毫无征兆的,洗手间的门被从里面拧开,顾景臣穿戴整齐走出来,令秦采薇意外的是,他这身衣服根本不是前几天他们准备好的出行装备,他甚至做了伪装,戴了帽子,脸上的胡须没有刮干净,整个人有一种要去野外作训的感觉。
秦采薇从来没有真的目睹过顾景臣特种兵时期的样子,他在她面前一直西装革履,因此这一身打扮让秦采薇有那么一点茫然,甚至忘了歇斯底里地兴师问罪:“你……”
还没有反应过来,秦采薇已经被顾景臣反扭住手按在了椅子上,秦采薇挣扎着大叫:“你干什么!顾景臣!”
顾景臣任她叫,并不阻止,连外面的保镖也全都失踪了一样,没有人闯进来打扰他们。
顾景臣慢条斯理地将秦采薇绑在椅子上,他的脸色看不到一点点波动,也和婚礼上俊朗温情的样子判若两人,冷漠得像是魔鬼:“你都知道了。”
虽然顾景臣没说得明白,但秦采薇却懂他的意思:“你怎么知道?!”
顾景臣绑好最后一圈,两边绳头狠狠地勒紧,将秦采薇固定住,他的手指骨节分明,无名指上的婚戒已经取了下来,不知道扔在了什么地方,他笑,还是刻骨的冷:“想监听并不难。”
秦采薇瞳孔睁大,原来顾景臣监控了她的手机,任何一点风吹草动他都会提前知道,不等她来宣布结果,他先给了她判决。
秦采薇还是难以置信:“顾景臣,你是不是疯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是秦家大小姐,你忘了吗?你绑我干什么!难道你还要杀我吗!杀了你的新婚妻子,杀了秦家人,你回得了头吗!”
她根本想不通:“你为了那个小贱人这样对我?呵呵,顾景臣,你想要她,你要得了吗?今天是4号,她已经在去北山岛的路上了,她已经是白夜行的女人!白家是你招惹不起的!”
“顾景臣,你不明白爸爸的意思吗?把她送给白夜行,只是为了讨好白家,她就像一件廉价的商品,爸爸跟我说,在她没有嫁给白夜行之前不准我动她!你好好想想她跟过多少个男人,早就被人玩烂了!你顾景臣偏偏要捡别人玩剩下的,你是不是贱!”秦采薇已经疯了,她不肯承认自己输给了莫苒,接二连三的脏话脱口而出。
顾景臣并不被秦采薇的激将所动,放她继续歇斯底里,他压在帽子下的眼睛一片寒霜,慢条斯理地整理他的东西,好像穷凶极恶的人在做着最后的暴行准备,已经完全不在乎地位、名声、威望,甚至生命。
“为什么?顾景臣,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变心这么快,爱上那个小贱人,对得起死去的简宁吗?!”秦采薇使出了杀手锏,她自己比不过的女人,拿死去的简宁去比。虽然已经不明白这样的攀比有多少意义,可就是想证明在顾景臣的心底,到底谁的分量最重。她是需要和死人比较,还是和活着的人比较,虽然这样的赌局里面,她最没有资格参与,可输给一个死人,也总比输给一个活着的年纪轻轻一无是处的莫苒要好。
可是这一次,秦采薇失算了,哪怕是提起简宁,顾景臣的动作也没有停顿,东西被他收拾干净。
这时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李恒走了进来,看了一眼被绑起来的秦采薇,竟然也没有惊讶,而是平静地说道:“四少,差不多可以出发了。”
一切都是一场有预谋的骗局,秦采薇到现在才清醒,可她又如此糊涂,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皱紧眉头看着顾景臣:“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要做什么?你想杀了我吗?顾景臣……我爸爸会知道!我爸爸不会放过你的!”
“相信我,没有人会知道,至少在我们的蜜月旅行结束前不会。”顾景臣终于看了她一眼,眼底什么情绪也没有,只有刻骨的淡漠和冷酷,连恨也没有。
从没有爱,怎么会有恨?
顾景臣把车钥匙丢给李恒,终于开始宣判:“二十天,你替我们走完全程,穿越亚欧大陆去北极,在走完全程之前,让她好好呆在这里,不准离开这个房间。”
并不会杀她,秦采薇或多或少放了点心,可听顾景臣的意思,他也绝对不会放了她。
她终于知道顾景臣是来真的,可他的意图她一点都领会不到:“顾景臣,你想过吗?你这样对我,秦家和顾家以后没有办法再好好相处,你为了你一个人的自私,毁了顾家!”
这时候,顾景臣居然笑了,笑得让人浑身发冷,满足秦采薇的恐惧和爱意:“呵,我忘了我们是夫妻……李恒,如果我回不去,她也不能回去。”
顾景臣说完,将帽檐压低,从取出一张照片来,凝视了一会儿,吻在了照片上最中心的位置,随后大步走出房间,不再听秦采薇的任何嘶喊。
我的爱人,等着我,我这一生回头次数太多,为了那么多的顾虑患得患失,这一次,我不再回头,请你务必等着我。等着我。
门被李恒带上,整个房间里只剩下秦采薇一个人,她的嘴没有被东西封住,可她喊着喊着嗓子哑了也没有人理她。一种得不到自由、得不到答案的巨大恐惧来袭,她甚至弄不清顾景臣要做什么,她一点都不了解他。
可她知道,她的丈夫,她纠缠了七年总算步入婚姻殿堂的丈夫,下手对付她了。也许,还有她的家族。
是的,秦采薇终于恍然大悟,顾景臣肯答应结婚,肯为了七年前简宁的秘密妥协,扮演起好丈夫、好女婿的姿态,全都是为了今天!他布局谋划了很久,秦家和她却都被蒙在鼓里。是不是这次有预谋的计划,也得到了顾家的默许?
通讯工具都被拿走,和秦宗宝的那个电话,也许会成为她和秦家最后的联系。顾景臣说,如果他回不去,她也不可以回去。夫妻,夫妻,他以残忍的手段要她陪他一起死,成全她七年来迫不及待想与他同呼吸共命运的心。
因为是顾景臣和秦采薇是自驾游,路线并不都是繁华的地方,比如这家酒店地理位置偏僻,一年也不会有多少客人,加上事先已经安排好,秦采薇的行踪绝对不会被发现,而她的社交网络会继续显示他们在旅途行进中,永远也不会有人怀疑她被囚禁在了蒙古国的一个小镇上。
顾景臣走出房间,样子已经和进来时差距很大,如果不仔细辨认,根本认不出。
李恒追上去,犹豫道:“四少,司令和老爷子都很担心你,你可不可以现在回头?”
李恒和秦采薇说了一样的话,让他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顾景臣勾起唇角,笑得放肆不羁,他从来都是这样的个性,只是被压抑了太久,彻底遮掩住了本性,他轻蔑地笑:“替我转告他们,如果他们觉得顾家并没有错,明哲保身也是应该的,就让他们继续这样以为吧,无神论者不信鬼神因果报应,可我信,欠下的债总是要还的,简家家破人亡的罪过我来还。继续纵容的结果,只会让顾家变成第二个简家……”
冠冕堂皇的大道理说到一半,顾景臣忽然顿住,唇角的笑容有一丝温柔,他竟然问李恒道:“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去念军校吗?”
李恒一愣,是啊,以四少的背景,他根本不必要如此辛苦念军校,甚至成为特种兵中的佼佼者,这并不会因此有利于他的仕途,还可能遭遇巨大的生命危险。
“……为什么?”李恒后知后觉地问道。
顾景臣却已经不肯回答,他收敛了笑,问李恒:“凯撒他们到了吗?”
“已经到了,只等四少你。”李恒道。
顾景臣点头,钻进了越野车里。
李恒并没有上车,站在原地目送顾景臣,忽然还是忍不住上前,隔着半开的车窗问道:“四少,当初为什么选择念军校?”
这么多年出生入死鞍前马后的兄弟,执着于这样一个问题,驾驶座上的陈骁也转过头来,很感兴趣地道:“是啊,为什么?”
“你过来,我告诉你。”顾景臣摘下帽子,对站在窗外的李恒招了招手。
李恒听话地凑过去,“啪”的一声,帽子重重敲在了他的头,李恒“哎哟”一声躲开,毫无防备地被打了个正着。
再定神却见陈骁已经发动了车子,探出车窗冲他坏笑道:“李恒,这么多年还是这么单纯,头儿的秘密是你能套出来的吗?!臭小子不长记性!”
李恒摸了摸头,难得咧开嘴,看着军绿色的越野车疾驰而去,越来越远,他没有看到四少探出头,更没有得到那个问题的答案。扬起的尘沙迷了他的眼睛,李恒努力睁着眼,鼻子一酸,竟渐渐开始看不清眼前的东西……
……
6月7号中午,下了船,踏上北山岛的土地,简宁才算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永宁白家的世界。
海水的包围中,独立浮在太平洋上的岛屿,岛上的村落竟保持着汉文化的特色,岛民说话的强调带着中国北方的口音,沿途经过的酿酒、中药的传统铺子,手工艺人们忙忙碌碌,表面看起来比国内更地道。如果有汉文化的研究学者来探访,也许会申请给白家颁个奖,比如保护和传承传统文化之类的。
可突破外围村落,进到岛屿的中心地带,看到漫山遍野开放的缤纷花朵,简宁的心还是揪了一下――
罂粟。
美艳而罪恶的花朵。
简宁瞥见秦宗宝的脸色变了,似乎也有点发愣,可在对上简宁的目光时,他似乎有意地回避了一下。
简宁的心思转得快,在秦家秦宗宝一直对她不错,这次被安排陪她来北山岛“考察”,却对她冷淡了许多。是因为秦昱鸣的指示,还是别的什么?
不过简宁也没有继续深究,秦宗宝怎么想不重要,已经到了白家的地盘,秦家还能做得了主吗?谁想把她怎么样,秦宗宝半点办法都没,靠人不如靠己。
“那是什么花?”简宁装作不认识地问白夜行道。
到了自己的地盘,白夜行一切着装打扮也随意起来,邪肆的气质、魅惑的眼神、天生坏男人的言谈举止,实在太适合在北山岛这样的地方生存。
他听到简宁的问,搂着她的肩膀带她进怀里,占有欲十足地给她科普:“罂粟,世界上最美丽的花,你们课本上学过吧,又叫鸦片花。宝贝儿,先别害怕,你会爱上它们的。”
秦宗宝和秦家的管家秦正义对视了一眼,白道上的少爷管家们,见到了歪门邪道的东西,总要忍不住联想,这次来北山岛到底是对是错。而秦家和白家的关系实在太危险。
白夜行没有给他们害怕的时间,也没打算解释更多。到了一片干净整洁的别墅区,他跳下敞篷皮卡,还将简宁给抱了下来,揽着她的腰道:“宝贝儿,我们去见爷爷。”
森严的守卫,从刚才靠近别墅区起就已经不容易靠近,越到里,越能见到端着步枪巡逻的人。
简宁粗略观察了一下,一栋别墅从正门走到里面的客厅、卧室,持枪的保镖不少于一百人,更别说看不见的人。
以这样的重武器进行防卫,可以想象里面那个人何等穷凶极恶,白家的勾当已经超过了正常的谋生范围,理所当然是走的歪路了。
最后一道门打开,简宁看到一个穿着白色中山装头发花白的老人站在宽大的书桌前,桌面上铺了一张白纸,他正弯着腰提着毛笔写字。
“爷爷,我回来了。”白夜行冲那个老人喊道。
老人没有立刻抬头,“嗯”了一声继续手上的动作。
白夜行却按住了简宁的肩膀,理所当然道:“小可爱,快跪下给爷爷磕头。”
【ps:亲们,说好结局3-4万字,写的时候发现越写越多,昨晚已经通宵了还没写好,所以先更四万字,剩下的部分还在写。但小妃白天要上班,月底可能也比较忙,所以最后章今天晚上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