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拉拉人好朋友
得到了法国人正式复函。叶志超大喜过望，立即找到吴辰协商。吴辰对他已是厌恶到了骨子里，却又不好发作，只听他胡乱说了一通，也没记在心里，叶志超最后道：“中堂大人在威海卫如坐针毡，你我应尽快与法国人接触，拖得越久，变数越大。”
吴辰附和他道：“叶大人只管安排便是，吴某唯叶大人马首是瞻。”
叶志超笑了笑：“老弟不要这么谦虚，你我同心协力为中堂大人办差，不分尊卑的，这件事还需要你来拿主意，法国人不希望在河内会商，老弟认为将地点安排在哪里合适”
吴辰沉思了片刻，道：“不若到朗商城吧，那里距离河内不远，离谅山也近，我们一路上顺着沧河南下，恐怕一日夜功夫就能抵达，也省去了走山路的辛苦。那里是法国人的地盘，法国人亦会放心。”
叶志超抚着吴辰的背道：“就朗商了，老弟不简单哪，兄弟急白了眉头都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到了老弟这里便迎刃而解了，嘿难怪是英雄出少年，叶某佩服之至。”
叶志超是蜜饯嘴毒蛇心，恭维人起来那是一发不可收拾，可是这害人的本事也同样不浅，他继而话锋一转，又道：“法国人如今都已知道了你的威名，洋人也是识英雄重英雄的，他们都盼着吴老弟赶紧去会商呢，倒是叶某在他们眼里瞧不上眼，说起来都令人害臊的很，所以这一次谈判签署协约，中堂大人和我的意思都是以你为主，有老弟支撑局面，法国人对老弟又另眼相看，定然能为咱们大清增色不少。”他语重心长的继续道：“叶某有一件事相告，老弟可知道李中堂为什么让你出面主持和谈签约吗这是李中堂要刻意栽培你呢，你想啊，这一次你既立了战功，又代表朝廷与法国人谈判，这两样加起来，老弟岂不是第二个左宗棠吗将来老弟大富大贵，少不得还要提携提携叶某。哈哈，不多说了，咱们讲定了，吴老弟，我还要急着去回函，将协商的日程、地点知会法国人，咱们改日小酌几杯。”
叶志超喜滋滋的跑了，吴辰的脸却是黑了下来，看来这叶志超还算知道些廉耻，一旦由他作为主使去和谈签约必然会遭受无数人唾骂，可是这王八蛋竟撺掇他吴辰去做这个谈判的总代表，这不是摆明了坑人吗还说什么刻意栽培、提携之类的话，摆明了是把吴辰当作好糊弄的三岁小孩，不过吴辰已有了自己的计划，倒也不反对他，任由他做着美梦。
过了几日，叶志超又兴冲冲的找来，开门见山的道：“法国人同意了约见，三日之后，我们便可出发去朗商，嘿嘿。大事可定也，只要法国人同意约见，我们总能说通他们的。”
吴辰故意试探道：“要说通恐怕没这么容易，法国人在越北失了脸面，无论如何也要找回来的。”
叶志超此时已将吴辰看作自己人了，笑嘻嘻的道：“实不相瞒吧，李中堂是给了咱们底线的，镇南关以南都可以给法国人，在广西几个地方设立通商亦可以商量，唯有赔款限额少了些，最多只能给法国人一千万两银子，吴老弟将来要力主谈判，心里有了这个底，还怕什么不过中堂还有那么一层意思，就是谈判时还需据理力争，底线是底线，好处总不能都让法国人都占了，若是法国人死咬着不松口，老弟再作出为难的模样将底牌亮出来，这样非但法国人能感念老弟的好处，中堂那边也有交代不是。”
吴辰皮笑肉不笑的点点头：“多谢叶大人提醒。”
叶志超哈哈笑了起来，还别说，这个男人长得相貌堂堂，笑起来居然还有那么一点儿道貌岸然，令吴辰都替冯子材那个相貌猥亵的老男人大为不值，这忠奸的区别咋就这么大呢叶志超哪里会知道吴辰的心思，鼓励吴辰道：“今后就看吴老弟的了，以吴老弟的本事，想必不会让中堂大人失望。叶某亦跟着添光呢。”
吴辰一副坦然的样子：“等事情办妥当了再说吧。”心里却在想：“龟儿子既要拉老子下水，这事能办妥当才怪。”
叶志超心里却是乐开了花，心想这吴辰果然是个二楞子，忽悠几句还真和自己交心了，待议和的事谈妥了，全天下的吐沫都是朝着你姓吴身上吐的，我叶某人躲在你的身后头，还想升官发财嘿嘿就你姓吴的这种声望，朝廷敢用吗好处叶某人得，你姓吴的等着给叶某人挡箭吧。
两个人心怀鬼胎，又热烈的讨论了片刻，敲定了细节，吴辰故意表示出上心的模样，还出谋划策了一番，叶志超心里笃定，对吴辰的提议都是一通赞赏，到了傍晚，吴辰留饭，叶志超心情极好，倒是应承下来，让亲兵们上了饭食，吴辰举箸道：“都是些家常小菜，叶大人可莫要嫌弃了。咱们是自己人，自然是不必那么多礼的。”吴辰口里虽是这样说，其实连家常菜都不愿意拿出来给这狗东西吃，只是暂时为了取信于他，说的如此大方。
叶志超笑道：“对极，对极，咱们是自己人，叶某是一直将吴老弟当兄弟看待的，将来你我共同辅佐中堂大人，要做中兴名臣，让天下人刮目相看。”
吴辰心里冷笑。就这家伙的德行还中兴名臣，想要人刮目相看脸上却是一副激动的样子：“没错，咱们一并建功封侯罢，有李中堂照应着，我和叶大人定有发迹的一天。”
叶志超吃了几口菜，却不由得隐隐皱眉，吴辰爱吃辣，而叶志超是安徽人，这个时候的安徽人偏爱吃毫州吃馒头、面条，不吃米饭，菜喜欢盐，却不喜辣，这口中全是一股子辣椒味，立时便舌头伸了出来，额头上冒出冷汗。
吴辰故作关心的问：“叶大人怎么无故冒虚汗可是中暑了”
叶志超强笑道：“不妨，不妨。”便掩饰了过去。
其实叶志超的举动早在吴辰的眼里，只是叶志超为了表示与他有共同喜好，遂只能强忍着不说，吴辰哪里是善岔，笑吟吟的给他夹了些偏辣的菜式，一边道：“这是吴某人最爱吃的椿芽酸椒鱼，叶大人定要多吃一些，不然就是不给吴某面子，哈哈能和叶大人一道进食，真是痛快，哎叶大人可知道吴某这人鲁莽了一些，没什么人愿意与吴某相交，还就是你叶大人看得起我，我能交上叶大人这样的朋友，也算是大慰平生了，人生得一知己足以，来，多吃一些。”
吴辰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叶志超也只能甩开膀子吃了，心里把吴辰骂了个祖宗十八代，一边辣的全身冒汗，双目赤红。还要勉强作出一副惬意的样子，那笑脸都不由得僵了，这其中的难受滋味恐怕难以形容。
好不容易捱到用过了饭，叶志超狂喝了几口茶水，总算是舒服了一些，但仍觉得肠道喉头之间似火烧一样的痛，他这辈子也没吃过什么辣，倒是不由得想起了李鸿章的苦衷，当年李鸿章入幕湘军，和那群爱吃辣的湘人在一起同吃同住，恐怕没少受这份罪，难怪李中堂不喜湘人呢，恐怕与这吃食多少有些分不开，换作是他叶志超，若是被湘人日夜逼着吃辣，恐怕他早就拂袖走人了。
吴辰饮了口茶：“叶大人，今我促膝谈欢，我吴辰便将你看成兄弟啦，以后咱们兄弟什么都绷客气，叶大人若是有事，召唤一声，吴某滚刀子下火海义不容辞。”
叶志超见左右无人，压低声音道：“有件事还得提醒吴老弟一声，老弟最近是不是和那彭玉麟、冯子材走得近，叶某在这里劝你一句，还是尽量撇清些，会引火烧身的呢。”
吴辰故作不知湘淮矛盾，哑然道：“怎么彭玉麟和冯子材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叶志超不过是故意找些话题，吴辰眼看要做他的替死鬼了，他谆谆教导吴辰做什么见吴辰来了兴趣，便兴致勃勃的将李鸿章与彭玉麟以往的龌龊事讲了出来，最后作出一副关心的模样：“中堂大人最不愿听的就是这个彭玉麟的名字，若是老弟和他走的太近，这中堂会怎么看待老弟听叶某一句劝吧，对你只有好处绝没有坏处。”
吴辰故意恍然大悟：“难怪那彭玉麟言语之间对中堂大人一点儿敬意也没有呢，原来是为了这个，吴某明白了，谢叶大人提醒，哎，若不是叶大人，吴某还蒙在鼓里呢。”
叶志超见吴辰对自己一副感激莫名的样子，心里便更加得意了，觉得这吴辰实在不愧是个二楞子，眼看天色不早，便起身道：“老弟这几日多歇着，届时你我结伴南下，今日叨扰了这么久，倒是叶某冒昧了，改日咱们再叙吧，告辞啦。”
吴辰劝说挽留了几句，便送叶志超出了临时指挥所的大门，二人互道珍重，将客气的功夫做到了极致，直到那叶志超的轿子愈行愈远，吴辰才收敛了笑容，将王二蛋找来。
“你带几个兄弟去谅山一趟，告诉大胡子，我的行期是在三日之后，若是有什么消息，会派人送到谅山去，至于什么时候行动，我另有安排，但是让大胡子给老子准备好咯，消息一到，就必须立即行动，不能有任何的耽搁迟延，出了差错，你和大胡子一并治罪。”
王二蛋感觉到了吴辰的郑重，此时也不傻了，连忙道：“我这就去，一定将少帅的命令原原本本的传到大胡子的耳朵里，少帅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有了，一路小心吧。”吴辰笑了笑，拍拍王二蛋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