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前夜
“此战关系重大。吴某不必说你们也该明白，法国人在镇南关立牌嘲弄广西的门户已不再存在，今日我们便打到河内，打到西贡去，让他狗养的越南不复存在。李鸿章要议和，老子偏不遂他的愿，话就不多说了，各自回去准备吧。”吴辰激励了一通，大手一挥，有些疲倦的打了个哈哈，坐了两天的船，又跟黑旗军扯皮了这么久，早就乏了。
众人纷纷走了，只留下刘永福颇有些踟蹰的犹豫不决，不走不是，走又不是，吴辰望向他：“怎么了我的刘大人，吴某这里可不管饭的。”
刘永福很是尴尬的道：“吴大人，这一次是我瞎了眼，今日像你赔罪。”他曾经加入天地会，骨子里还是有一种憨厚的鲁直。有错就认，话刚出口，便直挺挺的跪了下去：“刘某是个粗人，请吴大人见谅。”
吴辰这时倒是坐不住了，原本对这些桀骜不驯的黑旗军有些反感，如今见刘永福如此光棍，从前的那么一点儿误会早已冰释的一干二净，快步走过去将刘永福扶起道：“吴某亦有责任，若是早些知会刘大人，也不至于闹出这样的误会。刘大人是条好汉子，吴某也是行伍之人，对刘大人也是佩服至极的。”
刘永福讪讪道：“从今往后，刘某再也不会疑心吴大人了，你们这些当官的，刘某也只佩服一个人，是左子季左中堂，当年左中堂虽也围剿过刘某从前的兄弟，但是他为官光明磊落，不贪赃枉法，就凭这点，黑旗军上下绝没有一人怨恨于他，现在吴大人也算是刘某佩服的一个。”
吴辰笑道：“什么你们这些当官的，刘大人切记，现在你也是记名提督了，若是天天将这些话挂在嘴边，恐怕”
刘永福笑了笑，人就是这样。一旦有了堤防之心，许多话自然要斟酌一二才能说出，可是解除了芥蒂，许多事就可以百无禁忌了。
吴辰道：“这一次之所以让你们在长兴山埋伏，是因为你们黑旗军擅长的是山林作战，萃军刚刚组建，且训练不足，经验亦不多，伏击能否成功，便全看黑旗军了。”
刘永福拍着胸膛保证道：“定然万无一失的，吴大人，我最担心的是此战之后，朝廷必然震怒，他们会不会对大人不利呢大人不得不防啊，那些朝廷里的狗官贪生怕死，生怕惹怒了法国人，说不准法国人恫吓一番，他们便有足够的理由将大人卖了，到时朝廷若是和法国一齐与大人为敌，大人自信能独善其身吗”
吴辰笑了笑：“朝廷震怒是必然的，吴某也自信有自保的手段。法国人上了当，还会愿意和清廷议和吗既然如此，那么极有可能继续敌对下去，朝廷没有了议和的可能，就只能硬着头皮死扛了，你看看现今天下，又有哪个有资本、有决心和法国人一决死战的狡兔死走狗烹这个道理想必你是懂得，现在吴某就是那条猎狗，给朝廷惹来了一头熊瞎子，朝廷在这个当口会出卖我哈哈，恐怕就算心里有气，却不得不笼络我才是真的。”
刘永福想了想，也确实如吴辰所说，真到了吴辰把法国人恶心到极限的地步，恐怕法国人就不止是恨一个吴辰了，甚至是清廷也包括在内，谁让吴辰是朝廷任命的谈判主使呢，冤有头债有主，朝廷自然脱不了干系。到时候闹将起来，李鸿章的淮军是不会去趟这趟浑水的，湘军早已败落，勉强支撑战局或许还可为之，却又不太保险，至于什么绿营、八旗的，那更是别指望，朝廷的选择可想而知。
刘永福也就不为吴辰劳神了，人家精明的很呢，想必后路早已想好了，自己有什么好担心的。他抱起了拳：“既然如此，那么我这就出城去着手准备，大人，咱们后会有期吧。”
河内城里法国人弹冠相庆，所有的烦恼似乎在一夜间就此解决了，据说记者们通过电报的方式将消息传至欧洲，法国国内的民愤终于平息了不少，内阁稳固了，议员老爷们也消停了，殖民当局受到了嘉奖，一切都顺利起来，法国人得到了他们所需要的一切，而这些居然只是通过谈判桌获取来的，不费一兵一卒便勒使清国人退兵，还能得到一笔丰厚的赔款，以及通商的权利，恐怕不出几年的时间，法国人的势力就可以顺着通商口岸蔓延入云南、广西、贵州一带，这对于法兰西来说，对其分割远东最大帝国的蛋糕有着极大的好处。
很快，殖民总督的命令便下达到了谅山附近准备随时攻夺谅山的戈尔登少将手里，戈尔登已经做好了战争的准备，可是得到这个命令时。却突然发现所有的准备显然都是一场空，因为他只需要带领他的士兵光明正大的进入谅山，甚至是进入文泰，根本不需要任何繁琐的手续，因为原来的敌人已经变成了朋友。
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啊，可是这确实的发生了，戈尔登立即着手准备，一边派出联络官进入谅山与吴辰方面磋商接管的事宜，一边向军官们宣读河内最新消息。
“清国人退让了噢，上帝，我们不需要再用暴力的途径了吗”有人庆幸的比划着十字。可是有的人却显得不满：“怯弱的清国人。他们为什么就不敢和我们面对面的交锋呢，他们应该堂堂正正的和我们打一场，以挽回陆军的名誉。”
有人仍然不敢相信：“这个消息绝对准确吗这不可能的，清国人明明占了上风。”
戈尔登挥手制止了所有的非议，趾高气昂的道：“好啦，停止诸位的争论吧，我们现在应该讨论的是接管谅山的事，还有，他们已经答应释放所有的俘虏，听我一句话吧，那些可怜的俘虏们虽然有损了陆军的荣誉，但是他们并没有错，错的是狡猾的清国人，所以我希望大家不要对他们有任何的嘲讽。”
“将军，我们什么时候到谅山去”
“快了。”戈尔登红光满面的道：“或许明天，或许是后天，我已经派人联络了那个叫吴辰的家伙，相信很快就有准确的答案。”
果然，在当天的傍晚，联络人员顺利的回到法军的大营，并且讲述了自己进入谅山之后的所见所闻。
“将军，他们对我十分热情，甚至还有一些卑谦，那个叫吴辰的家伙显然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坏，他邀请我吃了午餐，随后带我去见了一些俘虏，俘虏们得到了应有的照顾，并没有遭受殴打和不公正的待遇，吴辰对我说，清国和法兰西应该是以友谊的方式而进行交往的，清国人对法兰西并没有任何的敌意，之前发生的事都是一些小误会，不过他亲自去了朗商城会见了总督阁下，并且解释了一切，我们的误会已经消除了，一个和平的的新关系已经产生，他们欢迎我们的军队进入谅山城。并且按照条约里的内容一样，清军将无条件的退出谅山、文泰，将这两座城市交由我们管理，而且吴辰还说过，他十分仰慕将军，并且希望能与您会面，就算是一面也好。”联络的军官顿了顿：“我想他的目的是希望为从前的事向您道歉。他真的是一个好人，唯一的遗憾就是脾气火爆了一些，而且他很尊重我的意见，我提出在明天上午九点，由法军进入谅山进行接管，他同意了，而且表示很乐意，临走时他甚至还说，他讨厌战争，而且不愿意去为该死的越南人打仗，而他的政府却逼着他不得不这么做，在他的朝鲜辖区内，有许多的法国商人，他和他们的关系非常的很，他也非常喜欢法国，甚至想去巴黎看一看”
“看来这是真的。”戈尔登现在对吴辰的印象也得到了很大的改观，虽然从前他恨这个家伙，不过既然吴辰向他伸出了手，并且带着真诚的笑容，戈尔登没有理由拒绝：“我和他会见面的，明天上午我们进入谅山的时候就能见面，我必须得向他证明法国人有着宽阔的胸襟和气度，我会在见面的时候原谅他从前的一切过错，甚至如果有可能，我们会成为朋友也不一定，哈哈，东方朋友”
“这个家伙确实是个开明的人，他在朝鲜的政策证明了这一点，和其他的东方人不一样，他对我们并没有抱有太大的敌意，据说朝鲜的很多法国商人都喜欢他。”边上的参谋官有板有眼的附和道，虽然这个参谋官在几天之前还跟着大伙儿一起在骂这个敢于挑衅法兰西的家伙，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了，他的说法应该改变一下。
“好吧，让所有人做好准备，今天晚上士兵们可以早点休息，我希望在一夜好梦之后，我的小伙子们能够精神抖擞起来，以最佳的状态进入谅山城，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得到应有的尊重。”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当天夜里，法军和谅山城里都出奇的安静，甚至连以往频频在城外徘徊的探子也不见了，哨兵也减少了许多，所有的人都在养精蓄锐，法国人希望以最佳的面貌出现在谅山，而新军团则希望以最佳的精神状态来应付明日惨烈的战斗。
吴辰带着王二蛋、大胡子在城楼上巡夜，越南的晚风很是凉爽，吴辰扶着墙跺，晚风吹拂过他的脸，吴辰看到不远处黑旗军的营火仍然闪亮，心里却明白，这些营火全是伪装，黑旗军早已趁着夜色瞧瞧的向长兴山行军了。
“大人，你说法国人会上当吗”大胡子在身后很是忧心忡忡的问。
“应该会吧。”吴辰当然没有绝对的把握，不过还是信心十足：“在法国人眼里，条约就是条约，至少暂时是不可更改的，这也得感谢朝廷不是，这些年朝廷签署的条约十只手指都数不过来了，可是你可曾见过朝廷有过不算数的时候吗”
大胡子摇摇头，还真是没有，他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一张废纸就能使朝廷乖乖的就范，甚至连反悔的心都没有。
吴辰却知道，条约之所以有其约束力，在于条约之后的坚船利炮，或者是说，那些洋人的军舰才是条约的保证，只不过这一次却不同，他坚定的道：“等着瞧吧，明日就是法国人的死期，他们会上当的，虽然他们遭受了一些挫折，可是仍然坚信自己的力量，你看，骄兵必败就是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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