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问题很严重
谅山大捷的消息传至广西。一时间广西百姓欢欣鼓舞,这些日子以来被法国人虎视眈眈的提心吊胆生活总算结束,一些北逃的广西人听到消息也纷纷陆续回到家乡,左宗棠看着捷报,忍不住拍案叫好,接着传递给并肩坐在右侧的彭玉麟看,彭玉麟是在与吴辰签下那份保证书之后离开文泰来到桂林的,这几日与左宗棠商议西南的军事,调度粮草军械,如今捷报传来,那心底的阴霾一扫而空,接过战报,认真逐字的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爽朗大笑道:“这个吴辰,他原和我说起这个计划时我还有些犯迷糊呢,这世上打的仗多了,兵不厌诈,什么奇计没有出过,偏偏他玩这么一手如此简单的技俩,竟取得如此大的胜过,哎。我们老了,都老了。”
左宗棠原本是极为自负的人,当年连曾国藩都看不上,去做人家的幕僚,还不知嘲讽奚落过曾国藩多少次,可是对吴辰,他还是满意的,点点头道:“此子胜在胆魄过人,单凭这个,便令人悦目。”
“对了。”彭玉麟突然想起什么,道:“有件事忘了知会子季,这一次吴辰公然违背朝廷和议的大计,使朝廷失信于法国人,朝廷倒没什么说的,只是这一次和议是李鸿章提出并一手包办的,只是怕那李鸿章会恼羞成怒啊,我可和你说好了,我老彭已应承吴辰那小子定然要给他作保的,嗯,子季看着办吧。”
左宗棠微微颌首,半阖着眸子想了片刻:“李鸿章弄不倒姓吴的小子的,现在朝廷将法国人得罪至此,先是吴辰签署和约后又火烧法军,法国人多半会认为这是出自于朝廷授意,届时并然会公然对朝廷开战,到了那时,朝廷可以托付谁来驻守国门淮军一向与洋人有着密切的联系。就算是让他们和法兰西人打,恐怕也是畏首畏尾,虚张声势而已,真正用的着也就是左某和吴辰了,所以嘛暂时来说,吴辰可比你雪帅要安全得很呢。”
彭玉麟点点头:“我也是想到了这一层,可是朝廷降罪自然也是少不了,彭某无论如何也得站出来表明自己的态度,否则就算今日不动吴辰,将来呢法国人若是不打了呢”
左宗棠苦笑着指指彭玉麟:“你啊你,说来说去,还不是想让左某去和你联名保这小子吗何必要绕这么多弯子。”他顿了顿皱了皱眉道:“不过我们要联名上了这份折子,就算是正式与那李二先生彻底决裂了。哎李二这人与左某政见不同,他主和,我主战,其实有时候细细掂量起来我们两个都没有错,都是本心里为了朝廷效命的,如今闹到这种不可收拾的地步,真不知是可悲还是可叹。”
彭玉麟听左宗棠说起李鸿章,立即撇嘴道:“他鼠辈而已,洋人进一尺。他退一步,洋人见是如此,更加欲壑难填,哪一次不是借故要割地要赔款的真要让他操弄下去,将来有一天咱们退无可退了,他李鸿章嘿嘿”
左宗棠道:“左某说的是本心,他做事的方法,左某也是绝不赞成的。”
彭玉麟继续碎嘴道:“子季什么时候开始体恤那李二了我就是横竖看他不自在,他也是文正公教出来的人,没有湘军能有他吗翅膀长硬了,便任用私人了,哼,硬是安徽人都扯了去,歪瓜裂枣的只要马屁拍的响便引以为心腹,这些年北洋水师排挤咱们湖南的兄弟还少吗他这样的人,我是看透了,一朝得志,忘乎所以,文正公若在,定会给他再气死一次。”
左宗棠便不再说了,他自然知道彭玉麟与李鸿章之间的仇隙,不管如何,彭玉麟也是他的老兄弟,无论如何他也不能帮着李鸿章胳膊往外拐,他嘘唏了一番,移开话题道:“既要写折子,就要趁早,最好抢在李二之前,不若这样吧。你先定个调子出来,我来润色,咱们一道俱名,声势也要大些,给一些老兄弟们去信,都做好准备,这种事讲得就是个多字,人越多,声势越浩大,朝廷反而不知该如何处置了,最终免不了和稀泥,假作厉声言辞的斥责吴辰一番,过些日子风头也就过了。”
彭玉麟嘿嘿一笑,他心思细密,可是从外看却是个大大咧咧的:“我瞧还是子季一手包办吧,我倒是有这个心,就是没这个灵动,让我定下调子,亏得子季说的出口。”
左宗棠又是一番苦笑,在别人面前他是个黑面判官,谁都不敢惹他一点,更别说言辞轻浮,都是捡好听的话说。偏偏彭玉麟是个意外,其实左宗棠是个极为高傲自负的人,谁都瞧不上,可是这彭玉麟却是例外,彭玉麟亲手组建了湘军水师,湘军水师纵横两江,一向是胜多败少,在十几年前,当真是风流一时,左宗棠对舰船水师是个睁眼瞎,偏偏他开始操办洋务之后便认为将来必然是水师争雄的时代。这才筹款与沈葆祯创立了福州船政学堂,他越是对船政看重,就越看得起彭玉麟的能力和才干,否则他这个左帅如何会连曾国藩都瞧不起,却独独与彭玉麟有几十年的交情。
“好罢,就依你。”左宗棠痛快的答应下来。
威海卫,一个满身珠光宝气的妇人牵着几个半大的孩子正在北洋水师衙门口哭天抢地,几个守着衙门口的卫兵都不敢上前去劝,门口已围拢了不少过往休假的北洋水兵、小贩、百姓朝着那妇人指指点点。
平常这庄严的衙门口一向都没有什么事,别说是普通的百姓,就算是刁民也得绕着路走,今日却让人长了见识,堂堂水师衙门口突然上演了这么一出,自然一下子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哟,这是咋回事莫不是衙门里的哪个大人的相好带着娃儿来认爹”有好事者开始议论起来。
许多都觉得那人说的极有道理,纷纷点头,这个结论虽有些八卦,可是既合情理,又能得到大家的认同。
“不是吧,认爹也不该在这水师衙门口里认不是。”
“你懂什么私下里人家压根就不认,这女人自然是来这里请那爹的上司们做主了,嘿嘿”
人群立时起哄起来,几个喝了点酒的水兵最起劲,一个扯着嗓子道:“他娘的,爹不认娃儿,干脆老子认了,俺认了这娃儿,这女人得和俺睡,绝不会有不认账的事。”
“哈哈”人群爆发出一阵哄笑。
“那个爹咋还不出来他娘的,总得让大伙开开眼吧,咱们也好瞧瞧是哪个爷们能生造出这么有趣的事来不是。”有人翘首以盼,希望那平日里森然的衙门门洞里钻出一个几品大员来。
“多半是不会来了,这做爹的也真是,在了这样大的官,难道还吝啬一点儿银子带回家去做个姨太太不就是了,闹将到这种地步,看他怎样收场。”
这时。那门洞里终于出现了个戴着顶戴,胸前绣着补子的人,这人不过三十来岁,面白无须,两腿如生了风一样往这边过来。
“来了,来了,快来看,哟,这似乎是杨露吗这家伙可是右翼总兵翼长呢,嘿竟想不到是他。”有个水兵看到来人,倒是有些畏惧了,小声的嘀咕。
杨露走到衙门口,看到黑压压的看热闹人群,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最后又将目光落在那女人和两畔依偎着母亲的半大孩子身上,便顾不得去驱散人群了,徐徐的走向那女人,捉住一个孩子的手,低声道:“嫂子,节哀顺变,谁没有遭难的时候你带着孩子到这里来哭,法国人就能放了叶大人吗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李中堂就在衙门里,说要见见你。好啦,不要再哭了,中堂大人自然会给你做主的,你在这里哭,将来这两个孩子还怎么做人了”
那女人嘤嘤的从嚎哭转为饮泣,低声道:“中堂大人会为志超做主吗他可落在法国人手里呢,昨日有人回来报信说他在越南给法国人逮了,不日就要让法国人砍了头,这传消息回来到现在已过了这么天,志超还有命吗”
杨露知道叶志超多半是凶多吉少了,吴辰是在七天前在谅山放的炸药、埋伏下的兵马,三千法军无一生还,随后法国人立即逮捕在朗商的叶志超,叶志超的一个仆役立即回来报信,已经过了这么多天,恐怕恼羞成怒的法国人不会留下他的性命。可是纵是如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劝慰:“我看法国人多半是气话,叶大人是中堂大人的心腹,更是朝廷大员,法国人拿了他要挟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舍得杀他,嫂子,现在哭是没有用处的,趁着中堂大人在,你立即去见见他,中堂大人一直是借重叶大人的,到时候自然会设法与法国人斡旋。”
那妇人亦觉得杨露说的有些道理,盈盈的站起来,左右拉着两个半大孩子,对杨露道:“那么就请杨大人带我去见中堂大人罢。”
杨露心里松了口气,北洋水师衙门也是刚刚接到越南的消息,正好中堂大人来这里办几日公,整个衙门都乱了,李鸿章坐在后衙里和几个幕僚一直铁青着脸没有说话,若不是叶志超的女人来这里哭闹,门口的差役不得不硬着头皮进去禀报,恐怕现在李鸿章还不发一言呢,听到叶志超的女人在衙门外,李鸿章当时便喟然长叹:“志超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哎孤儿寡母的,他这样一走,可教人怎么活呢让她们进来罢。”
杨了点头,引着妇人和两个孩子进了衙门,过了一会儿又出来了,对门卫道:“将这些看热闹的全部打走,有碎嘴的乱嚼舌根的,直接押起来。”
“喳”几个卫兵高声应诺一声,那些围观的人开始时还兴致勃勃,方才杨露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哪里还敢滞留,妈呀的一声,便四散而逃,还不等水师衙门的差役动手,衙门口便人影空空,都走了个干净,只剩下些推着车桃之夭夭的小贩留下的一地菜帮子。
李鸿章坐在后衙,边上的几个幕僚俱都不敢说话,只暗暗的交互着眼色,这件事实在太严重了,不止是法国人的缘故,大不了继续和法国开战便是,但是吴辰公然打着李鸿章的旗号先是和法国人谈和,又来个出尔反尔,将三千法国人炸了个干净,这就不是打还是不打的问题了。
李鸿章掌握大权十几年,自然少不了遭人的弹劾,骂他损公肥私的有之,说他卖国贼李二的不少,讲他与洋人关系密切的更是数不胜数,李鸿章自然明白自己是高处不胜寒,不受人嫉恨是不可能的,平日里也没将这些嚼舌根的东西当一回事,可是今日,吴辰实在是太过分了,已经超出了他忍耐的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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