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觉不知睡了多久。半梦半醒之间,我回到了从前,回到了和刘嫣在一起的那个家。她正弯着腰,在砧板上切着菜,旁边锅里炒着我爱吃的宫爆鸡丁。刘嫣的样子真好看,变长了的头发披在肩上,随风微微摆动,修长的手指正熟练地拨动着砧板上的菜,一切都显得那样生动我上前抱住了她,亲吻她白皙的脖子,在砧板前就做了那事。
“老公,别停我是你的”刘嫣娇喘着。
“咚咚咚”忽然有人敲门。我浑然不觉,依然把自己放在刘嫣温暖湿润的身体内,不懈地冲撞着
咚咚咚敲门声依然固执地响着。
我努力睁开眼,发现确实有人正敲着我的房门。窗帘被拉上了,看不到外面,不知道是晚上还是白天,也不知道是来这里的第几天了。总之脑子很乱,乱得不明白刚才和刘嫣做的事是梦,还是外面有人敲门这件事才是梦
在床上躺了很久,当我清醒过来,发觉刚才和刘嫣在一起是一场梦时,内心深处异常地疼痛
房外有人用钥匙开门的声音,但没能打开房门已被我反锁了起来。于是敲门声又响了起来。不久变成了两个人在敲门,一个人还在说:“我是派出所的,请把门打开”
老板在说:“我已经敲了很久了,没有人答应,这个人来的时候很怪,怕是出了什么事要不把门踹开吧”派出所的人说:“这可是你要求的,别到时怪我”老板连忙说:“是我要求的是我要求的”
我站起来,拄着拐杖把门打开,门外的两个人被吓了一跳。
“您两天两晚没出来了,我怕出什么事,所以”老板盯着我的脸说。
我没有出声。
“你是邓哲”旁边一个穿警服的人问道。他肩章上的警衔不低,但看起来却不怎么像个领导。
我没有回答,没感觉到他是在和我说话,
“我是这个辖区派出所的社区民警,前两天收到了你们局里的寻人启事”他又说了起来,“我姓李,叫我老李吧。今天旅社老板向我们报警,说有个怪人住在他这里,两天两晚没出门,要我来看看,没想到是你”
“是我。”我不得不开口,“我没事的”
“这样吧,和我回派出所,我叫司机送你回去”
“不用了,谢谢。”
“没事的,不用客气。再说,不送你回去,下次怎么向你们单位的兄弟交待呀”老李不由分说把我扶出房间,坐到停在外面的警车上。
外面的天气阴沉沉的,和我来时差不多,以至于我在想,自己是真的已经在旅社里睡了两天两夜,还是只不过刚到这里我已经彻底失去了判断力
在去派出所的途中,老李对我说起单位到处寻找我的事。他说有一个叫李智林的同事,带一个女孩子到过这里,之前他们去过周边的许多地方,已经寻找了半个月的时间
“那个女孩子是你女朋友吧”老李问,“她很担心你,到我这里一说到你就哭,是个漂亮善良的女孩子”
到派出所后,老李让我坐在他办公室的软沙发上,问我要不要先吃点饭我摇了摇头。说实话,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吃的饭我已经记不清楚了,但感觉不到饿
“我看还是帮你叫个盒饭吧。”老李倒了一杯茶放在我前面。
茶倒是需要的,我感觉到渴了。
喝茶的时候,我看了看放在办公桌上的日历,今天已距离开那时有二十天了。可这二十天我都干了些什么,已无从记起
当我意识到自己的记忆力在不断衰退时,居然没有任何恐慌
当天晚上,谢小婷、潘云,还有李智林接到通知后赶了过来。
一进办公室,谢小婷就抱住我哭了起来,二十天不见,她消瘦了许多,俊俏的脸孔明显地窄了,那双明亮的大眼睛深陷了进去。
“哥,我失去一个亲人了,我不能再失去你”她的眼泪浸湿了我的衣襟。
“这么久你去哪里了”潘云问我。
“我去了哪里我去了哪里”我在心里问自己。我也不清楚
将杯里的茶喝完,才感觉到肚子确实有点饿了。老李把叫来的盒饭摆在我前面时,我再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吃饭的时候,居然有一种越吃越饿的感觉于是狼吞虎咽地吃着,谢小婷坐在旁边看着我,不停地抹着眼泪。
“哥,够不够吃”她问我。
我没有回答,只顾着自己吃着。
忽然,我感觉到五脏六腑像被什么东西搅来搅去,疼痛难忍。
我蹲到地上,“哇”地一声吐了出来。接着便一发不可收拾,只觉着胃里翻江倒海一般,一口接一口地,吐得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
见我那样子,谢小婷害怕得哭了出来,她轻轻拍打着我的背问道:“哥,你怎么了”接着又对潘云说道:“潘队长,这可怎么办呀”
“我看还是先到医院去看看吧”派出所老李也被我的样子吓住了。
遗忘一件事是因为这件事不重要,但遗忘一个人,真的是那个人从没真正到过自己的心里吗当我躺在病床上,回想着陈娟那句话的时候,刘嫣却异常活跃地从脑海里蹦了出来。
时间不记得了,地点好像是在梵净山的一处悬崖上。
“我试图去忘记一些事情,但是天哪,那些文字总是恶毒地蹦出来,在我的脑海里不停地跳着,嚣张得意地狞笑它们在剐着我的心让我痛得快死去了”刘嫣站在悬崖边,脸上流露出悲苦地神情,“它们是魔鬼,你也是魔鬼你邓哲是个十恶不赦的魔鬼你要我忘了它,但我那能忘记说得轻巧,你把自己不忠的过程,像放电影一样让我看到,还要我忘掉”
“你是个魔鬼”她突然歇斯底里地哭叫出来,声音尖得吓人。
我只记得当时自己无言以答。但,她说的是什么事呢我记不起来了。
“还咬伤了还全身是伤还让她看自己的部位天哪,你们怎么能这样无耻”刘嫣激动地沿着悬崖边来回走动,不时地抓自己的头发,痛苦异常。
“你说的是什么,我不懂”我对她说,生怕她掉下去,“你先下来,别掉了下去”
“你邓哲是魔鬼”她重复喊着那句话,“你不懂哼你不懂下次和别人网上聊天时,别忘了关掉qq,那样你那些见不得人的肮脏就不会被别人发现了”
我突然记起她说的那些话,是我跟网友聊天时的一些事情。说是网友,其实是在的吧里认识的一名女子。
一个多月前,刘嫣又一次毫无预兆地失踪,连手机也关了机。我无法找到她,于是心里有些烦,一个人去了一家酒吧喝酒。在那里,我遇到了一个同样孤独的女子,灯光很暗,看不清她的样子。她告诉我自己叫“灵儿”,是从北江过来旅行的。我有些奇怪:“禅市可没有什么景致可看,怎么想到来这里旅行”她笑了笑没有回答。
后来我们喝了很多酒,俩人都不胜酒力,于是话就说多了起来,该说的、不该说的,都敞开着说了起来。
“你刚才问我为什么要来禅市”她微红着脸,口齿不清地笑着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来了我丈夫已经五天没有回家了,打电话也说不上三句话我跟他,只是多了一张结婚照的两个陌生人而已有一天,我终于忍受不住了,于是就对自己说,现在就去车站,只要碰到第一辆长途车就上去,不管是去哪里就这样,结果就来了禅市”
“我比你更惨”我笑,“我女朋友消失七天了,电话都打不通”
“那咱们可真是同病相怜”她大声地笑了起来,“来,为了这离谱的巧遇干杯”
我们碰杯把里面的酒喝光。
“你是想泡我,才这样说的吧”她又笑,“跟你说,我起码大你三、四岁”
“那么,我也会泡比我大的呀”我笑道。
她也笑了。
晚上十二点钟前,灵儿要走了,她说自己从来不超过零点回家。
“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我见她走路摇摇晃晃,于是有些不放心。
“不用了”她笑着摆摆手,“出门打个的就行了”
“那再见了”我说。
“再见”
刚到的吧门口,她又折身走了回来:“喂,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叫邓哲。”我说。
“好吧,邓哲。你不想问一问我的电话号码吗”
“当然想如果你不介意让我知道的话。”
“还是给你qq号码吧”她想了一下,从吧台找来一支圆珠笔,掰开我的手掌,在上面写了一串数字:“咱们可以网上聊”
回去之后,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我上网把灵儿的qq号添加到好友栏,发现她还没有睡。
“不是说要早回去么怎么还没睡”我发信息问她。
“我是说早回,没说要早睡呀”她回道。
“我看你是缺乏安全感”
“那是,回宾馆才不会遇到陌生人搭讪嘛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