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他们两人都睡得不安稳,天刚亮,季长生就积极地开车到了医院。
尽管事先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医生的诊断还是让盛夏失望了。
“你并没有怀孕,月经推迟可能是由于压力过大。另外,你有轻微的胃炎,需要好好调养。”
季长生同样有些失望,但他很快平复了,向医生咨询起胃炎的用药。
回去的路上,盛夏有点儿难为情:“幸好你没有告诉阿姨,好丢脸啊!”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季长生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盛夏红了脸,双手下意识地摸上了肚子。她有点儿恍惚,原来小生命的光顾是一件这么值得高兴的事,那妈妈在怀她的时候呢,是不是压根儿没有期待?可妈妈还是生了她啊!
在纠结了两天之后,盛夏决定去见见母亲。或许她们可以和解,做最熟悉的陌生人,彼此安好。
她们再次见面是在马路上。如果不是她开口叫住自己,盛夏根本不会想到,这个灰头土脸的清洁工会是妈妈。
盛母依然穿着上次那件暗色的羽绒衣,外面罩着清洁工统一的条纹制服,整个人显得臃肿而狼狈。而盛夏呢,从衣服到配饰都是季长生精心挑选的,唯恐委屈了她。
“夏夏,你怎么了?”季长生着急的声音从电话里传过来。
“没事,我刚刚在过马路。”
“过马路还敢打电话?好好看路。”季长生不放心地叮嘱道,“回家了给我发短信。”
盛夏挂了电话,目光有些复杂地看着眼前的母亲。她深吸一口气,问道:“你上次找我有什么事?”
盛夏其实有满肚子的疑问,为什么她会做清洁工?她不是卷走了一大笔钱吗?她来找自己是为什么?要钱吗?
盛母苦笑了两声,低头看了看身上皱巴巴的制服,心里不知道是悔恨还是难堪。
她的遭遇说来并不复杂,拿了公司的钱,跟着花言巧语的男人远走高飞,偏偏遇人不淑,那个财务经理不过是借着她敛财,得手后很快抛弃了她。四五十岁的女人,除了手头还有点儿钱,已经一无所有。她那点儿钱也很快不够用了,因为她被查出来有子宫癌。
“夏夏,妈妈不求你原谅,妈妈只想陪陪你。”盛母满脸哀凄,她没有住院接受治疗,只想将那点儿存款留给女儿。
盛夏深深地看着她,大悲和大喜交替闪过:“我现在过得很好,你不用担心,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吧。”
她转身就走,盛母拉住她哽咽道:“夏夏,妈妈没多少日子了,妈妈只想尽可能地多看看你。”
她知道盛夏不肯接纳自己,找这份清洁工的工作,也是因为这里离盛夏住的小区近,她时常能看到女儿。
“你说什么?”
“是真的,我真是活该,这是报应……”
盛夏木然地走了两步,突然又回过头,一把攥住母亲的手,两人拉扯着,拦住了一辆出租车。
“去市中心医院。”
坐在主治医生的办公室里,盛夏整个人还有点儿晕,就像一脚踩在棉花上,使不上劲儿。
“她的子宫癌已经是晚期,再不动手术,可能真的没救了。我建议病人立刻住院……”
她没听清医生又说了些什么,顺从地去办了住院手续。回到病房,盛母还在闹脾气:“我不住院,夏夏,我的钱是留给你的,别浪费在这里。”
她能有多少钱呢?都被那个男人骗了,剩下的远远不够做手术。她也不想做,只想把这点儿钱留给盛夏,这是她这个做母亲的最后一点儿心意。
“我不要你的钱。”盛夏异常冷静,“我已经办了手续,你要么留下来做手术,要么走得远远的,不要让我看到。”
盛母怔怔地看着她,一时竟然忘了说话。
盛夏心烦意乱,将医生交代的话复述了一遍,很快离开了病房。
她在寒风里走了很久,直到双脚麻木了,才叫了一辆出租车。到了家,她一声不吭地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她需要好好地睡一觉,好好地理一理那些乱糟糟的事。
季长生回来时已经是深夜,他轻手轻脚地上了床,她立刻靠了过来,在他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
“我吵醒你了?”季长生拍了拍她的背,“睡吧。”
“小季哥哥。”她紧紧地搂着他,就像抱着一只大大的玩偶。
“怎么了?”季长生笑着亲了亲她的额头。
盛夏摇了摇头。半晌,她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她偷偷探出脑袋,借着微弱的月光打量那张脸。他最近实在太忙了,即使在睡梦里,眉头也是皱着的。
她不能为他分担任何苦难,她只想不增加他的麻烦,但现在这也成了奢望。
盛夏一夜没睡,天刚亮她就悄悄起了床,在厨房里忙活。
“好香。”季长生从背后抱住她,刚睡醒的他脸上还带着稚气,“我想吃煎火腿。”
“好啊!”盛夏一口应允。
“还想吃皮蛋瘦肉粥。”他的脑袋在她肩窝处蹭来蹭去。
“给你做。”
“还想喝豆浆。”
盛夏乖巧地点头:“去给你买。”
“还想吃……”他得寸进尺,偏过头来吻她。
等两人依依不舍地分开,季长生笑得格外得意,那个酒窝若隐若现:“糟糕,我好像没有刷牙。”
吃过早餐,季长生照旧开车将她送到公司。
等他走了,盛夏走出大楼,给公司打电话请了事假。
手术费大概需要二十万,还有后续的疗养也花销不菲,况且盛母的病已经是晚期,为了降低风险,去国外动手术会更好,那还需要再准备一笔钱。
凭盛夏目前的能力,她负担不起。在和主治医生深谈之后,盛夏心里已经有了决定,毕竟是亲妈,她不可能见死不救,但她不能再拖累别人了。
她能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高淼,她需要他的帮忙。
高淼赶到医院时,仍然处于震惊中。他对这位盛太太并没有太多好感,但她现在卧病在床,潦倒落魄,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我妈这病得治,我总不能让小季哥哥去卖房卖车吧。”走廊里,盛夏无奈地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分手对他来说是好事。”
“我可以借钱给你啊。你需要多少?”高淼急切地阻止。
又不是一万两万,高淼哪儿来的钱?要是他爸妈肯借,当初就不会看着她落难,不闻不问;她出狱后,他们也不会三番五次禁止高淼和她来往。
“我去求我爸。”高淼这话说得没什么底气。
盛夏并不知道,当时她凭实力应聘上高氏集团的设计师助理,高父还想撤下她,是高淼闹绝食才让他作罢,但高父依然暗中让人盯着她。
“算了,我连男朋友的钱都不用,自然更不会用别人的钱。”盛夏认真说道,“我之前报名参加了那个全国服装设计大赛,我们部长也说了我有潜力,我已经拿到晋级赛名额了。我想争取拿下头奖,奖金也够我们支付手术费了。”
高淼迟疑地问道:“要是拿不到呢?”
“我妈手上还有点儿钱,还能撑一段时间。”盛夏苦笑道,“要是拿不到奖金,我们就在国内做手术。钱不够,我就去借,将来一点点还。”
如果说母亲是个累赘,那也只能盛夏自己背负。
“季长生会帮你的。”高淼这时只恨自己死读书,连一笔私房钱都拿不出。
是啊,如果她开口,或许季长生连公司都不顾了。但她怎么忍心呢?那是他一点一滴创建的,还会走得更远,她凭什么理所当然地享受这些?就仗着他爱她吗?
盛夏不愿多说,匆匆终止了话题。
在医院奔波了一天,回到公寓时,季长生仍在加班。她掏出手机,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的留言:“晚上别等我,早点儿睡。”
眼泪悄无声息地流下来,盛夏狠了狠心,回了他一句:“小季哥哥,我们分手吧。”
她关了手机,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看到短信的季长生愣了一下,底下的员工正齐刷刷地看着他,他连忙回过神:“刚刚说到哪儿了?”
不出十秒,他的心思又飘到了短信上。分手?她怎么突然开这个玩笑?他不知不觉拿起了手机。
“夏夏,以后不许开这样的玩笑。”
“我在开会,等会儿给你回电话。”
“今天没去接你下班,你生气了?”
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手机始终没有动静。
季长生的脑子里微微有点儿乱,他一边听着员工的汇报,一边分神地猜想,有没有可能她是认真的?
不会的!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立刻掐灭了。早上出门时,他们还那么甜蜜。他越想越心慌,抬手制止了下一个做汇报的员工:“休息十分钟。”
不顾那些错愕的面孔,季长生第一时间拿着手机出了会议室。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机械的声音让季长生彻底慌了,他匆匆忙忙地往外冲。
“老大,你去哪儿?不开会了?”小四诧异地追了出去。
季长生已经坐上了车:“今天就到这里,让大家回去吧。”
对于员工来说,这无疑是个好消息,而季长生一路上却心乱如麻。
当他回到家,看到那熟悉的灯光和身影,他才松了口气,上前轻轻地抱住她:“为什么关机?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他的话戛然而止,目光落在客厅那个行李箱上。
“你要出差?”他自欺欺人地想着,放在她腰上的手却紧了紧。
盛夏猜想过他的反应,却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赶回来了。她低下头,忍着眼眶里的泪水:“我要搬走。”
“你说什么?”季长生似乎没听清。
盛夏慢慢地推开他的手,一字一句地说道:“那条短信是真的,我们分手吧。我要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她伸手去拉行李箱,季长生猛地拉住她,一脚踢开了那个箱子。
“什么分手?我们不是好好的吗?夏夏,我爱你,你不是说过吗,你也爱我啊!”他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对不起。”盛夏艰难地编造着谎言,“我妈来找我了,你也知道的,我和高淼以前有过婚约,她希望我能嫁给高淼。”
“是阿姨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吗?没关系,我可以向她证明,我能给你幸福。就像对盛叔那样,他担心我做不到的,我都做到了。”季长生的眼睛一亮,心里有点儿忐忑,又有点儿后知后觉的苦涩。他这才知道当初盛家业对他说那番话时,他多么渴望自己能有今天的底气,能说出今天的这番话。
可是盛夏依然推开了他的手:“我也觉得和高淼更适合。我会和他订婚,然后一起出国读书。小季哥哥,其实我不喜欢上班,我什么都不会,我也许只能做一朵温室里的花吧。”
她的话一下将他推得远远的,他可能永远也给不了她想要的温室,就像盛叔当年质疑他一样。
“你不喜欢上班就不上,还有我呢。”他奇怪自己居然还笑得出来,她不是说喜欢他笑吗?
盛夏摇摇头,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她宁可大大方方地告诉他,她只是心疼他,不想拖累他,也不想编造谎言,可是她怕,她怕他不顾一切,为爱孤注一掷。
“夏夏。”季长生的心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她的眼泪让他瞬间崩溃。他替她擦拭眼泪,就像从前一样温柔耐心:“别哭了。”
盛夏猛地后退,匆匆抹了抹眼睛,低声道:“小季哥哥,你不要来找我,求求你了。”
她的话让他瞬间僵在那里。
她拉过行李箱,慌不择路地逃出了门,没有回头再看他一眼。
这已经是季长生罢工的第四天,公司里一堆事等着他处理,小四终于忍无可忍,直接杀到了他家。
“老大,你开门啊!”
在吼破了嗓子之后,小四一遍又一遍地拨打季长生的电话,却始终无人接听。他嘀咕了几句,又拨了盛夏的号码。
电话响了好久才被接起,盛夏的声音有些忐忑:“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哦,老大已经失踪好几天了,叫门没人开,电话没人接,你们不在一起吗?”
盛夏急急地说道:“门口地毯下有备用钥匙,你进去看看。”
这时,一阵高亢的女声插了进来:“306号房家属,这里需要签字!”
小四一头雾水:“盛夏,你在哪儿?”
盛夏已经匆匆挂了电话,他摇了摇头,找出钥匙开了门。
一股酒味和烟味扑面而来。
“天啊,老大你喝了多少酒?”小四用脚踢了踢地上的酒瓶,找到了那个瘫在沙发下的人。
突然亮起的灯光让季长生眯起了眼睛,他抬手挡了挡,等看清是小四,一抹失望浮上眼底。
“你这是怎么了?失恋啦?”小四捏着鼻子,没好气地开始替他收拾。
季长生点了点头:“嗯。”
“嗯什么嗯,你……”小四突然明白过来,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和盛夏分手了?真的假的?你们感情那么好。”
季长生也觉得不可思议,他抬手按了按左胸口。明明只是半年的时间,这个屋子里却到处都是她留下的痕迹,他的心里也都是她留下来的痕迹。
小四想到电话里那个突兀的声音,再想想他们感情那么好,心里顿时有了许多猜想。
“老大,我跟你说,你得把事情弄清楚。盛夏你还不了解吗?人家小姑娘多年前就暗恋你了,多深厚的感情啊,这里头肯定有误会!”他越说越激动,将季长生拖了起来。
小四的话让季长生的眼睛亮了一下,但很快又暗了下去,他始终记得她泪眼婆娑地求他不要去找她。
“你怎么不想想,或许是她妈妈不同意你们在一起呢,又或许是她的青梅竹马出来搞破坏。”小四激动地说着自己的猜想,殊不知每一下都戳在他的伤口上。
季长生把手搭在眼睛上:“她妈妈不同意,她想和高淼一起出国。”
小四很快听明白了,他有点儿恨铁不成钢:“老大,你是不是傻?盛夏和她妈妈关系不好吧,怎么会听她的话?至于高淼,她要是想和人家双宿双飞,还有你什么事?要在一起早就在一起了。”
季长生猛然坐起了身,那双通红的眼睛里闪着异样的神采。
关心则乱,他只伤心她选择高淼,却忘了她和高淼有无数在一起的机会,但她从来没有接受过。
见他想明白了,小四拍了拍他的肩膀:“盛夏是个好姑娘,她肯定遇到什么为难的事了。对了,我刚给她打电话她好像在医院。”
季长生立刻起身往外走。
“唉,老大,你能洗个澡换身衣服吗?你比鲱鱼罐头还臭。”
一个小时后,小四和季长生双双出现在中心医院的大厅。
季长生的脸色有些焦急,眼底满是隐忍的心疼和自责。他刚刚打听过了,盛母患病住院已经有段时间了,他忙于工作,竟然一无所知。
“你别急,等下你也别露面。”小四安慰他,“我约了她在外面那家咖啡厅见面,你就背对着她坐。”
“为什么?”季长生拧起了眉。他现在只想把这个自作主张的傻姑娘揍一顿,然后抱着她不让她离开。
小四白了他一眼:“你不想知道她为什么分手吗?你不想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吗?老大,说不定就是因为你太大男子主义了。”
季长生沉默了。
盛夏来得很准时,看得出她形色匆忙,脸上也透着疲惫。
“你找到小季哥哥了吗?他没事吧?是不是病了?”不等小四开口,她已经开始一连串的追问。
她并不知道,身后那个人瞬间绷紧了背部。
小四若有似无地瞥了季长生一眼,夸张地说道:“还好我去得及时,老大没日没夜地酗酒,差点儿没命了。”
盛夏的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
“你别哭啊。”小四慌了,手忙脚乱地找纸巾,他已经感觉到季长生杀人般的目光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心里难受。”盛夏清楚自己的失态,但眼泪怎么也忍不住。
“你们俩怎么回事啊?一个个要死要活的。”小四索性把话挑明了,“老大说你们分手了?为什么啊?我看你们俩感情挺好的呀。”
盛夏越听越伤心,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摇头。
“哎哟,这又不是演电视剧,有什么不能说的呢?你要是遇到什么困难,说出来大家想办法。”小四试探地问道,“要不是从电话里听到你在医院,我都不知道你妈妈生病住院了。”
盛夏平复了心情,低声道:“我妈的病是子宫癌晚期,我想带她去国外做手术,七七八八的费用加起来要三四十万吧,我不想拖累小季哥哥。”
木椅在地面刮出刺耳的声音,眼看着季长生要站起身,小四重重咳了两声:“你这么想就不对了,盛夏,老大是你的男朋友,这些事情他都愿意和你分担,你不能替他做决定。”
“我知道他会帮我,他永远都会帮我的。”盛夏说到这里,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可是我不能这么自私啊,他的公司要上市,我什么忙都帮不上,难道还要让他为我卖车子和房子?”
“公司可以重建……”小四有些迟疑,其实他也不愿意老大为了美人不顾事业。
盛夏笑了:“你也觉得不值得吧?我不想让小季哥哥为难,也不想让他自责,所以干脆不告诉他,我会自己处理好的。”
小四也哑口无言了。
“偷偷告诉你吧,从以前到现在,一直是小季哥哥帮我收拾烂摊子,他都习惯了,可我不能习惯,我总要学着自己长大。”
这些话落在季长生耳里,他真是又心疼又生气。如果可以,他愿意给她收拾一辈子的烂摊子。但不可否认,她的话确实有道理,他的小姑娘真的长大了。
他正恍惚着,对面突然坐下一个人。
“你都听到了,我和夏夏的事是假的,为了骗你。”高淼苦涩地说道,“夏夏喜欢的人一直是你,从她见到你第一天开始。”
季长生回过头,盛夏和小四已经离开了。
“夏夏参加了一个国际大赛,她已经进入半决赛了,她想争取奖金给阿姨看病。”高淼将一张入场券递给他,“这是后天半决赛的票,你有时间就去吧。”
“谢谢。”季长生说得无比诚恳。
“我只是想让她高兴。”高淼低头搓着手,“如果有一天你不喜欢她了,能不能转告我,我愿意陪着她。”
季长生微微一笑:“不会有那一天的。”
轰动服装行业的创业设计大赛在经历了热闹的预赛后,终于迎来了最终的决赛,而地点就设在作为主办方之一的高氏集团。
和衣香鬓影的观众席不同,设计师们在后台忙得团团转。
“怎么办,我好紧张。”盛夏深吸了一口气,再一次检视自己的作品。
“不要担心,我看好你。”说话的正是高氏集团设计部的部长,也是盛夏的顶头上司。
盛夏给自己打气:“嗯,我也相信部长你的眼光。”
两人相视一笑。
这时,工作人员跑了过来,嚷道:“盛夏,又是你的花。”
一大束漂亮的向日葵被递了过来,明艳灿烂,如同笑脸。
盛夏的嘴角顿时扬了起来。这一路比赛过来,不管多忙,他总是会送一束向日葵,会坐在第一排的位子看秀,他是不是支持她的决定呢?
“男朋友送的啊?好漂亮。”
“盛夏,你有男朋友了?”
热闹的气氛一时倒冲散了不少紧张的情绪,盛夏笑笑没否认。
盛夏的作品是最后一个出场,季长生几乎是望穿秋水,但是当模特身穿那件白色礼服走出来时,他一瞬间红了眼眶。
那是一件婚纱,白色的云锦华美而细腻,完美地勾勒出女性的窈窕。最精妙的设计在于,它一半是最朴素的缎面,光滑无一物,甚至故意撕扯了,做出褴褛的视觉效果;而另一半缎面缀满了碎钻,还多加了一层白色的纱,轻透飘逸,用手工绣满了白色的山茶花,整件婚纱既富丽又素雅。
随着模特款款而行,那层纱左右飘拂,如同仙雾缭绕,而左边的简陋与右边的华丽既冲突又融合,巧夺天工。
盛夏这件名为“成蝶”的作品一举拿下了大赛头奖,实至名归。
站在领奖台上,盛夏泪如雨下。
“我们每个女孩或许都曾灰头土脸,但是,只要我们钻出茧,我们都会变成蝴蝶。这是我为自己设计的婚纱,我希望有一天,我能穿上它,做一只最漂亮的蝴蝶,飞到他身边。”
她的目光在观众席扫了一圈,掌声轰动,却独独不见那个清俊的身影。
盛夏有些失落,又有些不安。
回到后台,姜然捧着一束花过来了。
“他们俩有事撤了,让我在这儿表示一下祝贺。”姜然并不知道她和季长生分手了,还打趣道,“季长生太不靠谱了,公司有再大的事也不能扔下女朋友啊,你回去罚他跪方便面。”
盛夏倒有点儿急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姜然摇摇头,他对计算机行业一窍不通,只听到什么泄密,估计很棘手吧。
“对了,听说你这冠军还能免费去国外深造呢,什么时候走?我们给你饯行。”姜然笑着问道。
盛夏心里的失落更深了,为了让盛母尽快手术,高淼已经帮她订了明天上午的机票。
“这也太急了。”姜然不明所以,安慰道,“他们有事,饭是吃不成了,明天大家一起去机场送你吧。”
或许小季哥哥没时间到机场送自己呢。盛夏勉强笑了笑,怎么看都有些寂寥。
次日,人来人往的机场,多少聚和离都在匆匆上演,眼泪和笑容仿佛双生花。
提醒登机的广播响了两次,盛夏冲姜然和高淼挥了挥手:“我走了!”
“一路顺风。”姜然哼哼道,“季长生竟然没赶过来,不合理啊!”
盛夏原本黯然的脸在听到这句话后更暗了几分。她四处看了一圈,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始终没有出现。
不过就在她怏怏转身,准备往登机口走时,身后的姜然突然吹了一声口哨。
她发誓,她从没觉得他的声音那么好听,他说:“盛夏,你男朋友来了!”
一时间,空气的流动速度似乎都放慢了,冬日的阳光化作一圈温暖的金黄色,轻轻笼罩在那个熟悉的身影周围。
盛夏脸上一亮,回过头,果然看到一个熟悉的人朝这边奔过来。她又惊又喜,连忙跳起来挥了挥手。
人头攒动的登机口,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精致的刺绣从裙摆一路蜿蜒,美丽如云雾。
季长生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滞。隔着人潮,他眼中的她也笼罩在一圈金黄色的梦幻光圈之中。他认得,她套在大衣下的白裙正是他藏了两年才送出去的那件……
不论我们相隔多远,不论还要花几个两年,只有你,我才愿意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