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很小的时候,初遇祁厉,是在苏家苏震天的五十岁寿宴会上,那个时候,景惜才十岁,母亲刚病故,苏家人都很排斥她,所以父亲的宴会,她被苏沫跟苏姗姗用绳子绑着,关在房间的衣柜里。
不知道怎么的,衣柜突然被人打开,一下子钻进一个比自己大不了两岁的男孩,他看见她,做出一个禁音的动作,示意她不要吵。
景惜呆呆的看着跟自己一起躲在衣柜里的男孩,眨了眨眼睛,晶亮的双眸里尽是恐惧跟胆怯。
男孩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注意看,才发现她是被捆绑着的。
那个时候,他放了她,并且问她,“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面,谁绑的你?”
景惜害怕姐姐们再打她,所以她只好对他撒谎,笑着说,她在跟姐姐躲猫猫。
小时候的祁厉是一个很和善的男孩子,样貌帅气,待人亲和,很受女孩子喜欢。
可在跟景惜第一次见面后,景惜没有第一眼就喜欢他,反到是他,第一次跟她接触,就注定了他这一生在她面前,在劫难逃。
听景惜说她在跟姐姐们躲猫猫,所以他心血来潮,牵着景惜的手说:“那我们去外面躲,让他们永远都找不到我们,好不好?”
当时的景惜渴望逃离那个没有妈妈的黑暗世界,第一次有男孩子对她笑,第一次有男孩子主动牵她的手,她不知道怎么的,就非常非常的信任他,所以,那天她跟着他跑出去了。
她还记得,他抱着她躲在地下室的停车场里,不知道怎么就被困住了,两个人两天后才被找到。
此后的时间里,祁厉就是苏家的常客,每次来,他都会偷偷的溜进景惜的房间,给她各种惊喜。
后来两个人渐渐的长大了,也有了感情,祁厉不忍心景惜在苏家备受两个姐姐欺负,所以他托人在外面买了一套两室一厅的公寓。
上了初中后,祁厉让景惜住校,实际上是住校,可基本每天放学,祁厉都会在学校门口等她,带着她跟自己一起回学校附近的公寓。
俩人同居差不多两年时间,才被家里人发现,那时候祁厉的母亲很势利,觉得景惜不是苏家亲生的女儿,所以阻拦儿子跟她来往。
可私底下,俩人还是交往密切,一个星期见一面。
那个时候的祁厉,已经是一个十八岁的大男孩了,英俊帅气,天之骄子,永远倍受所有人宠爱。
也就在他十八岁那年,要被父母送出国留学了,可还有几天就是景惜的生日,他哀求父母,等帮景惜过完生日再走。
也就在景惜生日那天,他准备了定情信物,想要交给景惜,让她等他回来,他说,等他回来后,他一定娶她。
钻石般闪亮的戒指,跟一封静躺在花丛中的书信,那是一会儿见到景惜,要给她的礼物。
可是,老天却跟他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他没有走到景惜身边,甚至没有来得及看她一眼,他就出了车祸,车祸一共导致两死一伤。
其中死的一个就是祁厉。
当时景惜见到祁厉的时候,是在医院的停尸间里,她看得很清楚,那就是祁厉的尸体,祁厉的母亲抓着她撕心裂肺的咆哮,嘶吼,说她是杀死祁厉的侩子手,她说就是一个丧门星。
祁厉死了,是为了去给她过生日死的,这个晴天霹雳的打击,那时极度让景惜崩溃绝望,甚至临近死亡边缘。
可是她没有就此颓废,她振作了,是因为祁厉留给她的那一封信,那一封信里写了很多祁厉要对她说的话,看完后,景惜把它烧了,连着他留给自己的那枚戒指也烧了。
后来,景惜又回到了苏家,开始被苏家姐妹无休无止折磨的生活。
直到她考上a大艺术学院,直到她搬离苏家,她的生活,才稍微平静而有色彩。
时间一晃,六年了,祁厉的记忆,被景惜深深的埋藏在心里,不让任何人窥视,以至于遇到权湛野后,她渐渐的,似乎开始在遗忘他了。
直到再后来,祁厉突然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她不敢相信那是真的,就算现在站在他们俩曾经住的公寓楼里,她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她以为,跟他在一起的时光,已经被她很好的隐藏埋葬了,她以为,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把那段时光挖掘出来了,可是……
命运就是这么的捉弄人,兜兜转转,他们又回来了,回到了那个属于他们俩的,没有杂念,没有冷情,没有人情世故的安静世界里来了。
她曾经说,她很喜欢这里,因为这里安静,因为这里可以独自欣赏一个为她做饭,为她复习功课,为她唱歌的帅哥。
他总是温柔的笑着摸她的脑袋,像摸一条宠物一样,说她很乖巧。
现在看到室内的一切都没有变,墙壁上,是他们俩的合影,贴满了整个公寓。
看到照片上的那些画面,她已经控制不住情绪,泪如泉涌。
祁厉走过来,轻轻的拥她如怀,低头在她耳边浅语,“我们回来了,就不要离开了,好不好?”
声音里,带着几丝恳求,跟低哑。
景惜泪流干了,身也累了。
她转身看着她,却还是泪眼模糊,“可是,我已经嫁过人了。”
她心里不是没有他,只是觉得自己已经配不上他了。
他是那么的优秀,就算少了一条腿,可却依然掩盖不掉他的权贵跟儒雅,就像一颗浩瀚银河里永远都不会灭的星光,一直在发亮。
“就算你给别人生了孩子,我也不在乎。”他双手捧着她的脸,脉脉凝视,“惜惜,我只要你,这六年来你的所有点点滴滴我都不在乎,听清楚了吗?我只要你。”
她听得很清楚,他只要她,他非她不可。
这样的话,锋利如针尖,狠狠的扎在她的心口上,使得她悲不自胜,剜心割肺。
“可是,他不跟我离婚。”她盯着他受伤的脸,字字句句,都在艰难的挽回那些被遗忘的美好时光。
她真是恨透那个叫权湛野的男人了,要是可以选择,那她宁愿跟他分开,一辈子都不要再去见他。
反到是身边的这个男人,她亏欠他太多了,要是可以,她愿意把余生都留在他身边,弥补他,照顾他。
“我们起诉吧!”
祁厉握紧她的手说:“我来帮你,我国外有朋友是律师,我们把这事交给他,让他来帮我们处理,他一定能让你们离婚的。”
景惜还是有些担忧,“可以吗?”
“当然可以,别忘了,我们有他chu轨的证据。”
是有他chu轨的证据,保不定要是调查下去,或许那个叫贝儿的孩子,还有可能是他的。
要那些都是真的,那他欺骗在前,chu轨在后,只要有证据,想必法律一定会判处离婚的吧?
现在的景惜,只想跟他离婚,只想逃离那个让她坠毁成为奴隶的地方。
所以,她答应祁厉了,“嗯,我答应你。”
这个答案,不就是他期盼已久的吗?
祁厉高兴坏了,抱着她原地转了好多个圈,忽略了自己有条是假腿,一不留神,整个人就跌坐在了地上。
景惜赶紧去扶他,“没事吧?”
他笑起来,“天大事都没有能再拥有你重要,惜惜,我们拉钩,不许反悔,不许再弃彼此而不顾,拉钩。”
他孩子气的伸手在她面前,一双精锐却又显得很天真的目光盯着她,看上去幼稚得要死。
可是这样的祁厉,景惜知道,他只会在自己面前这样,所以,在跟他拉钩前,她说:“只要能离婚,我答应你,不反悔,不再弃彼此而不顾。”
他笑了,可却在勾上她手的那一刻,又忍不住让泪湿了眼眶。
看着他这样,景惜有些慌了,“阿厉……”
他喉结滚动了几许,一下子伸手抱住她,“我就知道,我一定会再把你紧紧的抱在怀里的,可是这次不同的是,我再也不会放开你了,就算你用刀挖我的心,我也不会再松手了。”
她有些哭笑不得,推开他,“一直这样坐在地上,腿不疼吗?”
他也笑着迎上她的目光,修长的指尖轻轻的触碰着她脸上的每处肌肤,他含情脉脉的看着她说:“惜惜,你比以前更美了。”
她有些羞涩的垂下头,转移话题,“我扶你起来。”
起来的时候,祁厉又问,“我只有一条腿,你会嫌弃我吗?”
说话的时候,他的样子真像一个小孩,害怕母亲会嫌弃他,丢掉他一样,所以他痴恋的看着景惜,渴望这个‘母亲’不要嫌弃他,不要丢弃他。
景惜撅着嘴,假装逗他:“一条腿能自己去卫生间吗?”
他紧张的看着她。
她笑起来,“能去卫生间的话就不会尿裤子,这样我就不用天天给你洗裤子了,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很懒很懒。”
天知道,听完她的话,他已经完全仰止不住的兴奋了。
谁说他不能去卫生间,只要上了假肢,他依然衣冠楚楚的跟正常人一样,甚至有时候正常人都未必有他站着的时候好看。
他就知道,她没有变,幽默的时候带着一点小邪恶,这是他说熟悉的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