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无人私语

　　夜色如墨。没有月。

　　就连星星，似乎也躲起来了。有风从开着的窗子吹进来。雪白的窗帘就漂浮起来，像极了不安分的身影。

　　暗夜里，桌子上的相框却似乎分明。似乎，那微笑的面容，显得格外清楚。玻璃在黑暗里泛着阴冷的光。

　　门忽然开了。

　　一只脚轻轻伸进，就想试探一般，举了片刻，仿佛要思考如何落下。

　　下一刻，一个身影走进。脚步轻轻的，就像午夜里，出来猎食的小猫。轻抬，轻放，似乎怕打扰谁的睡梦。

　　窗帘起起落落，似乎要扑打闯进来的人。

　　停了片刻，慢慢抬腿，走近，凝视照片，眼忽然酸起来。

　　“大哥……”是低低的隐忍的呜咽。

　　\’“大哥，对不起，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还能说什么？

　　纵然是在黑暗，依然可以感觉得到，那睿智的目光，和蔼地看向自己。轻轻抱着照片，就像拥抱大哥温暖的怀抱。多久了，没有这样亲密的拥抱？

　　大哥，每次，你总是这么微笑着看着我。

　　大哥，小时候，你总是这么抱着我，陪我玩。

　　大哥，我犯了错，你总是这么看着我，等我改正。

　　只是，这一次，我怎么改正？

　　大哥，大哥——

　　一声声低低的呼唤，却只在喉间轻轻的呜咽。低声喃喃，就如梦呓。

　　季宇轩抱着双臂，倚在门口，静静地看着黑暗中忘情的那个人。耳朵，努力分辨他说的每一个字。

　　她是真的难过吗？是在忏悔？怎么从不知道，他的大哥，对他有那么重要？

　　只是，到了现在，纵然忏悔，又能挽回什么？

　　幽深的目光，闪烁着猎豹一般的光辉。

　　过了多久？不知道。似乎，是一个世纪。似乎，只是一刹那。

　　那个埋头无声痛哭的人，终于抬起头来。忽然发现门口静默站立的季宇轩。

　　\’“宇轩？”声调里有一些惊讶，一斜羞赧，“你来了多久？忽然之间就忘情了，叫你笑话了。”

　　季成敏站起来，声音有些嘶哑，却是平淡至极。

　　“没什么。我也这么哭过。看着父母的照片，忽然就想起自己那些过错。二叔，你呢？”

　　季成敏叹口气。他果然还在试探自己！

　　“夜深了，早点睡吧。”无力的说完，轻轻地走出，关上房门。

　　“人这一辈子，非要到离开了，才知道可贵。”季成敏的声音还是很伤感。

　　或许是吧。季宇轩忽然想起那张清秀温柔的笑脸。她对自己很重要吗？心忽然重重的撞击了一下胸膛，撞得生疼。

　　“二叔也会怀念爸爸妈妈吗？”季宇轩淡淡的问。

　　“很多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只是，人，又能如何抉择？”季成敏忽然停住脚步，微微扬起头。是在思考？还是在掩藏泪水？

　　“刘叔，他带你很好，一直很好。”

　　说完，缓缓向前走去。只是，突然之间，仿佛老去十岁。头低下来，双手无力低垂，脚步伛偻。

　　他是在说，只有刘叔可以相信吗？

　　季宇轩盯着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