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周秀树不高兴，刘进喜从上口袋掏出一张纸，送到周秀树面前。

　　周秀树接过来展开，原来是刘进喜写给兰珠的信。

　　“……

　　兰珠，我不得不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在这次执行西沙任务中，我在战斗中腿部负伤，医生说可能一条腿保不住了。我想了很久很久，本来不想告诉你，但是我要做一个诚实的人，所以决定把我的真实情况告诉你。我以后的生活肯定会很艰苦，所以我不能连累你受苦，和我这样残废人过一辈子。我们最好还是分手吧。虽然现在心里非常痛苦，但是以后就不会后悔。

　　……”

　　周秀树不解地问：“你这样写是干什么？”

　　刘进喜笑了：“编一段故事考验考验她。”

　　“编故事也不能编这样的故事。”周秀树不以为然，“你这个玩笑开得太过分了。”

　　“只有这样才可能看出一个人是不是真心。”刘进喜解释说：“要是在这种情况下她还爱我，就说明她是真心的。”

　　“你的问题有点残酷吧。”周秀树表示异议，“要是她跟你吹了，你不是失去她了？你不后悔？”

　　“她吹就吹了呗。”刘进喜有些言不由衷。

　　“对人要诚实，谈恋爱更要真诚，要讲心里话。”周秀树劝道，“不要搞花招，你呀，聪明用的不是地方。”

　　刘进喜没有回答，抬起头望着天上的浮云。

　　忽然似乎有人在小声欢呼，接着就听到一阵脚步声，陈伟国和王军医每人手提一条银色小鱼出现在他们面前。

　　陈伟国提着小鱼在他们面前晃了晃，高兴地叫道：“嗨，你们看，我捉到什么了？”

　　周秀树定睛一看，脱口而出：“飞鱼！”

　　“北礁附近飞鱼特别多，”陈伟国说，“我特地问航海长过北礁的时间，就想抓条飞鱼玩玩，王军医也想抓飞鱼，这不，到底被我们逮到了。”

　　四个人一齐朝海面望去，只见一阵阵飞鱼在军舰边飞舞，它们在浪花中飞翔，越过浪尖，潜入浪谷，迅即又跃出水面，继续飞行，宛如春天的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也有慌不择路的，一头撞到军舰上，成了水兵的观赏物。

　　陈伟国看累了，把手里提着的活蹦乱跳的飞鱼用力扔回海里，王军医也把飞鱼扔回海里，把眼光收回来。

　　王军医无意中抬头，看见固定在中甲板上的浮标，他仰着头饶有兴味地观察了一会儿，又用手掌拍了拍，说：“咳，我说你们舰上的这种浮标，样子还真有点像导弹。”

　　陈伟国赞同：“我在黄埔港5号码头看到往导弹艇上吊装导弹，是有些相像，不过真的导弹没有这么胖，好像要瘦一些。”

　　“远远看上去，还是很像的。”王军医说，“这次能看到飞鱼，真是机会难得，我到驾驶台去看。”

　　“王军医，你去吧，我和他们聊聊天。”陈伟国和周秀树并排坐下，“海上风景还是很迷人的，是不是？”

　　周秀树说：“大海的色调单一，不如我们平原的色彩丰富。在我们那儿，不要讲春天的各种花花草草了，就说秋天里红的高粱，黄的小米，还有那挺立的白杨，看一眼就能让人心里舒坦大半天。”

　　陈伟国说：“古人说：人生苦短。我觉得，人还是要乐观一些，活一天快乐一天。”

　　刘进喜撇撇嘴：“信号班长，你说的轻巧。你是居民户口，复员回家就可以安排工作，我们农村户口，复员回老家还不是修理地球。”

　　“其实你想跳出农门也没有什么不对。不过我说了，达到目的要用正当方法，不要搞那些歪门邪道。”周秀树劝说，“我们还是老老实实做人，认认真真做事。说句流行的话，就是‘克己复礼’。”

　　“舱段班长，你说的理论上是对的，可是现实没有那么清楚。什么是正当方法？什么是歪门邪道？我觉得大家都在使用各种方法争取自己的利益，不过是有些人得到了，有些人什么也没有得到。”刘进喜理由充足。

　　陈伟国眼睛望着船尾螺旋桨打出的翻腾的白色水流，没有搭他们的活。突然一条银白色的飞鱼从海面上飞到他的脚边，在甲板上三跳两蹦地又跳入海中。陈伟国羡慕地说：“哎，我们要是现在跳进海里游个泳，那该多痛快！”

　　周秀树赞同道：“我觉得身上热烘烘的，正好用海水冲冲凉！”

　　刘进喜大声吼叫：“你们都不要命了！”

　　陈伟国和周秀树惊讶地望着刘进喜。

　　人生就像航行在大海中的船只，虽然每个人都设定了自己认为正确的航向，但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到达预定的彼岸。潮流可能让航船偏离航向，风浪会使船舶沉没，更不用说星罗棋布的礁石和汹涌的暗流。要驾驭人生航船按照预定的目标前进，顺利到达彼岸，不但需要勇气和信念，但也要有机遇和条件，否则有可能半途而废，甚至倾覆。

　　从深水炸弹发射器后面传出一阵低低的笑声，被陈伟国在海浪的喧哗中敏锐地捕捉到，他大喝一声：“谁在那里？马上给我滚出来！”

　　25炮兵万文意和帆缆兵吴登云从深弹发射器后面站起来，两个人手里各提着一条飞鱼，连连摇头：“我们可是什么也没有听见。”说完，飞快往舱内跑去。

　　周秀树喊道：“你们慢点，小心滑倒！”

　　2艘美制驱逐舰从越南岘港出发，向西沙群岛急速前进。南越舰队指挥官吴文进上校站在15号军舰的舰桥上，眯着眼睛眺望前方水天一色的海面，踌躇满志。

　　吴上校愉快地回忆起自己经历，在20多年的海军生涯中，亲自指挥了许多重要的战斗行动：用驱逐舰和巡洋舰的炮火支援岸上部队；切断北越的柬埔寨到湄公河三角洲的渗透路线；打击北越军队沿南越海岸线的后勤补给线行动；清剿在北纬17°临时军事分界线区域活动的北越海军力量；在南沙群岛的许多岛屿建立军营等。

　　这次临战受命，是海军部对自己军事素养的器重和海军资历的肯定。

　　昨天晚上和海岸一区司令官阮福选上校共进晚餐，两人在谈及将要执行的任务时，一致认为中国南海舰队的实力不强，虽然对他们在西沙群岛的行动必须引起足够的重视，但是南越海军力量完全有能力保卫国家的海域和海底的矿藏。

　　完成本次的任务不会轻松，但也不是什么特别困难的事情，当越南共和国的旗帜在西沙群岛上空骄傲飘扬的时候，海军的履历中将增添一项格外光彩的记录。吴上校想到这里，脸上露出了笑容。

　　驱逐舰功率强大的机器轰鸣，高高的舰艏劈开层层波浪，海面上的飞鱼一阵阵飞起又落下，惊慌地逃离钢铁巨兽，有几只不知好歹的飞鱼企图飞越驱逐舰，但是最终未能逾越军舰高大的船舷，撞击在钢铁的屏障上，坠落在军舰螺旋桨卷起的巨大波浪中。

　　如果中共的军舰胆敢挑衅，那么他们就是这些飞鱼，永远越不过越南共和国海军的船舷，悲惨地坠落在万丈深渊。吴上校想。

　　“报告！海岸一区情况通报！”副官吴越谈少校的报告打断了司令官的沉思。

　　“念！”吴上校命令，“大声念，请李舰长也听听。”

　　“倾接10号舰阮玉清舰长报告，中共现有2艘炮艇和2艘武装渔船在永乐群岛海域，我方2艘驱逐舰与中共船只在金银岛海域周旋，决心把中共军舰驱赶出永乐群岛。”吴副官念道。

　　“好！”吴上校微笑道，“中共尽是小船，没什么了不起的。”

　　吴越谈少校请示：“上校，我们现在离西沙群岛还有80海里，要不要和10号舰联络？”

　　“不要。我们在航行途中保持无线电静默，只收不发，以免我们的行动被中共侦测到。”指挥官扬起右手，“我们要给中共军舰和渔船一个惊喜。”

　　“按照时间，这时空军的f-5战斗机应该起飞了。”武少校说。

　　“有了空军的支援，我们更是稳操胜券！”吴上校高兴地说。

　　两个人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