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传来了响亮的哨声，传令兵吴登云传达口令：“服装整齐，准备点名！”

　　“叮铃铃……”，舰上响起了一长一短“全员集合”的警铃声，扬声器里同时传出李伦嘉略带唐山口音的普通话：“全体舰员服装整齐，前甲板集合！”

　　警铃声刚落，全体舰员已经迅速来到前甲板。排在左舷的是第一、二、三部门，也就是航海、观通和枪炮部门，右舷是第五部门即机电部门和舰务部门。两舷队伍依照舰体形状各排成三列，整个队形宛如展翅飞翔的海鸥。队伍中间是黑色的锚机，锚机上临时支上一根铁杆，铁杆上绑了一盏工作灯。

　　空气潮湿而沉重，但是没有下雨。队伍里鸦雀无声，同志们用眼光互相交换意见，迅速调整位置。

　　戴黄色袖标的李伦嘉一步跨到锚机前，下达口令：“全体注意—立正！”

　　“刷”的一声，是胶鞋鞋底摩擦甲板的声音。

　　“整理服装—停！立正！”李伦嘉一个标准的向右转，面对副舰长陈新武，举起右臂敬礼：“报告副长，全舰集合完毕，请您点名！”

　　“稍息。”陈新武还礼。

　　“是！”

　　李伦嘉又一个向右转，向队伍下达口令：“稍息！”迅速退到了左舷队列的排尾。

　　陈新武向前跨出两步，面对舰艏，朗声说：“点名！”

　　“刷”的一声，全体立正。

　　“稍息！”陈新武还礼。

　　“今天晚点名，讲两件事。第一件事，上午全舰进行了点验，从点验的情况看，大部分舰员的物品符合部队规定的要求，个别不符合要求的也作了处理。在这里我重申一下，金沙江军舰已经在航，下一步要出海训练，同时随时准备执行战备任务，舰员携带的物品必须符合战斗要求，多出来的个人物品要及时处理，可以送给老乡或者寄在岸上战友那里，舰上是不允许有多余的东西，这是《舰艇条令》规定的，也是战备必须的。我们舰的第一科目训练已经结束，从抽查的情况看，除个别同志外，成绩还是比较好的。第二科目训练马上就要开始，全体舰员要在第一科目训练的基础上，着重平时的养成教育。大队已经确定我们舰是今年的全训舰艇，同志们要做好吃苦的准备，圆满完成1-4科目的训练。第二件事，在最近的训练中，有下列同志表现突出，现在提出表扬：观通部门的陈伟国同志，机电部门的向富泉同志，舰务部门的吴有粮同志。希望同志们向他们学习，发扬前一段工作的主动性和吃苦的精神，把工作搞得更好。我的话完了。”

　　队伍又是一声整齐的立正声。

　　“稍息！”陈新武还了一个军礼，退回到右舷队列排尾。

　　李伦嘉向刘永业请示：“政委，有事吗？”

　　“我讲两句。”何建华跨前一步，用眼光扫视队伍，甲板上响起短促杂乱的立正声。

　　“稍息。”何建华抬手敬了一个军礼，“刚才副长对我们舰的前一段工作做了总结，我完全同意。我们是人民的军队，是党领导的革命武装，我们要遵循伟大领袖毛主席的教导，‘加强纪律性，革命无不胜。’不但纪律要统一，思想上更要和党中央保持高度一致，决不允许另搞一套！最近有一个老太婆经常到码头捡饭，这是故意给史无前例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抹黑！党中央已经宣布我国是一个既无内债又无外债的国家，全国的革命生产形势一片大好，怎么会有吃不饱出来要饭的？今后武装更要负起责任，把码头上杂七杂八的人赶走，不准老太婆到码头来！”

　　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雨丝在灯光的照射下，像无数条飘忽不定的蛛丝，悄无声息地飘落在肃静的队伍里。

　　何建华对下雨全然不觉，他提高了音调：“特别要指出的是，我们军队是无产阶级专政的柱石，柱石是什么？就是柱子。柱子倒了，房子就垮了。所以我们每一个革命战士都要和党中央保持高度的一致，决不允许和党中央唱反调！更不能有有损毛主席和党中央的言论和行为！谁要是那样做了，谁就要受到组织和纪律的制裁！”

　　雨开始下大了，顺风而下的雨滴打在脸上，脸上湿乎乎的，停留在呢制服上的雨水逐渐汇聚成一颗颗水珠，雨水从帽沿流下来，蜿蜒流到脸颊上。整个队伍悄无声息，只听得见舷外漆黑江面上不时传来船舶机器“突突”的声音。

　　“我们一定要捍卫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伟大成果，紧跟党中央、毛主席的伟大战略部署，把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何建华情绪激昂地结束了讲话。

　　李伦嘉用手抹了一下脸上的雨水，跨步立正，说：“我把今天的执勤情况讲评一下。今天值勤人员表现还是好的，《舰艇条令》规定，武装更的职责是保卫本舰的安全，靠码头时武装更的值勤位置在搭有跳板的舷边，禁止无关人员上舰，今后也要严格按条令办。

　　全舰的内务情况：后住舱的主机一班、仓段班，前住舱的信号班、操舵班比较好。85炮班的内务比较差。有人说整齐的内务不能打敌人，这完全是胡说，馒头一样的内务是违反《内务条令》的。我们一定要严格执行条令，严明的纪律就是战斗力！我们一定要牢记！”

　　李伦嘉又向刘永业请示：“政委，有事吗？”

　　刘永业说：“唱个歌吧。”

　　“唱个‘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就是好’。”何建华抢先说，“来，我起头。”

　　歌声在黑暗中响起：

　　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嘿），

　　就是好，

　　就是好呀，就是好呀，就是好！

　　马列主义大普及，

　　上层建筑红旗飘，

　　革命大字报（嘿）烈火遍地烧，

　　胜利凯歌冲云霄。

　　七亿人民团结战斗，

　　红色江山牢又牢。

　　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就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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