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走廊是军舰唯一内走廊,连接干部舱室、士兵住舱、医务室等生活舱室和下层的主机舱、发电机舱、弹药舱等军舰主要动力、弹药舱室,所以被舰员亲切称作是“我们舰的‘南京路’”。
一道水密门把中走廊分成前后两部分。干部舱室集中在中走廊前部:右舷是副舰长室、副政委室和军士长室,左舷是枪炮长室、机电长室和医务室。航海长住在副舰长室,枪炮长室住枪炮和观通两个部门的部门长,机电部门干部和帆缆军士长住在机电长室,军士长室住军需和水雷军士长。中走廊前部有三个梯口通往底层舱:一道梯口通往前士兵舱,一道梯口通向发电机舱,另有一个垂直的梯子直下前弹药舱。
盥洗舱、卫生间和洗澡间也在中走廊前部的左侧。
中走廊的后段,右舷是伙房和军需仓库,同样也有三个梯口通往下层舱:一道梯口下到后士兵舱,另一道梯口通往主机舱,还有一个垂直的梯口直下后弹药舱。
后走廊的两侧各有两个水密门通往两舷的外走廊,从外走廊可以到达后甲板。
“南京路”上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干部舱室的门大都虚掩着,前士兵住舱传来一些说话声。
刘永业提高声调问:“谁是舰值日?”
“政委,是我。”航海长李伦嘉左臂带着黄色值班袖标,突然出现在刘永业的身旁。
李伦嘉来自冀东,瘦高个,黄皮肤,眼睛细长,额头有浅浅的抬头纹,平时给人一种总是沉思的神色。
“时间到了没有?”刘永业的口气有些冲。
“政委,差二分半钟八点。”李伦嘉的回答不慌不忙。
“通知开会吧。”刘永业说完,径直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位于舰艏,和军舰的平面形状一样,是一个前窄后宽的梯形。会议室的中间是一个长方形桌子,桌子后面是一排长沙发,紧靠两舷各有一个沙发吊床,平时把吊床放下来就是沙发。
会议室上方除了普通的照明灯外,还安装了4盏手术无影灯,战时会议室就是急救室。
8点钟,金沙江舰舰务会准时开始。
“各部门都来了吧,”刘永业端坐在长沙发正中,用目光环视四周,小声点名,“航海、观通、机电,枪炮部门……枪炮长有事请假,副枪炮长休假,水雷军士长来了;舰务部门:军需、帆缆军士长、机要员,都来了……好,该到的都到了,开会吧。”
刘永业稍稍提高了嗓门:“今天开个舰务会,主要是研究我们舰厂修扫尾工程和点验两件事。下面由副长布置具体工作。”
陈新武脸方嘴阔,两道眉毛很规则地向下弯着,像圆规画出的两道弧,弧线下面是一双严峻的眼睛,刚刮过的下巴像一片韭菜地,绿里透黑。
陈新武翻开软皮笔记本,面无表情地说:“先说修船的事。我们舰经过一年多的厂修,坞修和自修的工程已经结束,经过三次试航,军舰现在已经在航。不过厂修工程还留有一点尾巴。根据各部门报来的情况汇总,厂修的四个项目还有问题。第一,一号通风机还没有完全修好;第二,人力舵和电舵转换不灵;第三,锚机工作升温过高;第四,前主炮85炮还要再试一次炮。”
说到这里,陈新武抬起头来,冷峻的目光直逼坐在左舷沙发上的郑耀祖:“机电长,是不是这些项目?”
机电长郑耀祖是一位杭州青年,细长眉毛、白皙皮肤,明亮的眼睛里是坦诚和善的目光,看上去有点文弱,但眉宇间透出一种英气。
“是的。”郑耀祖欠了欠身,“副长提到的四个遗留工程,前三个和机电部门有关。这三个工程已经修了不下三、四次,就是修不好。”
坐在旁边的副机电长胡来福接着郑耀祖的话说:“工人一来一大帮,看的人比干的人多,喝茶聊天的时间比干活的时间多……”
“不要把责任都推到工厂,你们部门的工作也有不少问题。”陈新武打断了胡来福的话。
刘永业摆摆手:“工厂的事我们不去说他,机电部门要抓紧时间和工厂联系,配合工厂把这三个问题解决,不能因为这些遗留工程影响了我们舰下一步的工作。”
郑耀祖说:“我们一定抓紧时间和工厂联系。”
刘永业转过头,问陈新武:“副长,85炮试炮的事联系好了没有?”
陈新武收回目光说:“枪炮长前几天已经和枪炮修理所联系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出海试航,提前通知他们一声,他们派人来。”
“好。”刘永业点了点头。
“下面讲讲点验的事。”陈新武口气和缓了一些,“我们舰的人员从陆地营房搬到军舰上生活已经有3个多月了。大家知道,去年十月份我们舰陆续分来了29名新战士,这些新舰员对舰艇生活还不熟悉,有点像没头的苍蝇,乱走乱撞;就是那些老兵在陆地生活久了,冷丁搬到舰上来住,也会有些不习惯,枪炮部门的25炮班长朱立安不就是在过水密门时磕破了头,缝了2针?前一段舰上生活秩序比较乱,通过组织学习“三大条令”,特别是结合一科目训练,重点抓了《舰艇条令》的学习,可以说,刚来的新同志现在知道怎么走路了。”
大家会意地笑了。
“正常的生活工作秩序是有了,不过还存在不少问题。为了严肃纪律,按照《舰艇条令》的规定,决定全舰进行一次点验。时间安排在上午10点。在座的都是干部,都是老舰员了,点验也进行过不止一次。按照规定,查出不是部队发的制式服装和多余物品,一律收缴,以后再作处理。”陈新武继续说,“我把点验工作安排一下:前住舱由航海长和副观通长负责,后住舱由机电长和副机电长负责。文书和卫生员的点验由军需负责。还有,上午的一科目考核照常进行。”
“刚才副长把全舰点验的工作布置了,同志们看看有什么问题?”刘永业淡淡的眉毛扬起。
何建华侧过头:“政委,我谈点意见吧。”
刘永业点点头:“好,副政委,你说吧。”
何建华睛扫视四周,嘴角牵出一丝勉强的笑意。
“刚才副长布置了点验的工作,我非常赞同。可是,我想,对战士的书籍也要列入点验的范围。我就发现有的战士在看一些污七八糟的书,还有的战士藏有英文书,那些像蚯蚓一样的字母谁也看不懂,可以肯定是散布封、资、修毒素的!对部队的思想腐蚀很大!我认为有必要借这次全舰点验的东风,彻底清除那些杂七杂八的书!”说到这里,何建华显得有些激动,习惯地捏紧拳头,往桌子上用力捶了一下。
刘永业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没有打断何建华的发言。
何建华提高了声调:“只要不是部队发的政治教育材料,其他的闲书杂书统统收缴。”
“每年新战士都会从训练团带来不少讲义和学习笔记,专业技术教材不能收。”陈新武插了一句。
“专业书是部队发的,当然不用收。”何建华说着,突然把话锋一转,“刚才副长讲了,我们舰的生活工作秩序已经建立起来了,可是,”
何建华停顿了一下,以期引起人们的注意。
“可是,还是出现个别违反纪律的事。比如,有的战士熄灯后不就寝,在船上到处闲逛。更严重的是,还发现把军用柴油拿去送给老乡。上一次我已经给大家算过一笔帐,一桶柴油重20公斤,十桶就是200公斤,200公斤柴油我们舰可以跑10海里。航海长,能不能跑10海里?”
李伦嘉笑了笑,没有回答。
“同志们,这样做不是自毁长城吗?”何建华越说越激动,“昨天晚上有人看见舱段班的一个战士提一桶柴油上了码头,机电长,有没有这回事啊?”
坐在右舷沙发上的副观通长洪志强小圆脸涨得通红,欲言又止,旁边的军需刘居生白白胖胖的脸上笑眯眯的,一副弥勒佛大肚能容的模样。
胡来福正要说话,郑耀祖轻轻地捏了捏他的右手,坦诚地迎着何建华的蛤蟆眼:“副政委,有这么回事,信号班长说观通长的家属要来部队,我让舱段班灌了一桶柴油送到临时家属房。”
“哦,观通长的家属要来部队?那……”何建华有些意外,“政委,我话说完了。”
刘永业问陈新武:“副长,还有事吗?”
陈新武摇摇头:“没有了。修船工程的事待会儿我和机电长再商量商量。”
刘永业又问:“各部门还有事吗?”
干部们有的摇头,有的不吭声。
“9点钟进行一科目训练考核,10点钟开始点验,”刘永业最后宣布说,“散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