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蛇如一匹白练在草上飘动,前进速度极快。陆放只有双脚灌注真气紧紧跟随才不至于被甩下,心里诧异这叫做白魅的白蛇怎会有如此可怕的前进速度。不多时,在白魅的引领下,陆放终于找到了林子里的栗子树。陆放仔细端详四处,发现这一片栗子树似乎就是上次自己露营的时候摘的那处,吐了吐舌头,如果当时再不往回走,恐怕就要葬身在这片布满奇门遁甲的森林里了。
陆放运气轻轻一跃就跳上了栗子树的枝干,不由为之大惊。自己原本只是想借助一跃之力攀爬上树,没想到这一跳竟然会有那么高,心里琢磨片刻就明白这完全得益于宗主传授的运气法门,使自己更好地掌控真气的运行,心中一喜,脚底接连发力,瞬间跃上了栗子树的顶端。陆放站在树顶末梢上,全身真气流转,竟如一条柳枝一般随风摇摆。陆放从未感受到如此奇妙的境界,对宗主的感激之情又深了几分。
陆放在树顶看了一会儿风景之后才缓缓跃下,看向白魅,发现它如一片白玉盘一般盘卧在另一棵栗子树的枝丫上,闭着眼慵懒地享受着林子里的阳光。陆放越看越觉得白魅的神情宛若一个活生生的少女,心头一惊,不敢多想,用树枝打起栗子来。
不多时,栗子掉落遍地,陆放跳下树,细细地剥起栗子。陆放一边剥着栗子的外壳,一边回想起前些天众人露营的情形,眼前浮现出那张冷冷的精致的脸庞,默然道:不知道无霜她知不知道我现在的情况,会不会为我担心。一分心,手指便被栗子外壳的尖刺刺中,鲜红的血滴立马从指尖涌出,陆放忍不住惊呼一声。
盘卧在树枝上的白蛇似乎被陆放的惊呼给吵醒,眼中满是厌恶神色,撇了撇红信,顺着树干爬下地来。
陆放看着这白蛇“表情”的变化,心中无比震惊。一条蛇,怎么会有表情,更何况会有如此生动地如同人类的表情?
如果你看见一条蛇表现出厌恶的神色,你会不会觉得可怕?
不管你怕不怕,反正陆放是怕了。他身子往树干上缩了缩,看着白蛇盘动过来,生怕它心情不好给自己来上一口。忽然想到,据宗主和李老的对话,那条咬了舒颜的蛇就是眼前这条白魅,当晚自己在情急之下握住蛇身之后就使劲地将其甩在一旁。这时,陆放的心不由提上嗓子眼,都说畜生最记仇,这条蛇怕是要趁机报复。想到这,陆放缩手缩脚地呼道:“你要干什么?你敢咬我,我告诉你主人!”
陆放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白痴到要说话来威吓一条蛇,但白蛇做出的表情不由让陆放怀疑眼前的东西到底是蛇还是人。只见白蛇摆了一副“无所谓”和一副不屑的表情,轻蔑地一撇头,随后继续对着陆放爬过来。陆放心中一动,正想跳上树梢,眼前的白蛇忽然消失不见,指尖传来一阵清凉,慌忙后退一步,白蛇却再次出现在陆放面前。
陆放举起手指,只见食指指尖涂上了一层晶莹的唾液,触手冰凉,细微的伤口已然愈合,心中既有对白蛇如此鬼魅的身法惊讶,也感慨白蛇刚才竟然不是要报复自己而是为了治愈自己伤口,它的唾液竟然有治愈伤口的神奇功效。陆放心中诧异,嘴上却说道:“多谢了。”
白蛇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扭着身子慢慢离开。陆放赶紧收起地上的栗子,紧紧跟上白蛇。树林里岔路甚多,雾气弥漫,陆放看着眼前自顾自带路的白魅,不由暗暗苦笑,什么时候自己的智商竟然连畜生都比不上了。
回到谷中,陆放将栗子剥洗吃了,原本想留下一些给宗主,但一想她都已经臭美地说过自己已过辟谷之境不怎么用得着吃东西,自己送去也没什么作用。话说到底什么是辟谷之境,陆放不是很明白,说实话,就连真气和真元、炼丹和元婴究竟有什么差别,陆放都不清楚。他只是迷迷糊糊地被李老带进了一个从修身、修真的奇特世界,而他的入门老师,炼元东宗的李长老,竟然连关于修真的基础常识都没有完整地教过他。想到这,陆放不由叹息一声。
“怎么?无聊了?”木屋里传来宗主空灵的声音。
“没,只是想到一些郁闷的事儿。”陆放恭敬地回答道。
“有什么难题想不开的,顺其自然,等事情过去,一切看透,就都不再重要了。”宗主的声音从木屋缓缓传到陆放的耳中。
“是。”
“现在我再传你一套凝神静气的法门,你好好学。”说完,女子空灵的声音如清澈的溪流,缓缓地从陆放的耳中淌入陆放心中。
这套心法中含有许多晦涩难懂的字句,包含了周易万象的法门,陆放没有学过深奥的易理,只能听得似懂非懂。但女子的声音似乎有一种独特的法力,能将这些难懂的字句缓缓地融入陆放的意识。陆放只觉得自己的思绪如同被这空灵的声音牵动着,遨游在青山绿水之间,奔腾与碧波江湖之上,随后,慢慢沉淀,如同含有泥沙的溪水,将一些细碎的杂质沉淀出来,整个人的心境也因此变得空明通透,许多过去未曾注意的细节也从记忆的角落里窜出,慢慢编织成一张张清晰完整的画面。
新生马拉松赛,世纪广场上,司马无霜看着诸葛卿的震惊的表情,以及诸葛卿淡淡的一瞥。为什么当时自己就没注意到?
丁香酒吧,元婴初动,原来自己竟然使了一套独孤太极手,震慑了白虎青龙。
小吃一条街上,金丝边眼镜的男子和紫衣女子散发出的真气。似乎他们不是常人。
川西人家,那两名混混大打出手后,趁机对自己出拳试探。恐怕当时欧阳家和司马家的人就在附近观察。
司马睿收买杀手楼的人取自己性命,也许是自己露出的独孤太极手,让他觉得是独孤傲的徒弟前来复仇。
杨如雪和紫衣女的惊人相似,醉香楼上出现的男子和那金丝边眼镜男,难道他们也是东宗门下?
……
一些过去没有注意到的细节,在陆放沉寂入定之后慢慢浮现,过往发生的许多事并不是机缘巧合,本是因果循环,只不过自己未曾明白罢了。
不知在这种似梦非梦的意境中待了多久,当陆放睁开眼时,天地间已经乌黑一片,浓浓的乌云遮住了头顶的天空,沉沉地要压下来。凛冽的山风刮在脸上,吹得身上的衣服猎猎作响,整个林子发出“沙沙”的骚动声。陆放心中一惊:好一副山雨欲来的宏大场面。
就在陆放犹豫是否要去木屋避雨时,木屋的门开了,里面传来女子的声音:“陆放,你先进来避避雨。”
陆放闻言起身,走进木屋,但见女子依旧面壁而坐,似乎未曾有过动作。陆放料想她是使用了什么“隔空取物”之类的法子打开的木门,一边将木门轻轻关上。
“感觉怎么样?”女子问道。
“恩?哦,身体好多了,感觉用了宗主传授的运气法门后,身体里的真气镇定平和,不像以往一样胡乱窜动了。”陆放回答道。
“恩。”女子应道:“你身怀纯阳之脉,阳气过盛则浮躁。阳气凝结为阳毒,原本尚有三个月的性命。但你身中白魅的至阳之毒之后,恐怕只有一个多月的性命了。”
“呵呵。”陆放原本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但话从宗主的嘴里说出却又添了一份无奈。陆放只好打个哈哈,说道:“我早就知道了,这或许就是缘分吧。如果没有中白魅的毒,我又怎么会遇见宗主,又怎么会得到宗主传授法门。如果没有这调气法门,恐怕接下来的三个月一定会十分难熬吧?这痛痛快快的一个月比起那折磨人的三个月要好得多了。”
女子听陆放如此说,轻轻叹道:“没想到你这么豁达。”
陆放还想说些什么,却见白魅从女子的木床上滑落,慢慢地缠上自己的脚踝,似乎在表达“歉意”。
陆放伸手抱起白蛇,友善地朝它笑了笑,问道:“宗主,白魅怎么会如此通灵?我有时候甚至觉得它不是一条蛇,而是一个人。”
女子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万物皆有灵,蛇虫鼠蚁、飞禽走兽皆有其存活之道,人类只不过是显得更聪明罢了,又何来通灵不通灵一说。白魅至今已有二十七岁年纪,怕是连你也要叫上一声姐姐呢。”
“这么大了?”陆放心中一惊,看向白蛇时,只见它一副高傲的神色,似乎等着陆放叫“姐姐”,陆放忍不住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却又问道:“可是白魅是怎么学会奇门遁甲的呢?这可是连一般人都不可能学得懂的。”
女子今天的话似乎比以往要多,回答道:“你想多了,白魅虽然聪明,但不懂奇门遁甲的数术。只不过人类容易被眼前的事物所迷惑,而动物却能找到最安全最直接的方法罢了。”隔了一会儿,接着说道:“不过,白魅对真气有着超过人类的感知力,因为跟了我多年,白魅知道我炼元一派最痛恨化元之人。当晚它大概感受到你体内真元的异样,所以才……”
“所以才亲了我一口。哈哈。”陆放笑出声,觉得今天的宗主特别和蔼可亲,忍不住调侃起来。
没想到陆放话一出口,女子就不再应答,白蛇也懒懒地盘伏在木桌上,不拿正眼看他。陆放察觉到木屋里尴尬的气氛,挠了挠头,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陆放,你坐到我身边来。”许久,女子淡淡地说道。
“是。”陆放恭敬地回答道。心想女人翻脸如翻书,竟然连蛇都不例外。自己在她面前可不能蹬鼻子上脸,毕竟她是宗主,给自己面子是显得她平易近人,自己还是要谦卑一些。鞠了个躬,静静地坐在床沿上。
“阳脉中的蛇毒,你尽可用我传授的法门除去;你阴脉空虚,无法自处,现在让我替你拔去阴脉里的蛇毒。”女子说完,转过身子,雪白的长发散在陆放身上。陆放忍不住抬头望去,霎时,惊讶地张大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