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名园重洛阳,洛阳牡丹甲天下,洛阳的牡丹名贯中西,成为这座古城最显著的标志之一。但如今,秋风渐冷,寒冬将至,洛阳城里少了一抹亮丽的风景,却多了几分古城的沧桑。
暮色降临,城市中街灯闪烁,古都阴郁的气氛被现代夜生活的浓墨重彩所感染,再次焕发出它的活力。市区中心一幢高楼的天台上,一个身穿红色衬衣的女孩正坐在天台的边缘,静静地注视着这片承载了十五个朝代的土地,高楼的强风吹得她的衬衣猎猎作响,贴身的衬衣显出她年轻而曼妙的身材。
“芍药,想什么呢?”一个寂寞的声音在红衣女孩的身后响起,一个身穿暗红色风衣的中年女子缓缓地走上天台。
红衣女孩并没有回头,似乎对来人甚是熟悉,只是简单地回答道:“想他。”
中年女子轻轻叹了口气,从衣兜里取出一包女性烟和一把银灰色防风打火机,随后解下自己的风衣披在红衣女子身上。
女孩微微一笑,紧了紧身子,道:“谢谢。”
中年女子没有答话,随手点燃了香烟,细长的香烟夹在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间,双手随意地抱在胸前,问道:“他不在华阳大学么?”
“不在了。”女孩再次紧了紧身子,望着街上来往的车流,说道:“我问过他的爸妈,他已经转学到库尔勒了。”
中年女子深深吸了一口烟,暗红色的微光映着她光洁的面颊,漆黑的眸子里似乎蕴含了浓浓的思念,只听她喃喃低语道:“库尔勒么。”
“恩。”女孩点了点头,高楼上的强风吹乱了她额前的发丝,她却也不打算整理,明亮的双眼静静地注视着繁华街道上的车流和人流。
突然,空旷的天台上响起了单调的手机铃声。红衣女孩从风衣的外兜里取出手机,递给中年女子。
“师傅。”女子接过电话,恭敬地回复道。
女孩的注意力也转移到两人的对话上来。
“恩,恩……”中年女子支支吾吾地回答道,表情显得有些呆滞。
“恩,好的。”中年女子挂断电话,深深吸了一口烟,随后将电话放回风衣口袋里。
“有事么?”女孩淡淡地问道。
中年女子随手将剩余的一截烟头弹到一旁,右手轻轻揉了揉太阳穴,缓缓吐出一口气,自言自语道:“他来洛阳了。”
“他?陆放?”红衣女孩身子一震,差点从天台上坠下,幸好双手及时握住护栏。红衣女孩双眼绽放着灼热的光芒,嘴里却不停问道:“他真的来了?”
“不是陆放。”中年女子仰天叹了口气,随后静静地说道:“卫滨来了。”
舒颜知道卫滨是谁,作为同门师姐红杜鹃最好的姐妹,舒颜自然从她那里听到过无数次关于卫滨和她的故事。
直到一个月前,舒颜将李欣瑶带到洛阳,她才从师傅口中得知,卫滨竟然是西宗现任的宗主。这一点,恐怕红杜鹃到现在都还不知晓。当初三人同窗求学,高中三年的时光浇铸的友情却带着最基本的缺陷:三人中竟然没有一人说出自己真实的身份。以至于红杜鹃一直认为卫滨冷淡自己而讨好李欣瑶只是因为发现了李欣瑶过人之处。也正是因为这个误会,红杜鹃对李欣瑶怀恨在心,两人的姐妹深情从此一刀两断。如果红杜鹃知道卫滨是炼元一派,自己在他眼中或许只是一个邪魔妖女的存在,她是不是可以理解卫滨当年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选择呢?
舒颜突然发现,自己和师姐好像,只是自己比起她要更为幸运,因为始终有一个傻傻的男孩可以不嫌弃自己。不过,他会不会有一天也变得和卫滨一样呢?
此时此刻,舒颜第一次有些厌恶自己的身份。
作为“化元派”(根据炼元一派的称呼)如今当家的“红门”的二弟子,舒颜几乎占据了门派中最好的资源。自从四十年前白杨叛出师门后,原本当家的“白门”自此衰弱,其它几门根本无力与红门抗衡。师傅红牡丹老辣果断,撑起化元派的大梁,秘密招收门派弟子,“化元派”势力几乎遍及全国。舒颜的老爸也正是靠着化元派的强大关系网,才能在药材市场上打出了一片天地,成为全国最大的药材初级供应市场的龙头。从这里也可以看出舒颜在门派中的地位和受重视的程度。
但是,化元一派毕竟背负了太多的骂名,这些负面影响也许会成为她和陆放爱情道路上最大的阻碍。
“化元一派”是炼元一派对她们的称呼,其实这个组织的原身叫做“秦淮香”。“秦淮香”起源于六朝金粉之地——秦淮河,原本是民间招募娼妓的机构。唐朝继六朝金粉之后,娼妓之多,空前未有,为了方便管理,唐政府设立了一些官方的青楼瓦肆,其余更多的一些青楼放任私人经营,“秦淮香”组织也因此逐渐扩大。“秦淮香”大多数由女子组成,负责招募社会上各色女子,也有一些进入青楼的女子单纯以卖艺为生,以琴棋书画取悦文人雅士,以此来赚得生活。进入“秦淮香”的一般都是穷困而有姿色的女子,也有一些落寞大家族穷困潦倒的小姐和一些被转卖入青楼的悲苦女子,“秦淮香”也为她们准备了一条生存之道。所以“秦淮香”虽然混于俗流,却也没有背负骂名。
但是,自从吕洞宾三戏白牡丹,白牡丹偷去吕洞宾的真元之事被世人传为茶余饭后的笑料谈资之后,“秦淮香”也成为人们口中“可以化去男人精元的妖女组织”。特别是炼元一派,不分青红皂白地责备她们囚困了他们的吕祖,加上十二年前红杜鹃化去东宗十多名弟子真元所结下的仇怨,更是让炼元一派对“化元妖孽”恨之入骨。
舒颜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些恩怨不是靠她一己之力就可以解开的。
舒颜缓缓地从天台边缘站起身,午夜的喧嚣似乎已经在召唤自己前往,红杜鹃不知何时已然离去,只留下一地灰烬,天空中无星无月,一阵寒风吹来,吹得满地的灰烬纷纷扬扬,洒入浑浊的尘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