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龙大厦顶端,一片乌烟瘴气。数吨重的金属广告牌砸在楼顶上,将身下的一切都压成一片狼藉。
吴清华放下了手中的巨型狙击枪,拿起望远镜,却只看到漫天的烟尘。
“终于结束了。”身旁,是女警花前的一声叹息。虽然她对吴清华本人好感欠奉,但是却需要他参与到自己的队伍中。解决了许强的威胁,代表着“天眼”在滨城的传奇,终于告一段落。而花前的计划则将可以走上正轨。
然而转过头去,却发现吴清华仍是一副眉头紧锁,所有所思的样子。花前忍不住低骂一声:“装什么深沉!”
放在往日,吴清华定然分毫不让地反讽回去,然后两人便是一通嘴仗。但今天吴清华只是抬起左手,示意花前噤声,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
“怎么了?”花前这时也感觉到情况似乎不对,劈手从吴清华手中抢过了望远镜,往对面的天台顶端望了过去。同时,吴清华也将自己的意识沉入了内界,飘向镜像之中的对面顶楼。
但是在镜像之中,天台顶上的空间却仍然被一片蒙蒙的雾气所笼罩,正如从前那个神秘人呆在许强身边时一样!不祥的预感顿时涌上吴清华心头。
从内界之中退了出来,他微阖双眼,凝神屏气,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视线的前方。视野黯淡下来,天地间显出了那半透明的诡异线条,漂流摆动。然而非常明显,那天台顶端仍是一处线条聚集点,无数条触手一样的线条呈放射状从倒下的广告牌处向外面扩散开来。
而最让吴清华胆战心惊的,却是当他发现,其中一根线条尤其地粗大,宛如一条钢索般醒目。这条粗索的一头,同样源于天台顶端那广告牌下,然而另一端却是正好连搭在自己的身上!
这一条不停蠕动着的粗线,竟然如同一座桥梁,将吴清华和对面的那个放射源连在了一起。吴清华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是直觉告诉他,麻烦又将找上来了。
这时,花前发出了一声惊呼——从望远镜里,她看到了一个朦朦胧胧的人影从天台顶端的烟尘后面渐渐显露出来。从高瘦的身材上看来,那绝不是许强,但却是吴清华更忌讳的那人,能够用意念操纵物体,还能让他的镜像无法看穿的神秘对手!
“没能杀死他!”吴清华低声怒骂了一句,转身就要开跑——这是他从刺刀的记忆中学到的东西,狙击手一击不成必须马上转移。然而还没有等他转过身去,神志却陡然被那天台上的人影吸引了过去。
隔着千米的距离,在两栋大厦的顶楼,他眼中其它的一切似乎都消失了。茫茫天底下,就只剩下对面那个人一双眼睛,两道浑然没有什么人间烟火气息的眼神冷冰冰地投过来,与吴清华的目光撞到了一起!
霎时间,吴清华仿佛觉得自己被石化了一般,脑子里的千万条主意都被凝结成冰,脑子里的念头都赤裸裸地浮现在面前!
幸而,那不过是动念间的刹那。在下一刻,那天台之上的身影,仍旧被扬尘所淹没,吴清华却发现自己的后背在瞬间汗湿了。千米的距离,只凭肉眼的话,对面大厦顶端的人在他的眼中,只不过是一粒黄豆的大小,他根本没有可能看清那个人的相貌,遑论眼中的目光。但吴清华能够肯定刚才那一刻的感觉并非是幻觉,那人的意识如同一个漩涡一样,差一点就将他的意识给吞噬了进去!
吴清华心中顿时浮起莫名的恐惧。
“快走!”他忙喊一声,率先踢开房门冲了出去。花前和图腾两人紧随其后,三人直奔楼梯间而去。
他们所在的这栋楼,是滨城市瑞龙银行的总部大楼。花前利用自己的信息网和图腾的能力之变找到了轻松带着武器混进来的办法。然而离开顶层,却要从楼梯间下楼后换乘通向底层的外部电梯。三人行走匆匆,不料在走廊里却正好迎面撞在一名瑞龙银行的职员身上。
他手中的咖啡被吴清华撞翻,顿时被烫的哇哇直叫。待到看到三人头也不回地匆匆离去的时候,他才突然意识到,这三张面孔从来没有在这里出现过——他们不应该出现在瑞龙银行的这个地方!
下一刻,银行的警报拉响,整个大楼里顿时慌乱起来。
当然,吴清华等三人已经坐在了电梯里面,看着表示楼层的指针一点点往底层的标志移动。虽然这样莽撞了些,但是吴清华和花前都并没有将一个银行的安保力量放在眼中——在那些缺乏训练的保安做出有效的反应之前,三人早已能够坐上了自己的车跑出几公里去了。
电梯里寂静一片,只能听到粗重的呼吸声。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电梯狭小空间中唯一在变动的物体——楼层指针上。随着指针慢慢地指向底层,但吴清华心中那不安的感觉却越发浓重。
他能够看到自己身上那条维系在他自己和那神秘人之间的粗线条始终存在着,如同一个路标一样向人指引着对方的存在。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那根黑线在不安地跳跃着,越来越频繁,幅度越来越大,仿佛在为两人的互相接近而兴奋起来了一般。而他的心脏似乎也越来越亢奋,砰砰的撞击声如同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吴清华突然意识到,如果无法摆脱这条线条的束缚,他就算逃得再远也终将被找到!
与此同时,金龙大厦外面围观的人群见到了吃惊的一幕——一名男子从大厦顶端的天台上纵身一跃跳了下来。人群中发出一片惊呼,混杂着小孩和女人的尖叫。但是那坠楼的男子并没有如预期般,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然后落向地面。当他的身体开始下落的时候,脚下似乎突然凭空踩中了什么东西,整个身体又向前一窜,如同踩着一条无形的台阶在半空中奔跑!
电视台的直升机仍在上空盘旋着,摄像师的镜头忠实地记录着那空中飞人的每一个动作。只见他几乎每两秒钟就往前跨出一步,如同踩着石头过河一般,那动作丝毫谈不上优雅空灵,但却偏偏以极快的速度在空中滑行,情状极为诡异。
摄像师也算得上见多识广,经验丰富,当即拉伸镜头,将视线对准了那空中飞人的腿部。当镜头拉近到眼前时,电视前的人们才惊呼发现,在那男子的脚下似乎始终有一枚拳头大小的锥形物体在疾速跳动。
每一次那男子在空中落脚的时候,那锥形物体就恰到好处地向上迎上去,正好托起男子的身体,向前飞窜滑行一段距离。
而被踩到下方的锥形物体又随即像被磁石吸引的顽铁一样,在空中划出一个圆弧,重又向那男子的脚下飞去,如此反复!
是的,意念操纵者只能够操纵半公斤以下重量的物体,但是他却能够随时将这一重量的物体加速到极快的速度。依靠火箭一般的反作用力,他便能够借此在空中漫步。当然,他脚下的靴子也是特制,能够经受得住锥形铁块剧烈的撞击并且保护他自己孱弱的身体。
他的目标就是千米外的瑞龙银行大楼。一根粗重的因果线将他与那个对手相连,并且清晰地告诉了他,下一场战斗将要发生的位置。
“三点十二分。瑞龙银行外,因果线已连接,秩元序:三。”他从胸前掏出一个黑色的便签本,匆匆在上面记录着。
轻轻落地,他已经站在了瑞龙银行大厦的门口。回头望了望扔在头顶上盘旋的电视台直升机,他突然伸手打了一个响指。
那颗被他用做空中垫脚石的圆锥铁仿佛骤然被烧红拉长,然后发出一声剧烈的呼啸,飞射向直升机的方向!然后便是听到一声巨响,半秒钟之间,原本直升机所在的位置只剩下一个巨大的,灿烂的火球!
好像一根看不见的弦在吴清华脑中崩断了一般,他突然伸手摁下了下一层的楼层号。电梯骤然减速,在7楼停住。
“我感觉他在楼下!”吴清华喊道。他也无从解释这感觉的由来,这无关乎视觉听觉或者直觉,只是好像是那条黑线上传来的信息,让他自然而然地得到对方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