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装起义再加上还是俄历圣诞,图拉的大部分工厂烟囱今天都没有冒出黑烟。图拉的上空,天空呈现出少见的湛蓝,在湛蓝的天空下,冬日正午刺眼的阳光里,闪烁着点点银光的新雪静静覆盖着视线里图拉这部分市区的一切:建筑物的屋顶、冰封的河面、印着稀疏脚印的广场、看不见人影的大街小巷……
从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爆炸声不但没打破这种寂静,反而衬托着寂静的中午更加的怪异和荒凉――镇压方主力部队和起义者大部武装对峙的弧形战线附近,此刻就沉浸在这种让人恐惧的荒寂当中。
米哈伊尔。尼古拉耶维奇放下望远镜,在附近几乎是唯一冒着烟的烟囱顶部暗自叹了口气,然后向身后的助手摆了摆头,2人在耳旁呼啸的风声里开始从高大的烟囱上慢慢向下爬去……
早在凌晨7点多钟,米哈伊尔从他亲自安排的观察暗哨打来的电话中就知道是日本军队以协约国的名义介入了。他安排的1个大队的逆袭也阻止了日军当时向防御圈内的顺势追击,并且救回了至少400多被打垮的起义战士。在溃退的混乱中马克洛夫失踪了,不知死活。米哈伊尔下令将火车货运站溃败回来的人集中单独驻扎,并派遣专人前去安抚他们。多年的战争经历告诉他:千万不能让刚刚吃了败仗的队伍接触别的部队,否则恐惧就会迅速蔓延开来,更何况,米哈伊尔从心里觉得自己对这场败仗也要承担指挥上的责任,他想找个机会去和这400多人好好谈谈。
上午10点多钟以后,几家广播电台反复播放的克伦斯基和莱温斯基的讲话开始在起义者队伍里悄悄流传。10点30分,先是几个在防御圈外的起义工厂表示不再服从图拉革命武装指挥部的统一指挥,接着,在防御圈内的2000多名起义者也宣布不再服从米哈伊尔的指挥,并表示他们要带着武器回自己的工厂去,和自己的亲人们共生死。对于前者,米哈伊尔不予理睬,只是让人传话给那些工厂:图拉革命武装指挥部只是军事指挥机关,政治方面的事请找全图拉武装起义领导委员会联系。对于后者,米哈伊尔毫不手软,在第一时间内他就命令白卫总队紧急出动,将那2000多起义工人中带头闹事的100多号人抓起来关押,同时解散那2000多人的队伍,将起义者分散编入其他部队。
虽然有着来自收音机里的消息在悄悄流传,但是到11点钟的时候,还是有8000多名工人来到火炮厂,加入了起义队伍,米哈伊尔手中的武装力量总数已经达到1万4000多名。可这是怎么样的1万4000多名武装人员啊!长期的饥饿让他们的脸上都泛着灰白,个个嘴唇上都没有血色。多年艰辛的单调超时工作,让这些人的肌肉僵硬,体形多少都显得有点怪异。他们当中很多人因为长期恶劣的工作环境会不停地从胸腔底部发出瘆人的咳嗽,也有很多人视力已经严重受损,30岁不到的年龄就已经看不清稍远处的人脸。甚至有位40多岁的起义者,在报名后被领去吃早饭的时候,因为偷偷的吃多了3磅面包,当场撑得休克过去……
米哈伊尔看着这一幕幕的场景,心脏感觉到一阵阵发疼的抽搐!他从小生活在故乡斯摩凌斯克的乡下庄园里,稍大又进了少年军校,从前,对于俄罗斯工人的苦难,大部分都是听别人说的,或者是从书面资料上获知的,看见几千名工人以这样的面貌聚集在一起,米哈伊尔简直觉得这是个人间地狱!一定要打碎这个人间地狱!俄罗斯的人民不能再受这样的压迫和蹂躏了!如果说10个小时以前,米哈伊尔参加革命是因为理念,那么在这10个小时以后他已经将革命当做自己生命中的本能!
天亮前,因为300多名来自图拉师范学院的大学生加入了起义队伍,米哈伊尔手下暂时有了一支素质勉强说得过去的后勤管理和行政管理队伍。但在军事人才方面,整个起义队伍1万4000多人当中,只有不到100人曾经在军队里服过役,这100多人里仅仅有10来个人曾经当过下级军官和军士。图拉是沙俄的军工生产基地,哪怕是前线最需要炮灰的时候,沙俄政府也没有在图拉进行过大规模的征召入伍,这曾经是图拉革命力量持续发展的原因之一,可也造成了目前图拉起义武装严重地缺乏军事专家。本来,图拉的火炮学院是俄罗斯历史最悠久的军事院校之一,为获得军事专业人才,在发动起义前,各个激进组织都针对这家学院的学员和教官做了大量的工作,可教官和士官生们没有亲身经历大战前线部队最近这1年半遭受的痛苦,对沙俄政府还很是忠心耿耿的。在起义爆发后他们先是武装起来宣布学院中立,然后在今早7点多飞快地加入了镇压者的行列,前去劝降的2位起义者代表被他们乱刀砍死,然后零碎的尸体被当成礼物献给了图拉平乱部队总指挥部!
米哈伊尔快爬到烟囱底下的时候,天空中突然飘落下来片片彩色传单,有的就从他身旁很近的地方飘过。米哈伊尔抓紧梯杆,伸直胳膊,身子后倾地向上望去:在烟囱的顶部,穿过飘散的烟雾,2架飞机正低低的划过天空。
从烟囱上下来之后,米哈伊尔上了等在路边的1辆挂着莫斯科车牌的中国产“宝马”轿车,这辆车还是今天凌晨从图拉英国商会大门口强行征召的。本来按规定起义者不得去侵犯外国商会的财产,可这车的主人估计是胆小,没敢出面来解释,而英国商会的门卫又没办法证明这车是他们商会的外国人资产,于是车就被3个小伙子开回来了。这车的性能非常好,可前后的风挡玻璃都已经破碎了,看样子应该是被流弹打破的。这种小车对起义队伍而言没什么作用,米哈伊尔就将它当做了自己的专用车,而那台原本准备给他乘坐的中国产“豹”牌豪华型箱式越野车,在他的坚持下改做了战场救护车。助手将从地下刚刚拾起的几张传单递给米哈伊尔,米哈伊尔接过传单快速地阅读着,最终什么也没说,将传单塞进大衣口袋,低头钻进了车内。
“回指挥部。”上车后,米哈伊尔对司机简短的下令,然后竖起大衣领裹紧半旧的军大衣,准备迎接开车后迎面吹进来的凛冽寒风。
轿车刚从大烟囱下拐到厂区大道上,就听见路边电线杆上,原先用来做厂区生产调度和紧急事件调度的有线广播突然开始大叫起来:“米哈伊尔总指挥,米哈伊尔总指挥,请您即刻与电话总机联系,请您即刻与电话总机联系……”
1辆摩托车迎面急驶而来,驾车的人看见这台车后就使劲摆动起胳膊。这时,米哈伊尔的车已经停下了,前座的助手跳下车,伸手拉开后座米哈伊尔旁边的车门。摩托车手将摩托开到轿车旁停下,将风镜推上额头,向车内敬了个极不标准的军礼:“报告总指挥,马克洛夫同志打电话找您,您可以在就近的电话里接听!”
他话音未落,米哈伊尔就从车上敏捷地蹿出,站直身后焦急地环顾四周。轿车司机从破碎的前档玻璃中伸出胳膊,指着车后路旁竖着大烟囱的厂房喊道:“热电车间里有电话!”
米哈伊尔向那边大步跑去,助手急忙跟着他跑。等看着他们跑进热电车间的大门,米哈伊尔的司机对摩托车手小声问道:“兄弟,你看到刚才天上下来的传单内容了吗?”
摩托车手谨慎地看着司机:“我可没敢看……我们的头下令不准拾,也不准看,谁违反就军法处置……”
“得了!”轿车司机不以为然地说道:“这又没有当头的在,我就偷偷拾了1张,还没顾上细看呢!”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皮大衣领口。
摩托车司机环顾了一下四周,从厚皮夹克口袋里掏出1张传单晃了晃,又飞快地塞回去。于是,2个起义工人就同时叹了口气,什么都不说了。
米哈伊尔冲进热电车间里管理员用的玻璃小屋,不理睬外面向他敬礼的那些工人,一直冲到办公桌旁,摇动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摇柄,然后拿起话筒说道:“总机,我是总指挥米哈伊尔,我在热电车间,给我把马克洛夫同志的电话接进来!”
已经很熟悉米哈伊尔声音的接线员飞快地说道:“好的!请挂机等候,总指挥同志。”
当电话铃响起时,米哈伊尔又一次抓起话筒,他用激动的语气说道:“马克洛夫,你现在在哪里?”
电话里传出马克洛夫沙哑的声音:“米哈伊尔,你周围有没有人?最好一个人都别有……我有很重要很机密的话要给你说……”
米哈伊尔急忙抬起头,对站在玻璃房子门口的助手下令:“你出去传令:在我打完这个电话之前,任何人都必须离开这屋子周围!”
助手急忙大声应道:“是!”然后关紧房门离开,一路小跑着挥着手,将小房子周围的工人们都带走了。等确信周围没有人后,米哈伊尔又对着电话里说道:“现在可以了,你说吧!马克洛夫同志。”
电话那边的马克洛夫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发出一阵古怪的声音,等米哈伊尔惊讶地猜出这是哭泣的声音时,马克洛夫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米哈伊尔!一切都完了!我们被欺骗了……图拉革命被出卖了……我也被社民党出卖了……”
米哈伊尔愣住了,一言不发。
电话里,马克洛夫继续抽泣着:“……我没有想到他们会这么狠!他们竟然宣布所有参与图拉起义的社民党党员都是党的叛徒……”
米哈伊尔激动地打断了他:“马克洛夫,你现在在哪里?我马上派人去接你!广播里的消息我已经知道了,我也看见了刚才飞机撒下的传单内容,不怕,我们自己知道我们是在为谁革命就够了!……”
“没用的……没用了……”马克洛夫停止抽泣,用一种凄惨的语气说道:“米哈伊尔,你不知道我对党的感情……当初,党把我从一个贫苦人家的孩子培养成了一个坚强的工人阶级战士,为此我感到无比的骄傲……为了党的事业,我可以奉献出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可现在,党不要我了!党把我抛弃了!你明白吗?党把我抛弃了!”
米哈伊尔的眼泪慢慢流下来,他语气哽咽地说道:“马克洛夫,请你不要这么说……当年,是你第一个告诉了我俄罗斯人民需要革命,也是你第一个告诉我,革命者在很多时候必须面对孤独和困难……你知不知道现在我的压力有多大,我多么需要你的领导和指引……回来吧,只要我们相信自己是在做正确的事情,那么我们就应该坚持下去……”
“没有用的……”马克洛夫低声说道:“……这么多年,我从来都坚信自己的一切都是属于党的,哪怕党叫我为革命去跳火海我都不会有丝毫的犹豫……可现在,是党不要我了,我成了党的叛徒……叛徒……没有党,我什么都不是了,什么都算不上了……”
米哈伊尔抹了把脸上的泪水,沉声说道:“不,马克洛夫,我们还有革命,还有上万的起义弟兄们!你们的社民党不革命了,那我们也得对这上万的起义弟兄们负起责任!”
马克洛夫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用一种努力使自己正常的语气说道:“米哈伊尔,你真是个理想主义者……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不想说……我只是想告诉你,兄弟,放弃吧!这场由谎言诞生的革命已经注定要失败了……现在跑的话,应该是还有机会的……”
米哈伊尔态度慢慢冷淡起来:“马克洛夫,这么说您是准备跑喽?”
“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去做,什么都不愿去想,就当自己是在做恶梦一样……就怕醒来,怕醒来后发现其实不是在做梦……”马克洛夫在电话那头梦呓般说道。
“那全图拉武装起义领导委员会怎么办?”
听到这话,马克洛夫发出一阵咯咯的怪笑:“……我的谢尔盖支书都不知道跑去哪了,他比我聪明……你试试看,那些个委员还能有几个会去火炮厂开会,别傻了,我的――”
他刚说到这儿,电话里突然就什么声音也没有了,接着便响起忙音。米哈伊尔急忙按住电话叉簧,摇动了几圈摇柄,松开叉簧后大声叫道:“这是怎么回事!……”
工厂总机的接线员无奈地说道:“总指挥同志,工厂通外面的电话线路都被切断了……初步判断是电话局那边切断的……”
米哈伊尔悻悻地挂上电话,慢慢坐在旁边的一把椅子上。表情麻木的他下意识地从怀里掏出2张纸,扫了一眼,随手将这2张信纸撕个粉碎丢进桌腿边的垃圾桶里,然后双手扶住额头,胳膊肘支在桌沿上,眼睛无神地注视着凌乱的桌面。
这时,从玻璃房子对面,紧靠车间另一边墙的梯井里,老伊凡慢慢地爬了上来。上来后,老伊凡左右看了看,没找到什么人,又打量着坐在这边玻璃房子里的陌生年轻人半天,犹豫了一下,然后慢吞吞地走了过来,走到门口,怯生生地敲了敲门。
米哈伊尔抬起头,看见门口站着个老工人,急忙抹了把脸,大声说道:“请进!”
老伊凡推门进来,看这眼前这个穿着半旧军大衣的英俊小伙子,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于是就只好笑着在嘴里含糊了一声,然后说道:“……请问您,上面的人都去哪儿了?下面得要煤了……我给老伊戈尔发铃声信号,上面也没人接理睬……再不投煤,我怕等一阵锅炉压力下来,下面的那点煤就不够烧了……”
米哈伊尔看出老人家和自己说话有点胆怯,急忙站起身说道:“他们都走开了,走,我陪您去叫人!”
“您不是我们厂里的吧?”在跟着米哈伊尔往外走的时候,老伊凡好奇地问道。
“对,我是来厂里帮大伙打仗的。”看着老伊凡脖子上已经粘了不少煤灰的白领巾,米哈伊尔爽快地说道。
“一看您就是当兵出身的,就跟我们塞瓦斯波托尔老家的那些出去当兵的人一样,走路腰板都笔直。”老伊凡看着米哈伊尔大衣领子里露出的白领巾,高兴地说道:“看岁数,您在那边至少是个中士吧?你们这些当兵的也来参加革命了?太好了!有你们带着厂子里那些小伙子们打仗,咱们这次就不会再象敖德萨那次了吧?”
说话间,在老人的指引下他俩已经走到了车间侧门外的投煤口。储煤池边上的小操作间里没有人,门虚掩着。老伊凡推开门,看着没人的操作间,嘴里嘀咕着:“这个老伊戈尔,也这么不稳重……脱岗……哼!”
米哈伊尔跟着他走进这间小操作间,一边好奇地打量着里面的摆设,一边对着这位老人问道:“您当年参加过敖德萨起义?”
老伊凡走到墙角,从工具箱旁的支架上拿起外壳锈迹斑驳的保温瓶,向边上1个大搪瓷杯子里倒热水,嘴里回应着:“我那时候已经来火炮厂上班了,可我兄弟他参加了……后来他被沙皇军队活活用鞭子打死了,当时我弟弟他们相信了那帮老爷们的鬼话,已经放下枪了!……给,您喝口热水吧……这个保温瓶和搪瓷缸子都是老伊戈尔的宝贝,平时根本不准别人动,可您是来帮我们打仗的好人!”
米哈伊尔接过这只不怎么干净的茶杯,喝了口热水,早在前线,他那点贵族的生活习惯就荡然无存了,更何况他确实也觉得口渴。“那几个操作杆就是管投煤的吧?要不咱们先投点煤下去?”看着靠近面向煤池观察窗的操作台,米哈伊尔随口说道。不知怎么的,和这个老工人聊天,让他的心情好了很多。
“那可不行!”老伊凡急忙摇头:“这可是老伊戈尔的值班岗位,除非是车间主任下令,要不在他的班上别人是不能动这操作台的!这可是咱们干活的规矩!”
米哈伊尔笑起来:“嗯,和您说话真有意思,我叫米哈伊尔,怎么称呼您……”
平时在厂里很少和人说话的老伊凡,自从昨天晚上爬上来一趟,跑去办公大楼前面看完3000多白卫总队队员唱歌后,心情就好了很多。今天碰到这个年轻漂亮的小伙子能聊几句,并且对方还夸自己说话有意思,他的话一下子就多了起来:“大伙都叫我老伊凡……您老家是哪儿的?被他们拉去前线打仗以前是种地的还是当工人的……不对,看样子,您在当兵以前应该还是个中学生吧?我知道别的地方,好多小伙子中学一毕业就都被拉去当兵了!”
“嗯,您猜得已经差不多对了。”米哈伊尔笑着说道:“我老家是在斯摩凌斯克的乡下……”
“老伊凡,你怎么上来了?”另外一个老工人这时急匆匆地跑进操作间,惊异地问道,然后又看眼米哈伊尔手里的搪瓷茶缸,不满地说道:“还乱动别人的东西!象个茨冈人!”
在年轻人面前挨骂,老伊凡脸上有点挂不住了,他胡子一撅一撅地回应道:“老伊戈尔,可是你脱岗在先的!……再说,这位客人可是帮咱们来打仗的好小伙子!我用一下你的杯子招呼他喝口热水又怎么了!”
老伊戈尔在操作台前麻利地操作着,看着窗外煤池里的煤往下陷,嘴里不甘示弱地说:“你懂什么!刚才天上有沙皇的飞机往下撒传单,传单上的字大半我都认得,可就是不知道究竟是在说啥!我就拿着传单去找有学问的人讲给我听……”
“传单上都说些啥了?”老伊凡急忙问。
老伊戈尔看着煤池里湿煤的高度降得差不多了,就关掉投煤口,然后朝一旁狠狠吐了口口水,说:“还能有啥?还不是让咱们放下枪,再由沙皇陛下随便摆布呗!……煤我已经投下去了,现在你可以下去干你的活了,老伊凡……对了,忘了告诉你:沙皇换了,不是尼古拉二世了!改成他弟弟米哈伊尔二世当沙皇了!……”
“都是他们家的人,关我们屁事!”老伊凡愤怒地骂道,接着,他冲米哈伊尔笑着说:“新沙皇可是和你一个名啊,小伙子。”
米哈伊尔这时已经恢复了自信和勇气,他微笑着将搪瓷缸子交还给老伊戈尔,说:“那我会想办法让他改个名的……谢谢你们的招待,现在我也得去干自己的活了!”说罢,他点了点头,走出小操作间,走向刚从车间里出来,正站在侧门外四处焦急张望的助手。
“这个漂亮的小伙子是谁啊?老伊凡”老伊戈尔叫住也正要出门去的老伊凡。
老伊凡回过头,冲老伊戈尔得意地笑着说:“那位是咱们小伊凡的斯摩凌斯克老乡,中学才毕业就去当兵打仗的小伙子米哈伊尔,现在他可是来帮咱们打仗的!”
15分钟以后。
400多名凌晨侥幸逃命的败兵,就被集中在火炮厂的成品仓库里。原先库存的成品火炮早就被搬光了,400多人在空荡荡的仓库里面占了1/3都不到的地盘。没有暖气的仓库内,几个大废旧油桶被临时当成火炉,里面烧着煤块,400多白卫队员们有的围在火炉旁烤火聊天,有的则沮丧的裹着大衣坐在地上的木箱上沉默不语。因为怕煤烟熏着人,成品仓库的宽大的仓门打开有3俄尺宽,4名持枪的白卫总队队员冷漠地站在门口。米哈伊尔让车停下,自己带着助手走下车,向站岗的卫兵下令,让他们推开大门,然后司机就直接将轿车开进了空旷的仓库内,一直开到人群前停下。米哈伊尔和助手在后面跟着,走向轿车的方向。就在这时,先前那辆摩托车飞驶而来,在仓库大门外停下,摩托车上跳下那名通讯员,嘴里大声叫着:“总指挥同志!总指挥同志!已经传达完毕您的命令了,厂里的有线广播已经开始做准备!已经派人去通知各大队准备收听讲话了!”
米哈伊尔摆摆手,让自己身边的助手先去集合队伍,他自己则迎着走向通讯员。
400多败兵在助手的严厉呵斥下有气无力的排成队列,一边报数,一边偷偷看着正在和通讯员在一起,看着手中一张纸的总指挥。那个通讯员小声说着什么,还伸着胳膊指了指外面。米哈伊尔掏出笔,将那张纸翻过来,就垫在通讯员双手平端着的公文皮包上,飞快地写了几行字,然后交给通讯员,并低声交待了几句话,随后等通讯员离开后,这才又向队列走来。
走到队列前,米哈伊尔扫视了这400多人一遍,心不在焉地听着助手大声报告队伍的人数什么的。等助手报告完毕,米哈伊尔认真地向他回过礼,这才对着这支士气低靡的队伍大声说出第一句话:“有什么歌是你们大伙都会唱的吗?”
队列中的人们都愣住了,好多本来低着头的人这时都抬起头来,大伙互相看着,一个个满脸惊异。
“我的俄语这么不标准吗?”米哈伊尔扬起眉毛,故意摆出惊诧的表情:“我是问你们大伙,有什么歌你们大家都会唱的?那首抄袭人家的什么《图拉革命歌》除外……天这么冷,爱情歌曲也算了。”
队列里一阵轻微的骚动,然后有个小伙子大着胆子说道:“《上帝保佑沙皇》、《卡尔德林卡》、《山楂树》……”
“是那首顿河哥萨克人的《山楂树》吗?”米哈伊尔笑了起来:“我在前线打仗的时候听哥萨克们唱过,就不知道歌词对不对……”说到这里,他低头哼哼了几下旋律,然后抬起头来冲着队列里的人们笑着说:“我小时候,我的爸爸给我买了把小提琴,让我学音乐,可我那时候就是不喜欢音乐,老想着要去当兵打仗,将来好当将军、当元帅……然后娶个漂亮的公主当老婆……”
队列里响起一阵不大的笑声。米哈伊尔故意感慨地摇摇头,突然间就高声唱起来:“歌声轻轻荡漾在黄昏的水面上,我那心上的姑娘就站在树下。
年轻的哥萨克小伙就要离别她,为了神圣的沙皇去东方打仗。
……
哦,那茂密的山楂树白花开满枝头,哦,你可爱的山楂树为何要发愁?“
……
先是那个刚才最先勇敢发言的小伙子,接着是越来越多会唱这首歌的人们开始加入演唱:“马队飞奔如电掠过家乡草原,我那心上的姑娘已越来越远。
年轻的哥萨克小伙已经告别她,为了神圣的沙皇去东方打仗。
……
哦,何时我才能够再见这顿河故乡?
哦,你可爱的姑娘可会将我遗忘?
……
哦,那茂密的山楂树白花开满枝头,哦,你可爱的山楂树为何要发愁?“
……
高大空旷的仓库里,大伙的歌声产生了一种美妙的混响效果,最后的副歌部分结束后,唱完歌的人听着仓库顶部混响的余音,一起都跟着米哈伊尔露出回味的表情。
“唱得真不错!”米哈伊尔夸了句接着又遗憾地摇摇头:“可惜还是首爱情歌曲……”
“还是该死的哥萨克们的爱情歌曲呢!”某个年纪大点的起义者在队伍里忧郁地补充到,他的这句话一出口,顿时让很多幸存者回想起几个小时前的败仗,队伍里刚产生的那点欢快的气氛又消失了。
米哈伊尔认真地说道:“没错,哥萨克人的……那帮勇敢的糊涂蛋们的……嗯,要是我们唱着这首歌去向哥萨克人投降,他们会不会就此放过我们?”
他那平和的态度和认真的语气让好多人都对这句话产生了思索,米哈伊尔接着往下说:“我看,他们多半都会放过我们,不会杀我们的……你们没听说吗?收音机里说了:我们只要放下枪,就会受到法律公正的对待……我想我们中的绝大部分人可以在投降后活下来,而且以后也可以继续混口饭吃。”
他的这番话,让这400多人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
米哈伊尔冲大家点点头:“我已经命令人去将工厂有线广播的播音设备搬过来,等一下我就在这里对所有能听见的人讲这件事情……只要能听到工厂高音喇叭的地方,大家都可以听到我说的话……事实上,就在刚才,大部分的图拉市区都被政府用飞机撒了传单,传单上的内容就和你们私下议论的内容差不多,也就是广播电台里正在说的那些话……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跟大伙说吗?为什么非要站在你们这四百二十三人面前向大家说这些话吗?”
队列里一片寂静。
米哈伊尔扫视了一遍大伙,继续往下说:“原因很简单――你们这四百二十三人是最有资格放下武器的人!5个小时以前,你们在最激烈的战场上战斗,因为我们这些上级们的指挥失误你们才打了败仗……失败以后你们没有逃回家去,而是回到这里来,这本身足以证明:你们不是胆小鬼,你们懂得什么叫战士的责任!”说到这,他举手向面前的人们敬了一个军礼,礼毕后他接着说:“是啊,对方是做好充足准备,在前线打了很多仗的职业军人和哥萨克,而你们都是些昨天才拿起枪的起义工人……虽败犹荣!这就是我对你们的评价!”他又一次严肃地敬礼。
队列里一阵不安的骚动,有个年近40的起义者大声说道:“总指挥!也不能都怪你们啊,我们自个打得也很差劲……当头的一被敌人干掉,下面的弟兄们就都慌了……现在想起来,那时候还不如和红狗子们拼了!也就不会有现在这么丢人了!”
“对啊!白卫总队的脸都被我们丢尽了!”
“火炮厂的人没我们这么孬种的!”
“早知道真不如当时就拼死算了!”
“没错……”
米哈伊尔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浮现出了泪光,颤着声说道:“不,你们没有错……要是在前线,那些至少受过半年正规军事训练的士兵们,碰上你们今天凌晨遇到的那些情况,多半也就向敌人举手投降了……你们失去指挥官以后还能边打边往回撤,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了!……谁都没有资格嘲笑你们,因为你们是经历过真正战斗的四百二十三个人!”
“再领我们打一仗吧!总指挥!”
“对!总指挥,我们不能就这样丢人丢一辈子!”
“我们这次不会再丢人了!”
“这回我保证不跑,跟红狗子们拼到底!”
就在这时,1台卡车将工厂有线广播站的设备运来,随车的工人们手脚麻利的就在“宝马”车旁安装起播音设备,另1辆上面架着线缆的小卡车也慢慢地开过来,卡车车斗上站着2个工人正在往后面施放着电线。
米哈伊尔指了指那些忙碌的工人,对面前激动的人们说:“大家先不要急着做决定,等一下我讲完话后,你们仔细想好再做决定……”
中午12点45分,火炮厂厂区内的高音喇叭都发出了一阵巨大的尖叫声音,接着在尖叫过后的一片沙沙的电流声中,米哈伊尔用低沉平静的语调开始了他的演讲:“图拉还在坚持战斗的起义者们!我是你们的军事总指挥米哈伊尔。尼古拉耶维奇……20多分钟前我已经发布命令,容许你们公开传看飞机撒下来的那些传单,现在这旁边也准备好了收音机,等广播电台过去几个小时反复播放的内容又从头开始时,我这里将会利用有线广播给大家转播。其实,广播电台里的内容和你们手头上的传单内容也差不了多少,我这样做的原因是想让你们大家更清楚点局面。
在过去24小时内,图拉的这场武装起义已经震惊了整个世界!眼下,政客们在圣彼得堡已经凭借这场武装起义与沙皇达成了妥协。我和你们一样不懂政治,但我相信从此以后,俄罗斯的政治局面一定会有些变化的,这是你们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变化,这种变化对未来俄罗斯发展的影响,对世界发展的影响很可能会超出人们的想像!你们足以为曾经参加过起义而骄傲,因为你们的起义已经让世人看到了你们的力量!这种力量已经给了所有的人一个警告:你们是人,你们活着就得有人的尊严!任何人胆敢再蔑视俄罗斯人的生命和尊严,那么他们就应该想想图拉起义,想想你们!
但是,因为我和你们都不太明白的政治因素,预想中的全国范围内的起义看来是不会再发生了……现在我们是一支孤军,没有任何外援,而且很多先前领导你们也领导我的人都跑了!政府方面请来了装备精良的日本军队帮着镇压我们,他们还向全世界宣布:我和你们都是被德国特务欺骗的人,只要我们在今天晚上7点以前放下武器,就会受到法律公正的审判,而且绝大部分人保证能保住性命。
如果给我半年的时间训练你们,以你们的勇敢和无畏,我完全有信心带领你们打垮同等数量的世界上任何一支军队!如果给我三个月的时间训练你们,我完全有信心带领你们杀出重围,一直杀出莫斯科平原,杀到更适合这样一支队伍生存和发展的地方去!哪怕再给我们大家多一个星期的时间……一个星期!我同样有信心将图拉变成任何敌人都望而怯步的巨型要塞,在那种情况下,害怕付出惨重代价的对方或许会给你们大家更好的和平条件!
可惜,这些都是假设,现在的实际情况就是:6个多小时后,总数量超过我们2倍的沙俄正规军和日本军队就会开始进攻!在这种时候,把实际情况告诉你们是我的责任和义务,留下还是离开是你们每个人的选择和权力。如果你们选择离开,世界上任何有良心的人都不会为此谴责你们,因为你们已经用自己的勇敢证明了你们的尊严!我希望你们不要冲动,不要相互给压力……仔细的考虑一下吧:是在一场注定失败的战斗中死去,还是为了自己的生命放弃抵抗……你们大概有1个多小时思考和讨论的时间,下午3点前,凡是想离开的人都可以放下武器按指定路线离开,因为协约国的介入和全国政治局面的原因,我个人判断届时离开的人,生命还应该是有保障的……3点以后,为了准备作战,留下来的人必须服从我的统一指挥,象一支军队那样去面对战斗……“
“您为什么不离开?总指挥!”喇叭里传出背景上一个大嗓门年轻声音的高声叫喊。
“我?我是一个所谓贵族血统出身的职业军官,我痛恨自己出身的这个阶级!我痛恨这个国度里腐朽反动的一切!我痛恨那些不把穷人当人看的老爷们!为了给这些老爷们一次深刻的教训!我准备用自己的生命去捍卫起义者的尊严!哪里有压迫,哪里就会有反抗!俄罗斯有太多的人需要明白这句朴实的真理,我想让他们永远不敢再忘记这句朴实的真理!不给他们一次足够的教训,我怕老爷们日后的记性太糟糕,太容易忘记穷人也是有尊严的!”
……
这天早上,6点多钟的夜色里,住在莫斯科市中心,特别是住在莫斯科警察局周围的居民们就被外面阵阵的声响给吵醒了。有些胆子大点的市民关了灯,掀开窗帘角向外看去,看见在楼下的街道上,大批的政府正规军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顺着街道两侧向警察局方向开进,街道的正中间轰隆隆地行驶着装甲车和卡车,卡车的后面还都拖拽着大炮!
7点整,在临时内阁全权代表通过装甲车上的高音大喇叭朗读了来自圣彼得堡的文告后,面对一排排黑压压的士兵和一门门冰冷的大炮,躲在警察局办公楼前掩体内的2000多名警察乖乖地双手举枪,排队向军队投降。楼内的600多名警官还都指望局长将军能做出明智的决定,让自己体面的放下武器,可是在政府军一阵整齐的先是拉动枪栓,然后上肩瞄准的声音响过后,特别是那些政府军炮兵故意大力拉动炮栓的金属撞击声响过之后,也就放下了最后的那点矜持,急忙向楼外的同僚们看齐。
整个解除莫斯科警察局武装的行动中,只响了2枪,都是局长将军射向自己脑袋的――第1枪因为手颤,只是擦过了自己的头发,只好再开1枪,这回为了保险,他是把枪口塞进嘴巴里再开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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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拉的市长大人在昨天中午,起义枪声响过以后就跑得不见了踪影!据说按照他逃跑时的车速,如果一路不停的话,现在应该已经翻过了乌啦尔山脉到了亚洲!
警备区司令早被起义者们打死了,据说死的很难看:因为他是和同样赤裸着身体的女秘书一起在办公室里,被起义者射向警备司令部大楼的第1枚炮弹打死的。
图拉的警察局长呢?呵呵,自从凌晨7点25分,莫斯科警察局的那位局长将军开枪自杀后,才过了10分钟,局长将军的老部下,这位在图拉当警察局长的上校就不见了踪影。和他一起失踪的图拉高级警官10多个呢!现在各个都上了平乱部队的通缉令。警察们被平乱部队集体缴了械。
图拉市市杜马的议员们则在凌晨7点以前的10多个小时内被杀的杀,逃的逃,剩下的就是一些平素也没什么影响力,以前也就在每周二的图拉市杜马会议上,在这个应景的会议当中起个应景作用的老人家们。早上被柯巴煽呼着去给平乱部队送匾的就是这些老人家。
在内阁政府和国家紧急杜马向*残余分子下达了最后通牒之后,考虑到已经从莫斯科赶来的几十名外国记者,以及好几家协约国著名广播电台的人马和设备已经从莫斯科抵达,还有那个电影摄制组的存在,下午1点多钟,小原将军下令将平乱指挥部迁移到了图拉的标志建筑物之一,位于市中心的图拉大剧院内。伟大的时刻一定要有相应的场景相配,否则就不美了!要知道,小原将军在日本军界可是向来以“儒将”自居的,将军已经在心里反复设计着当需要宣布图拉*已经被彻底平息时,自己从大剧院的正门里走出时的姿态和第一句话。可恶的*分子!在今天早上他们向火炮厂那边撤退之前,他们对图拉市区的另2处标志性建筑用烈性炸药进行了破坏,要不,市政府办公大楼和图拉市杜马大楼的形像和象征意义更适合做平乱指挥部。
在取得平乱部队实际指挥官的高度认可后,柯巴通过翻译向小原将军求情,从被看押的警察里挑出了他手下的第一批干将!这些警察以前可没少和线人柯巴打交道,柯巴盗卖军火的生意里他们也往往是不掏钱的股东。如今,正当大伙在亚洲人的刺刀下瑟瑟发抖时,柯巴竟然能让大伙先出来,而且他和亚洲军队大头目的关系似乎也很不错,这不能不让这帮警察兄弟们对柯巴老大肃然起敬!在柯巴的交待下,这帮警察终于才明白:这些矮个亚洲人并不是传说中凶狠无比的中国军队,而是比中国人地位略低一点的日本人,现在他们是被沙皇陛下邀请来的友邦协助治安部队。反正对于兄弟们而言,这其中的区别并不是很大,他们只要记住:这些亚洲人是目前图拉的老大,而这些老大的老大是柯巴的朋友,而柯巴则是自己这帮兄弟的老大就可以了!
认清形势后,被柯巴挑选出的这10来个警察首先完成了在45分钟内搞到一小盒高档珠宝的艰巨任务,这盒珠宝被柯巴找机会塞进小原将军专用俄语翻译的怀中。于是,到中午12点的时候,柯巴又获得了扩编自己手下队伍的机会:100多名宣布效忠柯巴老大的警察和200多名久仰柯巴老大威名的地痞流氓组成了“图拉临时治安维持队”!为了不让这些获准带枪的手下和友邦军队产生误会,柯巴亲自动手设计了维持队的标记:大红袖箍上1个用白色油漆盖上的大圆点!
柯巴之所以设计出这样的袖箍,主要是考虑到和日本军队举着的旗帜有所辉映,而且找一大匹红布,用根切断的萝卜蘸着白色油漆往上等距离盖大圆点,确实也是生产标志最快最省事的办法。当柯巴戴着头一个制造好的袖箍,跑去向小原将军展示时,小原将军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正在用毛笔练习东方书法的将军一时兴起,提起蘸饱墨汁的毛笔在柯巴的袖箍当中的大白点上面画着什么,同时还通过翻译告诉柯巴:“这是我当年在印度旅行时见过的婆罗门教的一种标志,据说这种标志可以带来好运,驱赶邪恶……柯巴先生,这也是我对你们那支刚成立的维持治安队的美好祝福!”
为了表示不忘将军的祝福,也是为了强调维持治安队的建设获得了来自将军的高度重视,一回到自己治安队的临时驻地,柯巴立刻叫人还是用萝卜比照着刻了标志,然后再蘸着黑油漆,在快干的每个白色大圆点上都盖上这个标志!
到当天下午3点多的时候,戴着上面有“卐”图案红袖箍的维持治安队员人数已达到1000多名,其中大部分是主动要求参加的警察,也有一些是原来在图拉那些妓院和酒馆里当打手的地痞流氓。他们的主要工作有2项:对4000多名按照政府文告要求,下午就从暴民控制区内走出来投降的前*分子进行审讯和甄别,努力获取有价值的情报好帮助军方作战;给军方当向导,特别是给不懂得看俄文路标的日本军队当向导。
最让柯巴得意的是:居然有100多名对起义工人极端仇恨的富家子弟也主动来投奔他,纷纷表示想戴上“卐”图案红袖箍,领着军队去抓那些参加过造反的穷光蛋。柯巴意识到这些富家子弟对自己的实际价值,他亲热的将这些富家子弟集中起来,又从警察局里搞来了100多套警服先给他们穿上,并命名这些身穿警察制服,戴着有“卐”图案红袖箍的年轻人们是“图拉青年维持治安特别行动队”。并公开宣布:在维持治安队中,这些青年别动队员的地位要高过普通的队员,自己亲自担任这100多人的青年别动队的队长,而且青年别动队的副队长,也就是图拉市杜马主席的独苗孙子还是整个维持治安队的副队长之一!
被这些虚的头衔和地位搞得热血沸腾的富家子弟们开始神气活现地开车上街,按照柯巴的要求去动员别的富家子弟参加青年别动队,同时还在大街上用红色的油漆刷上“法律”、“秩序”之类的字样,特别是原先被暴民们用白色油漆刷上“革命”、“起义”之类标语的地方,一定要用红色的标语将其覆盖!到下午5点多钟,被鼓动参加青年别动队的富家子弟已经有300多人,他们的父母也纷纷前来图拉大剧院,向正式以这里做指挥部的平乱部队指挥官表示支持和感谢!
小原将军看到柯巴这么快就将图拉的上流阶层动员起来支持平乱,于是就更坚定了重用柯巴的想法。
可惜,协约国列强政府,特别是取得主导权的*显然是有自己的打算:5点多钟,当从圣彼得堡飞来的“俄罗斯各界促进和解及慰问图拉受难者代表团”的名流们就要到达时,那位一直隐藏在小原将军背后的中国客人又奉命给了小原将军很多新的指示。新指示的主要宗旨就是要求在记者和俄罗斯各界代表团面前,小原将军必须要低调,要把自己放在一个类似军事顾问的位置上去,平乱部队的司令官是尼古拉。阿列克赛。马克西莫维奇,这一点必须要体现出来!另外,日本军官躲在后面实际指挥就可以了,在各类新闻场合,抛头露面的事情一定要俄国军官去做!
淡化国际干预色彩,体现俄国内政完整!这16个汉字是那位中国客人单独写给小原将军看的。儒将就是儒将,小原将军立刻领悟了其中的核心精神。
一系列的举措被迅速贯彻实施了:俄国陆军部紧急下令,将受了轻伤的马克西莫维奇越级提拔为少将!
一批外部形像好的俄罗斯校级军官被紧急从莫斯科空运到了图拉,他们将在记者们和代表们面前扮演马克西莫维奇少将的幕僚;大剧场外面的警戒线和岗哨全换成了俄国军人担任,日本军人只负责在指挥部内部记者看不到的地方担任警卫;大剧场内部的将对外的新闻发布厅和对内指挥调度的作战指挥中心严格隔离,绝对不能让记者和代表看到实际上是外国人在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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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某个房间内,据说是在养病的尼古拉。阿列克赛。马克西莫维奇又一次受到大家的高度重视,可要命的是,在快6点的时候,这位刚被提拔的少将,图拉平乱部队总司令居然还没有从伏特加的世界里苏醒过来!无论你怎么搞,他都是一副醉汉的模样,更别说让他记住那些庄严的演说词了!
*和石原已经被小原将军认为是自己军内最有办法的2个年轻军官,于是他们便直接获得了将军的接见,当面接受了这个最紧急的任务:一定要在7点以前,让这位马克西莫维奇司令看上去正常!
还好,*天性好色好玩,以前没少在京都的鸭川河一带鬼混过,对付醉鬼还是有一些心得体会的。在他的指挥下,石原和他一起忙碌着,用各种物理方式、化学方式、心理方式,以及生理方式来整治这位即将出演重要角色的少将。
在忙碌的间歇,石原抱着尼古拉的脑袋,一边不停地晃动着,一边皱着眉头对*说了句:“*君,我总是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劲……我们好像是在某个人希望如此的剧本里在表演……”
*又一次用冰冷的湿毛巾擦拭着尼古拉的脚底,听到石原这么说,他冲后面椅子上那套刚拿来的沙俄将军制服摆摆头,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要是在30分钟之内我们还不能让这位将军醒来,穿上那套衣服出去演戏,咱俩的日子可就非常不对劲了!”
终于,在6点20分,这位将军被折腾着开始苏醒了……
当天晚上6点55分,在图拉平乱部队总指挥部的新闻发布大厅:即从前的图拉大剧院贵宾休息厅,今天的图拉平乱部队新闻发布官,1名曾经在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演员培训班当过学员的俄罗斯少校严肃而神秘地向记者们和贵宾们宣告:尼古拉。阿列克赛。马克西莫维奇将军在今天凌晨的战斗中身先士卒,光荣负伤,到今天下午,他所受的伤虽然不会致命,也不会妨碍他指挥战斗,但却严重地影响到了他短时间内的进行修辞要求较高的语言表达时的能力!所以,等一下他讲话得用提词板,希望大家谅解并对公众保密。
“俄罗斯各界促进和解及慰问图拉受难者代表团”副团长,著名作家基础高先生爽朗地说道:“放心吧!我相信这里都是一些有良心的人!”说罢,还威严地扫视了一下大家,大伙都点头称是。
6点58分,被整理得已经象个人样,身穿崭新少将制服,一只胳膊吊着雪白绷带的尼古拉。阿列克赛。马克西莫维奇在大堆俄国军官和图拉杜马议员的簇拥下,出现在各国记者和电影摄制组的面前。6点59分,尼古拉在20多台照相机和2部电影摄影机的镜头前,将脸努力靠近身前的7、8个麦克风,目视前方人群后被高高举起的大字演讲提示板,满脸迷茫语速机械地大声宣布道:“女士们先生们,全世界爱好和平与法制的人们:鉴于图拉*的残余分子不肯响应俄罗斯政府,以及社会各界人民的呼吁,不肯在规定时间内放下武器,接受公*律的审判,气愤的……哦……”他脸上机械地按照提示板上的要求露出气愤的表情:“……因此,按照俄罗斯临时内阁与俄罗斯紧急国家杜马会议的合法授权,我以俄罗斯图拉平定*武装部队司令官的身份宣布:为了尽早恢复图拉的法律和秩序,为了图拉市民的日常生活早日恢复正常,从圣彼得堡时间1917年1月7日晚7点钟开始,平乱部队将向*残余分子发起武力攻击!……”
这个消息通过电波,迅速传播给了全世界关注图拉事件的人们。
按照事先刻意的布置,随着他的话音刚落,就布置在附近1俄里之外的75毫米炮群开始向图拉火炮厂方向猛烈轰击。随即,在各个进攻预备地点等候多时的日本军队和哥萨克士兵也开始向面前的街垒发起进攻,重机枪和迫击炮射击的声音也加入了这一华丽的暴力乐章!
随后,新闻官宣布司令官马克西莫维奇少将要去指挥战斗,一大帮沙俄军官又簇拥着尼古拉匆匆离去,留下杜马议员们和俄罗斯社会各界代表团的成员们与记者们继续交流。侍应生们开始给各位贵宾和记者们奉上早已准备好的饮料和茶点。
“听,这就是正义与法律的声音!”著名作家基础高先生对着几名外国记者大声评论道:“今年夏天,善良的图拉市民又可以在这里庆贺他们的‘茶炊节’了!”
一过由俄罗斯士兵组成的警戒线,簇拥在尼古拉身边沙俄军官们立刻态度冷淡地散开,走去旁边的休息室里抽烟喝茶。2名等候多时的日本军官彬彬有礼地迎上前来,指引着尼古拉和柯巴继续向内走去,一直穿过日本军人组成的警戒线进入剧场。
剧场内,日军各部门的参谋们正在有条不紊地忙碌着,剧场中间的座席已经全被清空,只留下周边的一些座椅供人休息。往年用来过“茶炊节”的那张50俄尺的大台又摆在大厅的中央,只不过这次大桌子上放置的不是食品鲜花,而是一部部电话和无线电台,通讯兵们正围绕在桌旁大声与各部队联络着。
剧场的舞台上,是指挥官们决策的场地。1张刚刚赶制出来,巨大无比的图拉全市地图就悬挂在原先用来挂布景的吊竿上,地图的最上面,一条红色的横幅上面用俄文大写字母书写着“为恢复图拉的法律和秩序而努力奋斗!”,在明亮的舞台灯光照耀下,显得非常的壮观!
当然,指挥官们不能真的靠那张夸张的大地图指挥战斗,小原将军和他的高级幕僚们是围绕在舞台上的一张铺着红布的台球案前,看着上面的沙盘在指挥。沙盘是*所在情报课的参谋们今天下午花了2个多小时赶制出来的,主要是按照地图和航拍照片反映了起义者控制区域和周边的城市地貌和敌我态势。心情郁闷的尼古拉看见这夸张的情景,也禁不住张大了嘴巴。
带他进来的日军中佐礼貌地让他和柯巴稍稍等候,然后快速地跑上有卫兵把守的舞台台口梯,跑到小原将军身旁小声低语了几句。小原将军转过脸来,冲着这边挥了挥手,然后用小短腿迈着大步走下舞台,走到尼古拉身边和他热情地握手,然后拉着他就往舞台上走,边走边大声说着话。跟随在小原身旁的翻译走到他们两人后边,伸着脖子低声向尼古拉翻译着小原将军的话语:“马克西莫维奇将军,很高兴终于见到您恢复健康了!……首先恭喜您刚才在外面表现出了职业军人的气概……您放心,现在这个指挥部是我的也是您的,最后一定是属于您的……在残余的*分子被最后镇压以后,容许进来参与见证这伟大时刻的人们只会看见您站在这舞台上……舞台后的大地图上还会忠实地记录着您指挥平乱的每个决策……”
尼古拉走到舞台上,看着沙盘上的敌我时态标注。拍拍他那只没受伤的胳膊,小原又大声地说起来。
翻译:“小原将军说……他认为最多再过3个小时,暴民们的抵抗就会完全被摧毁,您就可以把记者们和贵宾们都请进来,在这里向他们展示您的业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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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个小时20分钟之后,即晚上8点30分,图拉平乱部队总部所在的图拉大剧院里突然爆发出激烈的枪声和爆炸声,5分钟以后,起义者的领导人米哈伊尔。尼古拉耶维奇亲自在这里通过广播向世界宣布:图拉武装起义者已经攻克并占领了图拉大剧院,俘虏了包括日军中将小原和沙俄骑兵少将马克西莫维奇在内的共237名军人,暂时扣押了包括俄罗斯社会各界慰问代表团成员、图拉市杜马议员、图拉临时政府成员、各国记者和其他身份人士在内共137名平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