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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动(14)

异时空--间谍 愚蠢猎人 20328 2021-03-28 20:04

  与俄罗斯的人们就走向革命还是选择改良激烈交锋的同时,在伦敦,大英帝国海外情报系统的两大组织圆点和ci6也面临着冷酷的斗争!

  1917年1月5日,星期五。

  这天上午,戴维。高邓被正式任命为内阁会议情报助理官,同时依例辞去英国海外情报处处长职务。经戴维。高邓本人提名,由大臣阁下同意并报议会相关委员会核准,由威廉。华伦道夫暂时代理行使海外情报处处长职权。

  出于戴维。高邓先生的极力坚持,远在异国执行海外派遣任务的托马斯。莫兰特博士也被获准正式担任海外情报处情报业务部部门主管,按规定这个任命将在博士回来后宣布生效。

  总之,一切都在按照计划在进行,戴维。高邓先生的心情很不错!他准备星期一就请詹姆斯。布莱恩教授来一趟自己宽大的新办公室汇报工作。按照议会授予的权限,内阁会议情报助理官有权要求大英帝国任何一家情报机构的负责人汇报工作,并可代表议会相关委员会和内阁提出任何问题要求对方解答。当然了,这并不意味着内阁会议情报助理官大人是这些情报机构的总上司,不是,绝对不是!在完善的大英帝国法制内,内阁会议情报助理官绝没有任免或处罚任何一家情报机构负责人的职权,他只是询问并如实将询问的过程和答案汇报给内阁会议和议会相关委员会,当然了,他还有权力和义务附上他本人对答案的内容和该情报机构最近的工作状态的小小评价……

  想到詹姆斯。布莱恩教授星期一面对自己以温和态度提出的若干小问题时的表情,戴维。高邓觉得之后的周末和周日是那么的美好!他甚至已经准备好在这个星期天早晨,往教堂的箱子里多投1英镑的善款!

  遗憾的是,仅仅到了高升后的第2天,就在1月6日星期六的上午,戴维。高邓的好心情就荡然无存了……

  从这天上午,从这个有着淡淡薄雾的伦敦上午开始,准确的说是从格林威治时间上午9点43分开始,告别布列颠领空已久的德意志帝国航空部队再次带着德国容克老爷们殷切的问候,前来拜访伦敦。

  这次空中拜访,德国人没有使用落后的飞艇,条顿武士此次拜访伦敦的坐骑是清一色的轰炸机!针对对日耳曼表兄弟家的重新拜访,威廉皇帝的臣民们显然是做了长期精心的准备:先是40架载弹量500公斤的“哥塔g5”型轰炸机从法国沿大西洋各地的机场起飞,在加莱空域完成了集结,当巴黎附近起飞的4架载弹量2500公斤的“巨人rv”型轰炸机准时抵达后,哥塔式纷纷调整队形将这4架巨人围在中间,然后一起飞向海峡,飞向英格兰,飞向伦敦……

  设置在伦敦周边的防空观测站虽然有几个看到了飞机影子也发出了警报,但事先没有任何思想准备的英国皇家空军在接到电话警报后反应显然是迟钝的!直到德国人的第1枚炸弹已经落向伦敦市区,才看见10多架皇家空军的战斗机零散地匆匆赶来,接着就被自身防卫火力强大的哥塔轰炸机纷纷击落。

  等后续飞来的皇家空军80多架战斗机在地面指挥部统一调度下完成集结,以战斗编队赶到时,轰炸已经结束了。皇家空军先是被零散地干掉13架战斗机,在后来的追击中又被轰炸机击落8架,最后又被赶到海上来接应返航轰炸机的德国战斗机击落3架。哥塔轰炸机在随后皇家空军的追击中被击落9架,巨人轰炸机被击伤1架。

  5分钟内,40架哥塔和4架巨人总共向伦敦投掷了28吨炸药和钢铁的混合物,造成了117栋建筑物的毁坏,其中被彻底毁坏的建筑物有11栋,严重毁坏的43栋,都是民居。截止到1月6日夜晚9点钟,已被查明在袭击中丧生的市民有176人,失踪237人,受伤643人。另外,还有旅居伦敦的3名中国工程师、2名美国商人、1名俄罗斯人,以及1名虾夷国官员在轰炸中死亡。2名旅居伦敦的中国商人,3名美国航空技师,1名在伦敦旅行的瑞士会计师在轰炸中失踪。

  谁该为这件事情承担责任?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扯皮和推诿不单单是在防务部门之间展开,负责侦察敌情的海外情报机构也展开了针锋相对的斗争。到了下午4点钟,从遥远的俄罗斯传来的图拉武装*的消息获得证实后,马上就有白厅高官以布列颠精英们传统的敏锐和逻辑推理出:这场发生在协约国大后方的武装*,和这场突如其来的轰炸绝不可能是孤立的2个事件!*和轰炸之间一定有着内在的联系,很显然,这是德国佬的情报机构和军事机器间的一次完美合作!这个推论在轰炸发生的当天晚上已经逐渐成为白厅街的共识。

  如果这个推论成立的话,那么,我们大英帝国的海外情报机构又在做什么呢?

  军方自然乐意在这种最狼狈的时刻让别的机构帮助自己分担压力,于是他们也加入了向情报机构讨要解释的行列。当天晚上8点30分,本来在被轰炸的街区陪同下议院防务委员会成员视察慰问的戴维。高邓被紧急召唤到“英伦防务指导中心”,在白厅街的那个地下迷宫里,他与刚从唐宁街10号赶回来的大臣温斯顿阁下进行了紧急商谈。威廉。华伦道夫在9点差5分接到戴维。高邓从大臣阁下办公桌上打来的电话,接完这个电话后,圆点与圣彼得堡以及莫斯科之间的联络即刻就忙碌起来。

  1917年1月6日晚10点30分,在轰炸受损的数据初步统计出来后,在迷宫,新任内阁会议情报助理官的戴维。高邓先生紧急召开由6个负有对外情报职能部门参加的会议。会议开始后,一等戴维。高邓做完情况通报,威廉。华伦道夫就代表圆点抢先发言,他的话一出口,会场上立刻起了一阵惊诧:“先生们,在海外军事情报6处成立后,按照下议院相关委员会的意见,军事方面的情报搜集工作由ci6负责……尊敬的各位绅士们,亲爱的布莱恩教授,我这样说并不是推诿本该由我们承担的责任,我这样说只是想向大家澄清一件事情:圆点一直没有放弃自己的责任,在我们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们还是做了一些事情的,其中就包括派遣我们圆点最得力的情报主管托马斯。莫兰特博士以巧妙的借口前往俄罗斯,并且已于昨天下午抵达了本次俄罗斯的内乱的发源地图拉……”

  “你是说你们对图拉发生*早有预计?”詹姆斯。布莱恩教授立刻凶狠地追问道。

  “种种迹象表明,和我们一直有业务联系的所谓大莫斯科地区警察局系统,在本次*当中立场非常可疑!”威廉。华伦道夫洋洋得意地介绍道:“在我接手圆点的工作后,莫兰特博士非正式的向我和m先生……”

  戴维。高邓笑着插嘴道:“那时候我大部分时间已经是在白厅这边忙碌了,你就不要再提我了……再说,现在m先生也不是我了,你总提m先生,会让我觉得今天开会圆点来了两个人。”

  大伙发出一阵轻笑,布莱恩教授没有跟着笑,他用一种没有任何情绪的神情,眼神空洞地盯着威廉。华伦道夫。

  威廉收起笑容,继续往下说:“……好的,高邓阁下……”

  “这是在开大英帝国情报界的内部行业会,用不着那么客气!”戴维神气活现地说道。

  威廉认真地点点头,一本正经地接着说:“……莫兰特博士对我非正式谈了他的担忧,他认为:俄罗斯近来的局势远远没有俄罗斯警察们描述得那么正常,特别是莫斯科及其周边地区的局势充满了危险……”

  布莱恩教授脸上浮现了讥笑:“是什么样的危险呢?”

  威廉突然将上身向对面的布莱恩教授倾去,直直逼视着对方说道:“莫兰特博士怀疑德国人和中国人都在插手俄罗斯内部问题,他怀疑德国人企图点燃俄罗斯的革命火药桶,以借此将协约国的战争联盟破坏!他怀疑俄罗斯和我们以前有业务往来的部门,特别是大莫斯科地区的警察局高层已经被德国人渗透!”

  在座各位都知道俄罗斯地区的情报工作以前一直是布莱恩教授在负责,甚至也都知道莫斯科警察局局长大人和布莱恩教授过往甚密,听到威廉这话,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布莱恩教授的脸上。一时间,会议室里一片安静。

  戴维。高邓用一种超然的表情看着这一幕,一言不发,直到看见布莱恩教授摘下眼睛,用一块麂皮擦拭着镜片,眯眼看着自己,这才平静地说道:“请继续,威廉。”

  威廉。华伦道夫也将目光投向坐在会议桌一端的戴维。高邓,微笑地说道:“当然,这些都仅仅是怀疑,考虑道我们和俄罗斯之间的微妙关系,托马斯。莫兰特博士找了个借口就急忙去了俄罗斯……”

  戴维。高邓突然将身子向后一靠,脑勺顶在椅背上,一脸怀疑地说道:“是吗?可我记得当初你和莫兰特博士在向我汇报他的旅程计划时,并没有提到这一点啊?仅仅是说要和俄罗斯内务部加强交流,顺便考察一下俄罗斯继续战争的实力和潜在问题……”

  威廉扫了眼布莱恩教授,然后笑着对戴维解释道:“是这样的,莫兰特博士坚持一定要取得证据后再正式提出这个预测……他说他不愿意让大家误解……”

  “好了,”戴维果断地说道:“这些都不重要,不要再往下说了!”知道布莱恩教授和他的那位弟子之间故事的人们都理解地点点头,故意不去看布莱恩教授的表情。戴维很满意这样的效果,他继续严肃地提问:“那么最终的调查结果呢?”

  “戴维。高邓先生你知道,在那样一种复杂的环境里情报的采集过程有多么艰难……”

  “我当然知道!”戴维。高邓眉毛讥讽地竖了起来:“我想我曾经还算做过一些业务工作的人吧?”

  会场上除了布莱恩教授以外的其他人都善意地笑了起来。

  威廉满脸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高邓先生……是这样的:莫兰特博士到达莫斯科后,卷入到一起街头暗杀事件当中,差点送命!俄罗斯方面的报告说这是一个偶然事件――当然了,我们一直怀疑其中另有隐情。我们根据他所采集到的情报,初步判断德国人最有可能在图拉先动手,于是他就拉着我们的好朋友,俄罗斯内务部第7局副局长谢苗。谢苗诺维奇。安东诺夫局长去了图拉……目前他们已经在图拉了,但具体情况不明……”

  简直是上帝的安排!就在他话音刚落,戴维先生的手旁的电话机突然响起来,戴维先生拿起电话后先“嗯”了一声,然后没听几句就急忙用手捂住话筒,对会场上的诸位严肃地说道:“圣彼得堡传来最新消息:一帮俄罗斯内务部的特工在图拉抓住了正在开会的*分子的头目!领头的是内务部第7局副局长谢苗诺维奇!”

  威廉的脸上闪过了惊喜若狂的表情:“我的上帝啊!……”但他立刻收敛起这种表情,改用焦急的语气接着说道:“……托马斯。莫兰特博士应该也在其中!”

  戴维。高邓没有理会会场上任何人的反应,对着电话里飞快地说了几句,然后挂掉电话,神情肃穆地对着大伙说道:“诸位先生们,我很欣慰地得知当敌人策划卑鄙的阴谋时,大英帝国的情报精英们并没有沉睡!我将向内阁会议和下议院相关人士汇报这件事情。下面,我提议我们一起来研讨有关今天上午伦敦遭受轰炸事件中,我们的情报工作是否存在大的失误……”

  “对不起,戴维。高邓……阁下,”布莱恩教授突然嗓音干涩地说道:“我想请求和你有个短暂的个别谈话,5分钟就可以了,希望你能同意。”

  看着桌旁其他人脸上浮现出不以为然的表情,戴维本能的就想拒绝,但当他看到布莱恩教授那恳求的表情时,突然间就心软了,他叹了口气,轻声说道:“请各位稍等,我将要和布莱恩教授进行一次短暂的谈话。”

  出了小会议室,走进迷宫里专门为内阁会议情报助理官设置的小办公室,戴维示意让布莱恩教授在椅子上坐下,自己小心地关好办公室厚厚的的钢制小门。这是一间100多平方英尺的小房间,里面勉强放下一张小桌,3把椅子。这可是在地下迷宫里,这里的每吋造价都是惊人的!就连大臣阁下,他在迷宫里的个人办公室也就比这间屋子大5倍。在刺眼的白炽灯下,小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水泥钢铁混杂着类似尿味的刺鼻气息。

  “说吧,詹姆斯。布莱恩先生,或者我应该称呼你w先生。”坐到教授对面自己的办公小椅子上,戴维忍不住用讥讽的语气说道。

  詹姆斯。布莱恩假装没有听出戴维。高邓言语中的讥讽,他直截了当的说道:“刚才的台词都是一个小时前才编好的吧?不过我想那个电话对你和华伦道夫先生而言,应该是个意外的惊喜……”

  “4分钟。”戴维看了眼手表,平淡地说道。

  布莱恩教授的怒火一下子被逗起,他激动地站起身来,瞪着戴维说道:“你们这是拿大英帝国的情报事业开玩笑!戴维。高邓!你明明知道这次*和这次轰炸都超出了我们大家的视野范围,我是得到了名义上执行军事类海外情报的职责,可一个刚刚开始筹建的机构,你叫我拿什么去获得消息?靠那些刚从牛津、剑桥校园里出来的大学生?还是靠那些只会从外交渠道打探消息的外交官?早就说要将相关的欧洲大陆情报点移交给我们来领导,可移交工作到今天还没有完成……或者说根本还没有开始……”

  “3分钟。”戴维又看了眼表,宣布道。

  布莱恩教授沮丧地坐倒在椅子上,慢慢说道:“那你打算怎么办,戴维?”

  戴维冷冷地看着布莱恩教授,轻声发问:“布莱恩教授,你能告诉我原因吗?我是说你派遣格雷姆。格林这个疯子去俄罗斯跟踪托马斯的原因。”

  布莱恩教授只是愣了那么几秒钟,然后就坦诚地说道:“我是让格雷姆去跟踪托马斯,那是因为我坚持认为老托马斯是个冒牌货,他很可能才是那个最大的鼹鼠……”

  “就算你证明了他是鼹鼠,那又能怎么样?”戴维冷峻而平静地反问道。

  布莱恩教授一下子愣住了,定定地看着戴维。

  “我在问你,就算证明了老托马斯的确是鼹鼠,不管他是不是冒名顶替,只要你拿到了证据,证明他还为中国人、德国人、美国人……总之在为某个外国情报机构服务,那又能怎么样?”戴维。高邓的嗓门提得很高。

  詹姆斯。布莱恩无力地说道:“……如果证明了他是鼹鼠,我们就可以将他清除出去,还可以和他的主子做交易……”

  “然后我们再一起去对下议院说:原谅我们吧,我们没想到有只鼹鼠钻进了家门!对吗?”戴维严厉地问道,接着就大声说道:“詹姆斯。布莱恩教授!请不要这么的自私!在这种世界战争已经进行到关键阶段的时刻,你的精力还放在与这场战争不是很密切的问题上面!如果你觉得他是德国人的间谍,那你就应该找人干掉他!反正外面每天也在死很多人!如果你觉得他是中国人的间谍,那你也可以找人干掉他!完了往浓硫酸池里一扔好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可你呢?你在自影自怜,你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和正确,你要让帝国的情报机构为了你那点可怜的声誉而丧失全部的声誉和国民的信任!图拉的*和伦敦的被炸就是你所有这些行为的代价!一个谁都不相信谁的情报机构,一个一半人和另一半人互相敌视与怀疑的情报组织是没有丝毫战斗力的!”

  詹姆斯。布莱恩吃惊地看着戴维。高邓,等戴维发作完了,他深深吸了口气后说道:“以前,我以为我很了解你,戴维……”

  “你不了解我!”戴维坚定地说:“你也不了解老托马斯,你更不了解你自己!看看,在你那聪明智慧的大脑里,此刻除了怀疑和愤恨还剩下些什么?大英帝国呢?情报机构的荣誉呢?是啊,你觉得我在和威廉在外面是在演戏,可我问你:此刻,在图拉正在冒着生命危险战斗的难道不是托马斯。莫兰特吗?难道你认为关于莫斯科警察局局长,你那位所谓的将军老朋友的分析都是子虚乌有吗?请回答我?”

  布莱恩教授已经恢复了平静,说:“对于你的话我不敢完全赞同,但我必须承认其中一些合理的成分……那我就立刻招回格雷姆。格林,同时我个人会以合适理由承担这次轰炸事件在情报方面的失误责任……我只是希望,关于ci6办公大楼的预算,不要因此受到太大的影响,戴维,大英帝国的对外情报工作不能都把鸡蛋装到一个篮子里……”

  “这个我明白!”戴维看到布莱恩教授在自己面前又恢复了部分当年的状态,心情明显的好了起来。平衡,戴维在心中对自己说道:现在自己的身份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快意恩仇是政治上幼稚的表现,平衡才是目前最需要的。于是,他看了看手表,改用一种轻快的语调说道:“不要急着去承担什么责任,教授,大英帝国的情报机构某种程度上说是一个整体……很多时候,人确实是由屁股决定大脑的!”

  8分钟后,皱着眉头的詹姆斯。布莱恩跟在戴维身后回到了会议室。

  15分钟后,满脸困惑的威廉。华伦道夫被戴维叫到自己的办公室里进行了密谈。

  晚上11点50分,戴维。高邓紧急拜见了在迷宫另一条通道里办公的大臣阁下。

  凌晨2点17分,布莱恩教授急忙找到戴维`高邓,向他耳语了一阵,戴维随后让他等在走廊里,自己又急忙钻回大臣阁下的办公室。

  凌晨4点45分,布莱恩教授匆匆赶到伦敦附近的一个军用机场。在冬日晴朗的月空下,一架由英国汉德利`佩奇公司生产的v/1600大型轰炸机,又叫“超级汉德利”远程轰炸机已经被发动起来。本来在12点刚到,这架作战半径能到柏林的“超级汉德利”和它13架同类型伙伴一起,都被从机库里拉出来检测,准备悬挂炸弹。但是在凌晨2点30分,接到了上峰的紧急命令,这架飞机被抽调出来,卸下炸弹,临时在上面原本挂炸弹的支架上又加多了4个大油箱。在教授到达飞机前的10分钟,这架飞机的起飞准备工作刚刚完成。

  陪同教授赶到飞机边的那名皇家空军少校将教授交给机长,1位皇家空军上尉。上尉在仔细看完中校递过来的命令后向他们2位敬礼,然后大声命令机组的投弹手下飞机,并将他的防寒装备脱下来换给教授穿。在机长忙着和少校一起帮教授穿上那套复杂的衣服时,少校的司机从车上搬下来1个大纸箱,塞进已经拥挤不堪的前驾驶舱内。

  皇家空军少校略带点羞怯地对教授说道:“教授,你这一路上可是会很冷的。这是我们空军送你的肉食和……饮料,路上御寒用吧!”

  “谢谢你,道丁少校。”教授打起精神,对空军少校说:“真不好意思,因为我们机构的缘故减少了1架你们今晚行动的飞机。”

  “是减少2架,教授。”道丁少校温和地说道:“要不就成13架起飞了……一切为了大英帝国。顺便说一句:我从小就喜欢看你写得那本《闯入北非的约翰牛》,今晚很荣幸能和你一起为约翰牛奋战。”

  已经开始在机长帮助下爬梯子的教授听到这话,又扭过头来,很认真地问道丁少校:“道丁少校,那你喜欢看一本叫《历史的对称》的书吗?”

  道丁少校迷惑地回答:“托马斯`莫兰特博士的那本书?我看过,但不喜欢,那位博士的思维方式里太多东方玄学的东西了,不是很逻辑……怎么了?教授。”

  教授大笑着向狭窄的机舱门爬去,在飞机发动机已经开始转动的嘈杂声中,边爬边大声叫道:“他是我的学生……哈哈……但这是我今晚听到的最好的一句话!谢谢你!休。道丁少校!”

  在少校的车带着那名被解除飞行任务的上士开走后,5点钟,这架“超级汉德利”开始滑行起飞,消失在东北偏北的夜空中。

  2个小时之前,就是3点钟,12架挂满250磅炸弹的“超级汉德利”已经鱼贯起飞。起飞以后的这12架“超级汉德利”在机场空域完成集结后,向东北方向飞去。

  1917年1月7日,当地时间上午11点47分,柏林的上空出现了12架轰炸机。不到5分钟的时间内,这12架回访的“超级汉德利”将5万4000英磅的炸药钢铁混合物回赠给日耳曼表弟。瞬时间,菩提树下大街两侧一片火海!

  “超级汉德利”无愧是约翰牛的秘密武器!柏林在这场没有想到反应如此迅速的报复中,建筑物被损坏57栋,其中被彻底摧毁的有23栋,被严重损害的15栋。死亡人数341名,其中包括3名奥地利商人,4名旅居德国的意大利学者,2名阿根廷工程师。受伤人数674名,其中包括1名意大利军官,2名土尔其商人,4名瑞士商人。

  最终回到英伦的“超级汉德利”为7架,其中4架受伤。轰炸机自卫火力,以及前去接应的皇家空军战斗机总共击落德国人战斗机数量为13架。

  ……

  图拉,1917年1月7日,上午11点30分。

  1个小时的飞行,让托马斯兴奋得不得了!

  伊戈尔的这架飞机太棒了!托马斯在心中暗自赞叹道:飞行动作流畅,爬升迅速,驾驶显然也是很灵活的,乘坐条件舒适。一边飞,一边可以收听广播电台的广播,而且居然还可以从仪表盘下面一个专门的罐子里吸热茶水喝!太棒了!

  从机内通讯系统里,听到托马斯兴奋的喝水声音,多拉笑着喊道:“别喝太多水……等一下会很麻烦的!”

  伊戈尔笑着说:“托马斯,你和我不用怕的,座位正下方有跟软管,你可以抽出来用……多拉你就别看了,反正你也没办法用的!”说罢,爽朗的大笑起来。

  他们在这1个小时的飞行中,参考广播里面的新闻内容,已经看清楚了图拉的局势:身穿黄色军装的日本军队和灰色军装的沙俄军队已经控制了图拉市区的大部分区域,身穿黑色或深灰色大衣的起义工人则牢牢把持着火炮厂附近的区域。火炮厂背后大片工人居住区还在起义者手中,因为从上空鸟瞰下去能看到那里的建筑物上还飘着白旗,穿着黑色大衣的小点还在街道上活动着。

  伊戈尔不时单手举起他的“蔡斯”照相机向下拍照,一边还替视力不好的多拉讲解着下面的动静。托马斯则认真观察着,用自己有限的军事知识判断着下面的局面:日本军队和沙俄军队已经呈现了弧形的包围态势,但是在他们包围线上并没有和起义者发生大规模交火。倒是在包围线后面,有那么几个工厂厂区附近,枪炮射击声和爆炸的烟尘清晰可见。那应该是一些不肯投降的起义者还在坚持作战!托马斯判断:但是那个火炮厂的区域的位置很好,起义者围绕它建立的防线正好切断了从莫斯科方向通往图拉的铁路和公路主干线,也掩护住了大片的工人住宅区。而且,从工人防线里的街道上频繁跑来跑去的汽车来看,起义者并没有消极的等待屠杀,他们还是在积极的准备作战。其实,托马斯想:昨天晚上日本军队就介入的话,现在图拉起义者的抵抗最多是零星的了!

  “飞机!”这次居然是视力最差的的多拉发现了新出现的目标。托马斯扭头看了看多拉所指的方向,看见从莫斯科那边飞来了2架大飞机。这时,就听见伊戈尔高声欢叫道:“女士们,先生们!请参观图拉飞机厂1915年产品:伊利亚。穆罗梅茨h型轰炸机!”

  说罢,他驾驶着飞机便迎上前去,同时在无线电话筒里用俄语高声喊叫着。

  一阵嘈杂声过后,当“俄罗斯护士”和那2架飞机当中的1架已经平行飞时,话筒里传出了俄语的大叫声。伊戈尔也用俄语愉快地回应着。托马斯听不懂,就只好瞪眼仔细看。他看见在那架蛋型玻璃驾驶舱的大飞机内,有张白纸这时被紧贴在窗户玻璃上,纸上依稀能看见一行俄文字母。

  伊戈尔这时改用英语大声说着:“那个机长我认识,以在厂里住过2个月,他们认识我这架飞机。他向我的客人问好!”

  托马斯举起胳膊,向那边的飞机挥手。对面的座舱玻璃上也有人开始挥手。在这个过程中,托马斯注意到坐在中间的多拉没有挥手,只是冷冷地扭头去看着那架飞机。

  话筒里又传来俄语粗鲁的笑语声,伊戈尔又大笑起来,他用英语说:“我的熟人说中间的姑娘是个冰山美人。”

  相貌平凡的多拉在听到那句粗鲁的话后,也勉强笑了一下,她用俄语说了句什么。话筒里那个机长又难听地大笑起来,大声用俄语嚷嚷着。

  伊戈尔用英语向托马斯翻译:“多拉问他们是不是来向俄罗斯人扔炸弹……我的熟人说他们的飞机上这回只有刚印好的传单……他还说另一架飞机上拉着什么电影导演和他的摄制组……圣彼得堡有人让他们来图拉拍纪录片……他说他不跟我们玩了,得去干活了……等一下他们要和我们一起降落。”

  说罢,伊戈尔驾驶着飞机轻巧地爬升,然后又翻了个跟斗从轰炸机的下方掠过。托马斯只觉得心脏都要凝固住了,视野在一瞬间微微有点发红,他明白这是什么原因,他18岁的时候也经历过这种感受,他只是默默固定住自己的身体,仔细体会着这瞬间的感受。多拉则在中间用俄语尖叫起来,等飞机飞平后便用俄语恶狠狠地咒骂起伊戈尔。伊戈尔满不在乎地笑着。

  “博士,要不要试一下开飞机的滋味?”等多拉发完了火,伊戈尔笑着问道。

  多拉又尖叫起来,托马斯一下子被勾起了兴趣,他大声说:“好啊!那就试一下!”

  在多拉的厉声呵斥和婉言央求声中,伊戈尔将飞机一直向上开去,托马斯看到面前的高度表一直升到3000米飞机才改平。座舱内氧气明显稀少起来,托马斯的耳鼓有着比较大的反应。托马斯向下看去,只见一切地面只能看见建筑物和道路,人点和汽车再看不清了。那架刚才和他们聊天的大飞机此刻正在很低的高度盘旋,飞机下面不时飘散出彩色的传单,在白色的大地衬托下很醒目。另一架拉着电影摄制组的飞机则在稍高一点的地方稳稳盘旋着,离撒传单的飞机不太远。

  这时,伊戈尔用压住多拉声音的嗓门说:“不要紧张,博士……等一下我数到三声,数到三你就接管操纵权……你只要不把飞机往下直冲就没事……”

  多拉改用英语央求托马斯:“托马斯,求你不要跟着伊戈尔发疯……我害怕……”

  托马斯冲口而出:“亲爱的,不要害怕,你要对我有信心!”

  在伊戈尔扑哧扑哧的低笑当中,多拉闭上了嘴,不再出声。

  伊戈尔继续他的空中授课:“……看到你面前的操纵杆了吗?博士……等一下抓住她,往前推就是向下,往后拉就是向上……伸出脚,两脚分别踩住边上的方向舵,左脚就是往左偏,右脚就是往右偏……动作不要太用力,清晰、温柔……记住了吗?很简单的……等一下我先给你15秒,我喊到3,你就接过操纵权,体验飞行12秒,我会继续喊到15,然后先收回操纵权给你讲评一下……明白了吗?”

  “来吧!”托马斯很干脆地说道,对着拼命扭回头,隔着玻璃用哀怨的表情看他的多拉做了个鬼脸。

  “1、2……3……”伊戈尔开始数数,托马斯激动的在21年以后又一次体会操纵飞机的快乐!上一次还是在他14岁那年,他的妈妈带他在500米的高度飞了一次跟带翅膀的木头架子似的“温州号”飞机……

  30分钟以后,在降落的时候,专心驾驶着飞机的伊戈尔嘴里还一个劲的说:“……天才,绝对是天才……我今天真是发现了一个驾驶飞机的天才……一个仅次于我的飞机驾驶天才……你的飞行感觉真是太好了!”

  等飞机在机场上滑行时,擦着额头上汗水的托马斯突然说道:“伊戈尔,求你一件事。”

  “说吧。”

  “不要给任何人讲我在天上开过飞机……任何人。”托马斯认真地说道。

  在飞机滑行的发动机声中,伊戈尔沉默了10多秒,然后说了句:“我会的……可惜了,我本来还以为又找到了一个进行航空事业的好伙伴……”

  “伊戈尔,我向你保证……”托马斯说道:“以后不管你去哪里造飞机,我都是你第一批投资者,我将会一直支持你的航空事业!”

  当他们从飞机上下来后,看见先降落的那2架轰炸机上的人已经下来了,正在反射着刺眼光芒的雪地上活动着腿脚。多拉带头向那边一路小跑过去,托马斯和伊戈尔互相对视了一眼,急忙跟了过去。多拉走到那架飞机前,用俄语对着先前那个机长大声说了几句,那个机长殷勤地爬上飞机,从飞机驾驶舱内取出几张传单,用一种模仿骑士的夸张姿态递给多拉。多拉拿着传单,一边举到自己眼前吃力地看着,一边挪动脚步向托马斯这边过来。伊戈尔走过去狠狠地给了那个机长肩膀上一拳,机长哈哈大笑着扑上前抱住他,然后用俄语对着周围的机组人员说着什么,那些机组人员一下子都围过来和伊戈尔打招呼。稍远处另外一架飞机上下来的人们好奇地看着这边,其中一个戴着皮帽很年轻的男子很注意地看着多拉,在他身边是2个抱着摄影器材的助手。

  托马斯急忙走到多拉身边,刻意地挡住那些人注视多拉的视线,温柔地扶着多拉走向机库。

  “太无耻了!”多拉小声用英文说道。

  “别让人注意你,多拉。”托马斯眼睛看着前方的路,小声说。

  “你说那个年轻电影导演?”多拉不以为然地摇摇头:“那位谢尔盖。马克西洛维奇以前参加过我们的革命组织,后来害怕后就退出了……他是个口头上的革命派,胆子小,但人不坏。我刚才是故意装着不认识他的,他更不敢说认识我。”

  托马斯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还行,那个戴皮帽的年轻男子果真很明显的刻意转过身去,和周围的人说话。

  这时,他们两已经快走到机库了,迎面跑过来的几个机械师与他们擦肩而过。

  多拉将传单装回大衣口袋,低声说:“传单是以临时内阁和各个大党派的名义共同发布的,上面呼吁起义者放下武器,说起义者们都上了德国人和俄罗斯叛徒们的当……上面还说一个法制的俄罗斯国家即将诞生,各社会阶层都应该和睦和解,共同建设俄罗斯祖国……他们保证被欺骗的起义者只要放下武器,就能受到法律公正的对待……卑鄙!”

  “这上面说得也不错啊……”托马斯闷闷不乐地评论道。

  多拉猛地甩开托马斯的胳膊,瞪着他,语气激烈地说:“托马斯,你不懂!这是俄罗斯,被欺压已久的人民和沙皇政权有着血海深仇!”

  托马斯又回头看了眼远处的人们,急忙将多拉拽进飞机库内,一直走到大门背后,已经完全看不见那边的角落里,这才对愤怒的多拉说:“多拉,我不想对你的政治信仰有任何评价,因为我们每个人的信仰都是自己生命历程的产物……可我希望你也耐心能听我说:仇恨不是解决社会问题的方式,杀戮更不是!现在的俄罗斯已经面临着一场社会改良的大好机会,就象当年英国的大宪章运动一样,你们有机会将整个俄罗斯的牺牲减低到最小,为社会财富的建设保留最大力量……”

  “收起你那些论调吧!博士。”多拉冷笑道:“英国也是先有大革命给了贵族们狠狠地一下,然后才有了后来改良的可能……法国大革命,中国的大革命……哪个大国不是靠人民的暴力推翻了贵族老爷们的暴力才走上了民主自由之路?俄罗斯就是因为没有杀掉足够多的贵族老爷,才在文明的门口久久徘徊……”

  “荒谬!”托马斯大声说道:“历史终归是历史,而我们活在现实当中。如果人类总是按照过去的历史经验来指导自己的行为,所谓的进步从何而来?”说到这里,他努力使自己的语气缓和下来:“一场改良,如果少死人甚至不死人,慢一点、曲折一点有什么不好?难道非要用鲜血将大地洗涤一遍,这样的革命才能让仇恨消除?”

  多拉冷笑起来:“你没有在苦难的俄罗斯底层人民当中生活过,你无法理解每天只能吃四分之一的黑面包是什么滋味,你也不懂得苦难的母亲看着饥饿的孩子在哭泣时是什么样的感受!只有彻底打碎一个旧世界,才能建设一个新世界……”

  托马斯疲惫地叹息:“我承认,看到狼吃羊的时候,羊的苦难才值得同情……对于你的祖国,我只是一个匆匆过客……但是多拉你知道吗?昨天夜晚,你们打死的那20多个特务,他们不是什么负责杀人放火的行动人员,他们和我一样,只是以自己的智力和学识做一份工作的脑力劳动者……他们都受过高等教育,每个人都至少掌握一门外国语,而且都懂得高等数学……知道培养这样的一个人,你的祖国需要花费多少成本,多少时间吗?他们要是活着,将来能为你的祖国做多少贡献,创造多少财富……”

  “因为他们是一些受过高等教育的狼或者狗,没有学识的羊群就得接受蹂躏和压迫?”多拉讥讽地说道:“在上帝的天平上,我相信每一个人的生命都是等值的……”

  “你在偷换概念,多拉。”托马斯觉得这场谈话已经变得索然无味,他无精打彩地说:“我说过,对于俄罗斯或者这场革命,我只是一个过客,或许我真的没有发言的权力……可现在的事实就是:革命已经被大多数革命政党暂时唾弃了,俄罗斯目前正面临着重生的机会,因为这次图拉起义,连最反动最顽固的沙皇宫廷也被迫正视社会危机的严重性。协约国出于对自己利益的考虑,也已经在促进俄罗斯社会走向改良方面发挥了作用……”

  “你是说协约国需要俄罗斯的廉价炮灰吧?”多拉悲愤地说道:“中国人占了我们的中亚,日本人正在屠杀我们的人民,英国人用英镑……”

  “中亚什么时候就成了你们的了?难道是上帝造俄罗斯的时候就规定那里是你们的吗?”托马斯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下子暴怒发作起来:“难道那不是你们的哥萨克用火枪和马刀征服的土地吗?你们从马背上依靠杀戮夺来的土地,别人又用装甲车上的火炮依靠杀戮夺走,这有什么好抱怨的?从彼得大帝到凯瑟琳女王,俄罗斯人已经为疆域的扩张付出了巨大的牺牲,可这种扩张又为俄罗斯人带来了什么幸福?你要批评一个错误的政权,你就必需要站在比他高的水准上去看待问题!如果在你心中,世界的真理就是暴力对暴力的征服,那么你们所谓的革命就算成功又能给俄罗斯带来什么样的变化?无非就是扩张的口号从‘沙皇万岁’改换成‘人民万岁’,独裁的借口从‘以上帝的名义’改成‘以革命的名义’,狼还是狼,羊还是羊,只是你们那种狼的身上可能会披多一层羊皮!”

  “住口!”多拉冲动地将手指指向托马斯的鼻尖,大喝道:“你的反动立场决定了你的意识,你根本无法理解我们已经为革命牺牲了无数的战友,这些战友的鲜血不能白流……”

  托马斯毫不客气地打开了多拉伸过来的手臂,讥讽地笑起来:“如果牺牲就是你坚持革命的唯一理由,那当初的蒙古人更可以说,因为他们的祖先在征服俄罗斯平原的时候流了很多鲜血,他们就可以永久的将这片土地拥有!”

  “不一样,我们是为了人民……”

  “多拉小姐,历史告诉我们:很多时候所谓‘以人民的名义’和‘以神的名义’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口号,这些都是口号!谁能代表人民?你,我,还是谁?没有每个人具体表达权力的合法方式,人民就永远不过是个字面上的符号!……谁敢担保你所谓的革命最终带来的一定是人民的幸福?如果只是野心家的独裁替代了罗曼诺夫王室的独裁,到那个时候又怎么办?”托马斯说罢,紧紧逼视着多拉。

  多拉被气得直笑:“你的辩论才华我比不过,可是――”她激动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的良心告诉我世界上还有一种东西叫做正义……”

  “正义?”托马斯冷笑一声:“历史上正义被叫得最响亮的时候,往往也是野心家们靠杀戮夺取权力的时候。呼喊正义得来的非正义,往往比得来的正义要多得多!”

  “照你这么说,被压迫者就只能靠乞求压迫者的良心发现来获得尊严和自由喽?”多拉的语句是讥讽的,可语气却是冰冷的。

  托马斯看着眼前这个只有26岁的姑娘,看着她表情激愤的脸上迷茫的眼神,冲动地走过去将她一把抱进怀里:“傻姑娘,被压迫者当然有用暴力反抗压迫的权力,可当压迫者因为胆怯已经同意谈判的时候,一定要选择暴力革命是不是种至少算偏执的表现?”

  多拉在他怀中无力的挣扎着,可很快放弃了徒劳的挣扎,她将脸贴在托马斯的胸膛上,用哭泣的语气说着:“托马斯,你知道吗?我今天早上想起昨天晚上差点亲手杀了你,心里有多难受……可瓦西里、万尼亚,还有好多好多人,他们的血不能白流……还有图拉的起义者们,想起刚才在飞机上看到起义者在敌人面前还在做着最后的抵抗,我就恨我自己不能在他们的街垒当中……”

  “都会过去的,傻姑娘,眼下俄罗斯真的有可能得到一次重生的机会……”

  “那图拉的起义者们怎么办?”多拉说到这里,猛地从托马斯怀里挣扎出来,她双手抓着托马斯的肩膀,脸上已是满脸的泪光:“我不相信没有鲜血的洗礼俄罗斯会获得新生,我要为已经死去的战友和就要牺牲的人们去做一些事情……算了,我不想再和你争论这些问题了,你说得对:对于俄罗斯,你只是个匆匆过客……”

  “多拉……”

  “别说了,托马斯。”多拉轻声说道:“即便是俄罗斯祖国有可能获得一次重生的机会,但也有可能变成一些野心家走向独裁的机会……有些事情已经在我的血液里注定,我只有去面对……你有钱吗?托马斯,我是问你有没有很多钱?”

  这个问题确实来得很突兀,可看着多拉那消瘦的脸上挂满的泪水,托马斯急忙点头:“还算有一些吧……大概有30多万英镑……”

  多拉被吓了一跳,惊异地笑了起来,因为哭泣流出的鼻涕很可爱的在鼻孔的边上冒了个小泡。托马斯觉得一阵心疼,急忙掏出手帕给多拉擦脸。

  多拉挺不好意思的夺过手帕,自己擦起眼泪,低声说道:“真想不到,你还是个大富翁呢!”

  这么多年来,托马斯这还是头一次因为自己的财富而感到骄傲,他洋洋得意地从自己腰带里取出一个制作精美的皮面的合金超薄匣子,匣子是用结实的合金细链条栓在他的特制腰带上的。当着多拉的面,托马斯用手指复杂地摆弄了一下匣子的四周,匣子的一头开了条细缝,细缝中慢慢吐出了一张印刷精美的空白支票。托马斯又从身上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支很小很细的钢笔,仔细的拧开合金的笔帽之后,将笔帽旋紧在钢笔的后端,然后钢笔的长度就变得勉强可以握住书写。他将支票铺在匣子上,手握钢笔,笑着对张大着嘴的多拉说道:“全套瑞士手工制做,专供特殊旅行中的富豪们使用……光这钢笔里专用的特殊墨水就要28英镑1盎司呢!说吧,你要多少?这种支票在瑞士、英国、中国、美国各大银行都可以兑现,莫斯科和圣彼得堡都可以找到这些银行营业点的。”

  多拉“扑哧”乐出了声,踮起脚尖吻了托马斯一下,然后笑着说:“你是我第一个觉得很可爱的有钱人。”她说着,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已经揉皱了的传单,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小截铅笔,看了看四周,走到墙角的一个消防柜前,将传单铺在消防柜上面,拿铅笔在传单背面写起来,一边写还一边解释着说:“这些年我手下总共有15个人为革命牺牲了,我把他们的名字写下来……我还会写上这个在莫斯科的戏剧学校地址……你把钱和我写的这张纸交给弗谢沃洛德就行了,他这个人为人很正派,一定会帮我把钱送到的……总共要得要……我算算……得要5000多英镑呢……”说到最后这个数字的时候,多拉很不好意思地看着托马斯,神情怯生生的。

  托马斯鼻子发酸,想都没想就写了个5000英镑的支票,签署完毕后,又将写好的支票和多拉递过来的那张纸小心的放在一起,放在大衣里外套的内侧口袋中。

  多拉又踮起脚跟亲了托马斯一下,接着退后一步,站在那里定定地看着托马斯。

  突然间,托马斯觉得这个场景是那么的熟悉,面前的这个长得并不漂亮,神情落寞的瘦弱姑娘让他回想起很多年前的一幕情景,这种联想让托马斯从骨子里渗出一股寒意,他禁不住打了个冷战,上前就想抓住多拉。可偏偏就在此时,伊戈尔冲进了机库,并且神色紧张地对托马斯说道:“博士!我们那位中方董事长领着一个中国客人来了,点名要找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不要……”

  托马斯神色厌倦地向他摆摆手,慢慢走到敞开的飞机库门口:正午的雪地反射着刺眼的阳光,1辆“奔驰”就停在飞机和机库之间,2个中国中年男人正站在车旁和机械师们问话,其中1个机械师指了指机库这边,然后2个男人一起向这边望来,其中那个相对较瘦的中年男人看见了托马斯,伸出胳膊向他挥挥手,向这边慢慢走来。

  托马斯直视着那个男人,也抬起胳膊来挥了挥,脸也不扭的轻声说道:“有位老朋友来找我,我可能得去和他聊一两个小时……多拉,你和伊戈尔在一起,别乱跑,我聊完事就来找你。”

  说罢,在刺眼的雪光中,托马斯也慢步向那个男人迎去。

  等托马斯和那2个中国男人上车离开后,多拉慢慢走到机库门口,手搭在额头上,看着渐渐远去的车影。伊戈尔沉默地站在她身旁。

  雪白开阔的机场上方,湛蓝的天空那般晴朗,正午的冬日正照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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