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真他/妈/的大。”小龟不停的划动着稚嫩的四肢,好奇的穿行在了珊瑚林立,水草飘逸的幽暗海底。它殷勤的向每一个路过的大虾螃蟹之类的水族打着招呼,询问着同样的的一个问题:“请问,水晶宫在哪里?”
路过的水族们,都对这不够塞牙缝的小东西不屑一顾。水晶宫,那是海底的皇族居住的地方,这小龟,莫非是要去送死么?
小龟执着的游着,众多的冷遇与白眼,丝毫不能浇灭它心中炙热的火焰。当它自洁白柔软的沙滩上,奋力爬出蛋壳的时候。周围,有着许多的兄弟姐妹。它们一起嬉戏,共同觅食,以为自己可以快乐的生活在这天地之间。直到,渔人们的渔网,海蛇海鸟的尖喙利齿,让它们明白这世界到处都是弱肉强食的时候,数十弟兄,已经十不存一。
幸运的小龟,侥幸的逃过了重重杀机。潜伏在了近海的岩下,只有月亮升起的时候,它才敢偷偷的出来,呼吸上一口咸腥的海边空气,寻些腐烂的鱼虾果腹。后来,偶遇的一只龙虾告诉它:“在海底的某处,有着一座水晶铸成的宫殿,那里,住着东海之主。在那里,没有无处不在的渔网,在那里,水族们和睦共处。那里,有许许多多的珍宝,还有数不尽的美食。龟之一族,在那里位高权重,据说,还有龟成为了宫中的丞相……”
够了,这些话足够激起少年龟胸中的热血。它拜别了一生也只是近海游弋的龙虾,兴冲冲,气昂昂的来到了幽深瑰丽的海底。冰冷的暗流,如山的海压,都浇不息它心中那团寻找乐土的执念之火。它不停地向前游着,游着,只因前方,有它的理想。
海中没有阳光,它不知道外面的日升月落交替了多少的轮回,它只知道,自己的身躯越来越大,躲避凶猛食肉水族之时,行动也越来越快。终有一天,一座恢弘无比,金碧辉煌的高大建筑矗立在眼前之时,它的眼眶,缓缓渗出了泪水,融入了冰凉的海水之中。
“水晶宫”——三个古意盎然的篆字跃然于牌坊之上,映着那雄伟壮观的建筑,一切都如想象中的那样庄严肃穆,凛然神圣。小龟缓缓的跪拜了下去,对着那心中的圣地跪拜了下去。全不管那殿前,几个手执长戟的虾兵,望着这傻傻的小龟笑得打跌。
小龟进入水晶宫出乎意料的顺利,一个白发苍苍的水母,见到了匍匐于地的小龟,喜不自胜。它抓着小龟,毫不理会那些军容严整的兵卒,径直来到了殿后一座小小的厢房之内,把小龟安置了下来,方才转身离去。
“嗨!你们好!”小龟被安置在一个巨大的格子之中,同在格子里的,还有很多的龟,虾,海马,以及说不出名字的一些水族。自以为来到美丽新世界的小龟,对着自己的新邻居友好的打开了招呼。
新邻居们出乎意料的冷淡,只是都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一乐的小龟,却没人搭理它。小龟无奈的耸耸肩,方要问问大家为什么都挤在这个格子里的时候,忽然听到了角落里传来幽幽的哭声,“我不要死,我要去找妈妈。”
“你怎么了?”小龟对着哭泣的巨蛙传达了自己的善意。可是巨蛙的话却让它犹如五雷轰顶,原来,这里是水晶宫的御膳房,而这格子里的所有生物,都是今晚宴席的重要角色,当然,要烹熟装盘之后。
不,不是这样的,这里是乐土啊!所有水族和睦相处,到处歌舞升平……小龟喃喃的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红烧龟心是吧,好了,我知道,一定是那个嗜食龟心的移海大圣又来了。”一个肥肥胖胖的龟精厨子,脱下了龟壳,磨了磨雪亮的菜刀,一边说着,一边麻利的将数十小龟开腹剜心,看那熟练地动作,已不知屠过多少的同类。
小龟只觉得,自己心中的某个地方,好像有什么东西碎裂了。它只感觉浑身懒洋洋的,提不起一点力气。就好像,身边的这些已经认命的水族一样。既然没有反抗的能力,活着和死了,其实也没有太大的分别。随便吧,那屠刀,何时来都是一样的,龟所以痛苦,只是因为想的太多,若是我像那石头一样,该有多好啊!小龟这样慢慢的想着,踏实的进入了梦乡。
“快醒醒!我们逃出去吧!”幸运逃过那顿晚宴选材的巨蛙,在深夜,拉着小龟逃离了那间御膳房,此后,他们一起在海滩上游荡,与一条海毛虫一起,过上了没有信仰,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生活……
“你可想好了?”那火焰再次幻化成型,双眼直视着三少,浑厚低沉的声音,似是自三少的心底回荡了一下。三少收拾起少年的记忆,那浑噩已久的心灵,似乎模模糊糊感到了什么,可是见识所限,它却说不出来,只能结结巴巴的表达着:“我愿,我。愿。所。有。的生灵。都开心的。活。下。去……”
“切”这次,是那火焰用三少的习惯助词来嘲笑它了,火焰缓缓的道:“曾经,我有一个很傻很傻的朋友,不,是兄弟。他说他的梦想是‘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因为失去而忧伤,为什么为了时光短暂而忧虑。我要去找到那力量,让所有的生命都超越界限,让所有的花同时在大地上开放。让想飞的就能自由飞翔,让所有人和他们喜欢的永远地在一起。’”
“说的真好,就好像我心里所想却表达不出来的那种意思,那个人真了不起,他现在在那里,找到那力量了吗?”三少完全沉醉在这段话里了,小眼睛崇拜的望着火焰。
“他,一直在路上。不过,不知道他正在走的路,是不是他当初选择的路……”火焰想起了那曾经自号齐天的英雄,如今孤寂西行的身影,只觉心中无限悲沧,似乎不想与三少讨论这这问题了,他望着三少,一段段艰涩深奥的修行功法通过他的眼光,印到了三少的脑海之中。强光闪过,那火焰消失不见,还有他的声音在这虚无的空间,在三少的心里久久回荡着:“不管你的心愿是什么,想要达成,先要有连天都不敢逆我的本领再说。不管愿望多麽渺茫,努力才是唯一的勤径,若是心诚,石上也可开满花……”
单杰听完,方知三少心中,原来也有那样一段过往。他怕小龟耽心往事,急忙岔开话题道:“这算好消息了,恭喜你得遇名师。那坏消息呢?”
三少唉声叹气道:“那火焰临走还嘱咐我,要我一直与你在一起,莫要分离,说你可以助我找到心中所愿。可怜我青春貌美,风华正好,多才多艺,德智双馨……却要与你这穷鬼厮混了。”
单杰听到,不禁莞尔,他道:“我也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好消息就是,我们离长安不远了。”
三少小眼一翻道:“说坏的。”
单杰忍住笑,道:“我见那茶摊老板孤苦可怜,且为人不坏,把身上所有银子都留给他了。”
“所有银子。”三少喃喃重复着,小眼睛瞪圆了,大叫道:“那都是我的啊!”随之,“败家仔”“折寿仔”等等东海俚语自他愤怒的嘴巴里喷了出来,他犹不解恨,张牙舞爪的扑向了单杰,似是要咬上他一口方才甘心。
单杰知机转身,在古道上奔跑起来。心中咀嚼着三少所说的话“若是心诚,石上也开满花。”只觉天地一片爽朗,傍晚的风都是那样的温柔多情。
“别跑,我咬死你这败家穷鬼。”三少划动着小小短粗的四肢,追逐着单杰,仿佛自己又回到了与海毛虫巨蛙相处的那段时光。忽然,他见到了单杰停在路边的身影,同时,一股浓烈的血腥气随风传来。
原来单杰正在古道奔行,忽然闻到血腥之气,他侧目望去,只见路旁的林间躺着四个人,身上满是血迹。单杰行了过去,只见那四人浑身伤口都极为简单,只有一个或两个伤口,显然若非遭了暗算,便是与敌手实力相差太多,而且在这盛夏,几人身上却没有多少蚊蝇之属飞舞,显是尚未遇害多久。他见几人毫无声息,暗叹一声,折木为锄,想要掩埋了这几个惨遭不幸的旅人,以免受那蛇鼠之蚀。
忽然,一个人轻微的动弹了一下,,单杰急忙注目,猛然发现这人竟然极为眼熟,他仔细的思索了一下,忽然想起,这好像是那日在左丘寄天身后的长天帮执法坛香主。
单杰急忙伸手托在那人背部,一股浑厚的功法流转了过去。那大汉缓缓张开双眼,望见了单杰,微有迷茫之色,想要开口,却说不出话来。
单杰运功暗查,此人生机已断,只是仗着功法精深,身子壮健,此刻还强撑着未曾咽气,至于说话,却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力气了。
单杰沉思了一下,问道:“朋友,在下只是偶然经过这里,早日与贵帮虽有小小误会,但是在下却感念左丘帮主的英风豪气,你若是还有什么未了心愿,可以听我猜测,我若是猜测对了,你只需眨下眼睛就是。”
那大汉未料到单杰心思如此慎密,作风如此古道热肠。感激的眨了下眼睛。
单杰缓缓道:“你们身上的伤口都是剑伤,且大小一致,可是一人所为?”他见大汉眨了眨眼,又道:“那人功法高出你们太多?所以无力抵抗?”
这次大汉圆睁着双眼,焦急的直视着单杰。单杰微一沉吟,道:“或许是你们的熟人所为,你们未加提防?”
大汉眼睛连眨,心下佩服单杰那敏捷的思路。单杰道:“那日我们分手之际,左丘帮主要你们等待贾逵香主。难道……”
大汉面露喜色,一边眨着眼,一边挣扎着点了点头。那日里囚于地牢的少年,原来竟然有如许的心胸与智慧,宛若藏在鞘中的名剑,一朝出鞘,光寒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