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夕阳西下的日子,远处飘着一朵彩云,燃尽苍空,远山隐在霞光中,从山口处可以看到茫茫的云海。
苏春池坐在“举名楼”的小阁楼上,身旁是坐在蒲团上的美丽女子。苏春池很满足的抽着手中的老烟枪,身子佝偻着尽量不去碰触到身上的伤口,吐着烟雾,在满意的看看身边静静坐着的女子,看看她高高隆起的肚腹,眼中便是数不尽的温柔。
叶善水还是找到了欧阳府,苏春池没起床多久,便看到叶善水在秋儿和蝉儿的搀扶下走进了屋子,他的上衣刚退去,欧阳俊男坐在床沿上正准备为他换药。
两个人就一个站在门槛外一个坐在床边,感觉时间在那一瞬间有些凝结了。
有些疼惜,有些内疚,有些温暖,很复杂。
叶善水来了之后,欧阳俊男便悄悄离去了,而影子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露过面。
叶善水陪伴在苏春池身边,有些话几番欲言又止。
黄昏来临的时候,苏春池牵着叶善水的水,登上阿丁驾着马车,朝着举名楼而去。
马车换过小船,三个人便来到了屹立水中央的举名楼。阿丁重重打赏了看守阁楼的水军什长之后,小楼便开放了。
搀着叶善水走上举名楼,两个人坐在最高处的小阁楼里。
为叶善水披上一件早已准备的大衣,两个人便坐在那里,看着远处的云海群山,近处的江堤波涛。
“来洛都的这段日子,有时候我经常到底会想我是不是你的妻子呢?”叶善水望着远处的天空,笑了笑,有那么一点辛酸。
苏春池笑了笑没有说话,很自然的向叶善水靠了靠,抓住她的手,手心很温暖。
“看着欧阳俊男陪在你身边,便会忽然觉得其实她挺适合你的,你们在一起很般配。听说又来了一个叫影子的异国小姑娘,欧阳说,她很漂亮,比上次见到的柔风姑娘都漂亮。”叶善水靠在苏春池肩膀上,轻轻说道。
苏春池叹了口气,想了想说道:“有曾经很多时候都会幻想着,以后孩子来到了这个世界上,我和你还有孩子,就这样坐在夕阳下看着远处的风景,看着夕阳慢慢落了下去,看着光芒渐渐消失,感受着风从远处吹来的时候,我们彼此靠近时就会感觉到的温暖。等我们老了,也会经常一起坐在海边望着远处的夕阳,哪怕老了,走不动了,牙齿脱落都吃不米饭了,我们也在牵着手坐在一起。没有欧阳俊男,没有影子,甚至不会有孩子,就我们两个人。”
苏春池憧憬着,叶善水也痴痴的望着远处的天空,忽然鼻子一酸,眼泪就漫了出来。
“有时候,也怕死。一次次受伤,不都是被逼的吗?受伤的时候,就会梦见你,在梦中感觉我们也许一辈子再也见不到面了,就会感觉很害怕。醒来,就更加不想让你知道,怕你担心,怕对孩子不好。虽然没有达功名没有巨财富,可现在越来越想找个地方过我们两个人加上孩子的生活了。有时候,人一辈子,就为一两个人活着。”苏春池笑着说道,叶善水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有慢慢的倚在肩头,眼泪流着,笑着,哭着。
苏春池也不说话了,两个人就这样靠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温暖和爱怜。
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来到这个世界上,没多长时间,前后就已受了三四次伤了,每一次都差点要命,每一次都没死。
苏春池也怕,怕自己一去不回。以前刚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光腿一条,多活一世算是白捡了天上的馅饼,也不值得自己多么珍惜,大不了再死一次,反正很无所谓了。
不过现在吗,心中有了牵挂,一个痴情的女人,一个即将诞生的孩子,有时候,就是那么怕死。
所以苏春池才会忍着身上的伤痛,陪着叶善水走上举名楼,在这个风景别致,杳无人烟的阁楼上坐着,说说话,看看风景,心中怕着有一天两个人就天涯永隔。
夕阳西下,有情人终要归家。
坐上马车,苏春池直接坐着马车回到了叶家。
夜里苏春池躺在床上,望着摇曳的灯火闭不上眼睛。叶善水轻轻抱着他,中间隔了一张锦被,为了防止苏春池翻身的时候,触碰到叶善水挺起的肚腹。
苏春池把米勒的计划告诉了叶善水,其中的意思叶善水当然明白了。预示着两个人分别的日子近了。
“走吧,早点走便安全了,我也不用替你担心了。”叶善水很无奈的说道,却暗暗抓紧了苏春池的手。
“早去早回吗?要是回不来我……”苏春池笑着说道,还没说完就被叶善水打断了。
“什么回不来,你要是回不来,我也不要独活在世上了。”叶善水有些急脾气的说道。
“你想哪去了,我是说要是回不到大梁,我也派人来接你们的。”苏春池笑着摸着她越加丰腴的脸蛋。
“睡吧,明日不是还要去参加‘军武大举’吗?”叶善水也笑了笑,知道自己紧张了。
苏春池“嗯”了一声,便吹灭了房中的灯火,静静的闭上了眼睛,心中却是无奈的叹息一声。
他真的觉得有个一亩三分地,一个好妻子,一个宝贝孩子,就能舒舒服服的过上一辈子了。可这世界上就是这么邪门,偏偏不让他安生,先是北秦人攻城,再是被老狐狸算计,以后回到大靖国不知道还会遇到多少麻烦。
哎!
阳光透过大帐的入口渗进来,大帐中四五个将官坐在上面,中央摆放着一个大大的沙盘,两边各占一个身着布甲的军士。
两个青年男子端坐在沙盘下方,中间隔着两道厚厚的木板,背对而坐,眼前是张小木桌,木桌上放着一张行军地图,身边各占一个军士。
这阵势便是“军武大举”第二局推演,第一轮开始的场景。
此刻在洛都禁军大营的驻地,一顶顶行军帐篷中,一对对闯过第一局的俊杰们,正严阵以待准备在小小的沙盘上无形的厮杀。
第一局在昨日午时到来时,已经彻底结束了。
苏春池听到结束之后,禁军将士在林场中抬出了二十多条尸体,当时在场的俊杰们都眼睁睁看到了冰冷的尸体,没有拿到令牌却活下来的人心中庆幸,拿到令牌的人脸色也是苍白无血。
第一局结束后,根据禁军的统计,除去免于参加第一局的两位皇子,死亡二十四人,拿到令牌的一百五十八人。其他活下来的便是没拿到令牌的,林中还埋着二十二枚令牌。
而除了死去的,剩下的人中更是有多人身受重伤,这其中有九死一生拿到令牌却没力气再继续下去的人,例如苏春池,也有其他没有拿到令牌的人。
当然苏春池的情况也只有几个人知道,他找了个好借口。
所以第二局开始之后,继续参加的便剩下了一百四十三人。
而第一轮抽签,欧阳俊男很幸运的轮空了。
第二轮的流程很简单,却也确确实实需要兵法谋略来决定胜负。
两个人入账后,有三分之一柱香的时间观察沙盘上的地形地势,之后端坐在被木板分割的两个小桌子之后,等待着上面的五位主裁宣布开始。
桌子上个摆放着一张相同的行军地图,两个人细心观察图纸再加上记忆中沙盘上的地形,而排兵布阵,突击或者埋伏。
每人手中假设具有五百兵卒,实力相当。开局之后,两个人的每一步都将有身边的专属将士传递给沙盘两旁的两个将士,沙盘两端的将士根据两人的兵法布置而步军。
而沙盘上每一步之后的局势变化也都将通过传递军士来告诉他们,他们再做出变动,直到一方斩尽对方士兵或者攻破敌营为止。
两个主角,两个传令兵,两个布局兵,五个屯长级别的主裁。
对局持续时间最长一个时辰,时间结束之后,如果双方任一方还未取得决定性胜利,那么则有主裁来定胜负,胜负标准一个是双方的兵力,一个是双方兵力的推进进度,还有就是对于粮草辎重的消耗情况。
五个人做出决断,少数服从多数。
第二局共有一百四十三人参加,第一轮轮空一人,早晨抽签时,欧阳俊男已经轮空了。每一轮都实行淘汰制,因为人数发生变化,所以原定实行五轮的第二局被缩短了一轮,第四轮之后,还剩下九人,这就人便可以直接进入第三局了。
而第三局,依旧会死九人各率百人,作为一个小队,分为三组,每组三人。相互进行拼杀,胜者进入下一轮,下一轮因为比原定计划多出了一个人,所以要进行三人厮杀,而非原定的两人对决。
最后的胜者,便是可以这一届“军武大举”的冠军了。
欧阳府,苏春池躺在床上,进入两人秋季,这天气是一日*比一日凉了,欧阳俊男也不允许他走出门槛,怕染了风寒。
悠悠坐在屋子中央的木椅上,弹着琵琶,唱着那首重新谱曲的《春江花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