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这空间便想死了一般。便是一诸人的呼吸在这一刻,都细不可闻。
血海魔尊,是毕方用那些身死的妖神的血液凝练出来的分身!是毕方用他那些兄弟一般的,同为东皇太一座下十方妖神的尸首炼制的!!
众人震惊间,这才想起来,之前,英召,毕方见了东皇,却是丝毫不见恭谨,反倒是一副无上无下,平起平坐的模样。众人也是这时,才想起,那镜月见到毕方,英召的时候,那声冷哼,那不屑。
用自己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的兄弟的尸首,达到自己功力进益的目的……众人只觉得心儿发颤,竟是不知道该怎般言语自己的心情。
随即,心念一动,一诸人不禁把目光投向了白骨帝君。
白骨帝君,英召的“本我”化身!莫不是毕方用的那些尸首中的骨脉,便被英召凝练成了这白骨帝君?
白骨帝君面色依旧平静,却是平静的僵硬至极。他在竭力忍耐着,身躯微微发颤。两只拳头握得紧紧的,骨节处“咯咯”作响,青了又白,白了又紫。
终于,秦辰的一声呲笑打破了成绩。秦辰咧嘴笑着,头微抬起,目光望向那巨石门,心神却是已经越过了那巨石门,不知道去往哪里了。
“是你愿意的么?”秦辰突然开口说了这么句不着边际的话。血海魔尊却是身躯一震。
秦辰淡淡的一笑,眼神中却是殊无笑意,只是一片冰冷。“是你愿意么?你的身体,来自那些身死的妖神,承载的精神,却是毕方分化的一缕魂灵,撇去了那些恩,撇去了爱,也撇去了情义,是你愿意么?”
“不!”血海魔尊低沉的声音仿佛是在朝天怒吼。
“对!不是你的本意,你希望自己能够与那些可以把自己的后背交付的人并肩作战,你期望大家能够一起笑,一起面对伤痛,可惜……”秦辰冷厉的眼神扫过血海魔尊,白骨帝君二人,“可惜他们都去了,唯一留下的,便是你们两个人了。只有你们两个人,你们的血,你们的骨本该是在一处,却是被人生生剥离开了。你们的魂,你们的灵,本该也是在一起的,却是被人生生剥离开了。”
“然后,形成了一个你,一个人。”秦辰哈哈狂笑起来,“你们都是独立的个体,人生而有罪,这是怎样的一个道理?”
秦辰指着白骨帝君问血海魔尊道:“你可曾有对他不住?”
血海魔尊默然摇头。
秦辰又指着血海魔尊问白骨帝君:“你可曾有对他不住?”
“不曾!”
很干脆的回答,秦辰满意的笑了笑,随即便又恢复了他一贯的懒散模样,轻笑道:“既然如此,你们俩干吗一副死了爹娘的模样?”
妖魔界两大至尊皆是默默不语。秦辰咧咧嘴,也不再理会,只是转头去查看那巨石门。倒是一旁的帝嗔悄然传音道:“你今日是怎的,竟是帮起了血海魔尊?”
秦辰传音回道:“这地方有古怪,那些圣人都有古怪,那镜月就更古怪了!不论怎的,现如今一众都是一条船上,就当是给自己留条后路罢了。”
帝嗔皱了皱眉,便没再说什么了。
秦辰缓步上前,反掌看了看自己的掌纹,随即沉吸口气,便将手掌摁上了那巨石门上。
“叮”的一声轻响,黑白鱼眼缩退,两道清朦朦的光幕取而代之。
只见黑眼上的光幕上呈现一片混沌的影像,随即,画面便是一阵晃荡,好不容易停下来了,便出现了一个婴孩在上面。秦辰呵呵笑了起来,他看到自己,上面出现的该是自己出生时候的景象,在家乡一家小医院里,护士洗尽了自己身上的污秽,不理会自己哇哇的哭喊声,便用一条布裹了住,带出了产房,守在外头的,有年轻许多的父亲,奶奶,一诸亲戚。
呃……躲在大姨身后的,鼻下挂着两条清涕的,是兄长秦河吧?
秦辰哈哈笑了起来,一向庄重的兄长少时却是这般模样,怎不让他发笑?
青光一闪,黑色鱼眼上的镜像便自隐了去,那白色鱼眼上就慢慢呈现出画像来。
是一处星空,很清寂的地方,一人长身悬空,却是背对着的。画面一转,转到了正面,却是与秦辰面容一般的青年,只是没了秦辰额上的血痣,或该说更像是影鸠吧。
又或者,跟谁都不像。
没有秦辰的懒散,没有帝嗔的锋芒,没有影鸠的雍容,也没有未央的郁沉。
这青年只是面容淡然的望着远方,淡漠悠远。眼珠儿丝毫不动,却丝毫将整个世界都看了见。秦辰心中一震,他只觉得这份淡然依稀见过,却始终想起什么。
拍了拍脑袋,秦辰皱眉细思。
却见光幕上的画面又变了,却不是换了方向,只是这青年身后多了人。四个人,四个与他面容极是相似的人,依稀可见,正是秦辰,帝嗔,影鸠,未央。
真我?
秦辰心中一跳。
画面上,五人只是默默不语,待了片刻,却是周遭的空间竟是凹陷了,或大或小的凹陷,在这片肉眼所及的空间里,竟是有不下百出。这是怎样的空间混乱才能造成的情况啊?要知道,便是方才诸人经历的斗转星移,星辰破碎,也不过是十余凹陷造成的而已。
却见那青年面色丝毫不动,只是将一手前伸,摊开掌来。
随着青年的动作,一缕七彩光线从指掌的间隙中射了出来,很炫目。
青年将掌摊平,掌心上赫然是一枚小孩拳头大小的七彩光团。这光团极是凝敛,分明已成了实质!
青年幽幽叹息一声,轻轻放下了手,那七彩光团却是丝毫不动,静静悬浮在空中了。
青年踏后,再踏后,又踏后,一连退了三步才停了下来。秦辰诸人却是向前,成四面围拢那七彩光团。
依稀可见,秦辰转头对那青年笑了下,似乎说了什么。青年终于定下神来,便又退后了一步。
伸掌,按在那七彩光团上。秦辰四人却是做了同一动作,随即,便见那七彩光团光华大盛,渐渐,竟是将四人都掩盖了进去。
良久,便听得一声震吼,随即,便是一声连着一声的嘶吼咆哮,似是好些声音混到了一处。待得光芒散去,却是不见那四人踪影了。
只余下四只异兽,都只是小的,不足承认半身高。
一是只腾挪不定的五爪紫龙,向后梳拢的双角虽然只有半指长短,却也是锋锐毕现。
二是只伏地不动的黑纹虎豹,却是不知是虎,还是豹,唇下一对长长的尖齿闪烁着白光。
三是只通体雪白的灵禽,将脑袋埋在翅下梳理自身羽毛不止,只能看见他顶上一株芝兰般的血冠,好不神气。
四是只正经盘坐的金毛猿,眼帘微阂,却自有一副凛凛然的自信威严。
这般情景,正看得诸人丈二和尚,莫不着头脑之时,却见静立一旁的青年有了动作。
那青年缓缓步前,默默闭目,他身上蓦然溅射出好些金色符箓,随即,又溅射出青色符箓,这些符箓仿佛风吹起的薄纸一般,荡荡扬扬,昂昂扬起,萧萧落下,却似乎运行着某种规律。
青年依旧不语,身下骤然白光闪耀,随即便成了一道硕大的白色火焰,火焰一扬,竟如开放的花骨朵一般张了开来,成了一朵怒放净洁白莲。
那白色火焰一凝,就成了莹莹白玉一般的存在。此时若是有人用心细数,必能数清那白玉莲叶合共一十二叶。
秦辰自是没数也知道这莲开几叶,实是这情景实在太过熟悉了。
一朵白莲虚空坐,一切悲喜苦乐,从此罢去,玉宇澄清,白玉座。
一十二品白莲玉座,秦辰手上潜力最大,目前却是一直没什么用的一样或者说法宝,或者说功法,或者两者都不是的诡秘存在。
那青年却只是一点脚尖,一十二品白莲玉座便自旋飞着,定在了那七彩光团下。七彩光团顿时光华大盛,将这白莲玉座便包裹了进去,随即光华散去,那白莲玉座也就没了。
没的彻底,什么都没有留下。
肉眼可见那七彩光团上的光芒闪烁的片刻,渐渐的,竟是成了混沌的灰白。
青年伸指轻点,一道涟漪以此时已然灰白色泽的光团为中心,散了开来,涟漪散去,那光团却是猛得一张,竟是化成了一个吞噬的黑洞!
却又与一般的黑洞大有不同。
这黑洞,却不是黑沉沉的,而是一片混沌的黑白。也美誉闪烁的电光,更没有肆虐无忌的吸扯力。
这黑洞便这般静静的,开启着洞口,等在青年面前。
说是吞噬,那便是吞噬!这灰白的黑洞现在诸人面前,虽只是一幅投影一般的存在,却是让众人心中一跳,竟仿佛要将众人的心神魂灵都吸扯进去!
这灰白黑洞,好不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