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能这么想就是好的——”史可法直到现在,才难得夸了朱由菘一句。朱由菘能这么想就省了很多心。朱由菘听见史可法这么评价他,高兴得眼睛又眯成了一条缝。随后朱由菘的兴致依旧很高,开始胡扯起往事。
什么以前在福王府是如何的锦衣玉食,逆贼攻破福王府后,又是如何幸运的逃了出来,一路上如何的颠沛流离,吃尽了很多苦头……而那时的他始终坚信,会有出人头地的一天的,如今果然等到了这一天……总之就是一个意思,是天降大任于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终可成大事……
史可法看了一眼朱由菘的身板,心道得了吧,就你这身肥肉还苦不堪言呢,只怕苦不堪言的是那些轿夫吧。
史可法没有和朱由菘交流的兴趣,若是原来的他,把满腔希望全都寄托在皇帝身上,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会努力劝谕福王做一个奋发图强的一代明君。不过现在嘛,史可法压根没这种想法——烂泥再耗费心力,能糊上墙吗!
唯一让史可法感兴趣的,就是朱由菘带上船的的那些大箱柜。那里面肯定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想想也是,福王府的珍藏,留到现在的,能不是好东西吗!还都是历代福王府巧取豪夺来的民脂民膏,取来用用没有丝毫愧疚之心。史可法先前好不容易凑齐的那些铜钱,与之相比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史可法越想越心动,心想是不是想个办法给他吞掉一批!
史可法很清楚,接下来的宏伟蓝图中,需要用银子的地方海了去了。不过最终史可法还是克制住了这个想法,想想还是不妥,毕竟有他史可法亲自带队,如果出了什么事,他面子上也不好看。
再说了,这些财物只要还在朱由菘身边,以后慢慢下手也不迟。
如此一路上太平无事,第二天中午船队到达了目的地,还是南京城外燕子矶。不过和离开时相比,此时的燕子矶已经是戒备森严,岸上有大批士卒警戒,水面的闲杂船只也都被肃清。做好了迎接的准备!
而在岸边稍远处就是大批的南京官绅。在接到飞鸽传书,龙船即将到达的消息后,
凡是在南京城有点头面的都来了,黑压压的最少都有几百人。想想也是,迎接新皇帝,谁不想来露个脸。
顺便也来看看未来的皇帝心性如何,可有明君气象?
这些人分为了七八排,其中为首的二人,分别是南京守备太监韩赞周和提督军务勋臣赵之龙,这其中又是韩赞周站在稍前。
其后就是南京的六部尚书,锦衣卫指挥使常延龄,还有东林党魁首钱谦益,站在第二排。
再后面就是各部大吏,按照各自品级依次站好。这其中还混有各级京营武将。一般来说明朝文贵武贱,是轮不到这些武人站在第三排的。不过此时军镇已有割据味道,武人地位也因此提升不少。所以现在纵然看见武人跋扈的站在第三排,也没人出面指责,最多是暗地里叹息一声礼制败坏。
此时看见挂着玄黄天子龙旗的船队到了,人群顿时像闻到了猎物味道的鲨鱼群,一阵阵的骚动。
看着这一幕,已经在船头摆好造型的朱由菘兴奋不已,就差大喊一声,南京城的子民们,孤来了!曾经的颠沛流离和现在的万众来迎形成了鲜明反差。如何不使他高兴。
朱由菘虽然混蛋,可对于南京城第一次亮相也知道重要性,所以特意做了一番装扮。只见他身上虽然穿了龙袍,却是半旧的。乃至头上的角巾都是半污旧的。手上拿着一把鹅毛大扇,看上去很有隐士的风采。
此时出现在人群面前的大船也只有二条,一条载着王府侍卫,一条载着太监,杂役。另外那三条载着杂耍班子,娘子军团的大船都远远地缀行在后面,等到迎接仪式过后再悄悄地上岸。
看到朱由菘的亮相,很多人都是眼前一亮,虽然这个福王以前风评不佳,可是现在看上去很不错,有诸葛亮的风采啊。史可法站在朱由菘的身侧,神情肃然,也幸亏他不知道这些人的想法,不然肯定要大大鄙视一番。诸葛亮的风采,也亏他们敢这么想,有这么胖的诸葛亮吗?
朱由菘在船上摆了一番造型之后,准备下船了,他身后站着四名王府的侍卫,正警惕地观察着四周。此前史可法已经提醒过朱由菘,要注意安全。所以朱由菘特意挑选了四名武功最高的侍卫随行护驾。
接着就有一个如何下船的问题,要知道朱由菘连平常走路都很困难,更不要说下船了。虽然在这种场景,朱由菘很想自己走下船去,哪怕咬咬牙也要走下去。可是他看了看和人群之间七八丈的距离,再看了看脚下那汹涌的江水,最终只能无奈的放弃了这一想法。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做轿子下船。
就这样还需要兴师动众一番,在史德威的指挥下,那些水师官兵先用四块跳板拼接在一起,然后跳板下面再用十几个士卒顶着,防止被压断。做好这些预防措施之后,朱由菘这才坐着八抬大轿,一步步的下船。
可正当大轿走到一半的时候,异变陡生。从江水中忽然窜出一人,手执一把雪亮宝剑,犹如飞鸟投林一般,朝着轿子中心狠狠的刺了进去。
“哎呀——”看着这一幕,江边迎接的官员们俱是一声惊呼。这要是刺中了,福王肯定是交待了。
说时迟那时快,刺客刚刚窜出水面,站在轿子一旁的二名侍卫已经迅速拔出佩剑,迎向刺客。事先史可法已经提醒过他们,所以都是高度戒备,真有刺客前来行刺才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只听见“砰砰——”二声,二把明晃晃的宝剑都刺在了刺客的宝剑上,这一下虽然是以二敌一,可那二名侍卫都是身子一晃,由此可见这一剑的力量之大。
宝剑被阻了一下,准头顿失,可力量还是很大。
“刷——”的一下刺在了轿子的侧梁上。一下把手臂粗的乌桐木给刺了个通透。
“妈啊——”坐在轿子里的朱由菘忽然看到从身边冒出一截剑尖,吓得差点就尿了裤子。这要是被刺在身上,哪还有命在!
刺客看见一击不中,已经借力也上了跳板,然后抽出宝剑还想继续刺杀。不过此时那二名侍卫已经奋力迎了上去,一时间剑气纵横,好不激烈。朱由菘此时已经抖如筛糠,只是一个劲的祈祷二名侍卫要顶住。他对于这二名侍卫的身手还是有信心的,都是王府中百里选一的。
而在另一边的二名侍卫虽然很想过来帮忙,却是不敢擅离岗位,万一他们过去助战,从这边也窜出一个刺客,那就大条了。所以此刻的焦点就集中在死命厮杀的三人身上。
战了有十几息的时间后,形势渐渐明朗。那名刺客虽然武功高强,又是几次冒死突进,可二名侍卫同样杀红了眼,你来我往多时,依旧无法冲破二人的阻挡,甚至于太过急进,肋下中了一剑,虽不致命,已经落了下风。见势不可为,那名刺客虚晃一招后,砰地一声重新跳回了江里。
“好险好险——”
听见外面安静了,朱由菘喘着大气道,他刚才都被吓惨了,有两世为人的感觉。这要是刚才稍有闪失,他朱由菘这会已经步他老爹的后尘了。
看见刺客逃逸,那二名侍卫也松懈下来。可正在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忽然风波再起,“砰——”的一声,从江中又窜出一名刺客,手持一柄宝剑,疾如闪电般的冲着轿内的朱由菘刺来!和刚才的刺客相比,此人无论是身法还是发动的时机,都要胜出一筹,这才是真正的杀招!
而且他选择的角度也十分刁钻,选的是轿子底部,而轿子底部恰是防卫的死角,侍卫无法顾及。
要看着宝剑即将刺入轿中,刺客眼中已经流露出一丝狰狞之色,那是千百次的成功刺杀之后,所拥有的直觉!
完了!看着这一幕,岸上的众人都是骇然的睁大了眼睛。心想这回完了,朱由菘就算是真龙天子,也难逃一死了。
看着这一幕,忻城伯赵之龙同样面露骇然之色,不过在眼底却是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得色。想做皇帝,门都没有。还是去天上做吧!
“噗——”的一声,宝剑轻松刺入了轿中,刺客脸上狰狞之色更甚。可随即他眼睛骇然睁大,宝剑刺入一寸后就再也刺不进去了,精钢锻造的剑身也陡然弯成了一轮弯月。就像是刺到了石头一般!
怎么会这样?刺客眼中满是骇然之色,还没等他明白过来,“嘎嘣——”几声,手中宝剑已经承受不住,断成了几节。
刺客看着手中的断剑呆了。这把宝剑乃是精钢打制,坚韧无比。用来刺杀最是适合不过!现在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