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家军啊……很多人梦呓般的念出了这个名字。在座的都是大明重臣,对于戚家军自然是熟悉的很。那是一只传奇的军队,虽然只有区区的三千人,可是刚一成军,就显示了强大的战斗力,之后更是屡立奇功,从南打到北,斩倭人,破蒙古,无一对手,硬生生给打出了一个太平盛世!
“史大人,我何尝不想朝廷拥有这样的一支军队,可是真的没有银子啊——”张慎言苦着脸道。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户部现在还有多少银子?”史可法沉声道。
“各大官仓加起来,一共还有二十万两银子。”张慎言张口就道。
“那好,你给我五万两银子,其他的我来想办法。”史可法平静的道。可是谁都能听的出来,其中断然的味道。
“嘶——”听见史可法这么说,众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史可法这是怎么了,谁都知道,要论起在座谁最穷,那无疑就是史可法。可是每个人也都清楚,史可法从来都是说到做到,言出必行……
每个人再一次看清了史可法的拳拳报国之心,也同时清楚,史可法这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史可法自己也很清楚,编练新军本该是朝廷的事情,可是现在他却一个人扛了下来,实在是很傻。可是史可法更加清楚,如果在这上面斤斤计较,纠缠不清。等到鞑子一统中原,到处都是扎着大辫子,口称奴才的时候,什么都晚了。所以史可法情愿做这样的傻事,他傻得义无反顾!
一阵沉默之后,高弘图慨然道:“史大人一片爱国之心,令人敬佩。老朽不才,愿意捐饷一千两,以壮行色。”高弘图是个清官,虽然贵为内阁首辅,可一千两是他一年多的俸禄。
“我捐一万两银子。”高弘图话音刚落,姜日广已经急吼吼的喊了出来。其实他在刚才就想这么说了,不过被史可法一个眼神制止了。
“诸位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再说一遍,新军所需军饷史某人一力承当。”史可法清楚,这些人中情况不一样,例如姜日广,祖上余荫,是个大财主。可是大部分人和他差不多,都是靠着俸禄过日子的清官。到时候姜日广出钱了,那叫其他人怎么办?出还是不出?
而且话又说回来,这些钱杯水车薪,对史可法来说也没多大作用。干脆一力承当罢了。史可法知道,现在是最困难的时期,只要熬过一段时间,等到新军练成了,哼哼,手里有了枪杆子,那就不是和各部军镇虚与委蛇了,而是要动大手术。
“史大人高风亮节令人钦佩。诸位也不必太过牵挂,要知道史大人如今可是南京城的传奇人物,以冰生火。谁不知道啊。这样的手段变出一点银子来,料想不是难事啊!”何腾蛟打圆场道。
不过在场的都是人精,听着这话怎么都感到有些别扭,史可法淡淡的看了何腾蛟一眼,道:“何大人所言极是,诸位不必在此问题上纠缠,讨论下一个话题吧。”
听见史可法这么说,众人也就不再纠缠,开始探讨下一个话题……如此经过一天的议事之后,一共有五条政令新鲜出炉。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减免三饷和编练新军了。
等到他们定下来之后,旁边自有小吏飞快的记录,只等核对无误后就明发邸报,公布天下了。
中午史可法回到了家中,老管家史忠前来禀报道,接到消息,太太(史可法的夫人杨氏)已经到了南京城外,马上就可以到家了。史可法听罢一笑,让他安排人手去接。
没多久杨氏到家了,夫妻相见自然十分欢喜。只是杨氏的笑容却含着一丝苦涩。杨氏是个十分漂亮的女子,只是嫁给史可法多年,却没有生下一男半女。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对于杨氏来说是件很严重的事情。其实就这件事情她也曾求医问药过,不过医生却是隐晦的表示问题出在男子身上。所以她这次回娘家霍邱省亲,一是去拜当地的一座观音庙,据说求子很灵验。
二来她弟弟杨光祖写信来,说是家乡来了个道士,治疗男人的那方面很有一手。所以杨氏兴冲冲的赶去了。结果却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那个道士根据她描述的情况,说他也无能为力。若是换成普通妇人,他自然可以忽悠一番,胡乱开些药骗些钱财。不过得知这位是朝中大官的夫人,他就不敢了。
不过他还是给指明了一个方向,江西龙虎山是道家的圣地,应该有这方面的能人。杨氏一个妇道人家,龙虎山离着霍邱很远,自然不可能前去的。只能无奈回来了,
准备回家之后和史可法商量。看看能不能通过官面来想想办法。龙虎山的道士在朝廷里也是有官职的。例如龙虎山的老大张天师,就是朝廷册封的正一真人,导录司正二品之职。
当然这个正二品只是虚职,和史可法这样的正二品是不能比的。不过也可以看出道教一脉还是很受朝廷看重的。杨氏回家,史可法自然是很高兴的。晚上就命史忠多做了几个菜接风。
只是吃罢晚饭后,史可法和夫人说明情况之后,还是回到书房,继续开始工作。毕竟组建新军的事情一刻不能耽搁。要知道留给他的只有短短一年时间,而现在天天都在倒计时……
其实要说起来,名义上朝廷不缺兵。六万京营,四大军镇有近三十万士卒,再加上郑芝龙,左良玉,黄斌卿、黄蜚、卜从善等八镇,加起来有近百万之众。不过史可法知道,人数虽多,不过是攒鸡毛凑胆子。一群乌合之众罢了!真要是指望这些军队能够打败李自成或者女真人,那无异于指望母猪能上树。
别的不说,对于近在咫尺的六万京营,史可法就有亲身的体会,有一次下去视察,发现士气和纪律已经涣散到一种无法想象的地步。当时管军纪的是这么说的,你鞭打一个士兵,他站起来;但与此同时,另一个又躺下了。
所以史可法知道,这样的军队已经烂到了根子里,不是进行改组就能解决问题的。而是要另起炉灶。组建新军!打造出一支新时代的戚家军!
而且史可法很清楚,戚家军的模式是可以复制的。例如后世著名的湘军,湘军首脑曾国藩就是一个书生,却参照“戚家军”模式,除了安抚满人朝廷拉来塔齐布,流氓、兵痞一概不取,硬是靠毫无军事经验的“书生加农夫”建起一支纯朴勇悍的武装,甫一成军就成为太平天国的头号劲敌。随后更是成了一手消灭太平天国的头号功臣!
而作为拥有后世知识的史可法,比曾氏更加明白近代火器的威力。重现戚家军的辉煌,更不是幻想。
组建新军首要的就是兵源,并且一定要找到优质的兵源。这一点南京就不行,秦淮之地,文风盛而武风衰。要练出一只强军先天条件就不足。史可法把目光瞄向了戚家军的发源地,浙江义乌。
要知道当年的戚家军,总兵力只有三千人,却能够从南打到北,威震天下,主力就是义乌东阳的农民和矿工。而今天,在新的历史机遇面前,史可法要重现戚家军的辉煌!
正在史可法沉思的嘶吼,忽然老管家史忠来报:“史将军来了——”
哦,这孩子倒是机灵,肯定是今天透露了编练新军的消息,被他知道了。
“传他进来吧——”史可法微笑着道。
很快的,史德威就腾腾腾的走进来了,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喜色。冲着史可法施了一礼后,就道:“义父,是不是要编练新军了?”
“你的消息到是挺灵通的,是有这么回事。”史可法微微一笑道。
“太好了。”史德威兴奋的一拍大腿道。像史德威这样的职业军人最希望的就是能够拥有一支强悍的军队。而对于目前大明的军队他早就不抱什么希望了,整个体制从上到下都已经糜烂。
就他这样天天勤俭练兵,不克扣军饷的,只练出了三百士卒,其他那些醉生梦死的将领就更不用说了。而编练新军,才是希望所在。
“龙江啊,我计划招五千人,至于兵源吗,你去一趟义乌东阳。除了那里的人之外,其他的一个不要。”
“义乌东阳啊,那敢情好。戚家军的发祥地啊!”史德威憧憬的道。
“可是要招五千人,所需银子不是小数目。例如安家费就要好几万两。义父,你那个,嘿嘿嘿……”史德威狡黠的笑道。
“就知道瞒不住你。”史可法从怀里掏出那张银票道:“这五万两银子先做安家费。至于以后的军费,我会想办法。你要做的,只管把最好的兵给我招来!”
“五万两,够了够了——”史德威喜笑颜开的道。小心翼翼的把银票藏好后,史德威问道:“义父大人,您对兵源有些什么要求?
依照孩儿看来,第一要家世清白,地痞、兵痞一概不取。
第二是只招义乌东阳的当地人,特别是当地的农民和矿工,这些人吃苦耐劳,是当兵的好苗子。
第三是绝不能出现只要是带把的就能当兵!一定要有年纪限制,只能在二十到三十五之间。身体还要健壮。这样招来的才是好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