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说完，三女就热火朝天地吃起来，谁也不理周易，周易气鼓鼓地看着天花板，有火没处发。

　　方锦骊边吃边偶尔用眼角余光偷眼扫过他，见他如此，脸上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窃笑。切了一小片火龙果，用两根葱指拎着，移到周易脸上。周易赶紧张嘴，方锦骊说：“你医生还说了，水果可以适当吃一些。”

　　周易的火龙果还没咽下去，朱成碧已拿了一片猕猴桃，走过来塞入他嘴中。苏窃脂想了想，揪了一小块榴莲，走过来，也塞进周易嘴里……周易两腮鼓鼓的，心想，幸亏只有三个人……三女互不相让，填鸭般轮流喂周易各种水果，直到周易终于腾出嘴大声抗议，三女才嘻嘻哈哈作罢。

　　吃完后，收拾掉一片狼藉，三女就在床边聊起时装和八卦，完全把周易当成是空气。周易气闷不已。

　　晚上十点时，方锦骊道：“前两天晚上，辛苦你们两个了，现在周助理病情稳定，不用那么多人护理，你们回去好好睡一觉，明早来替我值班，如何？”

　　朱成碧和苏窃脂只好同意，一起出了病房。方锦骊背靠着床，看着门，似乎在发呆。

　　周易怯怯地伸出指尖，碰了碰方锦骊的后背，方锦骊扭了一下身子，摆脱了指尖，仍是没转过头。

　　周易很是尴尬，开口叫道：“锦骊我——”

　　方锦骊扭过头，俏脸生寒：“你什么你！我赶走了你的两个大美女，你心里其实很生气对不对？”

　　周易飞快摇头：“不会不会，我本来就想你今晚陪我！”

　　方锦骊脸一红，怒道：“谁要陪你！……要不是念在你伤这么重——”

　　周易用一只手握住方锦骊胳膊，小声道：“我昏迷了整整两天，期间什么都不知道，锦骊你别多心。”

　　方锦骊叹息一声，低下头，说：“我没那么小气，她们两个这样熬着照顾你，我也应该感谢人家……”

　　周易心中不是滋味，也不知该再说些什么。两人就静默了下来。方锦骊默默地洗了一条热毛巾，替周易把脸擦了，然后，就趴在周易的床头，不动了。

　　这一晚，周易睡得并不好。他总觉得，腹部那颗周南的内丹，火烧火燎，左冲右突，不知犯了什么邪。周易向方锦骊要了几大杯矿泉水喝下去，才稍微觉得好过了些。

　　这颗内丹，从西羽涵通过深深一吻还给他以来，他就觉得体内多了一样“别人”的东西，虽然这个人，是他的前世。而这颗内丹，也总是不安分守己，时常自作主张地运行一下，让周易心惊肉跳。这次先后救治朱孟程和苏窃脂，让周易内力几乎耗尽，现在被这内丹一折腾，居然似乎是恢复了三四分，手指脚趾，也能微微用上力了。想到内丹，就想起西羽涵。这次和肖恩替苏窃脂治疗过以后，一定要再回到唐朝，想办法尽快找到西羽涵的内丹，让她复活。否则，太对不起她了。

　　一大早，朱成碧和苏窃脂就几乎不约而同赶了过来，两人都拎着炖的汤和稀粥，看她们憔悴的模样，这一晚，也没怎么睡。周易心里愧疚不已。

　　方锦骊让到一边，由她们两个服侍周易吃早饭。七点过后，方锦骊说要去上班，就走了。

　　周易看着她缓缓的步子、单薄的身躯、萧索的背影，心里一酸。周易大致可以想见方锦骊的心情，她这是一种逃离。

　　趁朱成碧去洗碗，周易对苏窃脂说：“窃脂，你去上班吧，你不能总在这里陪我，这样严总会多心的，我完全知道你的心意，我现在，也不用两个人照顾。”

　　苏窃脂很懂事地点点头，起身，说：“那我抽空就来看你。”

　　不见了苏窃脂，朱成碧并未感到任何奇怪，也没询问。坐在床边，用一把小刀，专心给周易削苹果。

　　就这样白天朱成碧、晚上方锦骊、偶尔苏窃脂，四天后，周易在秃顶医师的惊诧声中，出院了。令他感动的是，出院那天，严式轩亲自开着宝马来接他，在徐家汇象山渔港，摆了一桌丰盛的筵席。朱成碧也应邀同去，但席间，她看上去很憔悴，几乎没怎么说话，也没有吃几口菜。当着方锦骊和严式轩的面，周易不能太热情地去照顾她，心里越发难受。只有严式轩，兴致很高，非典虽然仍是风声鹤唳，但这几个月的低成本扩张，已经逐渐让他尝到了甜头。饭桌上，他就跟周易探讨起跨区域大规模招聘的新计划，还有分公司高管的调动问题，俨然已经把周易当成了公司的人力资源总监。周易一面很得体地应答，一面也不由结合着在培训班新学到的一些概念，对公司的人力资源规划高谈阔论一番，严式轩则搬出自己的某些mba理论，和周易互相印证，大有推心置腹，把周易引为知己的味道。想到自己的事业即将上一个台阶，前途光明，周易也一扫阴郁，心境开朗起来。

　　周易一上班，就忙着处理几天来积压下来的公务，他发现，如果自己也把自己摆在人力资源总监的角度上，很多问题其实都变得很好解决，只要你敢主导，你敢负责。

　　苏窃脂现在看他的眼神，直白热辣，这让周易都不敢随便和她对视，也尽量在两人的接触中想办法不让同事察觉异状。

　　方锦骊每晚都把工作推给当副理的小魏，来周易宿舍给他炖补品和做饭。王健华就知趣地躲出去，直到半夜才回来。和方锦骊缠绵时，周易就会不自觉地想起朱成碧。周易有些怕给她打电话，而这几天，朱成碧也没有打电话给他，甚至，连个短信都没发，不知朱成碧在想什么。

　　周五晚上，方锦骊又去横店拍戏了，仍然是坐严式轩的宝马去，严式轩亲自开车，没用司机小雷。周易对此，无可奈何。

　　终于，周易决定打电话给朱成碧。好久，朱成碧才接电话，她的声音低哑，还咳了几声，这让周易无比牵挂：“小小，你病了吧？我这就去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