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酒,说的自然是瞿云天送上去的一壶上等女儿红,好手帕说的便是这次柒月饭店在燕园诗会上散出去的印着柒月饭店商标的手帕。
瞿云天笑笑,眼前这个读书人看起来似乎和别人不同,没有书生应该有的腐朽气息和自以为是的高人一等,这种气质让瞿云天感觉很熟悉,但又说不上来在什么地方碰见过,瞿云天对于对方的称赞不可置否,只是说了声谢谢。
白衣年轻人倒了一杯酒递给瞿云天,道:“我,是来认输的。”
第一句话,还让瞿云天知道是怎么回事,第二句话直接将瞿云天雷得不轻,在确认以前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之后,瞿云天就纳闷了,无缘无故的来认输?认输不用给钱?
“认输?认什么输?”瞿云天疑惑地问道。
“我姓殷,叫殷涛。”白衣人道。
眼前的白衣人姓殷,叫殷涛,瞿云天当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周庄姓殷的人很多,可会到瞿云天跟前认输的人只有殷家大院,跟殷家大院定下了这次赌局,真正的目的不是让殷家服气,而是让绿林起家的殷家不在对柒月饭店使用阴谋,也是在警告殷家即使没有柒月饭店,他都有能力让殷家大院吃不了兜着走,这种警告,自然是针对殷家大院的,他们是绿林起家,不能把人逼急了,也不能把人惹毛了,既然有这种让人信服的本事,就没有必要使用其他卑劣的手段。
“你是殷家大院的人,能代表殷实说的话?”瞿云天早就已经将殷家大院打听了个大概,知道殷实是现在殷家大院的家主,也知道殷家大院还有一个称为智狐的殷锦,唯独没有听过还有殷涛这个人,别人提起殷家大院,也就仅仅只有殷实和殷锦,更何况殷涛太年轻,大概只有二十三四岁的样子,这样一个人站出来代替殷家大院认输,确实让人惊讶,并不是瞿云天怀疑殷涛的话,而是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很显然瞿云天并没有听错,殷涛确实是来认输的,一袭白衣的殷涛如同偏偏佳公子般,和看起来永远随然祥和的瞿云天坐在一起,总会让人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瞿云天看着殷涛的气质很熟悉,是因为这种气质叫傲然,这种傲然表现在殷涛的行为上,但却印在瞿云天的骨子里,从这上面讲,瞿云天和殷涛确实很相似,否则瞿云天也不会在深陷危机的时候随口便让殷涛上来帮手,殷涛也不可能因为莫不相干的帮把手而回答好啊。
殷涛并没有回答瞿云天的话,他相信瞿云天知道他能代表殷家,殷涛从怀里掏出一块铭牌,放在瞿云天面前,道:“这是殷家大院的诚意,也是邀请。”
殷家大院的铭牌,整个周庄只有五块,一块在沈万三手上,因为他是沈万三;一块在柳顺利手里,因为他代表的是周庄最高的政治权力,还有三块是殷家三兄弟拿着,这块铭牌,代表的便是殷家大院的认可和尊敬,这样的事情并没有传开来,只是在周庄的富贵阶层广为流传,沈家大院没有必要用这样的铭牌,而冯家想学下来,依旧学不会。
瞿云天并没有伸手接这块并不怎么起眼的铭牌,道:“你的邀请,我去,殷家大院的邀请,我不去。”
听见瞿云天的话,殷涛惊异地看了瞿云天一眼,随即将目光转向了楼下那些忙忙碌碌的身影,叹道:“我现在代表的,是殷家。”
瞿云天无所谓地笑了笑,道:“你这个人,代表不了殷家。”瞿云天站起身来,将铭牌推了回去,“殷家随意来个下人,告诉我说殷家有请,只要不是鸿门宴,我都会去,因为鸿门宴我吃不起。不是你来了不适合,而是你不适合。”瞿云天离开了,离开的时候给殷涛倒了一杯酒,道:“这壶酒,我请你的。”
在二楼只留下了细细品酒的殷涛,还有桌子上那块尊贵无比的铭牌,殷涛并没有沮丧,依然有些懒散,但眉宇之间似乎多了一丝笑容,不太明显,但透露着轻松,只是短短地接触,殷涛就已经知道,这次殷家大院认输认得值。
并不是瞿云天故作神秘,他说的是真话,也知道殷涛能够听明白,有些事情点到即可,没有必要深挖,就如同挖鼻孔,太深了会流鼻血的。殷涛和沈万四是同一类人,他知道沈万四的傲然是在他的豪放上,而殷涛确实整个人都有着傲然.
想到沈万四,就想起沈家推行无电冰箱的进度确实惊人,在信息传播并不发达的情况下,能在五六天之内便将无电冰箱推行到周庄的各个角落,沈家大院的影响力不可谓不迅速,从悦来客栈装上了第一台大型无电冰箱之后,无电冰箱便在周庄各个有实力有财力的饭馆酒楼里风靡起来。仪凤楼,呈祥酒楼,柒月饭店,等等馆子开始使用了无电冰箱。
殷涛喝完最后一杯酒,放下杯子,拿起桌子上的铭牌,离开了柒月饭店,离开的时候,正在后院里坐着摇椅的瞿云天并不知道,对他来说,向仪凤楼下战书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战而屈人之兵,能在局中而不入迷的,这是瞿云天唯一的一次,理性得让人不可思议,这让瞿云天有了一丝恍惚的感觉,仿佛这仅仅只是一场梦,对自己而言,钢筋水泥似乎才是自己的归宿之地,自己仅仅只是这里的过客,所以在任何事情上,瞿云天都觉得可以不在乎,也可以理性的对待。
站在上帝的视角看待这一切,才能真正明白一场戏的含义,坐在台下看的戏,只是将自己的梦想寄托在别人的身上,如此而已。
最后,瞿云天也没有去理会福缘酒楼和仪凤楼之间的事情,对他来说,从福缘酒楼出来,这件事就已经算结束了,至于殷家大院的邀请以否,似乎和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殷涛从柒月饭店离开之后,已经有很多天没有见到他,也没有殷家大院的其他任何表示,不过瞿云天知道已经够了,柒月饭店能够平安下来,这才是瞿云天想看到的。
五月中旬是个让瞿云天难忘的日子,因为沈万三已经开始启程去了应天府,还带走了大量的工匠,瞿云天看着沈家大院的阵仗,这在周庄是一件大事,对周庄来说,沈家大院的任何决定都可以算作大事,因为沈家大院的决定已经关系了太多的人,对于沈万三的决定,每个人的看法也不尽相同,看热闹的人有,惋惜的人有,不满的人有,嫉妒的人有,可谓是千奇百怪。
对于柒月饭店来说,这等大事自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知道归知道,并没有其他比如惊叹之类的表现,对他们来说,要惊叹还不如惊叹瞿云天好些,以其围观沈家大院,还不如围观瞿云天来得实际一些。
虽然对周庄来说,这样巨大的变动成为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但瞿云天却带着柳眉在周庄四处乱窜,这一次柳眉是真的不清楚瞿云天想要做什么,问了瞿云天,瞿云天只是挠着脑袋瞎应付,根本就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说两人是四处乱窜也不对,瞿云天和柳眉大多数走的地方是医馆,还有几家造纸坊,医馆柳眉还能跟着去,自从去了一次造纸坊,柳眉受不了里面的那股味道,就再也没有跟着去过,瞿云天去医馆问得也很奇怪,居然问有什么东西可以消毒,再说消毒是嘛玩意?
瞿云天已经对现在消毒的东西不抱太大希望了,瞿云天曾经问过很多个郎中消毒的事情,但很多人连消毒是什么都不知道,最后瞿云天无奈,只能问如果一个人被刀切出个把伤口,为了不让伤口发脓要放什么?得出的答案是什么金疮药什么止血膏之类的东西,更加麻烦的是配中药吃,更甚者,有一位强悍无比的土郎中说,撒盐巴。听得瞿云天恨不得弄死他,往伤口上撒盐巴?这不是虐待狂就是受虐狂。弄个大邦迪要往上面撒盐巴,恐怕女人更愿意呆在房间里不出来吧。
酒精是可以消毒,可瞿云天压根就不知道酒精该怎么去做,酒精浓度该如何调配,酒他是会做,可酒消不了什么毒,让人喝醉的可能性更大一些,用火烤消毒更是没可能,如果不想让大邦迪着火,就只能让毛毛着火,这样一来这就不是消毒,而是烤肉了。最后,瞿云天偶尔在一笑堂的药材柜子上看到了白矾这一样药材,瞿云天靠了一声,心想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还有这玩意。
白矾也就是明矾,这东西可是以前一直用来作为自来水杀毒剂的,杀毒效果也不错,最关键的是好像还能治疗燥湿止痒,杀菌除臭的作用,有了明矾,杀毒除菌的东西都可以解决了,都说隔行如隔山,这话不假,只是一片小小的大邦迪,就弄得瞿云天欲生欲死的。
瞿云天叹道:大邦迪也是大智慧啊。
除菌的东西解决了,瞿云天要解决的还有造纸的问题,瞿云天去造纸坊看过,有漂白剂和其他添加剂都可以解决,最难解决的是遇水溶解的问题,瞿云天做过很多实验,都不知道怎么去解决这个问题,遇水了融成一团,这样的东西怎么来用,这比不用更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