驼子拿着帐本,似乎在翻查着什么,几个商人也不敢招惹瓦连京,在一旁自顾自的喝酒,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黑胖子商人低低说道:“各位老兄听说了么,老哈布去年跑了趟南方的草原,用二十把弯刀换回了一百多头牛羊,咱们不如也跑一趟,这一来一往,可是能大赚一笔啊。”
“二十把刀换一百多头牛羊,老哈布赚大了啊!”年轻的商人吃惊道。
另一个中年人也叹道:“谁说不是啊,听说南面的部落都非常喜欢宝刀名剑,若是从拜尤特堡那边购置些,一定能换个好价钱。”
一个年纪稍大的老年人说道:“只是路途遥远,那边又风暴肆虐,一旦遇上风暴,不仅货物血本无归,弄不好还会搭上性命啊。
“咳,富贵险中求,难不成,咱们哥几个,要一辈子这样,整日在各个部落间奔波,却赚不到几个钱,这种日子,你还想过多久?”黑胖子一拍桌子,大声说道。
几个商人,开始讨论些生意上的事情,一开始的时候,声音还是很低,只是慢慢地,就越来越大。
他们谈论着南部草原的气候,各部落间的差价,这些事情,倒也不怕被别人听见,屋子里除了他们,就是驼子兄弟和瓦连京,就算他们听见,也听不懂这里面的门路,毕竟,有些事听和做是不一样的。
瓦连京还真没听这些商人们在说些什么,他只是记挂着自己的任务,不知道苏哲尔将军在信中提到了什么,竟是十分神秘。
就连自己也不给透个底,只是嘱咐自己,一定要把信,亲手交给老族长德蒙。
倒底,苏哲尔将军,想怎么对付那些努莱尔盟的老东西呢,瓦连京心里画了几个问号,他想了好几种办法,总觉得有些行不通。
他也大略知道,苏哲尔一定是要他去搬援军,可就算能搬到援兵,等德蒙族长发兵的话,也要再过两天,到时候,努莱尔盟不知道又会搞出什么花样来。
他现在,倒是不敢小看那几个老东西了,妈的,一个比一个滑,正如苏哲尔所说,都不是省油的灯。
“啪”地一声,一个年轻人在案上把酒杯一蹲,“拼了,不管他有没有风暴,咱们都走一趟,要是赚翻了,便好过在高原上跑好几年,若是被风暴卷走了,老子便只当是提前回耶鲁河故乡了。”
“对,大不了是个死,这奔波劳碌的生活,咱们几个也过烦了。”其他几个商人附和道。
“喂,没必要这么悲观。”黑胖的商人笑道,“这个季节虽然常有风暴,但再过几个月,风暴就会渐渐平息,咱们晚些去,就自然不会有麻烦了。”
“真的?”年轻人似是有些不信,其他几个人,也把头全扭了过来。。
矮胖的商人一拍胸脯,“当然真的,俺胡日敦以名声担保,俺说的话全是真的。”
“切,算了吧,你。”年轻人本来将信将疑,一听黑胖子胡日敦要拿声誉作保,便连最后一丝信心也没了。
声誉!这年头儿最不可靠的就是声誉。
其他人也是一阵哄笑,纷纷说胡日敦不地道,这么大的事情,事关身家性命,怎么连一点准谱儿也没有。
瓦连京却是一阵冷笑,“我劝你们几个,还是趁现在去,若是去得晚了,恐怕会赔得更加彻底些。”
几个商人倒是吃惊,瓦连京是从南面而来,对南面的天气应该更加熟悉,他既然这么说,那就是有一定的把握。
商人逐利,绝不会为了一点小事,而失去发财的机会,此刻听到瓦连京这么说,几个人都是有些好奇,打算从他嘴中问个明白。
黑胖的胡日敦最先沉不住气了,他笑着凑了上来:“这位大人,刚才多有得罪,吵嚷了您的酒兴。您从南方来,自然是最清楚南面的气候了,难不成,再过几个月,风暴会更加狂暴不成?”
瓦连京依旧冷笑,端起酒壶倒了一杯奶酒,也不答话,自顾自的吃起酒来。
这么一来,几个商人的心里更没底了,若是气候真有什么变化,自己几个人不知内情,若是贸然带着货物去南部草原,可是非常危险啊。
几个人对视了一下,互相点了点头,顿时便有了计较,这个瓦连京,是在抬价,想要敲众人一笔。
不过,这倒也没什么,天底下没有白出力的,他想要好处,那就不妨给他些好处就是。
毕竟,金钱虽好,可怎么也比不过自己的命更重要。
所谓不怕你出价高,就不怕你不出价,既然这个瓦连京只是想要索取些好处,那这事情就再简单不过了。
商人么,最不缺的就是钱。
黑胖子胡日敦笑嘻嘻地凑了过去,高声说道:“咱们哥几个是在草原上跑腿的行商,今天有幸结识这位军爷,真是三生有幸,初次见面,也没什么好东西可送,这件小玩意儿还请大人收下,聊表咱们的仰慕之心。”
说着,他取出了一柄嵌着宝石的弯刀,递到了瓦连京的面前。
瓦连京一开始有些不屑,一柄弯刀而已,老子缺这东西么,大军中,有得是宝刀利剑,要你这破玩意儿干什么。
可是当弯刀递到近前时,竟是金光耀眼,他的眼睛不由直了起来。
黄金的刀柄配着秘银护手,纯金的刀鞘,上面镶满了各种红蓝宝石,尤其是刀柄上一颗硕大的红宝石,更显得富丽堂皇,刀鞘上雕刻着各种人物图案,栩栩如生,似乎在诉说着一个久远的故事。
这根本不是用于战阵搏杀的利刃,而是一件艺术品,仅是这些黄金和秘银就价值不菲,而那些宝石,就更是无价之宝。
其实,瓦连京所不知道的是,这柄刀最值钱的地方,是浮雕在刀鞘上的图案,那是艾斯罗默帝国一位艺术大师所作,仅仅是这块浮雕本身,就可谓价值连城。
但是瓦连京只认得金子和宝石,若是这图案雕在一块木头上,他看都不会看一眼。
把这样一件艺术品,送给瓦连京,可真谓明珠暗投。
好在,瓦连京还认得金子,不然一定会勃然大怒,拿把破刀糊弄老子,嫌命长么。
他接过弯刀,向外一抽,便觉寒光乍现,冷气森然。
“好刀!”他脱口赞道,这柄刀不仅做工精细,用材昂贵,而且锋利异常,既可防身之用,又能彰显尊贵的身份,确实是一把好刀。
“大人喜欢就好,这把刀,是咱们在一个小部落收来,算不得什么,所谓宝刀佩英雄,只有象您这样的英雄,才能佩得上这把好刀。”
黑胖子胡日敦谄媚地笑着,浑然不觉得肉疼,宝刀固然珍贵,可若是什么都不知道,跑到南面去枉送了性命,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商人虽然逐利,却并不是舍命不舍财的人,至少,胡日敦不是那种人,所以,他的生意才会越做越大。
“不错不错,这把刀非常不错。”瓦连京面露喜色,他对这把刀确实非常满意,“那个,你叫胡日敦是吧,多谢你的好意。”
他转过身子,端起酒杯对几个商人道:“既然是诸位的一片心意,我也不好推辞,从今后,几位便是我瓦连京的朋友,若有人敢欺负你们,只管来图布鲁河的营地来找我便是,俺在苏哲尔将军面前,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
几个商人不由大喜,没想到这个瓦连京有这等背景,实在是意料之外。
谁不知道,如今苏哲尔便是这图布鲁河流域的半个主人,若是抱上这根大腿,这附近的几个小部落,还有谁敢欺负他们。
若是能拿到苏哲尔大军采购粮食和军需品的差事,那要想发财的话,岂不是随便动动手的事。
只是他们却忘了,他们自己也说过,这些军爷们,买东西可是不给钱的。
几个人沉浸在发财的美梦里,却是一时忘了这茬。
他们表面上还连称不敢,说自己哪敢高攀苏哲尔将军,只是瞧瓦连京是条汉子,才有意结交,怎好麻烦苏哲尔将军管我们这些闲事。
瓦连京却是大包大揽,跟众人称兄道弟,又多喝了几杯。
几个人干脆邀瓦连京同席而坐,又让驼子老板多添酒肉,众人举杯痛饮。
觥筹交错,几个人有说有笑,言谈之间,几个人同瓦连京的关系又亲密了许多。
黑胖子商人胡日敦这才又问起南部草原上的事情,“瓦连京兄弟,你刚从南面过来,一定非常清楚南面的事喽?”送了把弯刀,瓦连京就立刻同几个人称兄道弟起来,矮胖子倒也痛快,便直接利落地问道。
瓦连京一拍胸脯,“不错,俺刚从图布鲁河营地来,南面的事情,一清二楚,几位有什么事,只管明说。”
“那你刚才所说,若去得晚了,赔得会更加彻底,是什么意思。”众最关心的就是这件事,这可关系着他们下趟买卖成败的关键,听到这里,几个人一起看向了瓦连京,眼光中满是热切。
“唉!”瓦连京长叹一声,“几位兄弟,不是我要拦着大家发财,只是这时候么,几位还是不要去得好,免得惹祸上身。”
“哦。”几个人都有些不解,纷纷奇道:“怎么回事”
瓦连京沉声说道:“南部草原,要打大仗了,一旦打起来,刀剑无眼,你们若去那里,岂不是自寻死路。
众人纷纷大惊“什么时候的事情?”
瓦连京环顾四周无人,驿站老板已经去厨房催着上酒上饭,便低低地声音道:“南部五个小部落,以萨伦部为首,在努莱尔山会盟,成立了努莱尔盟。他们已经拒绝向苏哲尔将军提供粮秣,要和苏哲尔将军分个高低,我这次回来,便是向老族长禀告此事。”
几个人闻讯大惊,心中狂跳不已,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南面竟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正如瓦连京所说,一旦动起手来,刀剑无眼。
到时候,自己这些人若是带着大宗的货物去了南面。
要是正赶上苏哲尔大军同几个部落激战,那自己打又打不了,逃又逃不了,岂不是要倒大霉。
货物丢了还是小事,便是这条小命,怕也要丢在草原上了。
几个人忙向瓦连京致谢,顿时觉得,那柄弯刀送得值,要不然的话,真是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既然放下了心中的包袱,几个商人倒有些好奇起来,便打听起努莱尔盟的事来。
“瓦连京兄弟,那个努莱尔盟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好地要同苏哲尔将军做对?”
一提起这件事,瓦连京就气不打一处来,他跋扈惯了,这件事却是他最大的耻辱。
他恨恨说道:“萨伦族的阿拉巴日是个老混蛋,本将军奉将令前去催粮,他不但不交粮食,还命帐下武士一起围殴本将。亏得我武艺高强,才杀透了重围,逃回本部。可是那只老狗,竟然串通了其他四个部落,一同联盟,拒绝缴纳军粮,誓要与苏哲尔将军决战到底。哼,苏哲尔将军十万大军驻扎在图布鲁河,他们这样做,是自寻死路!”
他这番话,说得是慷慨激昂,屋中众人,无不动容,没想到,南部的几个部族,竟如此桀骜不驯,敢公然反叛。
几个商人也大呼:“说得对,敢背叛大酋长,一定要把他们杀个精光,瓦连京兄弟,好样的,竟然能杀透重围,真是个勇士。”
“来,为勇士干杯。”几个人举杯致敬,瓦连京忙一一道谢,他自恃量大,竟是酒到杯干。
这时候,驿站老板,就是那个驼子,端着酒肉走了过来,“这位军爷,我也听到了您的事迹,真是一位勇士,今天这酒肉,我绝不收钱,您敞开喝,算我请客。”
“痛快!”瓦连京用力拍了一下驼子,疼得他直咧嘴,瓦连京不由得哈哈大笑。
几个商人也是大笑,频频向瓦连京敬酒,瓦连京也是来者不拒。
这一切,驼子都看在眼里,心中不由暗乐,他也不多说,只是说明免费招待众人后,就一个劲儿地吩咐屋子里的兄弟上酒。
他倒真是一点儿都不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