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是中国最浓重的节日,从腊月最末一天开始,一直要持续到正月十五日闹完元宵才算结束,亦有未出正月就是年的说法。但是实际上在大多数地方真正的新年大约也就持续一个礼拜,过了初七初八年味就已经很淡了。
不过今天才大年初一,自然是年味最浓的一天了。这一天,有很多特别的习俗。比如不能睡懒觉,早早就要起床去上坟;比如不能洗衣服,这一天洗衣服的女人,不但不会被人看作勤快,反而会被认为懒惰,该洗的衣服,年三十必须全部搞定,绝不能留到第二年再洗;又比如这一天无论地上多脏都不能扫地,因为扫地又有一扫而光的意思。据说早些年甚至还有初一不能开灶做饭的习俗,整整一天都只能吃大年三十晚上留下来的剩菜剩饭。
当然现今其实很多习俗都已经名存实亡了,也许这就是很多人感觉过年越来越没味道的原因所在吧。在以前,新年里几乎每一天都会有很多特定的习俗活动,直到现在还有很多地方都流传有这样一段童谣:“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日;二十五,买豆腐;二十六,炖白肉;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儿晚上熬一宿;初一初二满街走”,年前已经是这般景象,更遑论年后了。所谓的年味就是由这样一个接着一个的习俗活动组成,少了这些原汁原味的活动,年味自然就淡了。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完早饭,老爸老妈等下自然是要去对门打麻将,李炀只好自己去找乐子。也许是云南那边不像四川人这么喜欢打麻将,也许是那边打法不同,也或许是平时生意太忙,老爸老妈感觉就像很多年没摸过麻将,一回到老家手就痒痒了,时刻都想着去打牌,往往能从早上一直打到晚上睡觉,连中餐都是奶奶做的。
这几天原本正是网吧生意最好的时候,奈何由于明天家里要过客,李炀就是再想去县城,也只能等过了明天再说。早上和刘小刀通了电话,正月里他也有好多亲戚朋友家需要去拜年,只能抽空就去网吧开一会儿门。
既然抽不出时间也就算了,李炀不是那种纠结半天的人,干脆出门去找张君他们玩。哪知道出门就碰到陆素素和刘婧在走廊里叽叽喳喳地聊着天。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陆素素在说,刘婧间或“嗯啊”两声,见到李炀出来,温柔一笑。
“美女,新年好啊!今天这么早?”李炀笑着打了一声招呼。陆素素这阵子几乎每天都会来找刘婧玩,刚开始李炀在家里的时候,张君就总是藉口找李炀跑得殷勤无比。后来李炀去县城那几天,张君没了借口,面皮又薄,据说他每天都要在楼下徘徊一圈又一圈,把曾小胖子欺负了一次又一次,愣是没好意思上来。那几天,要说最惦记着李炀,盼星星盼月亮想他早点回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张君。
“我们这里可有两大美女,你是向谁问的好啊?”现在大家渐渐熟悉起来,陆素素见到李炀并不像刚开始那样拘谨,偶尔也会跟他开开玩笑。陆素素其实是一个特能说笑的女孩儿,性格开朗,说话就像一只麻雀一样,走路的时候偶尔还会和小孩子一样蹦蹦跳跳的,与她清秀的外表决然不符。
“哈哈,当然是一起问的。对了,今天怎么过来这么早?”李炀打了个哈哈,连忙将话题岔开,和她拌嘴的结果李炀想想就头皮发麻。
陆素素眨眨眼,狡黠一笑:“自然是来向李大财主拜年的咯。怎么样,有没有红包啊?”
“汗,早知道就不该找你买邮册了,腰缠万贯都被你发现了。怪不得人家都说财不能露白了,古人诚不欺我啊。”李炀急忙捂住口袋,一副生怕被抢的样子,惹得陆素素和刘婧咯咯直笑。
陆素素打趣道:“呵呵,你还真当自己是地主老财啦,口袋里鼓鼓囊囊不会真装的是金元宝吧?”
“哈哈,出门的时候老妈顺手给塞的一袋糖果,来两颗尝尝味道?”李炀抓出一把糖果来递了过去。
刘婧想着李炀都这么大了,何阿姨还要往他口袋里塞糖果瓜子,就忍俊不禁地笑,随即又有些顾影自怜地伤感。或许在爸爸妈妈眼里,每个人都是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吧,只是自己,为什么就从未体会过这种毫不讲理的溺爱。
“耶,居然有阿尔卑斯呃,我最喜欢吃这种糖了。”陆素素毫不客气在他手上挑挑拣拣,将阿尔卑斯全不挑了出来,然后分了一半给刘婧。在那个物质不丰富的年代,阿尔卑斯、牛皮糖和大白兔这些品种已经是孩子们最喜欢的高档糖果了。
李炀看着手上被挑剩下的糖果,居然又在里面寻出一颗大白兔奶糖来,喜滋滋地撕开包装纸含在嘴里,满脸地陶醉。他忽然又想起那句“大白兔,白又白,红红的眼睛鼓起来”的玩笑,想起那些和苏眉长相厮守的岁月,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过得开不开心。
“喂……”苏眉伸出手在李炀面前晃了几下,见他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忍不住笑道:“不是吧,吃颗奶糖都能回味成这样。”
李炀不着痕迹地擦去嘴角的口水,将剩下的糖果放回口袋,拍了拍手:“老站这聊天多没意思,我去找刚子,你们去不去?”
刘婧瞥了一眼李炀,淡然说道:“我无所谓,随便去哪里都成。”
陆素素点头道:“去,怎么不去。顺道还可以看看舞龙,好热闹的。”
“你们都在啊,在聊什么呢?聊得那么开心。”张君从楼梯拐角露出脑袋来,故作自然地打着招呼。
李炀转头看见是他,忍不住朝他挤眉弄眼一番,才一本正经地说道:“昨天就说好今天去找刚子玩的,你怎么才来?”
在楼下遇到姓严的妇女,正一边给曾小胖整理着新衣服的领边,一边不厌其烦地叮嘱他要仔细着穿,别回来时又整得浑身脏兮兮的。曾可那胖嘟嘟的身子扭来扭去,极不耐烦中,一眼看到李炀他们从楼上下来,顿时喜形于色,欢呼一声就往外跑。
姓严的妇女一眼看见张君,本能地伸手就欲去抓曾可的衣领,哪知道曾可像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一下子就跑了开去。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喝止曾可,神色复杂地看了张君他们一眼,转身进屋去了。
曾可跑到张君的身边,一脸崇拜地望着他。这小子跟张君厮混久了终于觉悟到自己那点调皮的功底跟着张君一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对张君再没了最开始那种惧怕里带着不屑的念头,彻彻底底地成了他的小跟班。
“君哥,昨天你教的手雷我已经会了,你看!”曾可在花坛上抓了一把雪,用力捏成了一个雪团,就准备做一个他口中的“手雷”出来。
张君心虚地看了陆素素一眼,赶紧喝住了他:“别玩了!我们去看舞龙,你去不去?”
“舞龙有什么好看的,每年都一模一样,一点劲都没有。”曾可用力将手中的雪团扔向对面的单元楼,有些遗憾地拍了拍手,不过转眼又兴致勃勃|起来:“要不待会我们往龙里面扔几个擦炮进去?那肯定会很热闹。”
刘婧伸手轻轻打了曾可脑袋一下:“不许调皮捣蛋!”
这群人里面曾可谁都不怵,就是有点害怕温柔娴静的刘婧,不得不说是一件挺怪异的事情。曾可转头见刘婧皱着眉头瞪着自己,吐了吐舌头,不敢再提刚才的事情。
路过上次赌甘蔗的那个小店时,依然围了许多人。那个高手老板在一边替客人刮甘蔗,只是几个明显是生手的年轻人在玩,几刀下去不是劈歪了就是将甘蔗拦腰斩断。张君见了,就有些跃跃欲试想要去一展身手。他自忖比不过那个老板,但也比现在这帮人强多了,如果赢一根甘蔗来分给大家吃,该是多么有面子的事情。只是见陆素素她们两个女生只顾着聊天,对此明显兴趣缺缺,也只能作罢。
李炀看见那些刮着雪亮的甘蔗,有些嘴馋,于是提议请大家吃甘蔗。自然没有人会反对。
在大城市生活久了的人,才知道原来还是农村里土生土长的水果蔬菜最好吃,那些经过改良的品种,也就是卖相好。有一段时间,城里人流行到乡下去吃原汁原味的土菜,就是这个原因。
“小兄弟,你来啦!”
没想到那个老板竟然还认识李炀,听他说要买甘蔗,热情地挑了两根最粗的甘蔗出来,麻利地收拾处理干净。张君抢着付了钱,李炀知道他是醉翁在不在酒,笑了笑也就没有坚持。他从未见过张君如此在意一个女生,又见陆素素对张君一直客气地保持着距离,知道这恐怕是个襄王有意神女无心的结局,心中暗暗惋惜之余,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好在这些细节上帮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