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介子叹息一声,和苏巧儿出去,他现在是黄泥巴掉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实在没有脸再留在这里。出来之后一个人在营帐边上叹气,苏巧儿一个人和他使起性子来,不过苏巧儿只是闷不作声,显得极为失望。
傅介子不知如何跟她说起,一时想到殷茵,心里面不由一阵心灰意冷,也不想去解释什么了。苏巧儿一个人哭了一会儿,又酸溜溜地道:“那个娘娘长得真好看!”
傅介子这才回过神来,苦笑道:“怎么,吃醋了?”苏巧儿哼了一声,道:“她就是因为比我漂亮,所以你们都喜欢她。”傅介子听她说得酸气十足的,道:“巧儿,你年纪还小,以后一定会比她要招人喜欢。”苏巧儿明知傅介子在骗她,可还没有些高兴。
“真的吗?将军。”傅介子点点头,道:“当然是真的。一个女人漂亮,只能招男人喜欢却不能让女人喜欢;如果有气质和才德,那么所有的人都会喜欢。巧儿,不用跟她打的,你比她好多了。”
苏巧儿闷不作声,顿了好一会儿,突然道:“将军,你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傅介子没有心情去解释事情本来就不是这样,听了只是道:“以后不会了。”
洪水没有发起来,傅介子大为松了口气,正要说话,突然听见不远处的帐蓬里,苏维怒气冲冲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大有“三娘教子”的风范,是元通家里发洪水了,在对他施家法了,苏巧儿听苏维说话有许多她挻不意思的词汇,一时大为不好意思,道:“将军,我去看阿爹和长老去了,你也别听了吧,羞死个人了。”
傅介子不由莞尔,他和殷茵在一起的时候说过的话要远比这大胆,他现在听了倒是没有什么,只是这个姑娘什么事情都没有经历过,不好意思倒也正常,听了道:“我不听就是了。”
当晚再去楼兰安定局势,耿龙因为潘幼云之事与傅介子和元通等人闹得很不开心,再加上他的副将也给他戴了绿帽子,一时间恨也不是,杀也不是,在众人面前很是抬不起头来,所以也没有叫上任何人,只是孤身一人进了楼兰城。
现在战事既定,要做的事情也就只是平定楼兰的局势了,国王暂时还没有被救回的消息,车护将军还在边境上打仗,楼兰城中古神王不肯出面,王后已死,尉屠耆也不见了,多半已经不在人世,惟一的继承人便是安归,而安归王子却是众人最不愿意选的。
耿龙因为王后之死对安归深恶痛绝,下令将其收押,送回长安治罪。
半夜时分,耿龙一人心里面孤苦难言,自己的亲姐姐被儿子给害死了,自己最爱的妻子,却让人糟蹋,这些人中有他的同僚,有救过他大军性命尊者,有自己的部下,还有一些暗中嘲笑他、惧怕他的人,他只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
而就在这时,属下送来一卷信,道:“将军,这是从安归王子身上搜出的信件,是王后所写。”
耿龙霍地站起,道:“拿来!”
属下递上一卷秀绢,上面是王后娟秀的几个字迹,上书:大汉敦煌太守耿龙亲启。
信的内容不长,只有短短的几行字,大意是说,等耿龙接信之时,她已经死了,因为汉朝和匈奴的抗争,她将楼兰引进战火,从大汉来讲她是功臣,而对楼兰,她却是个罪人。掌理生死的楼兰神木依奥要带走她的生命,这也算是报应。如果有这么一天,耿龙攻进了楼兰,请善待楼兰的百姓和国王,不要怪罪安归,是为娘之过。
耿龙看了信不由愣住了。若非安归王子是自己姐姐的亲儿子,他早就宰了,此时王后却要他不得怪罪安归,着实难了些,他心里面堵得慌,一个人喝起闷酒来。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看到了元通和傅介子,元通正在帮他醒酒,他大怒不已,傅介子任由他骂了一阵,道:“耿将军,我们也不求你原谅,只是如今楼兰局势未定,还是得先办正事。”
耿龙冷笑不语,这已知的两顶半绿帽子压在头上,让他如何拉得下面子来?
就在这时,军士来报,外面一个女子,自称是安归的婢女,来见汉军主帅。
傅介子心中奇怪,安归出了事情,相关的人躲还来不及,这是个什么女子竟然主动找上门来?想到这有些好奇,让她进来,来的是一个模样较好的姑娘,看上去有二十四五的样子,标准的楼兰人,她不认识耿龙,但傅介子却是见过的,见了傅介子拜道:“婢女见过汉朝的将军。”说的是汉语,在楼兰,会汉语的人不在少数,傅介子也不吃惊。
傅介子道:“你是安归王子的什么人?”楼兰女子道:“婢女是国王陛下的妃子,后来安归王子向国王陛下要了去,婢女现在是安归王子的室人。”
在楼兰国,子娶继母是一种习俗,只要做老子的舍得,做儿子的不嫌老就行,傅介子也听说过,但此时遇上这种事情心里面还是解不开那个结,听了不由皱眉道:“你曾是国王的妃子?”
楼兰女子道:“是的,将军。不过陛下宠着王后,从来没有碰过我,安归王子有时候去王后那里请安,见我的次数多了,就向国王求了情,要了婢女过去。”
傅介子暗叫荒唐,心想楼兰到底不是大汉,这种事情要是发生在大汉,一个女子伺候了两代人,只怕要落一世的笑柄,只是转念一想,自己和元通是叔侄,还不是同样嫖了潘幼云一个人?
想到这儿傅介子便感觉到头痛,便不再去想,道:“你来见我有什么事情?”
楼兰女子道:“听说汉朝将军要抓安归王子去汉朝?”傅介子看了耿龙一下,道:“安归王子作恶多端,如果不抓去长安,只怕现在已经杀了,你想说什么?”
楼兰女子道:“婢女要为安归王子说话,汉朝将军,你们不知道安归王子心中的苦,你们不应该抓他的。”
傅介子以为是这个女子护短,道:“你想为他说什么?”楼兰女子道:“汉朝将军,安归王子并不是个坏人,只是别人对他太不公平了,所以他做事有些任性。”傅介子哼了一声,道:“带兵哗变、噬杀手足、逼死母亲,这些是多么大的事情,岂是区区一个‘任性’可以盖过去的?”
楼兰女子道:“不,汉朝将军,安归王子并没有杀害尉屠耆,而且王后也不是安归王子逼死的,安归他之所以带兵哗变,是因为被匈奴人喂了毒药,不得已而为之。”
傅介子听了一愣,道:“你说什么?说清楚些。”
楼兰女子道:“安归王子并没有杀害尉屠耆,他只是将尉屠耆捉了起来,关在密室里面……”傅介子有些意外,道:“此话当真,尉屠耆人现在在哪儿?”耿龙听了这话也湊了过来,暂时不和傅介子去呕气了。
楼兰女子道:“尉屠耆就在王宫之内,汉朝的将军若是想见,婢女可以把他带来。还有,王后姐姐真的不是安归逼死的,那日安归得知王后自杀之后,在我怀里面哭得跟个孩子一样,后来,大明尊为王后举行了天葬,匈奴人要取走王后的遗骨,安归也偷偷地换了下来,为了掩人耳目,就埋在府里面的花园里,安归王子每天都在王后的遗骨面前偷偷落泪。”
耿龙听了急道:“姑娘,你说王后的遗骨没有被匈奴人取走?”
楼兰女子道:“是安归他偷偷换了过来,匈奴人取走的不过是安归一个侍女的骨头。”傅介子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
楼兰女子道:“那天晚上安归王子来到我房中哭诉,说匈奴人要取走他母亲的遗骨,他不能让匈奴人糟蹋母亲,我们合计着就想了一个办法,我们找来一个侍女,再想办法将她杀了,用银刀剔去了肉去,趁着匈奴人守备不严暗中换了出来。”
傅介子听得不由浑身一寒,为了换得王后的遗骨而另外杀了一个人,用最残忍的手段剥去血肉,拿着一堆骨头去换,是不是更添了杀孽吗?他不敢去想其中的场景,看着这个女子,有些可怕。
楼兰女子也看出了傅介子的心思,道:“为了安归王子,婢女什么事情都会做的,如果汉朝将军觉得残忍,那也是婢女的事情,与安归无关。那个侍女是婢子骗过来,用酒灌醉了之后再杀死的,肉也是婢子用军医的银刀剔的,与安归王子无关。”
傅介子听了暗叹,道:“你带我们去看看尉屠耆和王后。”楼兰女子道:“婢子会带汉朝将军去的,请将军放了安归王子,他不是坏人。”傅介子真不知如何说起,只凭杀害侍女这一事,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安归王子既然有这么多事情没有说,经这个女子一说,他们对安归的怨言也就少了许多。
傅介子看了一下耿龙,耿龙道:“此事得让我再问问安归,再作定夺。”
楼兰女子道:“汉朝将军,让婢子见见安归好吗?”傅介子感于她对安归的情义,道:“去吧,正好一起核对一下这些事情。”楼兰女子喜极,连声道谢。傅介子此时看着她怎么也感觉不出这个女子是个敢拿刀子杀人剜肉的主,倒像是一个心思单纯的痴情人。
看来女人为了爱,往往会做出一些另男人也咋舌的疯狂事情。
潘幼云为了报复耿龙,不惜自伤伤人,不惜借以战争,甚至自我沉轮,这种疯狂的事情另男人往往难以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