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吃你的饭,滚你的蛋
“胡曼琴,你丫的不要命了!”
我和林深都还在震惊当中,后面的周晓拂已经大步走上前来:“你想死别拉着我们垫背,一尸两命的黑锅,我们不背。”
胖妹面色潮红,显然也是被吓住了。
林深飞快的下了车,走到胖妹身边,仔细看了看胖妹和车身的距离,然后关切的问:
“你没事吧?你这是要去哪儿?怎么突然间站在转弯的马路中央呢,你这样很危险的,天刚亮,你在这儿做什么?”
胖妹把目光转向我:
“我在这儿等她,我能跟她简短的说两句话吗?”
周晓拂双手抱胸,直接拒绝:
“不能,该说的昨天晚上都已经说清楚了,你这样纠缠着有意思吗?实话告诉你吧,我们对你并没有敌意,但你的父亲胡玉书,永远不可能成为舒若的爸爸,这一点你记清楚,你是胡玉书唯一的女儿,我们家舒若有她的家,不需要你在这儿苦苦等着巴巴的装可怜。”
周晓拂的话说的很决绝,胖妹的泪水一滴一滴的掉落,惹的周晓拂更加暴躁了:
“胡曼琴,能不能收起你这恶心的眼泪,闪开,闪一边去。”
周晓拂上前粗鲁的拉开了胖妹,林深在一旁劝:
“别这样,她是个孕妇,胖丫,你先回去吧,等过了这段时间,所有人都冷静下来再约个地方好好谈你想说的话,行吗?”
胖妹局促的拧着衣角,楚楚可怜的看着我。
我心里清楚,长辈们的恩怨纠葛,不应该蔓延到我们这一辈的身上。
但我更清楚,胖妹一开口,毕竟是要帮胡玉书说话的。
到今天我才明白。为什么周晓拂要认我妈当干妈,我妈一口答应。
而胖妹在我家这么多年,跟我妈无数次的提起不如我给你当女儿吧,若姐不在家,我平时能更好的照顾你们二老。
但妈妈自始至终都没有点头,甚至有时候还会找借口搪塞胖妹,比如她来我家找我的时候,妈妈总有意无意的说我很忙。
我心里的两个小人一直在打架,一个说我应该和胖妹好好的说清楚,另一个很烦躁,不想多看眼前的人半眼。
最终,还是爸爸下车来敲我的车窗,在我耳边说:
“她怀着身孕不宜久站,丫头,你让她上车坐坐,让小猪带我们先去你大伯家放钥匙,你别和她动气,她是个孕妇,你要顾着她的感受。”
我真想回爸爸一句,我顾着她的感受,谁来顾着你的感受?
但爸爸的眼神中是充满宠爱的,我想他也是心疼胖妹,毕竟在这样的往事之下,她也是受害者。
相对于我的沉默,周晓拂的爆发更凶猛,但爸爸温柔的把周晓拂拉回了车里,林深也把胖妹请到了车里,胖妹坐在驾驶室,林深拔了车子钥匙,说是正好有个电话要打,一会儿就回来。
车里剩我们两个人,谁都没有先开口。
我一直都在深呼吸,偷偷看了一眼胖妹,发现她的腿一直在抖,我拿了车上的小毛毯递给她:
“下次出门多穿点,天冷。”
胖妹紧张的语无伦次,结结巴巴的问:
“这车上怎么会有毛毯?”
我耐心解释:“我晕车,开了窗会冷,这毛毯是林深准备的。”
胖妹摸着毛毯,低声说:“哦,很贴心,你爱他吗?”
我看了一眼慢慢走远的林深,谈不上爱吧,也谈不上喜欢,只能说不讨厌,我可以和他成为很好的朋友,至于恋人,我跟他真的不合适。
但这番真实的话我没有说出口半个字,而是堆起笑容回答:
“这么优秀的男人,是个女人都会心动的吧,能遇到他是我的幸运,他对我很好,虽然我跟他认识的时间还不够久,但我相信他是个值得去爱的好男人,你觉得呢,你觉得他怎么样?”
胖妹握着我的手:
“姐,你骗不了我的,你看他的眼神,有欣赏,有在乎,闪着光,但这些都不是爱,真的爱一个人,眼神里会有一种柔情,会不由自主的聚焦,就好像那天在订婚仪式上,陆沧看你的眼神,那么的不舍,那么的不甘,那么那么的忧伤,忧伤中还带着点炽热。”
我慌了一下,想要抽回手,胖妹却用力抓住我:
“你不想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感觉到的吗?”
这段时间胖妹一直都在针对周晓拂,我以为...
“你以为我会把来我订婚仪式上捣乱的周晓拂看做是我的情敌,你知道我有多希望周晓拂是陆沧曾经的爱人吗?可我的直觉告诉我,周晓拂不是替你打抱不平的人,她看陆沧的眼神,只有鄙夷和不屑,陆沧见了她,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可你不一样,那天你的目光那么悠长,你心里一定在挣扎,你纠结着是不是要祝我幸福,对吗?”
我想,我可能需要认认真真的重新审视眼前的胖妹。
她叫胡曼琴,但村里能说出她身份证上名字的人,寥寥无几。
因为她从小就胖,所以大家都习惯了叫她胖丫。
她是我们眼中的乐天派,不管发生多大的事情,只要能够痛痛快快的吃一顿,一切烦恼皆抛至九霄云外,她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我和陈宛经常开玩笑,说她要是能瘦下来,那两个酒窝里一定能放一颗明亮的珍珠。
可能是受了外表的蒙蔽吧,成绩永远排名班里第二的胖丫很容易被我们忽略,我们都以为她傻乎乎的,很多的事情都弄不清楚,也从不跟我们计较得失。
而她明明就是传说中的学霸啊,从小到大她的成绩都稳定在第二名,第一名是陆沧。
我很不习惯她现在这样一本正经的样子,仿佛能把我的内心都看得一清二楚。
“胖妹,这些都已经过去了,我现在很幸福,我希望你也是幸福的,你好好养胎,这个孩子来之不易,你为了孩子吃了那么多苦头,要学会照顾自己,对一些不公平的要求永远的说不。”
胖妹噙着泪花:
“是陈鱼告诉你们的吧?这件事情只有陈鱼知道,姐,也请你保密,我不想让爸妈担心,和陆沧在一起是我一意孤行的决定,每个人都需要为自己做出的决定付出代价,我也一样,坦然接受。”
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快乐无忧的胖丫吗?
我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胖妹倒是笑着带泪的安慰我:
“我很好,不用担心我,虽然我知道你说的那些话都是违心的,我知道你对陆沧的感情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淡忘,但我觉得林深是个好男人,叔叔阿姨也这么喜欢他,如果你可以放下过去敞开心扉接受他的话,我相信你以后一定会幸福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她的话,她突然间慌了神:
“你别误会,我不是让你放弃陆沧,如果你还爱他,你们...”
我伸手捂住她的嘴:“你连命都不要了的挡着我们的车,就是想跟我说这些吗?”
胖妹心虚的低下头:
“来之前我告诉过自己,我一定不能多说,多说多错,但我看到你我就忍不住,曾经我们是无话不谈的,在你面前我不自觉地就话唠了,请原谅。”
这样小心翼翼的胖妹太让人心疼,我不由的说道:
“你别这样,我们之间依然是好姐妹。”
胖妹兴奋的两眼冒光:“真的吗?我们之间真的还能像以前一样要好吗?”
那一瞬间,我内心是反悔的。
直觉告诉我应该远离她,因为她今天来的目的我太清楚了。
但话已出口,我看了一眼手表:“天都大亮了,胖妹,我必须要走了,等会街上人多了,别人看到我爸妈,肯定会问起我们为什么要走的,也请你体谅,我不想妈妈面对这么难堪的问题。”
胖妹眼里的光芒霎时间就黯淡了下去:“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自觉的叹口气:
“未知,但我一定会让爸妈的生活过的精彩无比的,希望我们再见面的时候,你的小宝宝已经平安落地,陆沧现在躺在病床上,你们的婚礼应该会延迟吧?我希望下一次见面是在你们的婚礼上,我会挽着林深的手来参加你们的婚礼。”
胖妹踟蹰片刻,还是开了口:
“那爸爸呢?你真的不愿意给他一个悔过的机会吗?小时候我不懂这些,只知道爸爸不管给我买吃的喝的用的玩的穿的,只要是好的东西,都会买双份,爸爸告诉我好东西要学会分享,要和最好的朋友分享,那时候我还小,我以为好朋友就是来我家里串门的朋友,是爸爸把我调到和你一个班,是爸爸告诉我,你会成为我的好朋友,也是爸爸告诉我,我的好东西是要跟你一起分享的,我从来没有怀疑过爸爸的话。”
我躲闪着胖妹殷切的目光,望了望车窗外,感觉车内的空气突然间滞纳着,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胖妹的身子微微倾向我:
“我知道你不爱听这些话,但我怕,怕你真的就这样决然离开,怕爸爸没有机会向你表明他有多爱你,也许你会觉得这份父爱来的不太干净,但我相信那时的爸爸,一定很爱你的妈妈,我应该恨他的,可是这些年。他面对妈妈无止境的猜忌和家暴,却始终不曾回过半句嘴还过半次手,我以前不明白爸爸为何要这么隐忍,不管妈妈有多无理取闹,爸爸受了伤就会包扎好之后来安慰我,说妈妈只是平时太累了,所以和爸爸闹着玩的,想要发泄一下心中的疲倦。”
“可是妈妈会有多疲倦呢?在外面,赚钱养家的是爸爸,在家里,勤俭持家的也是爸爸,我的妈妈只需要貌美如花就好,可她还不知足,不厌其烦的找爸爸闹,曾经有一段时间,爸爸托人把妈妈带出国,其实是为了给妈妈治疗,那一段时间的心理治疗过后,我们家平稳的过了半年,我的妈妈真的是靠着爸爸的恩宠才能光鲜亮丽的出现在人前。”
“你永远不懂妈妈发病时的那种歇斯底里有多可怕。好多时候,我都怕妈妈会把爸爸给打死了,后来我长大了,我不想离开家乡去上大学的原因,不仅仅是想帮陆沧照顾叔叔阿姨,我更是害怕,害怕我不在家的时候,妈妈真的会把爸爸给打死了,每次给爸爸包扎完后,我就会去陆沧家,看到叔叔阿姨两个人患难与共的场面,我心里就想,我一定要嫁到这么和睦的家里,一定要有一个自己的安稳平和的小家。”
胖妹抽泣着,我递了纸巾给她,她苦笑一声:
“直到昨晚我才知道,为什么爸爸能忍受妈妈这么多年,因为他有错在先,可我恨不起来啊,我心疼爸爸。二十多年前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怀着自己的孩子嫁给了别的男人,这种痛,我是不能体会的,但我想你多少是能感受到一些的,陆沧和我订婚的时候,你心里有多痛,我们的爸爸就有多痛。”
我慌乱的想抽出两张纸来,但我的手一直在抖,最后我负气的把纸巾盒全都拿给了胖妹:
“擦干你的眼泪吧,不管过去有多苦,未来的日子还是要我们自己去过的,我不想跟你聊这些,陆沧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我心里没有半点怨尤。”
胖妹抓住我的双臂:
“你要欺骗自己到几时?你们在一起七年,你们有多相爱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我一把甩开她:“那又怎样?说到底我不过就是一个插足人家感情的可耻的第三者罢了,我还洋洋得意的以为自己拥有着那个男人全部的爱,你说这些是想让我鄙视自己吗?让我知道自己有多傻,我跟一个男人朝夕相处七年的时间都不知道他有女朋友,而且这个女朋友还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我有多可悲我自己清楚,不用你提醒我。”
我几乎是用尽我全身的力气,下身后狠狠的关了车门,在远处的林深闻声,奔跑了过来。
胖妹也下了车,走到我身边:
“你知道的,我的本意并不是想伤害你,你能承认我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我很开心,证明在你心里,还是有我们的爸爸的,对不对?”
我再一次用力的甩开了她:
“他是你爸爸,不是我爸爸。”
林深急忙伸手去扶,同时也劝着我:
“胖丫有身孕,你平复一下情绪,别伤到她的孩子。”
胖妹紧抓住我的胳膊,带着哭腔:“是,这个爸爸有他终其一生都洗白不了的污点,但他是用心疼爱着你的,只要你愿意给他一个机会,他一定会好好弥补你的。”
林深怕我再次怒甩胖妹,提前就搂住了我。
“弥补?他拿什么来弥补?如果你们都能回到原来的岗位,说不定以后我还会尊称他一声叔叔,你们都别再逼我,他不会做我的爸爸,永远都不配。”
林深一直都在安慰我:
“别生气别生气,胖丫,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情隐藏了二十多年,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轻易改变的,你们别太急功近利,把她逼急了对大家都没好处,你自己保重,我就不送你回去了,实在是车上坐不下。”
林深几乎是把我抱回了车上,我觉得太阳穴紧绷着,仿佛随时都要裂开一样。
车子启动后,胖妹追了几步,从后视镜里,我看到她突然弯腰捂着自己的小腹。
林深轻声问我:
“要停下来吗?”
我深呼吸一口气,狠心说:“开吧。开快点,我想尽快离开这儿。”
从胖妹家门前路过的时候,林深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来握我的手:
“别担心,你们谈话的时候我发现胡玉书就在不远处偷偷的看你,他会安全的把胖妹带回家的,你别动气,你这脸色惨白,等会爸妈见了你,会担心的。”
在加油站附近等周晓拂的时候,林深摸了摸我的额头:
“好像还是有点烧,要不把车窗摇上来,你这样吹风会加重病情的。”
我刚想要回绝他,我想吹吹风让自己好好冷静冷静,但我看林深的表情有点不对劲,蹙着眉问:“你怎么了?肚子疼吗?”
林深的腿上放着毛毯,我记得他上车的时候随手拿了坐垫上的毛毯放在一旁,这会儿看他的脸色有些诧异,只见他从毛毯里拿出一封书信来:
“给你的。”
书信的封面上写着,小若亲启。
我见过胡玉书的字。他很擅长书法和绘画,我还开过他和爸爸的玩笑,说他们两个人可以在我们家的院子里坐一整天,让妈妈泡壶好茶,爸爸修剪枝桠,他负责描画,但我当时全然没有注意到爸妈的脸色变化,以及这三个人隐藏了二十多年的秘密。
“丢了吧。”
我把头扭向一旁,不再去看那四个字。
林深拿着书信晃了晃:“这里面还有东西,你还是看看吧,长辈们之间的恩怨都已经过去,他对不起咱妈,咱妈不都原谅了他二十多年了吗?你们之间也没深仇大恨,只要你心里清楚,咱爸在你心里的位置是任何人都动摇不了的,其余的别太为难自己。”
我用手扶着额头,不再搭理林深。
林深把毛毯搭在我腿上,又把书信放在了上面:
“这里面应该是一封信和一张卡,我觉得你应该看看。”
我负气的拿起书信就要往窗外扔,林深急忙抱住我:
“宝贝儿,这可乱扔不得,万一砸伤了地上的蚂蚁,你于心何忍,既然你不想看的话,那就放在车里吧,等你想看的时候再拿出来,不过我想胡玉书也说不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来,无外乎就是自己的一些良苦用心,然后给你点钱让你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好。”
这一招叫做激将法!
如果坐在这个位子上的人是周晓拂,她肯定按捺不住的想看看书信里面到底写着什么,然后义正言辞的讽刺林深一番。
但我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只是想着周晓拂他们怎么还不来,于是丢了个手机给林深:
“没有密码,你给周晓拂打个电话,问她到哪儿了?”
林深嘿嘿一笑:“妞儿,我这看你的手机不太好吧?”
我回过头怒瞪他一眼,他乖乖低下头打开手机拨通了周晓拂的电话,我从后视镜里看到一辆车朝我们开了过来,定睛一看,竟然是...
“回城都不告诉我一声。太不把我这个上司放在眼里了吧?”
坐在驾驶室的是蔺洵,副驾驶坐着蔺翌,看起来他的心情很不错。
“蔺总监,别来无恙啊。”
林深正好放下电话,把手伸出窗外和蔺翌碰了一下拳头。
“我听表妹说你们今天回星城,怎么也不跟我们说一声,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小若,你还好吗?”
听着蔺翌有些虚伪的问候,我冷笑一声:
“蔺总监问的是哪些事情?你这手好了?看来果然是爱情的力量起了作用,蔺总监红光满面的,看起来这两天过得很不错,滋润度正好。”
蔺洵探出头来冲我一笑,莫名的有种小女生的娇羞。
蔺翌摇摇头,指着林深:
“小若这么纯情的小女生才跟了你几天,你就把她污染成这样了,林总,你这些年功力见长啊,我记得当年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在酒吧伤心的为一个女孩子买醉呢。”
意外听到关于林深的小爆料,林深下意识的回过头来向我解释:
“这纯属侮蔑,宝贝你要相信我,我对你的真心天地可证日月可鉴。”
蔺翌哈哈大笑:
“你看他那油嘴滑舌的样就知道,这解释光走肾不走心。”
我云淡风轻的回了一句:
“幼稚。”
林深委屈的摊摊手:“蔺总监,你这事儿做的不厚道,看来今天回城后的第一顿饭,得你请。”
蔺翌拍拍胸脯:“没问题,周大小姐跟上来了,我走前头,免得周大小姐脑袋一热就追我车的尾,我要和她保持安全距离。”
我看了一眼后视镜,果真看到周晓拂开着她的宝马霸气的朝我们冲了过来,林深也启动了车子,一踩油门紧跟在蔺翌后面。
车子上了高速后,车内的气氛有些沉重,不像跟在我们后头的周晓拂,不知道在说什么笑话逗我爸妈,看样子确实很好笑。
林深开了音乐,问我:
“你喜欢听谁的歌,我唱给你听。”
我伸手把音乐关了,把座位往后调了调:
“你全神贯注开车就行,我睡一会儿。”
林深忿忿不平的对我说:“多少小迷妹们排着队的等着我唱歌给她们听,你竟然不稀罕,也太伤我的心了吧?”
我闭着眼回了他一句:
“能闭嘴吗?不能闭嘴的话...”
“怎么,你要亲我吗?”
车子突然停了,温热的气息就在我鼻翼旁,我睁开眼睛下意识的起身,猝不及防的亲上了林深的嘴。
我一抬手就被他抓住:
“是你主动的,不许打人,我的野蛮女友。”
我往外一看,林深把车子停在紧急停车带,周晓拂已经远远的超过了我们,电话很快就响了起来,周晓拂急切的问: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停了?车子出什么故障了吗?”
林深对着手机说了两个字:
“短路。”
我一把推开林深:“你才脑袋短路,你到底会不会开车,不会的话我来。”
林深饶有趣味的看着我:
“妞儿,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有味道了,以前觉得你身上少了点生气,有种死气沉沉的感觉,现在的你就像是春天里的一株嫩苗,相信你用不了多久就能茁壮成长起来。”
我白了他一眼:
“你是在变相的说我发育不良吗?”
林深把目光盯住我的胸口,意味深长的说:“古代帝王最喜欢的是丁香乳,那晚见过你的身子,很完美,再大的话就累赘了。”
我再次抬手,又再次被他压制住。
“你个禽兽,放开我。”
林深玩味一笑:“我发现了你的一块短板,你骂人的时候总是词穷,多少年了,来来回回你就会这两句。”
多少年?
就这两句?
我还在沉思,林深调戏完我之后,吹着口哨开着车子兴致高昂的上了路。
他的话让我百思不得其解,我还盯着他看了老半天,没觉得我跟他很熟啊。
林深嘴角一扬,递了张纸给我:
“小迷妹,擦擦嘴角的哈喇子吧,本少爷是长的帅,你也不用这么饥不择食,未来很漫长,够你一生慢慢花痴。”
我发誓。林深真的是我见过的最厚颜无耻狂妄自大没脸没皮...呃...的男人!
我果然容易词穷!
有些沮丧的我脑海里一直回响林深的那句话,想着想着不知怎地就困了,恍惚间好像听到了林深唱歌,很动听。
再醒来的时候是下高速,周晓拂对我伸大拇指,意思是我真能睡。
我确实是很困,太阳穴一直有紧迫感,昨晚上根本没睡好,这一觉睡醒,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觉得自己浑身无力。
刚下高速我就喊停,下车趴在垃圾桶旁边吐的昏天黑地。
等我再上车,林深二话不说就把我拉到了医院,急诊部门的护士给我扎针的时候都在数落林深:
“烧成这样你们家人都不上点心,不怕把人烧傻了呀,中午吃饭了吗?没吃饭的话赶紧去医院门口买点东西垫垫胃,记得带点甜的,有瓶药输进去嘴里会很苦。”
林深一直在道谢,周晓拂飞快的去了外面,果断的打包了一份小米粥回来。
我吃了两口就开始吐,也不知是哪儿出毛病了,不光喝粥吐,喝水也吐,不吃不喝吐的更惨,苦胆水都吐出来了,爸妈在一旁干着急,周晓拂都快把医生骂的不敢进病房来。
输到第三瓶的时候,我开始腹泻,第五瓶刚换上,周晓拂就喊来护士给我拔针,护士一再解释我高烧还没退不能出院,但周晓拂执意要带我走,林深都拦不住她。
回到别墅,闵姨在门口迎接我们:
“晓晓,程医生已经在屋里等着了,另外,所有房间都清理妥当,中午饭也做好了,就是不知合不合他们的胃口。”
周晓拂给了闵姨一个大大的拥抱,在她额头亲了两口:
“太棒了。闵姨,给你一百个赞,程医生在哪儿,是不是在书房,让他直接来卧室。”
不得不说,富二代就是富二代,周晓拂的生活方式跟我们基层百姓截然不同,尤其是这栋别墅,我以前来过一次,当时只觉得派对上的人流金璀璨的,闪耀的人都睁不开眼,现在才仔细看周晓拂这所谓的婚房,真的是豪宅中的豪宅。
就连她给我准备的卧室,还不是主卧,就已经奢华到让人不忍心踩上去。
可怜的我,刚在医院输完四瓶液体,回到家被程医生一检查,还要输六瓶液。
周晓拂趴在床上问:
“不是说现在不主张输液吗?程叔叔,你能不能开点什么灵丹妙药出来,就是那种吃了就不会吐不会腹泻立马能退烧的那种。”
程医生隔着厚厚的镜片回了周晓拂一句:
“你指的是安眠药还是百草枯?你跟她什么仇什么怨?”
周晓拂嘟嘟嘴:“不得了了,现在学了几句时髦用语,程叔叔好像年轻了二十岁呢,我的意思是,就算不能立即退烧,能治腹泻和呕吐也行,她现在吃什么都吐,这样哪行啊?”
扎针之后,程医生伸手:
“医院的检查结果给我看看。”
林深递过来一沓纸:“全在这儿。”
程医生看了两眼后,安慰我们:“没大碍,就是病毒性感冒,冬春换季容易引发感冒,要多注意防寒,另外,白细胞偏低,证明身体抵抗力出了问题,你这反复高烧有好几天了吧?年轻人就是这样,得了病喜欢拖着,这几天要降温,平时出门多穿点,好的身体绝对不是用药物来维持的。日常饮食生活习惯不好,临时抱佛脚也没用。”
周晓拂掏了掏耳朵,撒着娇:
“程叔叔,你又开始絮叨了,刚还夸你与时俱进学会了时髦用语呢,你别三句话就露馅啊,走吧,我们去吃饭,林少爷,你在这儿照顾你媳妇儿,我等会让闵姨给你送碗白米饭上来。”
我急忙说道:
“不用不用,你们都去吃饭吧,小猪,妈妈晕车还没缓过来,你给她榨杯新鲜的果汁。”
周晓拂掐了掐我的脸蛋儿:
“你就放心吧,我都准备好了,哪轮到你操心的份啊,林少爷,这儿就拜托你了哦,你顺便打电话问问蔺奸臣,他要吃饭的话就马不停蹄的滚过来,要是不吃也跟我们说一声,免得大家都等着他们。”
下高速后蔺翌说先带蔺洵回住处,中午一起吃个饭。
林深给蔺翌打电话的时候,蔺翌有些失落的说:
“我都订好了酒店,好吧,我们现在过来,你的小娇妻怎么样了?林总,你到底能不能行啊,不行的话就让位,让我来,保证把小若养的白白胖胖健健康康。”
蔺翌应该不知道林深开的是扩音,林深也毫不留情的回过去:
“你说这话是躲厕所里说的吧,你小心蔺洵听到后找你一哭二闹三上吊。”
我都被林深逗乐了,蔺翌显得很无奈:
“也不知谁教了蔺洵这些下三滥的招数,要是让我知道了,我非打折他的腿不可。”
这句话一出,林深的脸色有些难堪。
他简短的说了一句让蔺翌赶紧带着蔺洵过来吃饭,再无多话。
等他挂了电话,我直勾勾的盯着他:“林深。坦白交代,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蔺翌和蔺洵的事情,所以你才会劝我那么多,深怕我掉入了蔺翌给我挖的陷阱?”
林深摸摸头,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你说的我听不懂,那个,你喝水吗?”
我切了一声:“你不说也行,反正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关系,你用不着对我坦诚相待,我也没权利要求你告诉我这些事情,那就这样吧,你下楼吃你的饭,吃完滚你的蛋。”
林深朝我扑过来,一脸坏笑:
“真的吗?真的要滚我的蛋吗?我一直觉得你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没想到你才是隐藏最深的老司机,小样儿,够坏啊你。”
林深勾着我的下巴,我还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我说那句话的意思就是想让他滚蛋,然而我的话被他一扭曲,听着真的太污了。
对付像他这样的流氓败类。沉默就好。
我闭着眼睛假寐,林深担忧的摸摸我的额头:
“战斗力不强,提不起兴趣,看来这位被周大小姐夸上天去了的神医也没多大本事嘛,妞儿,我跟你讲,像你这种弱柳扶风的林妹妹式的病人,就应该对症下药,输液有什么用,不如来两针,保证立竿见影药到病除,要不,试试?”
我可能真的是烧糊涂了,所以思维有点跟不上,睁开眼抬抬手,没好气的对他说:
“我今天已经被扎了两针,难道你还嫌我伤的不够?”
林深一副来个雷劈死我的表情,门外响起周晓拂爽朗的笑容,她端着盘子把饭菜放在小书桌上,帮林深解释道:
“他的意思是,你这病的根源在于心,心病当然不能用药物来医治,所以就得咱们的林少爷舍生救美,冒着被传染的风险来宠幸你,Doyouknow?宠幸,宠幸,宠幸,重要的词语说三遍,宠幸你知道什么意思不?不知道的话姐可以帮你再解释解释。”
原来这就是打针!
感觉从此以后都不能再直视打针二字了。
而始作俑者竟然没有半点羞愧,反而得寸进尺的问道:
“怎么样?要不要试试我这独门偏方?”
我呸了他一口:“医学上针头不能重复使用,多少艾滋病都是因此而起,健康诚可贵,生命价更高,我宁可烧坏脑袋傻一辈子,也不拿自己以身犯险。”
周晓拂笑的前俯后仰,林深刮了刮我的鼻翼:
“小样儿,瞬间智商爆棚,你这病是装的吧?”
我哼哼着:“要你管。”
周晓拂一副吐血的表情看着我们:“哎哟喂,这个地方是呆不下去了,狗粮味太重。我怕等会吃不下饭,我这胸口闷得慌,看来今晚就辛苦林少爷贴身照顾我这小妹咯,我要去找我家老王扎两针去,不然我这病也好不了。”
这人真是没脸没皮了!
“周大小姐,你的套在你的化妆包里,记得带上。”
我冲着走到门口的周晓拂大喊,她回过头来瞪了我一眼:
“恩将仇报,你这肚量别说撑船了,巴掌大的一碗饭你都撑不下,难怪呕吐不止。”
我大笑:“这也算是报恩了,你好自为之吧,一针下去,痛快一时,后悔一世啊。”
周晓拂指着我对林深说:
“这永久性的教训就交给你来做了,林少爷,可别让这么多支持你的人失望哟。”
我拿起枕头旁的小公仔,用力的朝周晓拂砸过去:
“卖友求荣,你个叛徒。”
屋外只留下周晓拂的放肆大笑,林深笑呵呵的看着我:
“还有力气打人。来来来,量个体温,你赶紧好起来,我带你去见花海见爷爷,你相信我,爷爷要是见到你,绝对每天午休的时候脸上都挂着笑,说不定还会让你做花海的女主人呢。”
我才不牺牲什么花海什么女主人,这些利诱对我而言半点作用都没有。
但我对爷爷的印象很深,好像在哪儿见过。
“汽笛声,应该是蔺总监到了,好戏要上场咯。”
林深走到窗边,探头一看:“这家伙还挺懂礼貌的,知道现在大过年的,还提这么多礼物,妞儿,你应该喜欢吃草莓才对,我看蔺洵手上提着的水果,应该就是草莓。”
我去过林深的草莓园,那时候我跟他还不认识。我和周晓拂陈宛三人去的。
“林深,你跟蔺翌认识很久了吧?”
林深坐回床边,我冷不丁一问,他那只正准备去端饭碗的手突然间缩了回去。
几秒过后,他掐了掐我的脸蛋:“妞儿,好奇害死猫,来,乖乖吃饭。”
我的直觉告诉我,林深和蔺翌之间有秘密。
“你不想说,是牵扯到了蔺翌口中所说的那个女孩吗?”
我刚问出口就有点反悔了,而林深的目光深邃无比,像是要把我吸纳进去一般,他放下手中的碗筷,郑重其事的坐在我面前,那笑容里夹带着许多我领悟不了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