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求子真相
陈鱼吓的抓住门把,看样子是要跑,连声音都颤抖了:
“姐,我没干啥啊,我就去跟朋友坐了坐,你给我打电话,我可是没有半点犹疑,立马就飞车过来了,我发誓,我连酒都没闻一下。”
我们都在极力忍住想笑的欲望,最先崩塌的还是周晓拂,她低头浅笑,然后抬头严厉的说了一句:
“臭小子,麻溜的给姐滚过来。”
陈鱼虽然战战兢兢的不敢踏步,却还是拗不过周晓拂的淫威,像蜗牛般挪了过来,忐忑不安的在周晓拂指定的那把椅子上坐好,两只手紧张的不知道放哪儿,只好一直摩挲着膝盖,我们的目光都紧盯着他,他不自觉的抬手擦了擦额前的汗。
“我...我我我...我坦白,我坦白从宽。”
结结巴巴的陈鱼被我们唬住了,竟然开始主动认错。
周晓拂的脸色瞬间就变了,皱着眉头用一种犀利的眼神直逼陈鱼,陈鱼用飞快的语速爆出一连串话:
“我跟狐朋狗友见面之前,我姐给我打了个电话让我回家帮着干点活。我姐她好像是哪儿不舒服,但我以为我姐骗我呢,而且我也没打算去多久,就是见一面而已,我心里想着是很快回家的,顺道的事嘛,但我现在知道我错了,我姐不容易,我姐很辛苦,我应该心疼我姐的,请原谅我这一次。”
说完他还一本正经的起了身,朝着我们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陈宛身体不好吗?
我妈倒是说过陈宛这次回来不仅瘦了很多,而且气色也比以前要差,我们都知道陈宛工作很辛苦,她对自己的要求就是要拼命拼命再拼命,所以我和周晓拂也最多是劝劝她,有空了就带她去放松放松吃顿好的。
周晓拂摆摆手:
“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快坐吧,这件事情暂时饶了你,不过心疼姐姐是必要的,现在我有话要问你,你好好坐着,不许耍心眼,认真回答我的问题。”
陈鱼得知周晓拂要问不是他见朋友的事情,顿时松了一口气,坐姿也放轻松了不少。
“嗯嗯。姐,你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不撒谎欺骗,就是姐啊,你以后能不能别用这种架势来招呼我了,我这个人吧,前半生很浑,做了很多错事,就怕别人这样像审犯人一样的审我,所以求求你们高抬贵手。”
很早以前我忘记是谁跟我说过陈鱼,说他本性很善良,并不坏,就是从小在那么压抑的家庭环境中长大,所以整个人的叛逆期被压抑住了,在后期才爆发出来,难免会让人觉得他浑浑噩噩了点,只要有人悉心的教导他,他一定是一个善良上进的孩子。
陈宛对陈鱼倒是极好的,在恨铁不成钢的同时几乎对陈鱼是有求必应,即使很多事情超乎了她的能力,她也会拼着命咬着牙的去做。
但提及教导,陈宛毕竟只是做姐姐的,她自己都没能过明白自己的一生,哪有那么多的大道理拿来教导自己的弟弟呢。
言归正传,周晓拂清了清嗓子,还让林深关注着门口的动静,这才开口问道:
“你在医院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别给我装傻,也别忙着劝我,我就是想知道陆沧都背着我们...咳咳,背着我做了些什么,当然,我问这些不是为了要破坏陆沧和胖丫的生活,我只是想让自己认清楚陆沧的真面目,也好早点从上一段感情的阴影当中顺顺畅畅的走出来。”
陈鱼对此还伸出大拇指点赞:
“姐,你能这么想就再好不过了,说实话吧,胖丫能够怀上孩子。是真不容易,我也是凑巧知道胖丫备孕这件事的,她那体型吧,不是我瞧不起胖姑娘,实在是她太胖了,听说怀不上孩子的原因是什么东西着不了床,这些方面我也不懂,若姐,你是知道的,农村人嘛,怀不上孩子就喜欢信那些偏方,甚至是求神拜佛等等,胖丫也一样。”
但是胖丫和陆沧的事情,以前根本没出现半点端倪,不管是胖妹家,还是邻里邻居的,基本没人知道。
况且胖丫和陆沧年前才订婚,求子的事情听起来任重道远,似乎过去很长时间了。
周晓拂喝了口水润润嗓:
“胖丫求子是什么时候的事?”
陈鱼摸了摸后脑勺:“这个吧,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是前年知道的,我经常晚归,记得那时是夏天,我和几个哥们约好在水库旁边请了一堆朋友来弄烧烤,水库边上就住着一个所谓的神医,听说好多怀不上孩子的人都去求神医赐药,那天也是巧了,有人说要烤玉米,就让我和另外一个哥们去神医家买几个玉米来,我刚踏进屋,就看见陆叔叔带着胖丫从神医的屋里出来,若姐你是知道的,胖丫一直很喜欢陆沧哥,也一直在帮着照顾陆婶婶。”
我点了点头,这个我是知道的,只是我从来没把陆沧和胖丫联系到一起过,我以为陆沧这种人,是绝对不可能找像胖丫那样的姑娘的。
周晓拂听的不过瘾,催促道:
“你别啥事都带上你若姐,你说你的便是,然后呢,你们打了照面,他们是怎么说的?”
陈鱼一拍腿:“我当时就被胖丫忽悠住了,她说陆婶婶最近总感觉身体不适,又不愿意去医院花钱,所以她就听朋友介绍,带着陆叔叔来找这个草药神医,我是信了的,也没在意,只是更赶巧的事情发生在晚上,一个妹子从水库旁边到我们宿营的地方来的时候,穿着高跟鞋摔了。伤口还很严重的,我就随口说了一句,水库旁边住了个草药神医,对这种跌倒损伤的小毛病,肯定不在话下。”
“哪知那天我可丢脸丢大发了,有哥们知道这个神医的底线,还取笑我说,别人求子去神医那儿,你这是跌打损伤又不是流产,去求子神医那儿有啥用?”
我和周晓拂都听的很认真,陈鱼也说到了兴头上:
“你们都不知道,我当时那个郁闷啊,回来后我就直奔胖丫家了。找了一圈才在陆沧家找到了胖丫,我本想和她争论一番的,是她骗了我,害得我这么没面子,哪知那晚上胖丫竟然...”
我们都听的很认真,林深突然嘘了一声:
“有脚步声,等会再说。”
是我爸爸换了衣服端了瓜子水果来楼上招呼客人,还在我床尾坐下就没有要走的打算。
周晓拂一看就急了,对着我连使了几个眼色,我也不能把我爸给赶走,于是又对林深眨了眨眼,林深倒是很淡定的嗑着瓜子问:
“爸,妈呢。这楼下还有声响,叮叮当当的是在干嘛?咋不叫妈也上楼来坐坐呢,大家一起聊聊天,热乎热乎。”
爸爸掖了掖被子:“你妈在厨房里忙活着夜宵,若宝之前不是低血糖吗,晚餐又只喝了点鸡汤,你们也一样,你妈见你们晚上吃的都少,就想着再给你们做点蛋卷垫垫胃,医院不还躺着一个我们家的闺女嘛,晚上吐的够呛,问她想吃啥,她说就想吃蛋卷。”
胖妹一直想认我妈做干妈的,只是一直没有形式化,而且我妈虽然疼胖妹,却不知为何总不愿意听到胖妹叫她干妈,所以胖妹来我家,心里把自己当闺女了,称呼却一直是喊我妈阿姨。
当初我妈认周晓拂做干闺女,是正儿八经的有过仪式的,周晓拂还给二老磕过头敬过茶,邻居们也都知道我妈有个城里来的干闺女。
“这么晚了干妈还在忙活啊,真辛苦,要不我下楼去帮帮干妈吧,一个人在厨房忙活也怪孤单的,做蛋卷又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好的。”
周晓拂说着就起了身,被我爸给拦下了:
“闺女,闺女,你坐下,你们年轻人聚在一块有话聊,你妈那儿我去帮忙,等会做好了就帮你们端上来,小深,小鱼,你们都别客气啊,要吃什么就在门口喊一声,我给你们送上来。”
林深和陈鱼都道了谢,看到我爸下了楼,周晓拂才舒缓一口气。
“做蛋卷最费时。干爸干妈一时半会应该不会上楼来,只不过我怎么有种酸酸的感觉,干妈对胖丫也太好了吧,她亲妈也没干妈这么上心啊,要吃啥就做啥,真是便宜了陆沧那个王八蛋,那么轻松的享受着一切,却让干妈在这儿受累。”
我安慰了周晓拂几句:
“也不光是做给胖妹吃的,我们不都要吃吗?再说了,我妈一直没认胖妹做干闺女,不正是怕你知道了心里不是滋味吗,你就别吃醋了,我这亲生的还杵这儿呢。”
周晓拂看了我一眼,扑过来搂住我:
“有你垫底,真好。”
我白了她一眼,她立即指着陈鱼说道:
“别磨叽了,你接着说吧,胖丫竟然咋滴你了?”
陈鱼的目光一直在周晓拂的身上,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周晓拂笑起来有多迷人,陈鱼会不自觉的看走神,也是很正常的事。
被周晓拂这么一说,陈鱼回过身来接着说道:
“那天晚上胖丫听到了我摩托车的声音,就约我到河边走一走,她竟然对我下跪,我当时差点被她给吓死,还以为她中了什么邪术呢。”
周晓拂剥了一片橘子皮丢过去:
“别贫别歇气,赶紧说。”
陈鱼腼腆一笑,指着周晓拂手上的橘子:“姐,我口渴了,你赏个剥好的橘子呗。”
周晓拂眼一瞪,还没开口陈鱼就已经吓尿了,立马认怂:
“行,我说完再吃,我当时惊呆了,就问胖丫,你干嘛给我下跪啊,只见胖丫抽搐着说,弟弟,不瞒你说。我白天骗了你,我去找那个神医,不是为了婶婶的病情,而是为了自己,你看我这么胖就知道,我走路都喘,就别说让我干点别的了,我想给陆沧生个孩子,但我怀不上孩子,只好去找了求子神医。”
前年的事情,那时候胖妹就开始求子了,也就意味着胖妹和陆沧在一起,至少有两年的时间了。
我不敢去想当时的我都在做着怎样的梦,和我同床共枕的男人,竟然在积极努力的和另一个女人备孕。
现在回想,细思极恐啊。
那时候的陆沧一出差就是好几天,按照陈鱼所说的,那陆沧的出差时长到底有几天是真实的呢?
陈鱼坐在我的正对面,把我的情绪都看在了眼里,关切的问:
“若姐,你这是怎么了?难不成你不相信我说的?我向你保证,我说的每个字都是真实的,绝对没有诬赖胖丫,虽然胖丫很胖,我们哥几个平时都拿她取笑,但我绝对没有冒犯她。也没有瞧不起她。”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周晓拂拿了个橘子丢在陈鱼身上:
“你解释这么多做什么,你说不说是你的事,信不信是我们的事,你若姐她现在是一个病人,难免会有走神的时候,你接着说,再打岔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陈鱼急忙回归了正题:
“当我得知胖丫和陆沧哥搞在一起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啊,但我这个人天生耳根子软,胖丫都跪在地上求我保密了,后来我真的对谁都没说过,对我姐都没说过。只是吧,我一直以为我姐对陆沧有那么点意思,后来就暗示过我姐几次,让她别再陆沧身上浪费心思。好了我不打岔,现在着重说说陆沧和胖丫的事情吧。”
可能是收到了周晓拂的眼神警告,陈鱼把话题及时的拉回了正轨,周晓拂开口问了一句:
“听你这语气,你要从头开始说起?”
陈鱼点点头:“那必须得从头说起,你们知道陆沧和胖丫是什么时候好上的吗?”
这是我一直都想知道的答案,周晓拂却突然上前去拧着陈鱼的耳朵厉声呵斥:
“你小子,让你说说胖丫怀孕的始末,你扯那么多做什么?”
陈鱼哎哟了好几声,为自己辩解道:“毕竟你和陆沧好过。我以为你也想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脚踏两只船的呢,不过你既然不想知道的话,那我就不说了,说说怀孕这件事吧,这里面的水,深着呢,也幸好你没跟陆沧在一起,不然可有苦头吃了。”
陆家很穷,这是我一直都知道的事实。
跟陆沧在一起会吃苦,我也是早有准备的,但我想的比较乐观,就算暂时在物质上受穷也不怕,人活着只要敢于去拼搏。就一定能改善物质上的匮乏,但陈鱼的话,却让人不由得竖起了耳朵。
“这话咋说?我们周家财大气粗的,难不成我爸还会让我这个独生女受苦不成?就算陆沧家条件差了点,我们家的陪嫁绝对少不了,在你们这儿当个土大款,绝对不成问题,又岂会受苦?”
陈鱼无奈的笑了笑:
“姐,你看你说哪儿去了,我说的不是物质上的吃苦,我说的是身体,就算你健健康康的能够顺顺利利的受孕,但你能保证自己能生儿子吗?”
这个问句把我们都问懵了。周晓拂拍着桌子不满的回道:
“生男生女又不是由女人决定的,医学表明,男人的染色体才决定着孩子的性别好不好,再说了,生儿子有什么了不起,生女儿不挺好的吗,你看你们家,要不是有宛儿这件小棉袄,哪能支撑的下去,你再看看你,是个儿子吧,有啥用啊。”
周晓拂明显理解偏了陈鱼的意思,陈鱼无辜躺枪。我抬头看着周晓拂:
“你不说你第一胎要生儿子的吗?你现在这么激动干啥?”
周晓拂低头看我:“我生儿子不也是为了满足你吗?你说你想生闺女,我可不得生个儿子来跟你成亲家么,再说了,我们家的闺女让别人家的混小子给骗了去,我们得多操心,不如我生个儿子从小好好教育,到时候好好宠幸咱们家的闺女,不就吉祥如意了吗?”
我是不想让陈鱼多心,毕竟周晓拂那番话可能会刺痛陈鱼,但陈鱼显然没我想的那么敏感,他急着解释道:
“女孩子的心思果真深如海,我说的不是你们说的那个意思,我说的是封建思想。封建思想懂吗?旧社会那么多的人想要生儿子,都认为儿子才能传宗接代,姐,你没这思想很正常,你是城里人,你早就是新时代的女性接受新时代的思想了,但是农村里还是有很多迂腐的人,费劲巴脑的想生个儿子来光宗耀祖。”
这一下周晓拂听懂了:“所以你的意思是,陆家也有这封建思想,想要胖妹给陆家生个男孩儿?”
陈鱼松了口气:“不光如此,事情远没有你们想象中的这么简单,若姐,你还记得院子里老裁缝家的女儿吗?”
我点了点头:“记得。这事儿跟胖妹有什么关系?”
林深和周晓拂是不知道这个故事,因为故事发生的时候,我和陈鱼都还小,老裁缝有三个女儿,都很漂亮,老三最小,也最晚结婚,对另一半的要求也很高,所以她相亲了很多次都没成功,后来年纪大了,农村女孩一旦过了二十五,就会被人说成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好不容易老三相中了一个。那男的是家中独子,老三很满意很满意,但对方却迟迟没有要订婚的迹象,这事情拖了差不多一年后,老裁缝家的老三突然就生下了一个女儿,还因为生这个孩子的时候大出血等各种突发情况,导致她失去了再生育的能力。
男方家嫌弃老三生的是女儿,始终都不肯接受老三和她的女儿,后来老裁缝把女儿接了回去,到现在,老三都是带着孩子和老裁缝相依为命的生活着。
这故事还有另一个隐藏的说法,老三之所以未婚先孕,是男方家的要求。要求女方生个男孩再结婚。
陈鱼叹口气:
“其实我是不能理解的,陆沧哥好歹也是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他怎么能跟旧社会的人一样迂腐呢,陆家提出这样的条件,真的太没人性了。”
陈鱼的话里包含着整个陆家,难道陆叔叔和陆婶婶也是这样的人吗?
“不能吧,陆沧是渣,但也没渣到这么不要脸吧?我看那个陆叔叔和陆婶婶,不像是这么欺负人的呀,难道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听完整个故事,周晓拂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陈鱼听到质疑声,拍着胸脯保证:
“这些都是胖丫告诉我的。但是她说的时候没有丝毫的反抗和不满,反而很认同陆家的观点,陆家让胖丫生个男孩,只要生下男孩,陆沧就会回来正式娶她,所以说啊,姐,你幸好是跟陆沧分了,不然遭殃的人可不就是你了吗?”
所以胖妹为了嫁给陆沧,答应了陆家这么变态的要求,还努力的问病就医,就是为了生个男孩。
这样卑微的爱情,这么委曲求全得来的婚姻。靠着母凭子贵得来的厮守,真的会幸福吗?
我不敢去想胖妹接下来的生活,如果她生的是女孩,陆家会如何面对这个孩子,陆家又会如何面对这个现实?
这一刻,我已经没有精力拿来愤怒了,只是默默的祈祷着胖妹能生个大胖小子。
等我意识过来自己竟然在同情胖妹时,我都快有点不认识自己了。
接着陈鱼又讲了这两年来胖妹求子的经过,桩桩件件的事情听着都让人心疼。
周晓拂愤恨的拍着桌子:“陆沧这么混蛋,尤娜要是知道他们这么对待自己的宝贝闺女的话,肯定要把陆家人拼命的,还真是幸好没入这个狼窝虎穴,舒若。你真的要去烧高香了,老天爷真是疼你,让你及时的醒悟了过来,不然凭着陆家的做法,凭着陆沧的渣男行径,我一定会拿刀把他剁了替你出气的。”
我的手一直在拉周晓拂,林深也一直在提醒周晓拂。
但周晓拂早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竟在不经意间说漏了嘴,随着陈鱼的表情慢慢的变化,再到他瞪大眼睛看着我,我心里突然释怀了,瞒不下去了,也好。早该面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