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3.你这辈子估计只适合吃软饭吧
一打开我们就惊呆了,那盒子里还真是应了那句话,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
周晓拂那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伸向了大红色的箱子里,拿出两个本子来,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盯着林深:“这里该不会是你的全部家当吧?”
小小的红色纸箱里,装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
林深得意的点点头:“嗯哪,绝无隐瞒绝不藏私。”
这是要闹哪出啊?
不光是我很惊讶,我爸妈也是好奇的很,就连蔺翌都伸长了脖子想要看个究竟,周晓拂更是直言问道:“有必要这么直截了当吗?你这简直就是霸道总裁范儿啊,林少爷,你这么疯狂,你家里人知道吗?”
林深从兜里把手机也掏了出来,打开一段视频给我们看,视频中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他端坐在花草烂漫的园子里,树枝上头还挂着一只鸟笼,笼子里的两只很漂亮的小鸟,老人的手中拿着林深的照片,慈祥的目光偶尔会望向远方,像是在等待什么人似的。
周晓拂好奇的问:“这是哪位?没听说过你家还有爷爷或是姥爷啊。”
林深笑而不语。视频中的老人朝着镜头微微淡笑:“孩子,虽然我还没见过你,但我从小深的描述里得知,你是一个优秀的女孩,小深每年都会来到这儿陪我过春节,今年他跟我请了个假,说是要给我带一个孙媳妇回来看看,孩子,爷爷在花海等着你们,祝你及你的家人春节快乐,阖家幸福。”
之前对于林深的出现,周晓拂也有过怀疑,所以特地去调查了一下林深的基本情况,他们家的人物关系很简单,爸爸妈妈是个商人,以前条件艰苦,住在国内的贫民窟里,后来生意越做越大,目前长期定居在国外,林深从小就是跟着奶奶一起长大的,但奶奶在两年前就已经过世了,从没听人说起林深还有个爷爷在世。
眼前从视频里冒出来的白胡子老爷爷。又是谁?
“林少爷,这是你花多少钱请来的群演?演技不错嘛,老头子慈眉善目的,能给你加分不少,但你不能因为我们家舒若善良,你就可劲的欺负她啊。”
林深觉得冤屈,皱着眉解释:
“我发誓,这真的是我的爷爷,虽然他和我没有血缘关系,但他胜似我的亲爷爷,我在承包果园和草莓园之前。曾经拜在爷爷心爱的大弟子门下,后来师父经常带着我去爷爷的花海,奶奶去世后,我就更孤独了,只有和爷爷在一起的时候,我才能感觉到春节团圆的意义。”
说到煽情处,林深还红了双眼。
我妈是最心疼留守儿童的,以前我们村里有个留守的孩子,我妈每周都会把他请到家里来吃饭,后来他们家的经济富裕了,才结束了和父母长期分离的状态。
所以我妈也陪着林深落下两滴泪来。惹的我爸好一顿哄。
“以后这儿就是你家,你有时间的话就带着若宝去国外看你爸妈,闲暇的时候给爸妈做顿饭,他们辛劳了大半辈子,也该好好享受享受天伦之乐,若宝,你可要好好学厨艺,小心丢人丢到国外去。”
我一直在用眼神示意我妈,但我妈却直接忽略掉了我,将林深送给我的除夕大礼包全都收了起来。
那里面还真是装着林深的全部,因为太晚了蔺翌还要回去,所以我也没仔细看。
说起胖妹家的除夕烟花盛宴,那还真是堪比皇宫晚宴,每年的除夕夜,胖妹家的门前就会摆上流水席,大红的灯笼照亮着人们来时的路,来到胖妹家门前吃晚宴的,大部分都是村里的孤寡老人,这几年倒是多了一群新农村建设的修路人。
尤娜是十里八乡出了门的矫情妇女,但十里八乡的人都很喜欢她,因为她心地善良且乐于助人。
周晓拂对胖妹家的流水席很感兴趣,十一点是守岁团圆开席的时间,在周晓拂的提议下,也是为了顺道送蔺翌回去,我们一家人都出动,说是要去胖妹家等待新年的钟声敲响,也算是给尤娜一家人拜个早年。
往年我也见过尤娜家的流水席盛宴,在他们家的别墅门口,一道蜿蜒如龙的红灯笼点亮着乡村的夜晚,我们晚到了几分钟,站在山坡上往下看时,那夜景美的不像话,人们都在欢呼着,举杯庆贺着,别墅另一端燃放着烟花,灿烂了夜空,也盛开在每一个人微笑的脸上。
林深还在山坡上嚎叫了一声,周晓拂拉着我,兴奋的往山下奔跑。
在离烟花还有几米远的地方,周晓拂突然一脸哀伤的说:
“姐们,你信不信,我虽然从小丰衣足食,活的像皇宫里的小公主一样,但我从没这么近距离的看过烟花,不管城市中燃放的烟火比这绚烂多少倍,却始终因为遥不可及而宛如梦幻,现在我就站在几步之遥的地方,烟火离我这么近,她的生命力是这么的短暂,我才突然发觉,烟花绽放的瞬间,也就意味着生命到了尽头,是多么的令人感到凄凉啊。”
一向风风火火的周晓拂竟然会有这样的感触,我这个嘴笨的人只好安慰了一句:
“姐们,怎么弄的这么多愁善感?你要是喜欢烟花的话...”
周晓拂满眼期待的看着我。我嘿嘿一笑:“那你就站在这儿多看一会吧,反正你刚吃完饭,应该还不饿,对胖妹家的流水席应该也不太感兴趣吧,不过夜里还是有点冷,要不我们去阳台上,裹着小棉被看着烟花吃着零食,多美好。”
周晓拂鄙夷的看着我:
“就你这怂样,谅你也说不出几句动听的话来,我想亲自去放烟花,你要不要一起?”
我从小胆子就小。尤其是小时候过年在家里放那种点燃后挥舞着很好看的烟花时,不小心弄伤过手,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就是怕井绳的典型。
周晓拂见我害怕的都后退了两步,急忙改口道:
“我就开个玩笑而已,你看你,至于吓成这样吗?这样吧,你和林深去阳台上花前月下赏灯光如昼烟火绚丽,我和蔺总监在下面给你们铺设浪漫,你觉得如何?”
跟在我们身后的蔺翌听到自己被点了名,脸上的表情着实是惊了一跳。
见蔺翌不哼声。不等周晓拂开口,林深就用激将法激他:
“蔺总监平日里应该很少亲力亲为的做一些事情,尤其是像放烟花这种活儿,你向来都是只看不动的吧,你要是不行的话就直说,这事情可千万勉强不来。”
男人嘛,都会有那么一点争强好胜的心理,都是爱面子的主,蔺翌也不例外,他脱掉大衣外套随手递给我:
“你去阳台上坐着欣赏,帮我把衣服带上去,谢谢。”
我本想和他们一起的,就算我再怎么害怕,我也不能把周晓拂一个人丢在下面,但林深拉着我转身就进了屋,我也就半推半就的没有再坚持舍命陪佳人了。
站在阳台上看风景,那真是一种享受。
尤其是胖妹家的阳台,尤娜的品味是极好的,她一辈子在农村扎根,却把自己弄的跟城里返乡的洋媳妇一般,阳台的设计是请著名的设计师亲自勘察了户型后设计的,包括阳台上的一应摆设和装饰,用我妈的话说,是像话里才有的风景。
晚上倒也看不出他们家的阳台到底有多时尚有多美,不过烟花是真的很好看,每年尤娜家的流水席要花很多的钱,烟花也是,但更有意义的是,等尤娜家的烟花燃放完毕之后,就会迎来零点的钟声,新年的第一件事,就是慈善捐款。
尤娜会穿着时尚的礼服裙,外面搭着名贵的皮草,站在花园内亲手交出一沓厚厚的慈善款,她虽然是个与时俱进的新女性,却也有着传统女人的保守,对于各种各样的慈善形式,她都是不支持的,她向来特立独行,捐款都是实实在在的人民币,绝不会有半分虚假,每年的数目,来参加流水席的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捐款一般流向好几个去处,首当其冲的是村里的留守儿童和孤寡老人。现在的国家政策好了,百姓的生活也实实在在的得到了改善,但还是会有一部分人,因为各种各样的状况而难以维持生计,所以这一部分钱是交到各村的村支书手中,由村委会的人监督资金的流向。
排第二的是寒门学子,虽然国家提倡九年义务教育,在学费上也有所减免,但仍旧有很多来自于大山深处的孩子上不起学,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很多渴望上学的孩子却只能在家里帮着干农活来改变一家老弱病残的生存状况。尤娜从小也是饥寒交迫过来的,她最能感同身受寒门学子的无奈,所以在教育这一块的慈善捐款,她从不小气,而且每年的寒暑假,她都会给学校捐款,奖励那些品学兼优的学生。
还有就是一些极个别的情况,比如因天灾人祸而变得生活艰难的那些人,尤娜能帮的就会尽力去帮,对于有手有脚能自己讨口的人,尤娜会办讲学。招募那些人去自己的养猪场里干活,伙食和工资都从不亏待人。
在尤娜的带领下,村里一些富裕的家庭也会受到感染,自发的募捐一些钱财衣物,在新春伊始,由各村村委会的人走访各乡各镇,给那些需要温暖的人送去新春的美好祝愿。
这也是我最喜欢的一个环节,往往在这个时候,我才会发现,不止尤娜一个人发着光发着热,这世上还有更多的好心人,都自带光源,照亮着我们前行的路。
距离烟花结束还有十来分钟,林深不知从哪儿弄了一杯红酒递给我:
“良辰美景,佳人如梦,何不共饮此杯?”
文绉绉的林深还真是有种说不上来的复古韵味,我白了他一眼:
“我们是在人家家里做客,你这样偷喝娜姐的美酒,不厚道吧?”
林深打了个响指,凑我耳边说:
“陆沧那小子不就是为了这口美酒才牺牲色相进了这豪门吗?我不过就是在娜姐面前嘴甜了两句罢了,相比起来,我这杯酒喝下去更能暖胃,不信你尝尝。”
他那油嘴滑舌的强调着实令人讨厌,但我对娜姐家的红酒却情有独钟,也不是说周晓拂送给我的红酒不好,只是娜姐神通广大的,每年都能从国外的葡萄酒庄里拿到口感最好的红葡萄酒,喝起来那种感觉,像是让人身临其境一般。
“干了这杯酒,闭上你这张臭嘴,行吗?”
林深伸出左手搂着我的腰:“能让我闭嘴的方式只有一个,那就是别让我的嘴闲下来,普天之下就你一个人有这种本事,不信你试试?”
我伸出右手拳头:“不信你就试试呗,你可千万别逼我在这辞旧迎新的时候毁了你这张俊秀俏丽的脸。”
林深哀呼:“俊秀俏丽这四个用在一个雄性荷尔蒙爆棚的人身上,不太合适吧?”
我哼哼的看着他:“就凭你这张小白脸,说你俊秀俏丽都是过奖了,你这辈子估计只适合吃软饭吧?”
林深嗯哼着:
“只要是你舒若煮出来的米饭,不论软硬,我都吃。”
我也不和他贫嘴,一口喝了那杯酒,将杯子递给林深:“你可千万别找借口喝多了,像你这么有钱的大老板出手应该不会太小气,零点一过,娜姐会在院子里带头募捐,当然,这也不是强制性的要求你捐款,只是看你的心意,无论多少都是情意,你应该不会舍不得吧?”
林深恍然哦了一声,然后笑嘻嘻的说:
“倒也不是我小气,只要媳妇儿说捐,那我二话不说就捐呗,但我得说清楚一件事情,那个大红箱子里装着我的全部家当,我身上就只有爸妈给我的这点零花钱,我是想留着正月里陪亲戚们搓麻将的本钱,我们家大事我做主,小事你当家。”
我不由自主的问了一句:
“何为大事?何为小事?”
林深晃了晃脑袋:“国家大事我做主,家长里短你当家,你觉得如何?”
我又多嘴一问:“国家大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林深摇摇手指:“娘子此言差矣,类似于国家主席竞选这等大事,就由我来关注,毕竟国家国家,有国才有家,你说是不?”
那也就是说,根本就没他林深半毛钱的事呗。
我一掌将他推开:“你以为找个媳妇儿就是领个保姆回家吗?你这渣男离我远点,别挡着我新一年的好运气。”
林深无辜的喊冤:“我怎么就渣男了?我林深这辈子还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女人的事情,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像他这种狂妄自大的人,我还真是嗤之以鼻。
“先别说大话,你这毛头小子愣头青的,你的一辈子还长着呢,话说回来,你把人家木喜的心都伤透了,你还好意思大言不惭的说你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女人的事情,一个爱你的女人毅然决然的选择离开你。可想而知你曾经做过多么令人发指的事情,你别以为只有动用武力和家暴才算是伤害了女人,有些冷暴力和感情上的疏离,比身体上的疼痛更加难以承受,你好好反思一下自己,你当真没有伤害过女人吗?”
见我把安木喜都搬了出来,林深瞬间无话可说。
半晌他才挤出一句:“得咧,你说的都有道理,在安安这件事情上,我确实是存有愧疚的,但我敢摸着良心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她,人生在世,有些伤害并非我所愿,却又难以避免。”
我冷哼一声,丢给他一句:
“借口,都是借口,别把人生在世这样的大话都搬出来给自己当成台阶,你完全可以不伤害她的,难道游戏真的比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还重要吗?就算你想要自己的空间和爱好,只要你稍稍用点心你就会发现,女人真的是这个世上最好打发的生物,只要你花上几分钟的时间哄哄她,她的心里就会慰藉许多,你有没有想过,冷暴力堪比一千颗针。”
提到安木喜,我的情绪不可自持的激动了些,我内心是能意识到自己有点小题大做的,毕竟每个人都会面对失恋,从一而终的爱情在当今社会就是一种高负荷的奢侈品,能够有幸拥有的人少之又少。
林深也是一个凡人,他也有失恋的权利。
但我始终无法接受他在安木喜离开之后短短的时间之内就突然转向了我,这让我有种莫名的亏欠感。好像是我的出现夺走了属于安木喜的幸福一样。
这种感觉不光是在提及安木喜的时候会强烈迸发出来,每一次面对林深的靠近,我心底就有个声音在提醒我,他是安木喜的男人,我必须保持距离。
但我不得不承受,因为有了林深的出现,对于陆沧的背叛和离去,我似乎没有想象当中的那么难熬与难过。
一想到陆沧,这个人还真像是和我有心灵感应一样,他端着果盘出现在阳台上,打破了我和林深对战的僵硬局面。
“听说你在阳台上看烟花。你一直都喜欢边看边吃的,所以我给你送点水果来。”
陆沧将果盘放在阳台的小圆桌上,他的神情是很不自然的,还以一种敌意的目光盯着林深。
林深大大方方的拿了个梨子咬了一口:“这果子味道不错,谢谢你啊,这个家未来的男主人,看来你很适应这个身份,你今天这身打扮不错,特别像个新郎官儿。”
这话听着很别扭,我和陆沧都有些尴尬。
林深见我们俩都不说话,三两下吃完一个梨子后,还试探性的问:
“你们也没有时间好好聊聊天,不如我给你们腾地方让你们好好聊聊?”
看着陆沧期待的眼神,我狠狠的瞪了林深一眼:“吃你的吧,你不说话难道还有人把你当哑巴?”
见我委婉的拒绝了,陆沧站在阳台上也不知所措,顺手拿了我们喝过酒的那两个杯子,说是再给我们倒一杯去。
陆沧走后,林深还阴阳怪气的问我:
“你猜陆沧还会不会端着两杯酒过来?”
他真是无聊,陆沧不过是找了个借口离开罢了,但林深针对陆沧不放,让我在这一瞬突然有点烦他。于是口气极其不耐烦的说了一句:
“你能闭着臭嘴不说话吗?要不你去流水席上凑热闹去,反正都是一群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人,你们应该很有共同话题才对。”
林深知道我心里烦躁,倒也不纠缠,拿了个果子边吃边去了屋内,半天都没回来。
我站在阳台上看着楼下又紧张又兴奋的周晓拂,心里不免为她捏把汗,她离烟花实在是太近了,小时候的那一幕场景对我而言历久弥新,我就一恍惚的瞬间,突然看见蔺翌朝着周晓拂扑过去。随后一声惨叫,我吓的回神过来,看见蔺翌和周晓拂已经双双倒在地下,这还不算,紧接着旁边一声轰隆,另一声凄厉的叫声久久回荡在夜空。
那一端的流水席,热热闹闹的一群人突然间朝着烟花这头奔过来,我赶紧哒哒的跑下楼去,看见林深已经将周晓拂和蔺翌扶了起来。
周晓拂没什么大碍,只是扑倒在地的时候身上沾了些泥土,手掌着地也有些擦伤。
我奔过去抱住她,周晓拂两眼泪汪汪的瞧着蔺翌:
“你怎么样啊?”
众人都打着手电筒,我定睛一看,蔺翌的右手臂衣服都噌破了,鲜血浸透了里面的白色衬衫,一只鲜红的胳膊触目惊心的展露在众人面前。
尤娜穿着高跟鞋从人群中挤了进来,看见蔺翌的血胳膊,晕血的尤娜当场就昏了过去。
众人一片混乱,没有喝酒的几个人开着车,分别带着蔺翌和周晓拂,以及尤娜和胖妹准备去医院。
正当我们准备上车的时候,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大喊了一句,说是出了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