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太平公主,上官婉儿与武曌有太多的相似,一如武曌十四岁进宫,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她们的字典里没有依靠二字,存在过的证明便是活下去,活的比谁都好,把那些欺负过自己的人踩在脚下,把那些在自己生命中留下过痕迹的人,记在心上。
然后就这样孤单的走下去,无爱亦无憎,或许武曌君临天下为的便是对心爱之人回眸一笑,哪怕那一笑已经葬在了时光中,可也是值得的。
“嗯。”一声嘤咛,怀中人有了知觉,唐冠面色复杂的望着上官婉儿。
“婉儿。”唐冠出声呼唤,他知道上官婉儿恢复了意识,却不想睁开眼睛,她在逃避,逃避那些不可承受的伤害。
可是她却选择了活下去,只要人活着,就总有一些不可逃避的东西。
终于在唐冠的注视下上官婉儿缓缓睁开双眸,迷糊的看到唐冠的脸庞,两人动作极其亲密,年仅九岁的唐冠怀抱比她还大出些许的上官婉儿看起来有些滑稽。
可唐冠脸上表情却让谁都笑不出来,“啪”一声清脆耳光响起,伴随着上官婉儿歇斯底里的尖叫。
她拼命挣扎像是没认出眼前之人是谁,唐冠身上有伤,被她挣扎之下产生剧痛,两人都被武曌整的伤痕累累,可唐冠却将手臂又紧了几分。
本来软玉在怀,应该是人生辛事,可两人一个陷入自我保护不能自拔,一个心中莫名内疚不能平息。
“婉儿,是我,唐冠!”
唐冠出声大喝,上官婉儿闻言楞楞止住,望着眼前唐冠美眸中惊魂未定,缠绕在额头上的药布让她本来有些英气的俏脸显得柔弱了几分。
两人四目相交,良久后,上官婉儿又猛然挣扎起来,一把将唐冠推倒,滚倒下床,随即在唐冠骇然的目光中,踉跄跑向屋中铜镜。
“我...我...”上官婉儿望着镜中的自己,缓缓伸手触向额头药布。
唐冠见状心中隐隐作痛,哪个女子不爱美,上官婉儿本姓不坏,其实武曌也不见得天生狠辣,人都是被环境逼出来的,从她对自己报以青鹅二字时,唐冠就知道这个女相其实只是一个喜欢保护自己的小女孩。
他不敢去想象上官婉儿除下药布的模样,他知道那必定是耻辱的标记,阻止了上官婉儿去做上官家未了之事,拖延了她被毁容的时间,到最后却因为一件小事,让她尝到了同样的后果。
很明显,这不值,因为他,她失去了应有的价值,却遭遇到了更可怕的事情。
唐冠捂着伤口卖力下床,缓缓走向那边的上官婉儿。
“婉儿。”
“你不要碰我!”上官婉儿猛然出声,一把将身后唐冠推倒在地,随即趴伏在镜台边啜泣起来。
哭泣中她忘记了自己现在的身份,仇恨充斥着心灵,可却不知道自己去恨谁,地上的唐冠楞楞望着她,他这才明白为什么武周一朝为何会如此扑朔迷离。
这一切的缔造者武曌太过狠辣,做什么事都会雷厉风行,一曰之内斩恩绝情,毁容侍女,策修明堂。
她的时间被无限压缩,有太多的变化发生在一曰之间,让人目不暇接,甚至在半梦半醒中,一个熟悉的人就已经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短短六十年,在位不过二十余载,却做了数以倍计的事情。
就连唐冠这种足以俯视全局的人都预测不了太多的变化,一时间唐冠眼底有怜惜,也有寒光。
他是一个没有飞机大炮的穿越者,不能做到一力降十会,只能百会降十会,武曌快,他的动作就要更快。
眼前梨花带雨的上官婉儿,是武曌插在唐冠心头的一柄利剑,哭泣中的上官婉儿不知道自己该恨谁,家道中落的她谁都恨不起,只能小心翼翼的活下去。
而唐冠却是不知道自己应该对谁产生愤怒,武曌?太平公主?还是说应该恨自己?
在朝野中蹒跚起步的他,对谁都怒不得,只能步步盘营算计下去。
沧海难填,唐冠不知道如何去安慰上官婉儿,而上官婉儿哭声渐息渐止。
唐冠缓缓起身再次走向上官婉儿,这一次他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的等待着她的声音逐渐沙哑。
两个这么矛盾的人,被强插在一起,歇斯底里中的上官婉儿忘乎所以,直到一张皱巴巴的奴契摆在了身侧,她这才缓缓抬起头来,痴痴的望着这张奴契。
它来的那么突然,唐冠见状踉跄的转身回到**,挤出一丝微笑道:“我给你两条路。”
上官婉儿闻言娇躯一颤,楞楞望向唐冠,此时的她脑中一片空白,两个少年人就像断层了一样。
唐冠依靠着床头,薄唇还是没有多少血色,事到如今,他也无可奈何。
良久后,上官婉儿眸中回复了些许神彩,两人间的关系太过可笑,甚至到如今还是不知所谓。
直到唐冠像是喃喃自语一般出声道:“你走吧,越远越好。”
“我没有打公主!我没有!”
上官婉儿却答不对题,对着唐冠吼出声来。
唐冠却不再理会,面上没有了愤怒也没有了悲戚,淡淡道:“你留下,我不会欺负你。”
“我没有...我没有...”上官婉儿像是完全忽视了唐冠的话语,臻首微摇间,泪花再次溢出眼眶,青涩的她想不通武曌为何如此绝情,也不明白太平公主骄横至此,她只知道世上只剩下了她自己。。
唐冠望着上官婉儿,良久后轻声道:“也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这是他第二次对一个女人许诺,第一次是林雨熏,他做到了,宁愿身受千刀万剐,也要将欺她的人赶尽杀绝。
这是第二次,可对象却是那坐拥天下的女皇!
顿时,寂静无声,上官婉儿像是定格一般,不可思议的望着唐冠。
直到唐冠再次出声:“只要我唐去病在一曰。”
言罢,唐冠缓缓伸出一只手,上官婉儿却萎顿在地,不知所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