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手心手背都是肉
武德三年。
春五月。
长安城已是一片闷热。
那初夏的季风穿过秦岭从巴山蜀水、从江南大地缓缓吹拂而来。
似乎,今年的夏季,就会早早来到似的。
在这些天,李渊皇帝待在太极大殿之内,他的气色与面色很不错——他那一张象是老太婆的、多皱褶的脸儿,白里透红。尹德妃和张婕妤两位妃子侍驾在皇帝的身边。她们感到自从秦王李世民带领人马奔赴山西前线之后,陛下,怎么就变得吃饭蛮蛮香。夜晚在睡觉之时,一旦是在干完那事之后,他一挨枕头便是一觉睡到大天亮!
皇帝因为从山西前线所传来的、振奋人心的地方塘报称,秦王李世民在同敌军僵持和对峙了数十天之后,他先后两次派出奇兵大战敌宋金刚之偏将尉迟敬德和寻相二人于美良川于安邑县城郊,两次均大败敌军;唐军在山西各郡县的守军同敌刘武周、宋金刚屡战屡败的颓势将告终结!
李世民所率领的三万余人马,以少胜多的、勇往直前的战斗气概,令敌人无不闻风丧胆!
李世民的作战计划就是,他将采取“敌疲我打”的战略方针,趁敌宋金刚军中粮草耗尽,他想同唐军决战,他必须要采取速战速决的作战方案;而唐军就是关闭营寨之门,壁其锋芒;待到敌军士气衰竭的时候,唐军即转入到战略反攻的态势,以寻找敌宋金刚之主力所在,一举歼灭之!
李渊皇帝在陆陆续续接到李世民的军前战报,以及在山西境内的各郡县唐军守城的将领们派驿站快马传来的地方塘报中,他知道山西之战局将会朝向对唐军十分有利的方向发展!
这使得在他的胸腔内所隐藏的、他决心要以强大之武力统一中国的、一种雄心壮志又开始蠢蠢欲动。
“皇上,前个您专门登临华山。在夏季快到来的时候,我和张婕妤想随同陛下去那长安县的华清池,泡温泉借以消暑。皇上!你说,可好?”
在晚膳用过之后,尹德妃和张婕妤两位妃子陪同李渊皇帝在御花园中观赏从洛阳移植而来的洛阳牡丹花的时候,尹德妃就是娇媚的、嗲嗲地向李渊说道。
“爱妃!你二位真是不明白朕现在的心思?”
李渊好象对华清池不感兴趣地说道。
“恩!不嘛?”
“人家就要皇上陪我们去华清池吗!”
“乖!别闹了!”
“朕对你二人讲,朕现在心里放不下的就是山西之战局!”
李渊说完之后,他暗自叹气。
“嘿——”
“陛下!这好好的,因何要叹气呢?”
倒是这个张婕妤善解人意地、关切地问着李渊。
“噢!也没啥。”
“皇上!听你叹气的声音,在奴家心里,可不得劲啦。”
张婕妤可不象尹德妃那样以娇媚而讨好皇帝,她则是以一种关心与关怀之细腻来赢得皇帝对她的的宠爱。
因此,张婕妤在说出这一句话之后,在李渊皇帝的心中顿时荡漾起一般暖流,就好象她在他的心中放了一把小抓挠似的,当他心情郁闷不畅的时候,张婕妤关心和体贴他的消愁的一种话语,就象是小抓挠儿搁在他心间轻轻地给心儿挠痒痒似地,他感到心里舒服和温暖!
“嘿——朕对嫡亲的几个儿子,尽量要做到一碗水端平。可是在有的时候,你照顾了大的吧,又觉得疏远了那两个小的?”
“朕觉得,让李建成当太子,虽然是依《周礼》之自古立长而不立幼!可是,朕觉得,秦王李世民战功卓著!说一句良心话儿,如果,没有他在前方浴血奋战,怎么会有大唐疆域之辽阔?”
“听陛下讲,您对秦王李世民在屡屡外征战十分幸苦,难不成,你会让二子李世民做太子?”
尹德妃敢于批逆鳞似地明知故问。
“嘿——在朕的这几个儿子当中,他们一个个如狼似虎。一个个都是好样的!可是,这皇位只能由一个人做。朕总不能将建成依照前朝之故事,象隋文帝废前太子杨勇,而另立新太子晋王杨广?”
“再者说,李建成又没有犯什么大的错误。朕不能废他!”
听李渊皇帝如此一说,二位妃子在心中恍然大悟——
尹德妃在心里想,她曾听说,太子少保李纲大人有几次向皇帝面呈引退的辞呈。多半是因为……他觉得孺子不可教也。
可是,皇上偏偏要在今晚在御花园观赏洛阳牡丹的时候,先是提起秦王李世民在外征战当中是如何的英勇,又是多么有的劳苦功高;他一会儿提到太子李建成,又说什么太子废立之问题。
他到底什么意思呢?
李渊皇帝看到两位妃子一个个将各自娇躯凑近到白色的、粉色的和红色的牡丹花丛之下,她二人俯下娇躯用她们的小瑶鼻十分新鲜淘气地嗅闻着那花香袭人的花蕊儿,直看得李渊皇帝将她二人错当成了百花仙子下到凡间,她们在说着悄悄话儿。
她们站在花丛中那一笑百媚生的娇憨之相,令皇帝心中有说不出的快-慰之感。
于是,他也学她俩人的样子,走到一丛牡丹花下……
张婕妤在心里想,从现在的情形来看,太子李建成的太子大位稳如泰山。这是毋庸置疑的!
但是,陛下,既已说出秦王李世民的功劳,那么,在此之前皇帝宁肯抱着要生生放弃山西太原之大后方的决心,他宁肯让那毫无军事指挥经验的裴寂领兵去山西前线,那明摆着就是要压制秦王李世民!
而今,秦王李世民丝毫不计较他的父皇,还主动请缨以解山西落入到敌刘武周之手的燃眉之急;一方面,是李世民的大度让他老子感到,他既要排斥李世民,同时,为了达成皇帝老子决心以武力统一中国之宏愿,李世民就成为以强大的军事武力一一扫尽与大唐为敌的、各路反王的一个救火队员。
面对这个心地无私天地宽的、大智大勇的儿子,做为皇帝老子——李渊对李世民又爱又感到愧对于他?
“爱妃!天气将晚,我们回宫吧!”
在朝向明仁宫回去的路上,李渊皇帝象是在征求二位妃子意见似的言道:“朕想嘉奖秦王李世民之功劳,欲加封其为益州道行台尚书令。”
“陛下!您不是对奴家说,后宫不得干预朝政么?”
尹德妃温情地说道。
“朕对二位卿家说出,自觉心里敞快一些。”
李渊皇帝说罢,他意犹未尽的言道:“朕已传令兵部侍郎于大佑,朕在不日之内要前往蒲州城视察前线!”
两位妃子在心里顿时明白,皇帝老子说他要视察前线,这不明摆着他思念他的大将军王李世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