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将军言之有理。未将提议,今晚夜静更深的时候,咱们忽袭泸水城。敌方才两万余人,能上城头作战的未必会有两万,他们也有伤者,又被咱们围困多时,身心疲惫,三更时分最是犯困之时,咱们六万将士,同时攻城,六万支箭齐发,至少瞬间能灭敌方一万人以上,然后再来一次强攻,泸水城必破。咱们纵然会有些许伤亡,但是,战争嘛,死人很正常。只要拿下朱玉,或杀之,义军大体上就统一了。咱们迎回朱由榔,天下义士必定归心,驱逐清狗出关,指日可待。”习然怕夜长梦多、义军不同心,赶紧分析一通,提议连夜破袭泸水城。
“好!就这么定了。现在,大伙回营帐歇息,三更时分,各率部冲锋,一起射箭,射杀泸水城头守兵,然后搭云梯攻城。咱们哪怕是战死两万人,也要擒拿朱玉或将其杀之。事成之后,咱们的定国将军,必成天下义士的主心骨,光复大明,指日可待。”罗恒铁闻言,也怕再起异议,便一锤定音。
“是!”众将接令,离开了罗恒铁的中军帐,各作准备,然后歇息,准备三更攻城。
“兄弟,咱们离开义军,好吗?张家就剩下你一根苗了,姐不想你有什么三长两短。姐姐也累了,心累,姐姐好想回骊山,回梅花庵。”张献玉与张献栋回到自己的营帐,泪光盈盈,劝说亲弟。
“姐,咱们走不了的。天下义士不会放过咱们。唉,大哥昔日在蜀川,屠杀了那么多人,民愤极大。他倒了,张家散了,天下义士也不会放过咱们。在义军之中,咱们虽遭冷遇,但是,毕竟人身安全有保障。好了,你睡吧。”张献栋摇了摇头,反而劝说张献玉,然后离开她的帐营,回自己的帐营歇息去了。
“唉……往后如何是好?弟弟年幼,傻呼呼的,书生一个。”张献玉却无睡意,望着弟弟离开,心头却是为张家的最后一根苗而担忧。
她托腮沉思,无心睡眠,感觉营帐内很闷很热,便握剑走出帐营,想透透气,刚掀帐帘而出之时,却见凌空有几条人影飞掠而来。
“怎么回事?罗恒铁派人暗杀我弟弟?”张献玉一看方向,那几条黑影正是凌空飞越张献栋的营帐,不由大吃一惊,急急握剑跑向张献栋的营帐。
“献栋,你……没事吧?”她来不及与张献栋营帐外的亲兵打招呼,便风风火火闯进去,但见张献栋却赤着臂膊,横躺于床,正自呼呼大睡。
她颤声而问,这才放心。
“哎呀,姐,你怎么啦?我刚睡着,你又把小弟给吵醒了,呆会怎么攻城呀?争议归争议,呆会,咱俩还是要执行军令,一起攻打泸水城的。放心吧,李定国把咱姐弟俩放在前沿打泸水,是有用意的,无非是想提高咱姐弟俩的威信。有他撑着,无人敢对咱俩动刀子的。”张献栋一惊而醒,书生气十足,反劝张献玉快点回营帐歇息。
“谁?砰!”
张献栋话音刚落,忽然帐外传来一阵喝问声,接着便又一具重物掷入帐帘。
帐外亲兵一阵惊叫,纷纷涌进帐蓬里来。
帐营外,一条人影掠空而过,手握银枪,白衣飘飘,却又奇快无比,借将死者扔进张献栋营帐之机,吸引众将士围向张献栋帐营之机,又飘然而去。
“哎呀!不好,习然死了?有人杀人嫁祸给我们。”张献玉蓦然回身,一看扔进帐蓬里来的是一具死尸,血淋淋的好吓人。
她惊叫一声之后,定眼一看,却是刚才提议连夜攻打泸水城的习然,心头倏然掠过一个可怕的念头:有人杀人嫁祸给张家。
死者确实是习然,咽喉被穿了一个大洞,原本粗大的脖子,此时只有皮沾着头颅。
“这?怎么回事?军中有剌客?用枪扎的洞!娘的,真够狠的。一枪穿洞!枪法厉害!”张献栋骇然起身,抓衣披衣,急去拿刀。
他惊乍一声,也不知是赞还是骂。
他定眼一看习然的伤口,咽喉处的大洞还在喷血。那血洞很显然是用枪扎的。
“张献栋,你敢杀我大将?”便在此时,罗恒铁气呼呼地率众而来,愤然斥责张献栋。
“不对,那是有人杀人嫁祸,我们未离开过帐营。”张献栋一怔,张献玉急急为弟弟申冤。
“未离开过帐营?张献玉,你的帐营在哪?在哪呀?别以为你是张献忠的妹妹,就可以胡乱杀人。你这泼妇,也太狠了,难怪你嫁不出去。不就是习然提议今夜打泸水城吗?你也用不着下狠手杀人啊?朱玉是石剑之子,与你何干啊?当年你与石剑的一段情,过时了。”罗恒铁满脸涨红,扬刀一指张献玉,愤然怒斥,吼声如雷。
帐外的罗家兵,旋即包围了张氏姐弟的帐营,不少人涌了进来,刀剑枪棒,张弓搭箭,一起指向张氏兄弟。
张献玉泪水喷薄而出,心疼如绞,不仅被误会了,果然被嫁祸了,而且,罗恒铁的话也如一根针,狠扎在她的心口上,扎得她鲜血淋淋。
她留着泪水,扬剑一指罗恒铁,想说什么,但是,樱唇张张合合,却发不出声响。
“嘿嘿,哑了吧?无话可说了吧?难怪义军不同心,原来是你们姐弟俩一直在掏鬼?来人,拿下这对奸姐贼弟,押解回大营,交定国将军处置!”罗恒铁见张献玉说不出话来,疑心更重,愤然下令,大手一挥,领头挥刀,纵身一跃,一招“斜劈华山”,劈向张献栋。
刀光凛凛,气势凶猛。
他骂张献玉,无非是想让张献玉继续发愣,好于倾刻间诛杀张献栋,以断张献玉一臂。
因为张献玉是梅花剑传人,武功之高,剑法之精妙,在义军之中,屈指可数,要杀她可不容易。
他说是要将张氏姐弟交与李定国处理,但是,仅仅是嘴巴上说说而已,一旦打起来,刀剑无情,谁会顾着生擒张氏兄妹。
罗恒铁恶险用心,表露无遗,却又遮遮掩掩。
“当……”张献玉大吃一惊,本能反应,一招“梅花三弄”,侧身横剑一撩,格开了罗恒铁的一刀,宝剑连绵而延,罩向罗恒铁全身。
她虽然还是在惊颤之中,但是,她数十年的梅花剑术非同凡响,出手即如电,宝剑一递出,便是连绵不绝。
“好啊!果然是你这个老妖精杀害习然的。弟兄们,上啊!”这一来,罗恒铁误会更大,杀心更重,一声大吼,双手各握一刀,“雾里看花”左刀裹胸,右刀劈砍刺撩。
他招数未老,已变招为“金龙盘尾”,左刀抹,右刀拦,双刀截,依次攻进,勇猛彪悍,雄健有力。
“当当当……”两刀一剑,瞬间相碰数十下,叮当作响,火星四溅。
张献玉慢慢清醒过来,握剑起舞,以守带攻,紧捏剑诀,环洗横截,直刺斜搅,下压左挂右云,刚柔相济,吞吐自如,飘洒轻快,矫健优美,剑似飞凤。
“娘的,罗恒铁,别欺人太甚,老子不干了。”张献栋这才如梦初醒,再也不想留在义军之中了。他怒吼一声,握刀环砍。
“啊啊啊……”罗恒铁的三名亲兵旋即死于他的一招“拨翅横飞”之下。
“杀……”罗张两家的亲兵见主子都打起来了,再也不客气了,各执刀剑,相互残杀起来。
帐里帐外,旋即大乱。
“怎么回事?张氏姐弟的帐营里怎么闹哄哄的?”华硕刚刚入睡,行军打仗,本是很劳累的,刚入睡便被吵醒了,很恼火,翻身起床,大吼了一声。
“回华爷,打起来了。罗将军领兵巡营,到了张氏姐弟的帐营里,便与之发生冲突了。”众亲兵一涌而入,其中亲兵首领,急急下跪禀报事端。
“快……快去看看!娘的,不战自乱,兵法大忌啊!”华硕是三军之中较为冷静较有谋略的人,一听此言,感觉不妙,急急下床抓枪,大手一挥。
众亲兵便退出帐营,传令去了。
“……”华硕执枪,掀帘而出。
忽然,帐帘外一根开叉铁杆叉来,奇快无比,狠辣异常,刚好叉在他的脖子上,叉得华硕喉管即破,咽喉溅血,登时气窒。
他连惨叫声都没有,便“咚”地一声,向后倒在帐营内,四肢抽搐,全身乱颤,双眼翻白,嘴巴张张合合,却也再难发出声音。
帐帘外,闪身进来一人,手握开叉铁杆,个子又瘦又长,形同竹杆,须发不分,宛如一个催命鬼。
他跨步走进帐营,一脚踏在华硕的裤档上。
刹那间,华硕嘴巴张得奇大,可以塞进两个鸡蛋,呼了一声,仍然一口血急喷而出。
一股钻心般的疼迅速蔓延至他全身。
扬扬手,却又手臂垂下,四肢一摊,含恨而死。
“娘的,朱玉是什么人?你们说打就打呀?他再烂,那也是我们香花岛的子孙。任何人,都别想随便欺负他。哼!老子既然回到中土,就要让你这个小人死了之后也只能去当太监。”来人杀了华硕之后,还不解恨,愤然怒骂,又朝华硕尸体吐了一口唾沫,这才握着开叉铁杆,掀帘而出。
此人是谁?习然又是谁杀的?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