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根姬趁着夜色绕了一个大弯,悄悄地潜伏到这对亲兄弟的左则,在这里可以清清楚楚地听到两人之间的谈话。
对她来说,有必要知道马金砖带领的队伍,是不是共党的地方部队。
如果不是,今夜她就一个人,悄悄地离开马集;如果是,她就找对人了,生死也要和他们在一起。
两人仍在继续谈话。
“二椤子,回家乡来,有没有什么打算,想不想干革命?这里的不少青年人都参加革命了。”马金砖郑重其事地说道。
“大哥,我不想干革命,我想保住自己的性命……咱马家的人被日本人杀了,已经快没有什么人了,四婶不生育,你又不肯娶媳妇,俺马家不能没有后代呀!”
俩个人坐在塘沿上谈了足足一个小时,马金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进行苦劝。大到全国人民纷纷起来反蒋,消灭蒋介石,解放全中国,人民才能幸福;小到马集这块地盘局势稳定,国共两党在此进行拉锯战,当地农民是很难安乐业。
可是,无论马金砖千说万说,但最终没有说服弟弟,大哥了解弟弟那固执的禀性,最后,马金砖站起来,让弟弟好好考虑一下,考虑好再去找大哥。
在月光下、金根姬也站起来了,她几乎可以重复着马队长已经说过的话,可以证明马队长带领的队伍,是革命的队伍;然而,她那微微张着的嘴边的善意表情,却久久留在文静的脸上,马金砖是共党的人,她对他的真诚不容有丝毫怀疑。
“大哥,我这四只小手枪,还有二百多发子弹,请你笑纳。我不参加革命,也不反革命,我有我的苦衷,我要娶媳妇,为咱们马家生儿育女,繁延后代。”
马金砖接过弟弟递来的包裹,他打开包裹后,咯噔一椤,然后,便手拿出一把小手枪甸了甸,用狡狯的眼睛上下扫了一下自己的亲弟弟,说道:
“你当个国军的班长,能带怎么多武器?这把小手枪,还是德国制呢。”
“是从逃跑的国民党军官手中买到的,三块大洋买一支,我知道你们能用得着,所以就买下了四把手枪,就算我献给共党的见面礼吧。”
“好吧,那我就谢谢喽!”
马金砖把包裹系好,歪挎在自己肩上,便深情地对弟弟说:
“二椤子,别忘了,大哥如有一天在某个地方牺牲,你不要难过,找一辆板车要把大哥拉回家,埋在咱娘的坟墓旁……”说到这,他哽咽了一下,接下来又说,“我活着得时候,咱娘没有得我的济,她被日本人杀了……俺要好好的孝敬她老人家——就因为……就因为,俺是娘的大儿子,你记住吗?”
马银砖肯定的点点头,难过地说一声:“大哥!难得你还有这片孝心,二椤子记住了。”
随后,马金砖欲言又止,只好飞身上马。
这时,马银砖突然发现,金根姬已经站在自己的身边,她的手臂靠着自己的手臂,仿佛对他说:
“我要和马队长一起去,去朝鲜,和自己的亲人在一起。”
马银砖突然想起她来,他跑过去,一下拉住马的缰绳,对大哥说道:
“大哥!大哥!你慢些走,有一位新四军要找共党,你等一下。”
马银砖急忙拉着金根姬的手,一起来到大哥身边,他不断地向大哥一五一十地说了金根姬的事情,金根姬也再一旁不断地点头配合着。
马金砖翻身下马,先向金根姬行了个军礼,金根姬这时有点不知所措,赶紧回一个军礼,俩人握了握手,他问她:
“你在新四军是那个部队?”
“新四军第4师淮北独立团卫生所的战士。”
“你们过去是彭雪峰部队,还是黄克诚的部队?”
“是、是彭雪枫首长的部队,俺的团长是章成生,所长是桂平。”
“噢!知道了,知道了……有证件吗?你的退伍证书呢?”
“退伍证书?退伍证和一封介绍信俺都有的,可是被国民党孟建县县政府给没收了……这不会假的,俺如果能找到新四军,见到淮北独立团卫生所的战士——部队上的官兵我比较熟,他们可以为我作证的,不然,我用嘴说说就行了……俺就是朝鲜人。”
“可你们所在的部队,已经转移向南方去了,很难找到的,你是朝鲜人,是有特殊身份的人,你没有什么证据,叫共党组织一时半时的怎能向信呢?你说是不是……这样吧,你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我会如实向县大队的首长反映一下,你耐心地在里等待,会很快给你答复,好吧!”
两个刚说到这,就听到远处,有一阵激烈地枪响——情况紧急。
马金砖又一次飞身上马,三人谁都不再吭声,马金砖向站在土台子上面的四叔挥了挥手,象是想讲什么,可什么也没有说,便扬鞭催马,掉头向西北方向跑去,那里正是枪响的地方。
金根姬呆呆的站在原地,把包裹紧紧搂在怀中。马队长是党的干部,党有党的纪律,她是能理解他的难处。
她强忍悲痛,可她还是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