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根姬笑了,说道:
“乖孩子!刚才……你说地是什么来?”
刘宏竭力想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可是他的嗓子已经生硬,好象是哑了。应当说自己提出来的问题,是一个十分敏感政治话题。当金根姬瞧他一眼的时候,他的心蹦蹦直跳。此时,他开始有一些后悔了,但他还是鼓起勇气,重复了一遍:
“我是说,你经历过几任国家领导人,你一定有自己独到的看法。”
这时候,金根姬脸上透出了莫可名状的喜悦。
“咱们不要评论国家领导人,俺是一个农民,没有能力谈这些国家大事情。咱们不说话,历史会说话的。从毛择东时代到改革开放……他们也做过许多的事情,几十年之后历史会作出评价的,谁也躲不过去。任何事物总是一分为二的,辣椒面不能是毛主席一个人吃,其它的国家领导人也得尝一尝了。不过,俺还是赞成改革开放,赞成经济建设。如果毛择东在世,也会这样做的,顺应民意,也是历史发展的必然性。”
刘宏似乎受到这番启迪之后,便沉默起来;因为他从前也曾这样想过:身为《漆园报》总编辑也总是感到很惭愧,在处理敏感性的政治问题时,自己总是有些谨慎有余,而魅力不足。当然,改变自己需要勇气,翻腾的心情往往得不到任何的平息……
身为一名作家,也曾经学习过研究过中国的历史。应当是明白这一点:政治活动是人类意识形态的高级活动。生活离不开政治,没有政治观点的农民是没有灵魂的农民,是愚昧的农民。但是,一切走资派和腐败分子最怕农民中有陈胜,吴广这样的人物,最怕农民有较高的思想觉悟,最怕农民掌握和运用毛择东思想。
——刘宏已经满脸大汗,但胸脯还是挺地非常直。应当说,他低估了金根姬的政治眼光,而现在这种低估早已消逝得无影无踪了,剩下的只是微微的羡慕之情。
“劳模妈妈!咱们……不谈论政治好嘛!咱们……咱们不论这些敏感的话题……如果谈政治,脑子里就会想到过去的事情,那些事情是很痛苦的……咱们要向前看与时俱进。”
金根姬点点头,心里在想:“也没有什么值得痛苦的呀!不过有些政治问题是你先提出来,是你扯的头呀!”随后,眨一眨眼睛,恭恭敬敬的听刘宏说话。俨如一个老小孩,听一位尊敬的老师讲课一般。
“……那么这样谈起来,就会离回国的路越来越远……咱们还是面对现实比较好些。咱们谈谈去韩国的事情吧。”他继续说道。
金根姬微笑着抬起了脸,愉快的的说,“哎!可以的,暂时不谈。这些一个敏感的话题……不过等俺回到韩国之后,再从韩国来到中国的时候,再和你探讨这个问题……你看行吗?”金根姬似乎意识到了刘宏心里想的什么了。
她把那几本书收拾好,站起来,慢慢地走进屋里,似乎要把政治问题放到屋里面。等她从屋里走出来的时候,刘宏便迎面告诉她说:
“你……你不觉得,不过朴胜恩还让我转告你,你这是回国的费是有韩国的大本成森社赞助,你……不要有任何的顾虑,放心好了。”
于是,她顺着刘宏的话题说道,“钱可不是大问题的,可俺没有想去挣到钱,俺也不欠别人的……”金根姬说到半截,声音就低了下来,仿佛很难把最后的要求说出来,就有人出面解决了。“当然了……韩国的大本成森社愿意帮助俺回国,那就太好了。”说道这,她灵魂里发现愉快的呻吟。
“韩国的事情,有朴胜恩先生帮你去做,国内的一切事情,我尽量帮你去完成,你一定不要客气,我会诚心诚意的帮你的。”
她的脸上放现异样的光彩。她多么渴望永远和他在一起,他的诚心诚意让她感到多么安慰和鼓舞。她微笑着望着刘宏的面颊,表示对他的态度放心了。
“要是说起来,还有一点不好意思呢。在50年代中期,就是修安灌河的时候,俺也参加了,俺……得到一枝治淮劳模奖章——挺大、挺沉的。后来,俺被说成是日本特务,劳模奖章也被怀远县郭刚集公社工程管理处没收了。唉……如果俺能带着劳模奖章回国多好呀,俺能带上它回到韩国去,有这枚劳模奖章在……那就证明,俺在中国这几十年来没有做坏事。俺没有什么要求,什么也不要的,只要有一个好名声,只要有一个好的荣誉……这些比什么都重要的。这一辈子俺中国也没有白活。”
他已经听明白了。尽管是这样——在中国她不需要奖章——不幸的正是这一点!回国后能证明她是一位勤劳的女人——有那么一枚劳模奖章可以证明一切。
——看来,那枚劳模奖章是如此的重要。
“劳模妈妈,我了解你的心情,怀远县离这儿不太远,我一定给你找到的,那是属于你的,你应当带回祖国。你在咱中国是劳动模范,回到韩国也是劳动模范。”
听到他说的话,她并没有产生疑心,只是略微平静一小会儿。
最后,她语重心长的说道:
“从朝鲜过来的时候,我带来一件包裹,那里面有一把梳子,是俺母亲留下的,那把梳子用坏了,包裹也用坏了……”说道这,老人用手轻轻捋一下额头上头发,两只眼睛含着眼泪。随后,她突然转移话题。“俺……俺现在是高陆村的五保户了……不说这些了。如果能带走那几本书,还能那枚奖章,俺什么也不要……带回去这两件宝贝——就满足了。”
其实,她也知道,这件两东西她不能在手里拿着,还是要用包裹包起来的。可她有一个包裹,一直没有用上而已。那是当年看望查士荣大哥时,在郭刚集合作社商店买的,方格子的红围巾,挺纪念意义的,一直还保存着呢。
……这件东西也是很重要咧!
“唉……这人呀!到了俺这把年龄,并不是为了钱而活着……人品、名声是最重要的。你说是不是?”最后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