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 化焚情丝妖怜惑君
磷光荧荧,映照着女子妖娆的曲线。拓跋焘虚弱地靠着谷仓,遥望着那片诡异的火焰。焦糊的气味在凝滞的空气中扩散开来,火光渐渐熄灭,女人手握灯烛,掌心托着一只残破的黑瓷碗跪坐在他身边。
“来,转过身,用这个止血不知道会不会管用。”指尖用力捻动,意在将碗中灰黄的焦炭碾得更碎。
“这。。。。。。”他猛一抬眼,发现女子挽在头顶的长发飘然垂下,薄如青纱,遮住了低垂的温婉双颊。
“烧过的头发。”没有抬头,一边解释,一边将细碎的粉末撒在血肉模糊的伤口上,柔柔一笑,“但愿有用。”
稍稍扭转那张苍白面具,扬手挑起垂在她颊边齐齐截断的鬓发,嗓音沙哑而温存,“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就这么轻易割断了?”弯曲的长指凌空顿了一下,似有些犹豫,柔柔插入如雾的发丝,顺着细腻的耳轮缓缓滑下光洁的玉颈。
顿觉脊背一阵酥麻,身体莫名颤抖,是她太敏感,还是期望太执着?
george,是你吗?
猛然抬眼锁住苍白面具下那双似曾相识的炽热眸子,沉静如水的心湖霎时漾开了一轮涟漪。镇定片刻,垂下眼帘轻问,“干嘛这样看着我?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什么人追杀你?”没有回避游移在颈子上的大手,继续拈起碗里的灰烬撒向翻裂的伤口。
被她一问,迅速收起眼中沉迷的目光,为了安全着想随口扯了个谎,“在下复姓独孤,小字佛狸,鲜卑人。燕国灭亡之后,被迫迁往魏都平城。亡国流民,命如草芥,不慎得罪了权贵,一路逃亡来到中山。”
“呵。”忍不住轻笑出声。或许因为覆在焦发粉末下的流血慢慢止住了,心情一时轻松了许多。
“姑娘何故发笑?”目光疑惑,被她莫名其妙的笑声弄得一头雾水。乱世跌宕,这样的身世很好笑吗?早知如此他就该编得再悲惨一点。
“没有,一听你说到‘独孤’、‘慕容’就想到了武侠小说。”如此看来,武侠小说的主角仿佛都是鲜卑人,不禁怀疑这些北魏人各个都身怀绝技。
“什么,武侠小说?”若不是对方满口疯话,就是他这一国之君孤陋寡闻。微微皱起眉心,反正隔着面具,不担心被她看到。
该死!北魏还没有武侠小说吧?落羽尴尬一笑,赶忙岔开话题,“流血慢慢止住了,想不到这个办法真的管用!”记得小时候伤口化了脓,看了好多鬼佬大夫都不见好。后来,父亲带她去看了一个没有执照的中医。印象里没开什么药,就带回家一团带着小孔的灰碳块。她问父亲是什么,父亲只说是烧过的头发。中医叫什么来着?忘了。
算他命大,好在她的头发足够长,要是当真落发当了尼姑,碰到今天这样的情况,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等死了。刺啦一声扯下白袍的下摆,小心翼翼地包扎着伤口。
“发之荣枯关乎血气盛衰,故曰‘发为血之余’。医方称发为‘血余’,有止血消瘀,利尿生肌之功效。”男人穿起衣袖,和善轻笑,“想不到姑娘竟长于岐黄之术。”医道不分家,中原医术与道家的“天人合一”根脉同源。他拓跋焘三生有幸,竟被他遇到个红艳知己。
“天啊,我可不懂什么岐黄、本草。只不过是久病成医,碰碰运气。”吃力地扶起地上的男人,低垂着小脸帮对方展平衣襟,系好腰间的革带。
藏在面具背后的俊脸上瞬间浮起一片沉醉的表情,隔着浓密的美睫凝望着眸子里闪动的一川烟水。爱极了她此时的温婉柔顺,待他回宫之日定要这俊奴儿日日伴于君侧。“你——”开口之间,莫名感到几分兴奋,亦有几分紧张。他在她面前不是帝王,只是个寻常的男子,“呵,在下愿测测姑娘的名字。”执起对方的小手摊开掌心,粗糙的茧子,嶙峋的裂痕让他一阵揪心。。。。。。
她知道,阴山数月,自己的手变丑了。手臂用力一缩想要挣脱他的掌握。
而他固执地攥着,竭力克服内心的自责,瞬间找回了常态,“别动,在下要量一量姑娘的玉掌。”口中神神叨叨地念了一通“天地阴阳”,得意地发出一声轻笑,“姑娘姓雁?芳名——落羽?”
“天啊,你是怎么算出来的?”微张着小嘴,一脸不可思议地表情,“这个很难吗?能不能教教我?温哥华也有会画符捉鬼的大仙,可我父亲说那些都是吭人钱财的骗子。”
“摸骨测字皆是小道之术,不足为奇。”而他连这小道的麻烦都省了,她的名字原是他给的,附耳轻问,“姑娘何方人士?”温哥华?古怪之极,听都没听说过。
“别问了,说了你也不会信。”懒得跟他废话。她说北美洲、魁北克他知道吗?她想说“西半球”,又怀疑对方根本没有地球的概念。无奈,半真半假地开了个小玩笑,“其实,我不是人,是妖,你怕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