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濯洗污秽阉废之殇
折腾了半宿,疲惫不堪的侍女蹑手蹑脚地点亮了浴室四壁的灯火,拔下白玉螭龙口衔的木塞,蒸腾着热气的泉水顺着光洁的玉壁汩汩流进了浴池。
“都出去!”拓跋焘一声低喝,宫女们一溜烟地飞出了殿外,战战兢兢地放下珠帘。
径自褪去污秽不堪的衣衫裤褶,小心翼翼地解下怀中女子的罗裙,隐隐有些紧张,仿佛第一次面对恋人一厶不挂的玉体。之前一直担心沐浴会愈泄元气,老太医说这有助于余毒随着汗液彻底排出。好在救治及时,若再迟一刻便会伤及性命。
一双鸳侣轻柔入水,大概是水温的刺激,渐渐恢复了知觉的病体下意识地一紧,隐隐听到昏沉的呓语,“佛狸。。。。。。george,我知道,是你。。。。。。”小脸渐渐恢复了血色,嵌在他温暖的肩窝里。
“我在这儿。就在这儿,守着你,哪儿也不去。”角色长久定格在“亡国流民”,脑海里反复着“生不能同席,但求死而同穴”一句。
身困鹿苑,那个暴君绝不会放过他们俩。沐浴梳洗,相偎相依,平静地迎接死亡的来临。
抚着遍体鳞伤的身体不由阵阵揪心,他要带她离开了,去个没有人打扰的地方。传说三途河畔有一片火红的花海,荼蘼为约,惟愿生生世世为她守候在那里。。。。。。
宦官宗爱将寝殿里的琐事托付给了胡老太医,亲自带着人马去了灶房。备下晚膳的宫女此时已将自己吊在了屋梁上,白眼激突,吐着淤紫的长舌。晃动的尸体被来往巡查的麻木人群波动,襟袂飘飘,怡然自得地荡着秋千。
光线昏暗,桃红的罗裙幽幽掠过眼帘,望着死者脚上一尘不染的绣鞋,暗暗惋惜:一个尚未尝试过人间乐事的黄花闺女,就这么,没了。。。。。。
命,就像一张轻薄的窗户纸,隔着生与死,脆弱到一捅就破。甚至无须去捅,一阵风吹过,一阵雨下过,也就破了。
轻声屏退了左右,清冷的灶房内只剩下一具尸体陪着自己,神色麻木而怪异,始终没有抬头去看死者狰狞的脸,压抑地喘着粗气,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抚过一只绣鞋。
惶恐地闭上眼睛,燥热的灵魂呼之欲出。消瘦的指尖顺着匀称的小腿缓缓上移动,在残留的温热中寻找着一丝生的气息。脸颊发烫,欲望的利齿撕咬着早在儿时就已提前夭亡的“男子”,残存在本能挣脱了身体的囚笼,在贪婪的指掌下肆虐——
尸体在摇曳的烛光下飘然晃动,宛如凌空起舞的仙子。修长的影劈开了大地,黑暗的丰唇恣意品尝着鲜血。
kamar。。。。。。kali。。。。。。
冥冥中听到妖魔念动着咒语,被一股莫名的力量蛊惑,扬手探入裙底。。。。。。
不!
宽恕他不耻的罪孽!不是猥亵,他只想知道女人是什么样的。
体内翻腾的热浪让仅剩下半截的灵魂窒息——
压抑,罪恶,委屈。。。。。。
他要一个女人!他想要个活生生的女人!
他会像万岁对待雁姑娘那样宠溺对方,可他怀疑自己是否还有爱的资格?爱,在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被冰冷的勾刀废了。
愤恨!
对着悬在空中的尸体破口大骂,都是些不堪入耳的下流词汇,仿佛在责怪一只无辜枉死的厉鬼引诱了他。
此时,卡莉就站在荡动的裙摆之下,他看不到,却因她而疯狂了。。。。。。
一个最原始最简单的愿望在意识里扎下了根,他要一个花一样美好的女人屈服在他残缺不全的身下。。。。。。
狂乱过后,蜷缩在菜案旁大哭了一场,尖锐的声音让他弄不清自己是男是女。他还算个男人吗?没有女人,男人还算是男人吗?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克制住了娘们儿似的抽噎,扬手擦干了眼泪,在墙角尚未焚烧的垃圾堆里翻找,菜叶,碎骨,皮屑。。。。。。
突然,一张奇怪的仿佛是“皮”的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乳白色,带有细密的针刺状突起。这是什么?茫然——
会不会是引起中毒的“凶器”?
吩咐徒弟好生安葬死者,三步并作两步,将刚刚找到的“嫌疑”送去询问老太医。
胡太医接过此物,借着昏黄的灯火仔细辨认。赫然一惊,“河豚?”瞪大了眼睛,生怕自己认错,复而十分肯定地给出了结论,“不错,是河豚!春日里,河豚交尾产子,正是剧毒的时刻。哪怕吃上一口,也难保不被要了命!那女子能安然度过此劫,乃是福大命大,老夫的医术只能略微帮她一把。”
“这河豚如何进了灶房?宫里的采办不会连河豚与鲫鱼都分不清吧?”
“一网捞起,许是疏忽了。”
“没那么简单!这鱼是从万寿宫的御膳房辗转送到这里,过程要经历多少双手,多少双眼睛,偏偏没人发现,岂不让人疑心?”
“京城万年地处内陆,宫中之众大多不识水族。若知其剧毒,那畏罪自缢的宫女也不会将其与鲫鱼炖在一起。以老夫所见,多半是无心。”
宗爱撇着嘴角,轻轻摇了摇头,“或许,这正是投毒之人的高明。”长叹一声,发现屏风后没有人,焦急地询问道,“万岁去了哪里?可曾记起自己的身份?”
太医捋着胡须,无奈地摇头叹息,“万岁与那奴儿正在沐浴。当着诸多宫人的面,弄得一身的便溺,实在有损帝王的威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