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驿路失眠醉酒撒欢
起风了,漫天凛冽的黄沙,牙旗招展,绵延数里的仪仗依照原定计划踏上了前往洛阳的行程。
拓跋焘在惊鸿轩独坐了一夜,登上皇舆不久就倒在裘皮褥子上打起了呼噜。萧竹抱膝坐在窗边,有些失望,对方虽然没有因为串通太子治她的罪,却始终沉着脸色一句话都不肯说。
就算她替太子说句话又怎么了?亲亲的两父子弄得像仇人似的。她跟太子原本就没有什么,若不是担心佛宝被毁,她才懒得参合朝廷的事呢。
最恨那个呼呼大睡的家伙,仿佛认定了她是卧底在他枕边的“美人计”,用尽心机霸占了龙床,随时听候太子调遣。
能怪她吗?
事情一涉及到太子,他的神经就莫名其妙地绷紧了,对方若在心里固执地下了定论,她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罪名。
如今,话总算是递上去了,可她的使命却还没有完成。皇帝老子只顾着跟她怄气,对佛舍利的归宿却只字未提。怎么办呢?一句话都不肯说,也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傍晚时分,驾着四匹白马的皇舆终于开进了沿途的驿馆。车身一晃,睡了整整一天的拓跋焘终于翻身坐了起来。依旧不理不睬,半死不活地张罗了一声,“更衣,下车,接受驿丞参拜。”
一段繁冗的接见礼之后,拓跋焘沉着张冷脸进了驻跸的驿馆。随行官员不寒而栗,长眼睛的都看得出皇帝老子毛不顺。
驿丞是个黑胡子老头,战战兢兢地凑进萧竹身边,压低声音问道,“敢问公公,小臣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惹得龙颜不悦了?”
萧竹淡淡一笑,“不关您老的事,万岁睡了一整天,多半是心里不痛快。”
“宗爱!”拓跋焘一只脚跨着门槛,猛一回头,显然有些不耐烦了,“朕头疼,你少在那里罗里吧嗦的!”
“小奴该死,这就来。”匆匆拜别了驿丞,疾步跟了上去,“真的头疼吗?”心里以为是借口。
“屁话!连睡一整天,你来试试?”懒得理她,一张嘴就气不打一处来。
“睡的——那就不用传太医了。”心里窃窃咒骂:活该!叫你不理我,疼死你算了!
狠狠剜了她一眼,举步进了内院。一边走一边磨叨:“朕饿了,提早传晚膳。预备洗澡水,朕睡出了一身汗,得泡个澡松松筋骨。”
“到底是先吃还是先洗?”过分白痴的问题。觉得无从下手,她毕竟不是真的内侍。
当然是先吃!
一声暴吼因为那“笨奴才”一脸无辜的表情咽回了肚子里,愤愤低咒,“看见你朕就饱了!”喘着粗气轻声嘟囔,“不吃了,洗澡。”
金口一开,满院子的内侍统统饿着肚子忙活了起来。。。。。。
洗净风尘,顿觉神清气爽,由随行宫女伺候着换了清爽的睡袍。虽然下旨取消了晚膳,御膳还是预备了几盘他平日里爱吃的点心。狼吞虎咽地吃了几口,忽然发现他那“白痴的阉宠”不见了踪影,扬声询问道,“宗爱呢?不在御前侍驾,去了哪里?”
宫女赶忙回应道,“回禀万岁,‘中常侍’拖着病体守了万岁一整天。方才老太医来诊过脉,嘱咐公公提早安歇了。”
“哦?”不由担心对方的病情又加重了,一扬手,“速传老太医。”想了想,似乎发现什么地方不对劲,“宗爱他不用伴驾吗?”没经过他的同意,擅自睡到哪里去了?
“老太医嘱咐‘公公’先找个地方睡一觉,夜里才能打起精神侍奉万岁。”
“呵——”邪门嗤笑:那‘胡老爷子’跟他肚子里的蛔虫似的。在对方眼里,他拓跋焘怕是一天都离不开女人。
独自喝了半坛子烈酒,半夜三更居然越来越兴奋了。驿馆内外除了护驾的亲军,守更的内侍,其他房间的灯光都熄灭了。郁闷,再次惦记起与他夜夜相伴的小女人。。。。。。
身为帝王最宜独居,他实不该纵容自己与一个女人天天睡在一起,日子一长自然生出了依恋之情。酒后燥热,血脉里淤塞着牵挂、惦念和淡淡的无奈;心中微苦,隐隐感觉到几分不疼不痒的自责。
不忍遣人叫醒“宗爱”,进了卧房径自倒在榻上。辗转反侧,始终难以入眠,起身回到前堂搬起剩下的半坛酒喝了个精光。
半醉半醒,眼前的景物随着粗重的呼吸起伏晃悠,原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倒下来闷头大睡了,迷迷糊糊却依旧睡不着。火爆的脾气借着酒劲直冲头顶,呼啦一声站起身,晃晃悠悠地出了门外,“宗爱!宗爱何在?”微眯着狼眼,大手转着圈地乱指,“你们,去,给朕把他找回来!”还没醉得不醒人事,至少,他还知道对方是“宗爱”。
守夜的宫女正忙着出门传话,酒气熏天的皇帝老子已穿着单薄的袍子跟了出来,舌根明显开始打结,“朕,睡不着。。。。。。传旨。。。。。。都,别睡了。。。。。。都给朕起来。。。。。。起来。。。。。。起来。。。。。。”沿着环廊左晃右晃,砰砰砰地拍着迷迷糊糊路过的每一扇窗户,神经兮兮地大喊,“宗爱,宗爱!”
小宦官赶忙追上前来,将貂氅披在主子肩头,“万岁,春寒料峭,可别受了风寒。”
帝一把提起来人的衣领,定睛看了看,“你——不是宗爱。”随手推开,“滚!”长长打了个酒嗝,“把宗爱找来。。。。。。朕要他,侍寝。。。。。。侍寝。。。。。。”